照野弥弥

交往第四个月时，霍星野的美貌白月光转校来找他。

两人又一次在体育课上公开调情。

白月光用余光高傲地挑衅我。

几个班的同学对我指指点点，看我笑话。

我脸色苍白，畏畏缩缩地站在角落低头装死。

转头课后。

我却把霍星野推进无人的教室，按在门上疯狂强吻:

下次再和她靠那么近，小心我在外面亲烂你

1

霍星野的嘴唇被我咬得微肿，他拧着眉:

沈弥，不要整天把亲不亲烂之类的话放在嘴边行不行?

再者我解释过了，宋家和我家是世交，宋曦和我说话，我难道不理她?

这话就是不会改的意思了。

我更火大。

扑上去继续强吻，右手钻进霍星野的 T 恤，贴着他的腹肌就摸。

霍星野被我气笑了，骂了句操推开我:

有病，挟恩图报也没见过你这么急色的。

——这段关系，确实是我挟恩图报来的。

四个多月前，霍星野在回 A 大的路上差点被一辆改装机车撞到。

正巧我当时走在他后面，及时冲过去推开了他。

事后，他向我道谢，问可以为我做点什么。

我小心翼翼地开口，可以做我一年的男朋友吗?

霍星野微微挑了眉。

他是 A 大公认的校草，高帅傲气，家里有钱，往他身上扑的漂亮女孩不知道有多少，可迄今为止，没有一个成功拿下他的。

而我，只是那种大学校园里随处可见的普通女生，而且还总是低着头唯唯诺诺。

看他不说话，我连忙降低要求:

半年也行。

刚刚被撞上的话，霍同学说不定躺也要躺上半年了，不是吗?

霍星野终于啧了一声:

那就半年，救命恩人。

他不知道。

其实这一切是我专为他设计的陷阱。

那个骑机车的黄毛，是我花了一年打工的钱雇来的。

而据说在锚定效应里，高开低走的条件总是更容易让人接受。

——我从一开始，就只要半年。

外面篮球队的人在喊霍星野去训练了。

我仍拉着他不肯放:

你和宋曦就是过界，你要补偿我，今天晚上我想怎么玩，你就得陪我怎么玩。

霍星野被我缠得无语了，边敷衍边去开门:

知道了，晚上随便你玩，行了吧，小疯子。

2

从图书馆勤工俭学出来时，天还挺亮。

想到晚上的事，我有些兴奋，准备去篮球场等霍星野一起回去。

沈弥同学。

路上突然有人叫住我。

我一愣，转身发现竟是学校的另一大校草，江砚。

可我和他完全不熟，他叫我做什么?

江砚走到我面前，温和地对我笑了笑:

沈弥同学，自从上次的国际象棋赛后，我们还没机会交流过。

正好这周五晚上，社团有一场友谊赛，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一看?

哦，原来是因为下棋的事。

可我参加那个比赛是为了 5000 元的冠军奖金。

友谊赛又没有奖金。

我低着头局促地看着脚尖，正在想怎么拒绝。

江砚又笑着补充:

上次比赛后，我对沈同学印象深刻，不知道能不能借这个机会，和你正式交个朋友?

交朋友?我红着脸抬头看他。

因为性格畏缩怪异，又是贫困生，我在 A 大可能有点招人嫌，三年都没交到一个朋友。

现在，江砚这样的男神居然主动要和我做朋友。

对啊。

江砚似乎看出了我的手足无措，眉眼更加柔和。

宋曦同学那样漂亮的女生当然很好，但是沈弥同学也很厉害，也值得被欣赏，我是这样认为的。

我的脸一下更红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分明意有所指吧?

我紧张得有些口吃: 好、好的，周五我会去的。

江砚眼中一下亮了起来:

太好了，周五晚上 7 点，就在社团活动室，我会提前在那儿等你。

那么后天见。

后天见。

我受宠若惊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然后，循着他离开的方向，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3

转过一栋教学楼后，果然听到了一群男女兴奋的声音:

学长厉害啊，沈弥上钩了

那次国象赛她也就是走了狗屎运，才捡了冠军

上回她湿身的走光视频只传遍了学校内网，这周五的直播，看我怎么加倍整她这次要让外头那些研究所和企业都看到，让沈弥一辈子找不到好工作

行了，江砚冷冷打断了他们，好好准备，我不想看到周五有任何岔子，不要给她留任何翻身的机会。

……

一行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我独自站在夏日黄昏的凉风里，有些遗憾。

就说因为一场竞赛，清冷学生会会长爱上我这种事太偶像剧了。

亏我还费时间想了一下，和霍星野的半年约定只剩一个月，马上和江砚无缝衔接会不会不太好。

到头来，我穿白衬衫被人泼了两盆水的走光视频，也是他策划传播的啊。

不过，这周五直播么……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磁性嗓音。

我一回头，露出个讨好的笑:

有位同学耳机忘在图书馆了，我追过来还给她。

霍星野皱眉看了看江砚等人远远的背影，转身道:

回去吧。

我连忙小跑过去，牵住了他骨节分明的手。

霍星野挣了挣，没挣开。

大热天的，你也不嫌出汗?

