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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荒的小伙伴们看过来!这里有一本草莓不是一种莓的《琥珀樱桃Kohaku Cherry》等着你们呢!本书的精彩内容:十三岁那爹爹将我卖给人牙给全家换了半年口人牙子说以我的模若我进青一定能成为抢手母亲看我实在可让我自己挑选去其实没人知我是末世穿来的……1丧尸潮席卷全球的第十个年我吃掉死去同伴身上仅剩的能量用弓弩射死靠近的丧最终引爆炸弹和基地一起化为灰再次睁眼发现自己穿成了一个古代乡村黄毛丫父母双可对我一个女孩儿来这也不是什么好世天降大爹爹说家...
主角:蔻丹,阿椿 更新:2025-06-19 19:2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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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牙子说以我的模样,若我进青楼,一定能成为抢手货。
母亲看我实在可怜,让我自己挑选去处。
其实没人知道,我是末世穿来的……
1
丧尸潮席卷全球的第十个年头。
我吃掉死去同伴身上仅剩的能量棒,用弓弩射死靠近的丧尸。
最终引爆炸弹和基地一起化为灰烬。
再次睁眼发现自己穿成了一个古代乡村黄毛丫头。
父母双全,可对我一个女孩儿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好世道。
天降大旱,爹爹说家里养不起女孩了。
地里颗粒无收,山里各种能吃的野菜果子,甚至是树皮,都被人刮的干干净净。
村里来了不少人牙子,一批一批地带走女孩。
我爹动了心思,也拉来一个到家里来相看我。
母亲舍不得我但是为了全家人活命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看我可怜,母亲求父亲让我自己选条路。
我看着人牙子问他,我这样的女孩子都有什么活命的路可以选。
人牙子俯身打量着我笑着说,可以跟着他去南省,那里山清水秀最养人。
像是我这样的模样儿,肯定会成为抢手货。
南省渡口花船上那些跟我一样年纪的女孩子,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鲍参翅肚。
只要学会如何取悦男人,下半辈子荣华富贵不用愁。
我皱眉摇摇头。
上辈子基地里那些对我图谋不轨的男人没有一个能在我身上讨到什么好处。
也正是因为这样,选择往后方大本营撤退的名单里并没有我。
人牙子见我不开窍儿,丧气的表示,要么就去北面,进京城。
那儿有数不清的达官显贵,手脚勤奋,踏实谨慎,混口饭吃的营生有的是。
三年五载下来没准还能学学眉眼高低,掌握一两门儿糊口的手艺。
一辈子也能不愁吃穿。
我盯着他的眼睛点点头,表示自己愿意北上进京。
2
被卖进南安侯府那天,我跟蔻丹变得更加熟识起来。
蔻丹生很好看,可她总是说,我才好看。
在我眼里,侯府很大,一层套着一层。
我对任何东西都无法很快熟悉。
幸好这些生疏放在我这种低贱的出身上并不显得违和。
蔻丹就是再机灵,也是个半大孩子,隐瞒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并不难,她还单纯得不能识破。
我们几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跟着厨房管事儿的常妈妈干活儿,跟着她一起住在侯府角门儿外的一处偏僻院子里。
常妈妈是个身材矮小话不多的中年妇人。
这几天里,我只在她安排丫鬟住所时说过一些侯府侧院儿的规矩。
常妈妈说做杂务的丫头下人只能在这巴掌大的侧院行走,无派遣绝对不能进入侯府前院。
老侯爷生有一儿一女,加上主母。
这四位,是这侯府里的正经主子,大小姐喜静,二公子忙于科举读书,住在府里最安静的洗墨斋。
侧院儿的后面是侯府的御马苑和练武场,东面是厨房,西面是浣衣坊。
南安侯世代簪缨,就算是庶出的子女在骑射上都是有专门教习过的。
我仔细听着,暗暗在心里记下府中格局和下人规矩,突然听到站在身边同样低着头的蔻丹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我接下洗衣服的活。
除去每日前院送下来的,还要负责去收练武场上人们换下来轻便衣物。
这天到时辰,我照例来到练武场收敛衣服。
却看见一把弓和几支箭没被收进兵器室,就这么摆在台子上。
此时天色微暗,四下无人,我小心翼翼走过去,同时谨慎打量周围。
我鬼使神差拿起弓,不禁心中感叹,真是一把好弓。
由于材质不同,比我上辈子不离身的那把要重一些。
接下来似乎是身体自然的反应,我熟练的装箭回身朝向不远处的木耙,拉弓瞄准。
射出去的箭正中靶心。
现在这个身体并不能跟上我的意识,我感觉肩部也随之传来一阵拉伤的疼痛。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好身手。
我僵在原地,调整好情绪,缓缓转过身。
只见一个一身轻便黑衣的陌生男子正颇有兴致的打量着我。
他没说什么,朝我走过来,我这才发现他的左腿有些轻微的跛。
我不想跟他有什么纠缠,转身整理起框里的衣物重新背好,低头探身行了个草率的礼,准备走。
站住。他轻轻喝住我,你是侯府新来的杂役?为什么懂射箭。
我冲他点点头,视线无意间跟他对上,我说自己家几代是打猎出身,从小跟着爹爹学过一些皮毛。
他盯着我审视的点点头,又问: 叫什么?
