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嫁三叔 作者八级大狂风

棺材入土第三日，我立马当了新嫁娘。

成了齐繁家里的妾室。

小姑子当着街坊邻居的面，骂我没良心，该遭天谴。

我不予理会。

头也不回地嫁给了曾经的青梅竹马。

1

殷声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今日敢踏出这门，我就一头撞死在你的喜轿上。

面前的小姑娘是我小姑子，叫秦书。

还未及笄，就已经是十里乡的小美人胚子了。

我丈夫从小双亲过世，就这唯一一个亲小妹。

小时候养得太过娇惯，后来长成了牙尖嘴利、刁蛮任性的性子。

虽生得娇俏，但因这张嘴，大半想提亲的人家都歇了心思，毕竟谁也不想娶个悍妇进门。

小部分都是些歪瓜裂枣，丈夫生前就瞧不上，宁愿将小妹留在家里养一辈子。

我没理会秦书的威胁，沉默地看着铜镜里柳眉杏眼、唇红齿白的美人。

万幸，虽嫁为人妇两年。

没有琐事磋磨，我的眼神中还保留着年轻时候的娇憨。

乍看好像与当年的殷家大小姐并无两样。

我笑了笑。

伸手拿过旁边叠好的红盖头。

那红盖头上绣着两只鸳鸯的地方，此时此刻已经被人用剪刀剪了两个大洞。

自然是不能再用了。

看吧?这就是报应。

秦书双手环臂，讽刺道: 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女人。

你要是还有点良心，今天就拒了这门婚事。

罢了，没盖头就没盖头吧。

我穿着喜服，朝着门外走去。

今日艳阳高照，刺目的阳光照得我眼睛都睁不开。

秦书见我不搭理，气得加快脚步拦在了我的面前。

2

我哥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她红了眼，嘴唇颤抖，当年要不是我哥救你，你早死了，现在你的老情人来找你了，你就一脚把他踹开

你贱不贱啊，殷声。

难道你忘了当年齐繁为了何家小姐，如何当众欺辱你，甚至退了与你的娃娃亲，择日就迎娶何家小姐当正妻。

他如今成了当朝宰相，你就上赶着当人家小妾。

你以为他真喜欢你?他真喜欢你，当年为何不娶你进门?非要等到你嫁给我哥后，他才各种悔恨，那才不叫喜欢，他只是把你当条狗，但我看你，连条狗都不如，狗起码还有良心。

……

无论秦书怎么骂，我都没有开口回应。

我自知对不起他，只默不吭声地往外面走。

见我去意已决，小姑子的眼睛更红了。

嫂子。

我的脚步顿了下来。

别嫁给他。

秦书哽咽道: 你明知道，我哥是最希望你幸福的人。

你嫁给他，后半辈子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幸福?