不嫌，我喜欢你，连你身上的汗味也喜欢。

我平时都是这么舔他的。

霍星野嫌弃地看了我一眼，随我去了。

4

因为路上已经吃过东西，一回公寓，霍星野就直接去洗澡了。

从浴室出来时，他只在下身围了条浴巾。

188cm 的身高，宽肩窄腰，肌肉线条分明。

身上没擦干的水珠，顺着人鱼线滑进白色浴巾里。

我看得直咽口水，立刻也钻进了浴室。

冲完澡，头发吹得半干，就迫不及待地出来跨坐到沙发上的霍星野腿上。

我像上瘾一样，深深地吻他。

霍星野微微仰头任我胡搅蛮缠，手却只是简单地搂着我。

听说男人喜欢一个女人，会一直想闻到对方的气息，想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

霍星野对我从来没有这样的冲动。

不过这也很正常。

不说他本来就是被迫和我交往。

就我身体上到处都是奇奇怪怪的伤疤，烟头烫的，皮带抽的，麻绳勒的，美工刀划的……

谁也不会喜欢的。

但无所谓呀。

只要我喜欢霍星野的身体就好，只要不影响霍星野被我撩起就好。

而这方面，霍星野从不让人失望:

小疯子，不是要玩我吗?有本事再来啊，嗯?

……

5

第二天，我和霍星野的课在不同的教学楼，进了校门后，我拉住他:

亲我一下再走。

霍星野用有病的眼神看我:

你什么时候喜欢当猴子被围观了?

我不管，我今天就想体验最美好的大学恋爱。

在最温柔的晨风里，被全世界最帅的男朋友，最宠溺地亲吻。

最后一项是臆想也没事。

在我余生的回忆里，一切都会是真的。

我拉着他的手不肯放。

霍星野没办法，只好低下头，在我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我听到了周围的吸气声，还看到等在不远处的宋曦气得扔了手里的咖啡。

霍星野，我爱你

我小声说了一句，快乐地转身离开。

这一天的课，我都上得心情极好。

即使课间的时候，有人故意说起霍星野和宋曦今天上课的时候坐在一起。

有人刻意提起我那个走光视频，还用那种恶心的目光打量我。

还有人不小心将半杯奶茶撒在了我的桌子上。

我和平时一样，低着头，默默地把被打湿的书一页一页擦干净。

中间有其他女生拿着纸巾过来帮我擦桌子。

是大一刚入学时，他们污蔑我偷了耳环时就帮我说过话的女生。

我抬手挡住她: 不用了，我自己来。

和我靠近，她也会变得不幸。

我一个人很好，不喜欢连累别人。

下午的课结束后，我去学校附近的麦当劳打工。

其实 A 大的学生做家教很受欢迎，时薪也更可观。

可惜我每次接到课，家长都会收到匿名短信，举报我品行不端。

最后只能来麦记打工了。

晚上 9 点，打工结束。

我照例用手机买了一个套餐，自己动手做完后，放到那个脏脏的、又一次和母亲在餐厅捡剩食过夜的小女孩面前。

然后背起书包，出门找了个公厕，换上一套纯黑的卫衣卫裤，戴上黑色口罩和劳保手套，压低鸭舌帽的帽檐，隐入夜色。

慢慢地往 A 大的方向走回去。

6

A 大北门外 300 米有一条偏僻的短巷子，白天人就很少，到了晚上几乎没人。

只有正好在校北方向租房的学生，会抄近路经过这里。

我在巷尾堆垃圾的角落，找到提前藏好的棒球棍。

躲进拐角的阴影里，静静地等着。

约一刻钟后，有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近。

路口的路灯将他的影子越拉越长，直到他一步步走进巷子的黑暗里。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心脏也跳得更快。

就在那人的影子完全被阴影吞没的瞬间。

我挥起棒球棍，猛地对准他砸下去——

啊谁他妈敢打我?