我: 阿椿
他: 大名。
我: 椿早。
我生怕跟他说太多无端生事,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不简单。
他那双眼睛透出的东西,像是什么样的隐瞒都会在他的目光里无所遁形。
我装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说明侧院的活不能耽误,就头也没回的匆匆离开了。
回到侧院儿后,我心里一直觉得不踏实,行事也更加谨慎。
在这样的规矩森严的高门侯府里,在小的行差踏错可能让自己一命呜呼。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蔻丹出事了。
3
侯府里的喜欢喝茶,习惯也很奇怪。
他们不用井水或者河水,是要黎明时分,草木花叶上的露水。
这个辛苦的活儿自然落在我们几个新人丫头身上。
可蔻丹三天两头起不来,我只好早去半个时辰,多收集出她的那一份。
可是这天府里办春宴,所有的下人都比往常起的早,蔻丹三天两头儿旷工这件事不知道被谁捅到常妈妈耳朵里。
我俩都挨了打,蔻丹比我多挨了十下。
不仅是这样接下来的半个月里,采集露水这个事只摊到我的头上,我只能硬着头皮起早贪黑的做。
这天晚上趁着大家都在吃饭,蔻丹把我叫到屋里,偷偷在我耳朵边上耳语两句。
我摇摇头说不行,她笑话我不会变通。
蔻丹见我这些日子太辛苦,让我偷偷往盛露水的坛子里偷偷兑一些井水。
这个方法怕是只能骗骗外行人,我听后厨的人说,小姐是能清楚辨别出各类泡茶水的。
蔻丹表示根本不信,这就是有钱人闲着没事折腾下人的由头罢了。
我笑笑跟她说不觉得辛苦,最起码在这里一日三餐随便吃,每天都能睡个安稳觉,不至于担心明天三顿饭在哪儿。
蔻丹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后是两个我没有见过的花样点心。
我高兴地接过来,鼻翼间却闻到一股不太像是食物能发出来的香味。
我拿着纸包凑上去闻闻: 这是什么香味?
蔻丹神秘地看着我,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做工精致的小盒子,我接过来打开后,发现里面装的是这个时代女孩子会用的香粉。
我有些吃惊地看她: 进府时候常妈妈交代过,干活的丫鬟是不能用任何脂粉香料的,这不合规矩。
蔻丹听见我提常妈妈似乎不太高兴。
我追问她搞这些东西要做什么,在我连翻逼问下,她说这几天下午奉命去洗墨斋收杯碟时,在凉亭里看书的二公子都有让她倒茶。
这两块点心就是二公子赏的。
我将点心包好还给蔻丹,口气严肃地告诫她不要存着这个想法。
我们在这里举目无亲,虽然都是下人,但是根基远远比不过同样在这里伺候的家生丫头。
她们犯错,主子好歹会顾忌父母的脸面,我们一旦出披露,没人能保。
蔻丹听不进去,夺过我手里的香粉盒,蒙过被子不再理睬我。
入夜,屋里的丫头们都睡着了,我碰碰睡在旁边的蔻丹,轻声说: 你别生气,不要去,咱们都平平安安的。
蔻丹叹口气: 阿椿姐,你等着我带你过好日子。
这是蔻丹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4
蔻丹死了。
第二天夜里被带走,我不知道这一夜她都经历了什么。
常妈妈被罚没三个月的月钱,来传话的管家妈妈将杂物处一干众人训斥一顿,只留下句人已经按照主母的意思处置了。
蔻丹的事让侧院这些年纪不大的女孩子们很害怕。
她们大概无法想象,有时候要一个人的命就是主子们一句话的事儿。
生死的事在我看来并不稀奇,可是两辈子加起来,蔻丹对我而言像妹妹,昨天还欢蹦乱跳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死了。
一个下等丫鬟的死对在侧院儿辛苦谋生的人来说并没有激起多大波澜。
我仍然每日按照指派收集烹茶所用的露水,收捡成堆洗不完的衣服,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
一日,我在晾衣房收衣服,常妈妈打发人把我叫到庭院里候着。
我心下一惊,回想起那日在练武场难以自控开弓射箭的场景。
这事蔻丹不知道,但是谁能预料那个陌生男人是什么来头,会不会向侧院管事儿的人告发我。
常妈妈站在库房门外向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跟她进了库房,面前摆着的是一排这几个月里收集的各类泡茶用水,坛子口密封着,压着石板,每个石板上都放着一束干枯的植物。
是我放的。
常妈妈问我这是作何用意。
我垂着头轻轻回答: 收集和看管的几个丫头不认识字,我用这种简单的方法让他们清楚哪种水应该对应放在哪个坛子里。
说完我抬头看看她,常妈妈了然点头有些惊诧: 你识字?
