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

我以为他是清纯男大，提醒他对我不用这么上心。

他却抱着我的脚踝上药:

我这个人，做事有始有终。

伤到了姐姐，就要负责到底。

我勾唇一笑: 那要不负责一辈子?

他羞红着脸，点了头。

直到一周年前夕，我去给他送早餐。

才听他和室友嘲讽道: 没恋爱过的老女人就是好骗。

别忘了当初打的赌，只要让她在周年纪念日掉一滴泪，你的玛莎拉蒂就归我了。

我没说什么，只默默给他室友发了条消息。

玛莎拉蒂送别人，不如送姐姐?

1

和池朔恋爱期间，我一直是享受服务的那一方。

俊美的脸庞，年轻的肉体，舒适的体验。

晨跑路过早点摊时，突然想到快一周年了。

脑回路突然一抽，顺手买了包子和豆浆带给他。

结果刚送到宿舍门外，就听见他和室友的赌约。

池朔，恋爱一年都没分手，你不会对姐姐动心了吧?

透过门缝，池朔拉开窗帘，阳光打在他壁垒分明的腹肌上，声音慵懒:

怎么会?顾时洛，要不是一年前你说这个女人不好惹，搞不好就让男人哭。

小爷为了给你证明男人的铁石心肠，委身服务了她一年，只为让她在失去小爷的瞬间痛哭，不然怎么可能出卖美色到现在。

对了，你别忘了，只要小爷赌赢了，你的玛莎拉蒂就是我的了。

我勾唇一笑，拿出手机给池朔室友发消息:

玛莎拉蒂送别人，不如送姐姐?

池朔旁边的男生没说话，喉头滚动，拿出手机打了几行字。

手机上，本是顾时洛的名字的位置，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良久，那头终于发来消息: 那就看姐姐肯不肯回头了。

我转头下楼，顺手扔了手里的早点。

用玛莎拉蒂换我回头?

也不是不能考虑。

2

回家洗掉身上的微汗。

手机弹出池朔的消息。

姐姐在干嘛?

要一周年了，姐姐有想去的地方嘛～

温泉、酒店、还是……小旅馆?

自从恋爱以来，我身边就没谈过年上的。

不是没被年上帅哥追过，只是从前见的事太多。

老男人心里最在意的始终是利益，遇到冲突，第一个把你拿出去当挡箭牌。

都是千年的狐狸，加起来一千六百个心眼子，怎么可能谈得起聊斋?

而且，只要弟弟找得好，床上床下没烦恼。

只是没想到，现在的年下弟弟，也不单纯了。

我想了想，还是回他: 一直不都是你在安排?这次继续呗～姐姐信你～

毕竟，当年他说过要有始有终。

我还挺期待，看他给我一个什么样的终点的。

那就篝火晚会?

聊天界面回了个 。k 的表情，心里却给他回了个哪吒嗤笑翻白眼的表情。

仰回沙发上。

突然想起从前和顾时洛的一些事来。

那年，我大四，顾时洛大一。

高中的时候，我家破产，所以刚上大学我想尽一切办法赚钱。

校内，学习之余，猛猛参加社会实践，国奖、创新创业，各种奖项拿到手软。

校外，利用自己的美貌，和老男人讨要从商经验。

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后，一颗心却越来越老，觉得自己再也不会爱了。

直到遇见操场打球的顾时洛，荷尔蒙突然爆棚，情不自禁和周围的小姑娘一起给他递水。

他却只接了人群中我递来的水，带着些茧的手指与我触碰:

姐姐有男朋友吗?

大脑一瞬宕机，没来得及思考就摇头。

他顺势牵过我的手，走到休息区，加了我的微信。

既然姐姐没有男朋友，那我还是可以追姐姐的吧?

我愣在原地，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害羞。

但作为一个阅男人无数的女人，不主动、不承诺、不负责是我的标配三件套。

他约我，我就出去，吃饭他买单，开房他付钱。

把我伺候得那叫一个周到。

可大四毕业那天，我还是和他提了分手。

他红着眼尾，一遍又一遍地问我: 为什么?

我撑着伞，将泪滴从眼角的小痣抹掉:

你应该记得，我从一开始就和你说过，男人只是调味品，事业才是我的必选项。

男人没了可以再找，可公司等不起这几年。乖，忘了我。

转身的一瞬，他却拉住我的手: 我家也有公司，你就不能考虑来我家上班吗?

