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元能当什么官

周京墨顶着一张妖孽祸世的脸来和我套近乎，堂堂权贵之子不耻下问。

我俨然成了他的小老师。

他借口带我领略这世间繁花似锦，一起吃喝玩乐，花天酒地，厮混堕落。

直到学堂小试，中了会元的我排在了末尾。

他痛心疾首，深感愧疚，提出他有一好友，浮票上的模样与我像了成，可为我替考。

我满心感激，直言誓死效忠于周家。

可殿试之际，监考的夫子点名周太傅之子周京墨实名举报我找人替考。

却没承想，他那好友今日闹了肚子。

周京墨心有不甘。

殿试放榜时，他冷笑道。

我周家养了你那么久，你不过是我周京墨的一只狗，离了我，就是做狗你也未必能留在这偌大的京城。

我提出对赌，输者今生不再为官。

事情越闹越大，闹到了圣上面前，却不知我这状元之位，本就是圣上所钦定。

他大闹一场，又想以我是女子的身份取消我的状元资格。

可他不知道，我背后的人又岂是他能得罪的。

1

等待放榜时。

周京墨带着一众书生在包厢里谈天说地、花天酒地时。

公主派人前来告诉我。

皇上对我写的文章极其满意，此次状元非我莫属。

只听见包厢内传来一片阿谀奉承。

小生在这恭喜周兄，喜提状元，来日还望周兄能多多照顾。

是啊是啊，周兄不愧是满腹经纶，当之无愧的状元啊。

周京墨只是拿着酒杯得意地笑着。

大家抬举我了，不是还有苏兄吗，想当初他可是会试的第一名，这一次肯定也发挥得不错。

众人对他的话不以为然，更有人当场笑了出来。

一个乡下小子，过了会试便扬扬得意，居然敢公然找人代考，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要不是夫子看在周兄的份上，他还能苟活于此。

平时一个个拿着书卷低声下问的模样，此刻嘴里尽是些恶毒的话。

听说他们村全村的人出钱才凑齐了他来京的路费，看他每日花天酒地，真是给我们读书人丢脸，我若是他娘，真想一把吊死在房梁上。

众人哄笑作一团。

我一把推开了房门，坐在了主位。

李兄，我娘如何还轮不到你在这指指点点，结论还未出来，还请李兄少去点茅坑，这嘴，臭得要命。

我字字听得真切，只觉得一阵不屑。

若是旁人知道，我不用自己出一分钱，便能领略这京城的繁花似锦，吃尽这天下的万千珍肴。

想必他们都会羡慕得要死。

苏黎，说再多有何用，放榜在即，片刻便能见分晓。

……

2

早年会试放榜。

我一身白色长袍，墨发高束。

恭喜苏兄喜得榜首。

与我一同的是户部侍郎家的贺小公子。

安阳县学堂的夫子与贺家是旧识，特为我写了一封推荐信。

周边的人听闻皆围了过来互相道贺。

周京墨顶着一张妖孽祸世的脸也来和我套近乎，问我:

苏兄不愧是一表人才，满腹经纶，周某佩服，若有机会，还望苏兄赏脸，一起饮酒作乐。

我拒了他，我本就借住于贺家，带来的盘缠也所剩无几。

可我的眼神不经意间瞥见他身后一名小厮腰间。

分外眼熟。

周兄，令仆身上那枚木牌可借我一看。

苏兄若是喜欢，便拿去。

不过是觉得有些新奇罢了……

拿到手一刻，我就笃定，这就是我曾雕刻的那一枚。

我手笨，雕刻字时，歪了一笔。

我忍住内心的激动，留下了地址，商议择日再聚。

几日后。

周京墨亲自上门拜访。

聊到深处，他问我为何要读书。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若能如此，苏某这一辈子无愧于心。

他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愧。

坦言自己只是为了报答父母。

苏兄，周某实在佩服，若能与苏兄同窗共读，周某此生无憾。周家别的不多，就是略有些身外之物。苏兄若是愿意，我愿以黄金百两奉上。

听到这，我的思绪有些放空，被那百两黄金占据了头脑，略带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周京墨没说话，只是晃着酒杯，眼神中满是势在必得。

我没应声，只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后几日，周京墨日日都来。

他邀我一同举杯游陵江。

偌大的船只上，除了我与他，还有十几名仆役。

果盘内尽是从外域送来的水果，上头还留着露水。

不仅如此，走到船头。

另一只船并驾齐驱。

上头站着的，是一舞名动京城的锦绣阁头牌牡丹。

我们游多久，她就跳多久。

周京墨还说，他祖母嗜香，尤其是果香。

所以每天都有人从外域送来些新奇玩意。

摆满房内。

日日都换。

旁人一年到头也尝不到的珍果，竟只是用来闻香，实属奢靡。

……

后来我才得知。

周京墨有个姑父，靠贩盐富甲天下。

应了周京墨后，我搬到了周家。

那日，周京墨带着四个贴身丫鬟一同迎我。

苏兄，是否有喜欢的，带在身边解个闷?