我点点头: 弟弟读书,我跟着学了一些。
从那天开始,我便没有再做收集露水的活,每天轻松不少。
没过几日她又把我叫到管家们分派事务的茶房,单独跟我说话。
原来,侯府长女的院子要在新晋的小丫头里选一个奉茶的女使。
进府这么久我第一次听到这个不苟言笑的妇人夸人。
她说我聪明踏实,这次机会对于我是千载难逢,别看侧院跟前面就是一墙之隔,想成前院人可比登天都难。
我默默应下。
临走,常妈妈说,明天是蔻丹的头七,死在这深宅大院连个吊丧的人都没有。
她知道我跟蔻丹一同进侯府,情同姐妹,愿意帮我置办些吊丧的东西。
侯府御马苑后面是片荒地,府里这些被卖身讨生活的人,每逢清明鬼节,都会选择去那个地方给死去的亲人朋友烧点东西。
我坐着给府里送碳的马车,来到御马苑后面的林子里。
赶车师傅指着一条小岔路,告诉我沿着烧东西容易惹人注意,让我沿着小路走上去百十米。
我闻言下车道谢,拎着包袱朝林子里走,走了大概一百多米。
在一个能避风的树根底下,迅速挖坑点火。
这是我两辈子第一次烧纸,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死了,灵魂到了这个地方,如果人死都能重生,希望蔻丹能去末世到来之前的那个世道,那样她肯定能比我活的好。
烧完纸,我起身埋灰,霎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
5
蔻丹是谁?
我转过身借着月光,看不太清来人的脸。
可他这句问话瞬间让我想起来,他就是那日在马场撞见我开弓射箭的男人。
我第一个反应,不能连累别人,便说: 蔻丹是我姐妹,今天她头七……我偷跑出来给她烧点包袱。
男人沉默地往我这边走近几步,垂眸看看地上: 就是前几天凑在洗墨斋那个丫头。
我讶异地退后两步谨慎地盯着他: 你也知道蔻丹。
男人笑笑: 她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凑到伯言的房里,肯定会触到夫人的逆鳞。
我思索着他的话,感觉眼前这个行踪诡异的人身份似乎不那么简单。他不像是下人,可是府里没他这号人。
他称呼主母娘子的口气是很恭敬,可对侯府二公子是下意识的直呼其名。
男人见我不说话便继续开口: 你是好奇我的身份?琢磨着万一我去揭发你怎么应对?
我见他咄咄逼人,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我走。下个月我就要去前院行事,如果现在出错被发现,倒霉的绝对不仅仅是我一个人。
我开门见山地问他是谁。
话一出口,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失。
他似乎觉得没什么,发出两声轻笑: 我是御马苑封彦,我爹是侯爷驻守南境时期的旧部,不过现在封家就剩我一人了。
我点头喃喃道: 奴婢冒失了,战场上刀剑无眼。
无妨。封彦微微额首,你谈吐不俗,还懂得用箭,读过书?