我费力抽出手来，声音无比冷漠:

给别人打工，和自己开公司的分别，太大。

除非，你愿意把你家的公司给我。

幸好，自己的美妆公司这几年经营良好，不然真的很打脸。

午夜梦回处，那张带着泪痣的脸总是浮现在眼前。

或许，偶尔回头吃个嫩草也无可厚非。

3

比周年纪念日来得更早的，是我的生日。

池朔带我去了泰安门，送了我一条宝格丽银蛇项链。

帮我切牛排时，我微笑开口: 没什么想说的吗?

他抬头眨了眨眼，起身凑来:

姐姐想听什么?一生一世?

姐姐知道，我一向是行动派，与其听我说，不如晚上身体力行?

我垂眸。

看来，他并不打算和我坦白。

我也没必要追问。

只是他去洗手间时，忘了拿手机。

QQ 弹出一个名字是粉色爱心的联系人。

说好今天陪人家去看电影，怎么还没来。

不会又和那个老女人约会去了吧?

不是说已经分手了?难道她还缠着你?

你再不来，人家就不理你了，生气.jpg

……

失算了。

脚踏两条船，不只是老男人的专利。

还好，我在每一段感情中，只付出肉体，不付出真心。

何况，弟弟走了一个，还有下一个。

我对自己的魅力一直自信。

池朔回来时，我扣过他的手机，佯装淡定道:

刚才你手机一直震动，是不是学校有急事?

大四了，论文和找工作都挺忙的，要不这段时间还是少见面吧。

他没看手机，只是拎过我的包，牵起我的手:

估计是之前没退干净的社团，那些消息怎么能和你比。

我没说话。

等他从地下把保时捷开上来之后，却一脸无奈:

姐姐，实在不好意思，学校确实出了点事，我得回去一趟。

要不你先回去，我晚点去找你吧。

我进了副驾: 不用，你把我送到家后，该去哪儿去哪儿。

晚上我去找朋友 happy。

你去找小迷妹我不管，但别怪我去找迷弟。

他突然皱眉，摆正我的脸: 那你不许去酒吧。

我只许姐姐……

池朔，你越界了。我打断他，刚恋爱时就说好了，你绝不干涉我。

这段感情，我会给你三次犯错机会，一旦超过，立即分手，今天是第一次。

他张了张口，嘴角笑意渐渐落下，只用手腕不轻不重地砸了下方向盘。

我心里冷笑，外人眼里多高冷的校草，在我面前还不是得乖乖听话。

哪怕在我背后和人打赌。

只是这么多年，除了应酬，我并不爱去酒吧点男模。

男模哪有男大干净?

那天之后，直到一周年纪念日，我们都没再见过面。

我用小号检查他的社交账号。

仍然是和我的点滴日常。

但和之前不同的是，有个女生一直给他评论。

又是和那个老女人吗?再不分干净，我就不理你了。

气鼓鼓。

什么时候也该轮到我了。

但他一直没回。

我正要退出，顶上突然弹出他又发了帖子。

一个搭帐篷的照片，一个比耶的手势，一个郊区的定位。

配文，这次终于轮到我们了。

我嗤笑一声，我们?

4

下一秒，手机铃声响起，池朔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姐姐，一周年纪念日，我打算多请一些人来见证，你不会介意的吧?

有了上次的教训，他显然长了记性，记得问我了。

我随口答: 随你，我相信你的分寸。

那我明天来接你?

不用，明天有个客户，你把地址发我，我自己过去。

他不情愿地哦了一声。

不是不想坐保时捷，实在是我太没安全感。

万一他为了哄小姑娘开心，把我丢在荒郊野岭就不好了。

……

次日，篝火晚会。

场面果然热闹。

所有人手上都拿着玫瑰花，篝火旁边还用玫瑰围成了一个巨大的爱心。

好像一个盛大的告白式。

一个长相不错的小姑娘黏在池朔身边。

脸上是清透的裸妆，跟在池朔身后不停追问:

是不是给我准备的嘛～

池朔并不回答，只是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

见我来了，忙将小姑娘抓着自己衣摆的手扯掉，解释道:

姐姐别误会，她就是个……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

小姑娘显然还没学会掩藏情绪:

池朔，她就是个老女人，你说过你身边的人只会是我的

我抱起手臂语调微扬: 老女人?