我回头看着住了两年的小院。

院子角落还有我丈夫亲手种下的枇杷树。

丈夫在世时，他总能在被鸟雀啄食前，将熟透的果实摘下来。

洗干净，剥好皮，金黄金黄的枇杷，放一整盘。

我和秦书吃得直打嗝，他却一个都没吃，只顾着用井水冲洗手上的汁水。

如今，我看着那棵满梢硕果，但都被鸟啄得一片狼藉的枇杷树。

昨夜偷尝了一颗被鸟啃食过的枇杷。

只觉味道苦涩得要命。

3

齐繁骑着骏马，春风得意。

一身红色喜服衬得他俊美非凡，风流倜傥。

周围还未嫁人的小姑娘，都纷纷红了俏脸。

唯有秦书满脸厌恨，指着齐繁，骂我俩奸夫淫妇，不得好死。

齐繁嘴角的笑意收了起来，一双狭长凤眼阴冷地盯着小姑子。

如同一条暗中等待捕食的毒蛇。

见小姑子越骂越过分，我忍无可忍，转身给了秦书一巴掌。

秦书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

我没有看她，义无反顾地上了花轿。

小姑子想上我的花轿，但被侍卫拦住了。

她只能隔着侍卫，边哭边骂，说我没良心，迟早遭天谴。

我置若罔闻。

齐繁似乎很满意我的表现，突然掀开帘子。

盖头不能少。

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一张红盖头，笑着递给我。

看着红盖头上两只绣工精细的鸳鸯。

我的思绪飘远。

忽然想起，我与秦允成亲时的红盖头。

那上面两只鸳鸯针脚实在粗糙，一看就不是出自绣娘的手。

而且有一只绣了一半，没来得及绣完。

秦允成亲为了给我绣盖头，扎了满手的针眼。

他是个大夫，第二天给人把脉时，惹了不少笑话。

外面齐繁的骏马发出一声嘶鸣，紧接着锣鼓喧天，喜炮轰鸣。

我回过神。

发现手里的红盖头快被攥破了。

我缓缓将盖头重新展开，盖在了金钗满头的发髻上。

4

齐繁对我真好。

虽然只是一个妾，但他却给足了我的脸面。

热闹壮观的迎亲队伍，似乎是在宣告全天下。

我不再是秦允的妻，而是齐繁的妾。

街坊邻居的议论和鄙夷穿过轿子的窗，一字不落地钻进了我的耳朵里。

我像是听不见，低头看着被豆蔻染红的指甲。

轿子一摇一晃，一颠一簸，不知道坐了多久。

我从帘子的缝隙里看到了齐府两个大字。

轿夫停在正门前。

大门紧闭。

一切的自尊与体面，在轿子从偏门进去后，立马烟消云散。

场面再盛大，在宗教礼制面前，我也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妾。

5

喜烛燃烧过半，跳跃的烛火在窗棂上映照出昏黄的光。

喝得醉醺醺的齐繁来到了我房里。

声声。

他隔着盖头唤我。

我没应。

从前这两个字，我听得犹如蜜糖在口，如今却只剩恶心。

盖头被掀了起来。

齐繁那张俊美的脸也映入了我眼中。

他深邃的眼睛里满是喜悦，眼底深处藏着的深情不似作假。

我终于娶到你了。

齐繁抬起我的下巴，俯身吻了下来。

虽然知道不该，但我还是下意识偏过了脸。

齐繁眼神微冷，强行掰回我的头，狠狠咬住了我的唇。

嘴唇上传来丝丝的刺痛，齐繁吻得动情，撬开齿关，勾舌缠绕。

我恶心得胃里翻涌，指甲死死地掐住掌心。

你身上熏了什么，怎么这么香?