我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果然没再追问。
他将灯笼取下来递给我。
我摇摇头,表示拒绝: 这灯笼和侧院下人们夜里行走时用的有所不同,我贸然拿回去恐怕会惹人非议。
封彦笑笑: 你这小丫头年纪不大,为人倒是谨慎。
我向他申明,在过半个月我就要被调到嫡长女房中听事,今后如果在侯府遇到还请封公子装作没见过我。
他会意微微点头清晰吐出三个字知道了。
我见时辰不早,便行礼准备告辞,我绕过他,朝着刚刚来的小路走出不到五步,便听到身后人在唤我的名字。
阿椿,侯府高门规矩虽多,以你的聪明和谨慎万事都小心即可,若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可以到御马苑来找我商议。
我略微顿住脚步,侧身微微点了下头,算作听到。
耽误的时间已经比预期多出来,我提着裙摆顺着小路小跑儿下山。
6
回到住处我才发现,蔻丹那个精致的香粉盒被我遗失了。
轮休时我跟着出门办事的车夫返回去寻找,结果无功而返。
接下来一连几日,我都泡在常妈妈歇脚房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需要学的东西。
刚到侧院儿时,偶尔有前面的管家丫头来派活,行事坐卧都很得体,一切都恰到好处。
轮到自个儿身上才知道这落在别人眼里的得体真不简单。
幸好我不怕苦,几天之后我感觉这些东西似乎都变成了肌肉记忆。
我做什么都比之前轻松很多,没有自己跟自己较劲的感觉了。
学规矩的间隙,常妈妈开始系统给我介绍所有关于茶的一切。
我学得很快,同时也发现一件很反常的事儿。
常妈妈对侯爷侯爷长女蓁娘的日常生活习惯和饮茶喜好,可以称得上了如指掌。
我想起前院管事儿妈妈带来蔻丹死讯那天,负责来传话的管家婆子对待常妈妈态度并不似对待其他人那样。
言语行动都很谨慎,没多恭敬,可我还是能看出来,他们的眼神里是带着三分忌惮的。
这天完事儿后,我将所有杯碟茶具放置好,刚准备告辞行礼,常妈妈招手示意来到里屋坐下。
我有些局促不安,便问她可是我今天做的有哪里不妥。
常妈妈盯着我叹口气摇摇头: 明天你就要侧院搬到蓁娘那里了,你来府里也有一段时间,我深知你是踏实通透的孩子,府里有些事很重要,我若不说,恐怕以后也没有人敢说与你听。
我抬头认真看着眼前老妇人这张饱经风霜的脸,恭敬的嗯一声。
从常妈妈口里,我才知道,蓁娘虽是侯府的嫡长女,却并不是现在的主母崔夫人所生。
她的生母是侯爷的第一任妻子,当今皇帝的胞妹庆安长公主,长公主昔年患病早逝,留下蓁娘这么一个女儿。
侯爷跟长公主感情不深,续弦继室后对大小姐的关照疼爱也日渐淡薄,加上侯爷先前长年驻守西南。
父女两个分隔两地,后来崔夫人生下二公子伯言,蓁娘的处境可想而知。
常妈妈说像是侯府这种勋爵人家,对外一个样儿,内部则是另外一个样子。
蓁娘性格懦弱,少言寡语,身份虽然尊贵,日子却并不像外人看来那么舒心。
我没有想到常妈妈会对我说这么多,不过对于我这样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丫鬟来说,这些事的确是很重要。
我突然想起御马苑的封公子。
想跟常妈妈打听一下这个人为人,想想又觉得这样恐怕生出很事端,所以没有问出口。
我跟他只有短短的两面之缘。
他的行事光明磊落,并不像那种抓住把柄就随意拿捏人卑鄙小人,何况我只是一个毫无背景的丫鬟下人,实在是没什么花功夫的必要。
三日后,我简单的收拾好东西,拜别常妈妈和侧院一起做事的女孩子,跟着管家来到蓁娘的居所——和椿斋。
管事妈妈引着我进入从院子侧门进入,我沿路都低着头,却没有忘记抬起眼睛打量着远中景象。
走到一处,管家妈妈便停下来,侧身向我说明面前处所的名字和用途,直到把我领到正院蓁娘的屋外。
我被丫鬟带院子正房的屋内,见一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年轻女孩坐在外屋的椅子上,手里握着毛笔正在写字。
她见我进来放下笔,挥手示意不相干的人出去。
我站在原地抬头看向她,没忘记规矩,冲着蓁娘的方向行了个礼。
常妈妈挑来的人,想必是不会错的。蓁娘冲着我微微点头。