啊，痛……别打了，别打了……

他妈的，要钱就别打，我给你钱……

江砚惨叫着摔倒在水泥地面上。

我没有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棍子雨点般地落在高高在上的学生会会长身上。

直到江砚蜷缩着身体从骂人到试图谈判，到最后只会呜呜哭着求饶。

我终于停了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抱头痛哭的样子，有些厌恶。

如果是霍星野，哪怕打断了 24 根肋骨，他也不会吭一声。

如果江砚现在的样子也被拍成视频，传到网上就好了。

也让他尝尝像我一样，在人前抬不起头的滋味。

我喘了口气，转身迅速离开了巷子。

绕了一大圈，将棒球棍扔在一个公园的垃圾桶里。

又穿过两个街道，找地方换回原来的衣服，将卫衣、卫裤和手套、帽子叠好，塞进书包。

这种事，我很久之前就做过了。

一切从容，熟练。

我甚至还这样教训过那两个生我的畜生。

虽然事后被打得更惨。

全部收拾好，我深吸了一口气，扯出一个笑容。

往霍星野的公寓走去。

7

进门时，霍星野正坐在餐桌边玩手机。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眼打量了我一下:

不是 9 点结束吗?今天怎么这么晚?

我对他甜甜一笑:

临下班的时候，突然来了个团餐，可能是附近哪家公司的老板给加班的牛马们点的。

是吗。

霍星野莫名盯了我一会儿，忽然侧了侧身，露出桌上的一个小蛋糕:

打完球顺手买的，你上次吃的就是这家吧?

我眼睛一亮，换好鞋立刻扑过去亲了他一下:

霍星野，你不仅是世界上最帅的男朋友，还是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

没洗澡别碰老子。

霍星野嫌弃地推开我的脸。

我一点也不介意他的态度，高高兴兴地放下书包，开始品尝蛋糕。

这不是什么很贵的蛋糕，只是最普通的奶油小方。

小时候我看见别人吃，总是很想知道是什么味道。

高考成绩出来后，我拿着学校给的一点奖学金，买的第一样东西就是奶油小方。

之后就爱上了这个甜腻的味道。

霍星野看着我吃了一会儿，问:

这东西就这么好吃?

我真诚地点头: 本来就好吃，你买的好吃 d。uble

霍星野嗤了一声: 出息。

说完，拿起桌上的烟，去了阳台。

他以前并不吸烟，大概是从最近两个月才开始的。

也就是宋曦利用家里的关系，从市内另一所 t。p 大学转校过来没多久的事。

听说宋曦以前一直钓着霍星野，直到因为我这个女朋友的出现，她才真急了。

可现在她自己送上来了，霍星野却碍于和我的约定，暂时不能和白月光怎么样。

大概心里很不爽吧。

我看着阳台上白色的朦胧烟圈，舔了舔唇角的奶油。

霍星野其实真的挺好的，答应了的事，再不喜欢，也会不折不扣地做到。

过去五个月，我想要体验的关于恋爱的一切表象，他都满足了我。

所以。

我也愿意回报他一点点。

等下周我的生日后，就提前还他自由吧。

毕竟，被江砚这道开胃小菜刺激，我也等不及要准备接下来的满汉全席了。

8

我早早就和霍星野提了生日的事。

到了那一天，我先上完课回了公寓。

洗完澡后，换上了早就买好的吊带真丝睡裙。

以前因为身上有太多伤疤，我从来不敢在霍星野面前穿这样的睡衣。

但这既是我们的最后一次，也是我第一次过生日。

我要完整地体验我想要的恋爱和甜蜜。

我还给自己化了一个简单的底妆，喷了一点点香水。

做完这一切，我就坐在床沿，边刷网上那些热闹庆生的视频，边等霍星野回来。

等到 9 点，霍星野还没回来。

他告诉过我，他们系主任今天突然通知，让系里最优秀的几个学生聚个餐。

他不好不去，但 8 点半他会找理由提前走。

可能是系主任不好糊弄吧。

我动了动腰，心想。

怕把真丝弄皱了，我不敢靠着坐，腰已经酸了。

等到 10 点，我给霍星野发了消息。

他没有回。

11 点，我给他打了语音。

没有接。

11 点 40 分，他终于回消息了。

宋曦聚餐时突然昏厥，我送她去了 A 大附一院，等她父母一到，我立刻回来。

从附一院回公寓至少要 20 分钟。

我僵硬地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好一会儿。

又看了看时间。

最后赤着脚，一步一步地走到浴室的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惨白的肩膀、手臂和胸口上都是纵横交错的旧伤疤，丑陋不堪。

而那张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阴郁死寂。

为什么，最后一次就不能给我一个圆满的结束呢?

为什么，这些人已经有那么多幸福，却不愿意见我体验一点点呢?

哗啦一声。

我拿起香水瓶，狠狠砸碎了镜子里那张疯狂的脸。

然后甩掉身上的睡裙，冲进储物间拿出我的行李箱，打开密码锁，换上那身黑色卫衣套装，戴上帽子和手套。

最后，从行李箱的内袋里摸出一把折叠军刀。

检查了一遍全身上下后，我又看了一眼时间:

11:55

我把军刀握在左手里，拉上口罩。

右手去抓门把。

咔嗒一声。

门，却从外面被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