池朔，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池朔抬头看我: 她不小心说错了话，你别放心上。

我歪头，小姑娘却突然指着我脖子上的项链，和池朔撒娇道:

池朔，那条项链怎么会在她脖子上?上周我们去宝格丽时你说过要送我的。

说着就来我脖子上扯。

池朔怎么会有这么没分寸感的朋友。

我退后一步，小姑娘扑空，差点跌倒。

明明没事，却莫名哭了起来。

池朔最见不得女人哭。

从前刚认识时，我和他一起出去散步，只要见到掉眼泪的小姑娘，池朔就会拿上纸巾和棒棒糖去安慰。

我就在路边等他。

他问我: 你又不是石头做的，怎么从来没哭过呢?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工作压力太大的话，随时可以靠在我肩头上哭的。

我从财报里抬起头，捏起他的脸:

我是女人，也是女总裁。我要是哭了，员工们见到了，和我一起哭长城去怎么办?

我看着池朔，他那颗怜香惜玉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对我道:

秦月，这次你真的过分了。

她只是想看看你的项链。至于吗?

过分?

我歪头看他: 所以呢?你想让我给她道歉?

池朔抿唇不语。

那么道歉之后呢?是借机数落我这一年的问题，让我哭掉。

还是借题发挥，以为我真的对他动了心，用一句句老女人击破我的心里防线，让我哭出来?

又或是，那边突然来人说，池朔，场地布置好了，我们等着你和你的小学妹告白?

然后看我悔不当初的样子，说从没爱过我?

我冷哼一声: 抱歉，我这个人厌蠢，自己顺拐都要赖别人的话，身边的朋友也不是什么好鸟。

所以，这个纪念日也不用过了，池朔，我们分手了。

5

我这个人，睚眦必报。

他说想让我哭，我不一定哭，但我一定让他哭。

感情这场游戏，谁先动情，必成输家。

我转身上车，他想来攥我的手，却只抓到一把空气。

车窗外，他皱眉低吼秦月

我没理，只顺手给顾时洛发了酒店房间号，踩了油门。

顾时洛立即回了个 。k。

后视镜里，池朔一直站在原地，手上拿着手机不停按动。

车载导航屏幕上，一遍遍浮现起他的名字。

语音留言响起他从后槽牙发出的声音:

秦月，今天是一周年。

你快给我回来，别逼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出格?怎么出格?和我当众分手?

烦，随手按了静音，把手机扔到后座。

真当姐姐没有恋爱经验?

那你的小室友，当初又为什么哭?

不过，要说分手的话，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他。

一年来，他已不知不觉渗透到我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我的生理期，他总是记得比我还清楚，准时煮好红糖麻薯放在我床头。

知道我喜欢吃夜宵，又怕水肿，会和美容院的人专门学了排肿手法给我按摩。

晚上寂寞了，一个电话随叫随到。床上不喜欢的姿势，他从来不做。

即便他在外人眼里，他是校草富二代，清冷的高岭之花。

但追了我，就得按我的节奏走。

也不是没想过，和池朔多处两年的。

深夜里无数次勾住他的卫衣领口问: 要是我只喜欢钱可怎么办?

他顺势过来，修长的手指在我的敏感地带跳跃:

那就把钱给姐姐后，把我的人也送给姐姐。

可我没想到，从始至终不过是一场赌局，我连个荷官都不是。

……

到了酒店，一路直奔提前预约的房间。

顾时洛刚洗好出来，发丝还在向下滴水。

这个酒店是他家名下的，他进出自由。

从前分手了，他不想和我断了联络，就给了我一张 VIP 金卡。

出差回来，随时可以在这家酒店留宿。

那时还是太稚嫩，不懂弟弟的心，白白浪费了两年的五星酒店 VIP。

浴巾只裹住他的下半身。

青春男大的荷尔蒙混着薄荷的独特气息，喷洒在耳边:

姐姐，终于肯来看我一眼了吗?

我伸手，顺着他上半身线条流畅的薄肌，一路向下勾住浴巾，足尖微踮:

弟弟都用玛莎拉蒂勾引我了，我怎么还狠得下心?

说完，将手收回，摊在他面前: 他输了，所以，车归我。

他愣了一下，转瞬荷尔蒙突然带了压迫，扑面而来。

三年了，姐姐眼里到现在还是只有钱吗?

不然呢?

大富之家出情种。

可惜，我是白手起家。

他额角微跳了两下，喉结滚动，似在竭力忍耐。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将我双手举过头顶。

薄荷的香气瞬间在头腔漾开。

那我只好为了姐姐，人财两空了。

那天的后来，我只记得时隔三年，他没将我的敏感点记偏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