她简单问了一些我之前的一些情况,从我们简短的对话中,我猜想常妈妈多半是将我用干枯植物区别泡茶水的事情说给她听。
我从她原本淡然表情里看出赞赏之意,便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重点说给她。
蓁娘话不多,简单交代了我一些这里的日常事宜。
我的工作也不像是之前在侧院那么繁重,只单管每日茶水。
蓁娘整日憋在屋里看书制香,除了每日给父母请安,我看到她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厢房廊上,去逗弄那只能言善道的白鹦鹉。
日子久了,我逐渐发觉,事情跟我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按理说,蓁娘是侯府嫡出的长女。
可我到这儿将近一个月,连个侯爷的影子也没见到,我知道这个朝代子女跟父母之间有很多规矩要守,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这只能说明一点,蓁娘在她那个侯爷父亲心里实属可有可无。
接下来很多细节,都验证了我的猜测。
7
蓁娘每月都会单独交代我到侧院儿的买办那里去取茶,对于侯府份例中配给的茶叶却从未动过。
有天晚饭过后,茶房里四下无人,我好奇将一整罐茶叶从架子上搬下来。
都用不着烧水冲泡,只捏起来放在鼻翼一闻,我就能判断出,这至少也是去年的陈茶。
前几日侯爷和主母居住的南安阁请了外面的花匠来修树种花,各个院子里都抽派人手过去帮忙接应打点,我空闲里在管家丫鬟处喝茶都是今年春茶。
陈茶不会喝死人,可蓁娘的处境实在让我没有想到。
中秋过后,从南面运抵京城蜜橘,分派到府内各处。
蓁娘这处果不其然得的也是最小最差的,摆在屋里都嫌寒酸。
这种吃穿用度事虽小,却足以能够说明在侯府中的地位。
这些东西对我一个重生过一次,只求安稳温饱的人来说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像蓁娘从一出生便注定身份尊贵的人来说,能做到现在这样全然接受,不是易事。
可我心下始终憋着一口气,直到我来这侯府后第二次看到主母处置人。
蓁娘有个贴身的丫鬟,为人很大方妥帖,叫阿浣。
我因为话不多,又是从侧院里被提拔上来的人,很多院内年纪小的丫头对我言语上不太客气。
我只管安分行事,对于这些东西从来都一笑了之。
唯独阿浣对我很友善,蓁娘对阿浣很信任,日常贴身的事情只要阿浣在,都是她来伺候。
这天我收完杯碟后就去侧院取茶和水,回到蓁娘院内时,天已经见黑。
我准备先去厨房收置东西,还没有进门就被一个冲过来的小丫头拉住。
我见她神色慌张,便问怎么回事儿。
她只回了句,主母夫人来了,让所有的丫鬟都上前去听训。
我随着她来到正房厅上,只见院子大大小小的丫鬟仆人都跪在大厅中间,蓁娘坐在主母下手的位置。
我跪在远处微微抬起头,看到主位上那个风华正茂的妇人,突然想起死在她手上的蔻丹。
我隐约能看到众人的前方跪着一个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女子,待到那人被下人拖出去时候我才得以用余光瞄到她的正脸。
是阿浣姐。
她被赶出侯府三日后,我从侧院那里得到消息,阿浣在被赶回家的第二天夜里上吊死了。
侧院的下人说主母撞见她衣衫不整的和二公子在侯府假山的凉亭里行苟且之事,被交班上夜的管家逮个正着。
可以我对阿浣的了解,就算是打死她,她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儿。
没了阿浣,蓁娘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几日后她将我叫到近旁,吩咐我将一些衣物银钱带到侧院托常妈妈送出去给阿浣。
我看着蓁娘摇摇头。
蓁娘宽慰我说不用怕,常妈妈是可信的人,不必担心出披露。
事到如今,我没法再继续隐瞒下去,只能将阿浣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她。
蓁娘听完后便呆坐在书房里,我放下手里的茶盏,准备默默推下,还未走到门口就被她叫住。