我连忙摇了摇头，说自己喜爱清静。

他随手搂上一个，虽笑着，可眼底充满了不屑。

那日来访的，还有一名女子。

她一袭紫色锦绣罗裙，一抹轻纱掩面，双眸却神采奕奕。

我被她迷得有些看傻了眼。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赫然是周京墨搂着婢女的手。

而她身后的丫鬟，脸色更是怪异，似乎带上了些许气愤。

周京墨敷衍地介绍了一下。

我这才得知，此人正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小公主萧宜苏。

两人年少便定下了婚约。

但周京墨的态度奇怪得要紧，萧宜苏一来，他丝毫没有半分顾忌，搂着婢女打情骂俏进了屋，掩了门。

只留下她一人，眼神黯淡，站在院门前。

小生拜见公主，公……

公子不必多礼。

后来在周家待得久了，萧宜苏常往这跑，我与她也熟络了些许。

……

3

在周家的日子尤为奢靡。

金盏饮酒，银器盛馔。

京城里处处是风月场所。

那百两黄金，不过几月，便所剩无几。

临近殿试，学堂内有一次小测。

成绩出来之时，我慌了神。

数百人的学堂，我竟排在了末尾。

我跑到夫子面前，祈求他不要将此次测试的成绩传回家中。

夫子拒绝，坦言我不必再参加此次殿试，断不可能上榜。

还是周京墨出面后帮我开脱。

而后我日日买醉，终于在某日清醒起来。

重整旗鼓。

周京墨见我如此，痛心疾首，深感愧疚。

苏兄，都怪我，若不是我没能监督好你，也不会如此。

我苦笑一声，心里确实多了些许埋怨。

苏兄，我有一好友，与你像了分，但家内长辈不许他为官，他空有一身才华却无处施展，那日他还与我提起，若是能参加一回殿试，他就算死也无憾。

我满心激动，抓着周京墨的手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若你愿意，我……

我愿意，周兄，无以回报……

……

殿试那日，周京墨带来一男子，长相果真与我像了几成。

苏兄，你且放心，此人是我周家人，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周兄，实在惭愧，苏某若是能上榜，定为你周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我一脸感激，无视了他眼中的阴险。

周京墨看着他进考场后才匆忙进场。

殿试进程过半。

一大批侍卫涌入考场，所有人考试暂停。

监考的夫子带着人闯进了我的考场。

你可是苏黎?周太傅之子周京墨实名举报你找人替考，你先暂停与我们走一趟。

我咬紧牙关，眼中皆是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他。

身后的人粗暴地将我拉了出去。

侍卫将我带到一房间房，隔着一扇屏风，对面那人开口赫然是周京墨。

周公子，你当真肯定此人是代考?

说来惭愧，我与苏兄情谊深厚，我当真没想到他会如此……实在叫人惋惜。

你可认罪?殿试替考可是大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我压低了嗓音。

不认。

大胆刁民，还敢狡辩来人，将人带进来，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几位夫子一并推开了房门。

来的此人正是当初会试的几名监考夫子。

几人左右端详了一番，商议半晌。

禀告大人，此人就是苏黎。

怎么可能

还不等其他人反应，周京墨一把推开了屏风。

他满脸不可置信，看到我满脸悲戚时又冷笑一声。

想来是周某误会了，周某只是一时心急，不想友人误入歧途，还望苏兄见谅。

因为周京墨周家人的身份。

污蔑的事匆匆了结。

……

4

不过片刻，小厮一路跑进了包厢内。

公子，放榜时间到了。

周京墨脸上也没了以往的虚与委蛇，带着轻蔑。

他带着众人纷纷坐上了马车。

马车路过时，他还掀开了帘子。

苏黎，我向来觉得你是个有能耐之人，若是你诚心跪在地上求我，周家还缺那一个擦鞋的奴役。

就在我思考若是一路走过去，就没有办法在放榜时当众羞辱周京墨时。

仙女降临了。

萧宜苏拿着手帕一边替我扇风一边擦汗。

周京墨果真是不要脸，仗势欺人他怎么敢的。

你放心好了，爹爹说了，这一届无人与你能敌，苏哥哥你定是榜首。

望着公主害羞的模样，我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

放榜处早就聚集了一堆人，周京墨赫然在最中心，被围了起来。

还未下车，就已经能听见处处都是奉承声。

哟，这不是苏兄嘛，结论要出了，看你这会还怎么得意，还希望三年后再看到苏兄，可别是又榨干了全村人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话，众人哄笑作一团，眼神里尽是嘲笑卖弄。

李兄，听闻李兄今年已是不惑之年，家中长辈苦等几十年，也没能一举中榜，若是没天赋，就早些回家种田。

苏黎，你娘没教过你做人要尊老爱幼吗?真是乡里人出身，真没素质。

我什么素质呢，取决于对什么人，像你这样货色当然不配我有素质。

面前的人气急了，半晌说不出话。

我抽空随手将在旁边小摊上买的荷花饼递到了萧宜苏的马车内。

外面皆是些俗人，怕她气着。

苏黎，做人就应该低调一点，得罪了这其中每一个人，等到放榜，你求他们都来不及。

对啊，所以你们都低调些。

……

4

我周家养了你那么久，你不过是我周京墨的一只狗，离了我，就是做狗你也未必能留在这偌大的京城。

待我上了榜，不过就是这小小京城，有何不可。

仿佛是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话，周京墨脸上透露出一丝鄙夷。

冷笑道: 上榜?就凭你?你还真以为过了那小小会试，就能过这殿试，真是可笑。

我扶了扶眉。

这天底下的男人竟都这般听不进人话。

那不妨打个赌。

你有什么可跟我赌的?就凭你那十里村凑出来的盘缠?那可不配。

规则你定，我就算倾家荡产，也不会食言。

周京墨盯着我，眼底闪过一丝垂涎贪婪。

侧身走到我耳边吐气。

若是你输了，便脱干净跪在我床边替我舔舐。

我猛地退后一步，气血翻涌，只觉得一阵恶心。

堂堂周太傅之子，竟有龙阳之癖。

那若你输了，今生都不能从官。

听到这话，周边人的议论声大了起来，满是鄙夷唾弃。

怎么，你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