我没有回答。

齐繁把我的外衣褪去一半时，忽然想到什么，他起身来到仙桌边，端起合卺酒。

差点忘了这个。

他递过一杯给我。

我接过来，刚想喝。

齐繁先一步与我交腕，痛快地喝了我这一杯酒。

对上他热切的眼神，我默然许久后，才小小地抿了一口。

喝完合卺酒，齐繁迫不及待地把我压在床榻上。

我失神地望着红帐帐顶，任由身上的衣衫被一件一件剥落。

为了惩罚我的不专心，齐繁在我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痛意唤回了我的理智。

我对上齐繁那双想要把我吸进去的双眼。

心里再也掀不起丝毫的波澜。

嫁给我，你不高兴?齐繁问我。

如若是三年前。

我的心情何止高兴二字。

6

我家里还未败落的时候，父亲是京城第一皇商。

齐家家底薄，但尽出寒门秀才。

父亲虽然经商，骨子里并不市侩，是个善良的人。

他资助了不少来京赶考的书生。

齐家老爷就是其中一个。

他中举后，与我家往来就开始密切了起来。

借着我家的财富，齐老爷在官场上春风得意。

而我们也因为齐老爷的关系，在官场上多了不少人脉。

后来我出生后，家里长辈做主，干脆将我和大三岁的齐繁定了娃娃亲。

从小，身边的嬷嬷总是说，我长大后要嫁给齐家那位哥哥当媳妇。

日子久了，我瞧着齐繁那张越发英俊的脸，小女儿家的心思早已藏不住。

母亲常常打趣我不知羞，人家齐繁一出现，我那眼珠子就落人家身上不转了。

我趴在母亲的腿上撒娇道: 那是我未婚夫嘛，多看两眼又没关系。

后来父亲带着粮食去救灾的路上，被流民所伤，还未回京，就在路上不治而亡。

母亲郁郁寡欢，仅一年后，就留下年幼的我，撒手人寰。

家里宗亲霸占了我父亲留下的资产，将我赶去殷府最偏僻的院子。

还将一直陪伴我的奶娘驱逐出府。

那院子阴冷破败，杂草丛生，一到晚上，风就呜呜地吹。

我害怕地蜷缩在冰冷的床板上，披在肩膀上的被褥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臭。

正默默流泪的时候，齐繁找来了我家。

他像是整个人都在发光，随着靠近，逐渐点亮了我眼里的浩瀚星辰。

我被齐繁带回了齐家。

那时候，我觉得齐繁是我的未婚夫，也是我的救世主。

7

每年的生辰愿望，我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早日嫁给齐繁，给他生儿育女。

可是我等啊等，等到及笄，齐繁始终没有提与我成亲的事。

许是他才高中状元，朝中繁忙，无暇顾及儿女情长。

我这样安慰自己。

你说，少爷是不是对那何家小姐真有意思?我听说，今日又去跟她游船了。

京城里都传开了，就屋里的小姐不知道，整天就知道看书练琴。

呸她算哪门子小姐，若不是少爷好心救她回来，恐怕早就被人卖窑子里去了，说不定还比不上我们这些丫鬟。

这些话，自从来了齐府，我听了不下二十遍。

耳朵都起茧子了。

虽然心里生气，但我还是装作没听到，继续埋头练琴。

自从我家没落后，齐姨就不喜欢我了。

若是被她知道，我苛责下人的话。

齐姨就会借着这个苗头，将我和齐哥哥的婚事取消了。

所以，我得忍着，忍到嫁给齐哥哥那一天。

齐哥哥最喜欢听我弹琴了。

等他今天回来，我要弹给他听，最近新练的这首曲子。

8

那天齐哥哥一回府，我就差了丫头去唤他。

好久没来我院子的齐哥哥，今日竟被请来了。

我又是张罗着去小厨房，做齐哥哥最爱吃的杏仁豆腐。

又是摆出琴架，准备给他弹最近新练习的曲子。

忽然又又又想起在话本里看到了一个很有趣的笑话，一直没找到机会分享给他听。

齐哥哥，我跟你讲，

这个我憋了一个多月的笑话，最终被齐哥哥给打断了。

声声，我们退亲吧。

9

那些日子，我每日一睁眼就是哭，哭累了就睡觉。

吃不下饭，睡不安稳。

没过多久，身子就垮了。

我多希望齐哥哥出府的时候，能想起来看看我。

明明我住的院子离府门并不远。

可惜，齐哥哥一次也没有来过。

他怨我不肯签下退亲书。

只要一日霸占着未婚妻的身份，那何家小姐就一日不能嫁过来。

我想着，齐哥哥或许是被何家小姐的美貌暂时迷了心智，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回心转意，记起还有我这个一直在等着他的未婚妻。