她问我信不信阿浣会做出那样的事。
奴婢不信。
我恭敬地低着头,声音却异常笃定。
蓁娘: 你和阿浣很要好吗。
我: 奴婢从侧院过来之后,一直很受阿浣姐姐的照顾,也清楚她的为人。
蓁娘听罢点点头,喃喃道: 都是我没有用,我原本打算等到十月趁着府里举办秋猎的宴会,求求父亲让她重新再进来,现在再也没可能了。
我: 其实小姐可以把这些衣物折成银钱送到阿浣父母手上,对于失去女儿的老人家也是有用的。
蓁娘听完这席话看向我: 这也是个好法子,你这丫头还挺细心的。
事情办完几天后,蓁娘又将我单独叫到屋里,除了赏给我一些东西还提到,侯府秋猎前夕这段时间她每天都要去御马苑练习骑射,希望让我一起随行。
我听到御马苑三个字有些微微吃惊,不自觉看向她。
蓁娘不解地盯着我问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可以直说。
我连忙摇头表示没有。
8
侯府不愧是簪缨世家,蓁娘这样一个小姑娘竟然骑得一手好马。
我站在御马苑南角儿的凉亭里,熟练地烫着茶具,眼睛谨慎地打量着四周。
马场除了入口处和四角的把守外,并不见其他人。
蓁娘很尽兴,有两名护卫跟着,眼见日头就要爬到头顶还不见人回来,负责搬东西的小厮轮班开始去吃饭。
我坐在亭子内看东西,蓁娘的日常饮食用度非常节俭,一日三餐加上下午的点心零食都跟奢靡毫不着边儿。
唯独对茶,她有很多在外人看来很多的规矩和章程。
我跟着她这段时间,也渐渐摸索出她的要求和偏好,细枝末节到水温,冲泡次数,什么样的水搭配哪种茶叶。
即使在御马苑里,我也不敢有丝毫放松,不仅仅是因为主子的要求。
不按照规矩来,糟蹋的东西不仅是茶叶,还有这瓮里侧院的姐妹们收集上来的晨露。
我注意力在桌子上各式器具上,完全没注意身后有个男人,直到开口说话,突如其来的声音害我差点失手摔了茶盅。
听说你泡茶泡得很好?
这声音格外熟悉,我迅速转过身,只见封彦靠在凉亭一角的柱子旁,双手抱在胸前。
说来奇怪,像是他这样腿脚不是很灵便的人,我竟然没有发现他是何时来的。
我下意识看看看四周,谨慎跟他隔开一段距离,道: 封公子怎么也在这里。
他见我着实被吓到,不禁失笑: 这里是御马场,我的地盘,这话恐怕该我来问你。
小姐来练马,我跟过来伺候。我将刚才失手碰翻的茶盅扶正,这御马苑大得很,公子若是不希望让奴婢惹上麻烦,还请到别处去逛。
封彦盯着我脸,不知道在探寻什么,直到我抬起脸迎上他的视线。
是不是有什么事?他突然问,想必是因为阿浣。
听到阿浣两个字,我变得更加警觉,他似乎并不在意,视线从我身上移开,看着前方。
你到蓁娘处做事,可曾见过二公子伯言。他的语气中突然多了几分威严,可曾去过洗墨斋?
我摇摇头,内心一惊,看来侯府各种大事小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封彦侧头看向我无奈摇摇头: 如果可能,不要参加秋猎后的宴会。
我有些愕然望向他,淡淡表示这不可能,一切都是主子的安排。
蓁娘在侯府里不得宠,不过对于院子里的人来说,不尽然是坏事儿。封彦说着走到放桌前,捡起一颗榛子放在嘴里,不出头,便没有风险和灾祸。
我想到蔻丹,想到阿浣,想到那些陈茶和蜜橘,心中杂陈的五味化作一声冷笑,格外清晰。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用这么直接方式回怼他教人韬光养晦的长篇大论。
看来我还是轻看你了。封彦笑笑。
这世上看轻女子的也不止公子一人。我将刚才被他扒拉乱的盘子挪回原来的位置,看轻也好,不看轻也罢,万事总是得靠自己找解决的办法。
若你是阿浣,你会怎么做?封彦问,老侯爷戎马一生,却没生出个长进的晚辈,这样的事远不止这一件。
若是我,我会先要了那人命。我语气笃定毫不遮掩。
后果你可曾想过。封彦问。
没有后果,我会当场了结自己。我继续说,这事即便发生在我身上,也不会轮到别人来处置我。
好。封彦抬高音量,语气中带着赞许。
我不禁有些好奇: 封公子为什么要在我身上做这种猜想。
姑娘你平时烧水烹茶是不是从来不借着水面瞧瞧自己的脸。
封彦缓缓坐下: 莫说整个侯府,恐怕翻遍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容貌能与你相较的。
我听完这话瞬间觉得脸庞发烫,却碍于身份不敢发作。
我很清楚,这句看似夸奖实则是警示。
封彦拂袖起身,准备走时又回过头看向我: 秋猎过后就是京城大家族议亲的时期,侯爷原本属意在新晋门生中选一个家世清白新人,可崔夫人希望把蓁娘送给二皇子,拉拢皇子母家的势力。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跟我提起这些,便问: 这个时代婚姻嫁娶全由父母做主,小姐即使所嫁非人,恐怕也别无他法。
脱口而出后,我突然意识到,这句话我说得有些不妥。
他似乎没注意到我的错漏,只是淡淡说: 阿椿姑娘,你可理解,侯爷作为男人,很快就会忘记一个不那么爱的妻子,却不那么容易忘掉第一次为人父的喜悦。
我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止不住开始盘算……
9
生活在这个偌大的侯府。
于蓁娘来说,得到父亲的怜爱和看重是至关重要的。
三日后,吃过早饭。
我收拾好物品来到蓁娘卧房,她给侯爷和夫人请安回来便一直闷闷不乐,行动上也变得不积极。
我轻声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
蓁娘将婚约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我,果然,和封公子说得一模一样。
生长在这样的富贵人家,吃穿虽然不愁,可是在这种关系到命运人生大事上,蓁娘却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我想起那天在御马苑封公子的话,蓁娘是侯爷第一个降生在世上的孩子,可怎么做才能让侯爷记起这个被忽视的女儿呢。
第二天吃过午饭,安排下人撤掉碗筷后,我看见蓁娘坐在屋外廊上摆弄着一把精致的弓。
我过去询问得知,这是蓁娘岁生日时,侯爷专门请外面专业的匠人制作的。
侯爷年轻时驰骋沙场,射的一手好箭,南安军队个个善骑射,因此侯爷对自己的子女也都是特意请师父专门教习过。
谈到这儿,蓁娘低头蔫蔫的。
一条计策却浮上我的心头。
我见四下无人,便蹲下扶着蓁娘的膝盖,轻轻说: 姑娘,秋猎后我们把众人请到我们院里来,姑娘给侯爷表演射箭。
蓁娘吃惊地看着我,失望地摇摇头: 我做不来。
姑娘的马骑得这么好。我拉过她的手,怎么可能学不好射箭。
蓁娘有些欲言又止,我笑着看着她,道: 姑娘不知道,我家在山里,世代打猎为生,我表演给你看。
说罢,我接过蓁娘手里的弓箭,熟练的从地上的箭袋里取出一只箭,迅速拉弓摆好架势。
姑娘指个地方。我侧头看着她。
蓁娘伸手指向侧厅门口廊上挂着的灯笼。
我转身将箭尖调整好位置,迅速射出去,箭穿过灯笼,射在窗棂上。
阿椿,你竟然会这个蓁娘吃惊地看着我,你的箭术恐怕快赶上御马苑的封二哥了。
听到这个名字,我笑笑没接话。
蓁娘站起来学着我的样子,朝着院子里花丛歪歪扭扭的射出一只箭。
你看。蓁娘将弓放在身侧,我就是不行,要是让爹爹看到这副场景,恐怕也会变成他跟二弟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思索半晌,似乎搞懂其中的问题。
蓁娘拉弓瞄准的姿势一看就是受过专业指导的,只可惜缺少点力气所以导致上半身不稳,箭射出去的瞬间,惯性带来的晃动让箭无法按照原本的轨道稳定射出,和现代新手开枪时产生的后坐力是一个道理。
我将原委说给她听,蓁娘听得似懂非懂,坦然问我可有破解之法。
这不难破解。我满是信心的回应她。
一连几日,蓁娘除去请安吃饭,其他时间都泡在御马苑的靶场,我身为师父自然也随行在左右。
我给蓁娘安排好训练内容后,照旧在休憩处烧水泡茶。
御马苑偏僻安静,唯独有一个弊端,就是见到封公子频率不幸变高。
尤其是看到蓁娘的胳膊挂着一块石头端着弓箭站在远处空地上,封彦便背着手朝着凉亭处走来。
看来我的话很奏效。他大方地坐下来,伸手去拿桌上的茶盏,听说秋猎宴会过后,蓁娘请侯爷到院子里看她射箭,我就知道是你的主意。
我没有接话,只是伸手挡住面前的茶盏。
怎么?他有些惊奇问,这茶我喝不得?