这一等，就是一年半。

我瘦得身上挂不住二两肉，走在路上，都像是要被风刮倒了般。

齐哥哥来看我两次，前面几句是关心，后面就又提到了退亲那件事上去。

向来好脾气的我，摔了药碗，哭喊着让齐哥哥滚出去。

话是傍晚说的，天刚擦黑，齐姨就来找我了。

她还是唤我声声。

语气温柔，但说出的话比三月飞雪还要冰冷无情。

齐府收留你，是惦念着从前与我父母的情意，若你还是这么刁蛮任性，那只能送你回殷府了。

我捂着仿佛被针扎的胸口，哭得泣不成声。

每日去请安，齐姨不满我占着这门婚事，三天两头就闭门不出，我在她门外有时一站就站到了晌午。

日头大的时候，晒得脑子发晕，里衣湿得能拧出水来，但我强忍着身体不适，只为了去给她请那声安。

因为，她教导我，当齐家的媳妇，第一条就是要守规矩。

齐哥哥与何家小姐早已两情相悦的事情，我不是不知道。

下人们鄙夷嘲弄的眼神我也不是看不见。

我之所以选择无视这一切，是因为我真的想嫁给齐哥哥，想待在这里。

齐姨明明知道，但她依然选择用最利的刀子来扎我胸口。

直至扎得我鲜血淋漓，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我的院子。

齐姨一走，我就咳了一地的血。

平日里瞧不上我的两个丫头，头一回对我露出了怜悯的目光。

10

那是我第一次，生了退这门亲事的念头。

但我又舍不下与齐哥哥多年的感情。

我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

只要这一个月齐哥哥能回心转意，我就不计前嫌。

我足足等了二十九天。

齐哥哥没有找我。

我总是在等。

这一次，我决定不再等了。

我准备亲自问齐哥哥，他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了。

刚一出门，我就撞上了齐姨的贴身嬷嬷。

她说齐姨找我。

我虽然奇怪，但还是跟着她到了花园。

今日齐府开了赏花宴，府里来了很多闺阁小姐。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何家小姐。

不愧是传说中的第一美人，的确美得让人心生卑意。

我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齐姨却像是唤牲口般，冲我招了招手。

过来，给何小姐瞧瞧。

她话音一落，充满恶意的嬉笑声从四面方袭来。

我控制不住地全身发抖。

期盼着，齐哥哥能像当年一样，成为我的救世主。

幸运的是，齐哥哥来了。

不幸的是，他看也没看我一眼，走到了那位何小姐的跟前。

送了她一盆府里开得最艳的粉海棠。

何小姐故意当着大庭广众的面，问我是谁。

齐哥哥说，我是齐府收养的小姐，是他的妹妹。

我咬了咬牙，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竟冲着齐哥哥质问道: 这么多年，你一直只当我是妹妹?

齐哥哥表情漠然，毫不犹豫地应了声是。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当着众人的面给了他一巴掌。

齐姨神色难看，瞪着我的目光像是要吃人。

我没有畏惧，相反，还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笑我这些年的痴傻，也笑齐家的无情。

齐姨说我是得了什么疯病。

催促周围的下人赶我出府。

我擦了擦脸上的泪，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出了齐府。

这一走就是三年。

齐繁如愿娶了何小姐。

而我也被秦允捡回了家。

11

声声?

齐繁压在我身上重重地喘息着。

似乎是发觉我出神，抬头轻唤了一声。

我对上他幽深的黑眸。

抿了抿唇，咽下满口的血腥与苦涩。

嗯。

见我回应，齐繁眼里闪过喜色，动得也更加卖力。

这一晚，我被折腾到很晚。

天还未亮，就被丫鬟叫起来，去给齐老夫人和何家意请安。

我特意换了身领子有些低的衣裙，乍看没什么出彩的。

但随着动作，会露出脖颈上不少的暧昧痕迹。

齐姨，也就是现在的齐老夫人。

还是跟当年一样，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当年她费尽心思找人将我赶出京城，本来以为这辈子不会见面，没想到我又杀回了齐府。

她鬓角的白发想必都是这些日子气出来的。

至于何家意，比起第一次见面，她沧桑了许多，但还是很漂亮。

听说，她这些年过得并不轻松。

齐繁的官做得越大，院里的女人就越多。

有齐繁站队的皇子送来的，有走得近的官场好友送来的。

婆母又是个伪善的，这么多年都不肯交出掌家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