我点点头,缓缓表示这茶是泡给姑娘喝的。
这有何难。封彦无奈地收回手,看着我,茶叶和水都是现成的,你重新泡一壶也不费事。
见我不动,他也不起身离开,沉默半晌发出一声清朗笑声。
有这么难?他抬头看着我,顺势将手里的一样东西举到我眼前。
我缓慢抬起头定睛一看,封彦手里拿着的正是蔻丹在死之前给我看过的香粉盒。
……
10
这东西你不认识?封彦笑着将东西跑向半空,旋即接住,动作熟练。
我看着被他抛向空中又接住的胭脂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进山烧纸那日不小心落下的。封彦说着盯着我,把胭脂盒放在桌子上的茶盏旁。
封彦无奈摇摇头,背起手准备离开。
封公子请留步。我迅速拿起胭脂盒,顺势叫住他。
封彦转过身,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的笑意。
姑娘有事?口气似乎也变得严肃几分。
我回身端起小炉子上的水壶,熟练地洗茶烫杯,冲泡到第三次,将茶盏恭敬的递向封彦。
封彦接过茶盏,微微额首: 我刚刚向你讨茶,你无动于衷,为何现在就改了注意。
我恭敬地退到一旁,故意不去看他,就算是有人留心远远望过来也看不出来我们两人正在交谈。
我还是不懂。封彦将茶盏的盖子移开,送到口边。
我抬头望了望御马苑西南侧的一排屋舍,封彦仰起头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
公子若是口渴,自然有喝茶的去处,何必到这里为难一个奉茶的小丫头。我侧头看看他,蓁娘带我出来是信任我的手艺,我侍奉小姐喝茶是我的本分,小姐懂茶,自然也欣赏我,而你多半是想借着主子的身份压我一头罢了。
我说完之后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这番话落在他这样的人的耳朵里,恐怕有些大逆不道。
封彦沉默片刻,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旋即他放下手里的茶盏饶有趣味地盯着我: 你让蓁娘苦练箭技,可是想好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我点点头心中也不禁多出几分疑惑,这么明显的顶撞行为,他竟然没有怒到拂袖而去反倒开始询问我的计划。
正当我踌躇着要不要将我的计划吐露一二,他的视线突然移到桌子上的香粉盒上: 这东西姑娘还是趁早处理掉别留在身上。
这东西有什么不妥吗?我看着他连忙问。
原本我是想留着蔻丹的一样东西做个念想儿,倒也没有想那么多,经过他这么一说,这东西来路的确不明。
城西有家顶火的胭脂铺子,风靡全城,这个盒子一看就是那里的货。封彦用手指轻轻叩着桌面,这一小盒的价格是恐怕得赶上你两年的月钱,何况……
封彦说到这儿突然噤声儿,想了想压低声音: 这个香味款式并不是世家小姐的惯常选择,如果这东西是你那小姐妹的,那她恐怕是从二公子那儿得来的,至于出处儿,不太好说。
我楞在原地,感觉到脊背阵阵发凉。
似乎是看出我的紧张,他识相的将话题一转,顺手拿起桌子上的香粉盒,道: 这么看来,这东西还是放在我这里最妥当,姑娘觉得如何。
我长出一口气,没有立刻接话,走上前在他的茶盏里续上水: 这茶要过两三遍水,才是味道最好的时候,既然这样,东西留在我身上怕是祸害,多谢公子。
封彦闻言将盒子揣进怀里,了然点点头: 你这么费劲心思指导蓁娘练习箭术,是打算请侯爷来观赏?
我点点头: 姑娘身上是有一些箭术底子的,按照我的方法不假时日,必有长进。
他放下茶盏微微皱眉: 这件事的官窍不在蓁娘练到何等娴熟,是在于侯爷是否愿意在秋猎宴宾客后以什么样的由头到蓁娘的院子里观看她的表演。
说完封彦抬眸盯着我,即使你和蓁娘有一千种理由劝服侯爷,侯爷夫人便有一万种方法让父亲理所应当不出现在女儿表演的现场。
我垂下头不做声思索,他说的没错……
不过我有办法。封彦笑笑,你只管让蓁娘在箭术上有所进益即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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