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眼三年复明

我急着想将这个惊喜分享给他。

不想在门口听到他的那群狐朋狗友和他打赌:

沉哥，那瞎子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想到，每天睡在她身边的根本不是你。

小声些，万一被那瞎子听见，我们就没得玩了。

沉哥，你就不怕嫂子知道了，会不要你吗?

陆沉轻笑又满不在乎地盯着那人，她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了，会舍得离开我?

周凛，今晚还是你去，他们没轻没重，把她玩坏了可就没趣了。

弹幕在我眼前炸开:

哈哈哈笑死，今晚换周凛了盲人触觉那么敏感，不会发现吧?

笑死，陆沉心里只有钱，谁陪女主，他根本无所谓用甜言蜜语换真金白银，这样的爽文怎么不让我演……

事后，我佯装不知，停了陆沉的卡，买了回国的机票。

1.

我攥着眼科医院的诊断书站在玄关。

今天我复明了。

几乎是跑着来见陆沉，想把这个惊喜第一个分享给他。

可就在我刚赶到我为他购置的公馆，走廊尽头的客厅传来男人的笑声。

沉哥，你这『深情丈夫』演得可真够累的，三年啊，对着个瞎子嘘寒问暖，奥斯卡都欠你十座小金人

油腔滑调的声音，是陆沉的发小，赵磊。

我摩挲着诊断书边缘的手指，轻轻顿住了。

演?

闭嘴吧你。

陆沉的声音，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凉薄。

钱到位，戏自然就到位。再说，瞎子有瞎子的好处，省心，不闹腾。

瞎子?他是在说我吗?

我几乎是屏着气，听着自己的心跳在死寂的耳边擂鼓。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我的心跳，在那一秒彻底停滞。

哈哈哈哈……

另一个声音加入，是王鹏。

嫂子那会儿扑上来救你那下，可真是够义气，直接把自己搭进去了。

他顿了顿，语气更戏谑了: 不过沉哥你这『报恩』也报得够本了，豪宅住着，佣人伺候着，还得了个『绝世好男人』的名声，啧，名利双收啊

报恩?陆沉的声音拖长了，一脸厌恶。

你们真信啊?当初她扑过来，挡了那一下，说实话，挺烦的。

我本来能躲开，她非要冲上来，把自己搞瞎了，倒成了我的『恩人』?

家里老头子最吃这套『仁义道德』，逼着我娶。

行啊，娶就娶呗，一个瞎子，养着也不费事，还能给公司形象加分，稳赚不赔的买卖。

房间里发出一阵哄笑，都哄着陆沉。

高实在是高赌了三年了，嫂子硬是没发现每晚『伺候』她的都不是同一个人。屿哥这『报恩』，兄弟们也跟着沾光享福了

伺候?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终于在我空茫茫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不是陆沉……每晚……不是同一个人?

那些黑暗中温存的拥抱，那些亲昵的低语，那些带着怜惜的亲吻……

那些让我在无边黑暗里唯一能抓住的温暖和安全感……

原来都是不同的人戴着陆沉的面具，在演戏?

原来那些被我归结为黑暗带来的不安和陌生感，根源在这里。

那些夜晚贴在我身边的滚烫躯体，那些陌生的指痕和气味……原来从来都不是同一个。

一股强烈的恶心猛地冲上喉咙。

我下意识地捂住了嘴，胃里翻江倒海。

啧，这招绝了

另一个声音啧啧赞叹，反正黑灯瞎火的，嫂子啥也看不见，换谁不一样?沉哥你都不用亲自上阵，省心省力

就是，随便叫个兄弟去『安慰』一下嫂子，她还得感恩戴德呢，以为是你陆大总裁心疼她，哈哈哈

还得是沉哥想得开，换我对着个瞎子三年，早他妈疯了

沉哥，万一哪天嫂子要是发现了……嘿嘿，咱那赌局是不是该翻倍了?

急什么?陆沉的声音懒洋洋的。

就算看见了又怎么样?一个在家里待了三年的废物，脑子早锈透了。

复明了，顶多是从瞎子，变成一个看得见的傻子。

一个瞎子，复明了也是个傻子。

哈哈哈沉哥精辟

王鹏猥琐地笑起来。

说到床上……嘿嘿，屿哥，这周该轮到我了吧?

上次模仿你摸她腰的手法，我可是对着镜子练了好几天嫂子那皮肤，啧啧……

瞧你那点出息。

陆沉轻蔑地打断他，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换件衣服。

不过今晚不能是你，你丫上次差点露馅让你别那么急

周凛，今晚还是你去，他们没轻没重，把她玩坏了可就就没趣了。

老规矩，香氛喷够点，别在她身上留痕迹。那瞎子鼻子倒是灵，就认那个味儿。

周凛没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情绪不高。

那赌约……沉哥，咱还赌不赌?赌嫂子多久能发现?

空气安静了一瞬。

赌啊。

他慢悠悠地说: 我押……她这辈子都发现不了。输的人，环太平洋游艇趴一个月，费用全包。

我赌三个月

我赌半年

哈哈哈，沉哥够狠我赌一年嫂子那傻白甜样儿，我看悬

哄笑声、下注声、酒杯碰撞声，混在一起，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我脑子里反复拉扯。

原来如此。

我是赌注，是供他们轮番享用、还沾沾自喜以为遇到真爱的蠢货。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点刺痛让我保持清醒。

我慢慢松开抠着门框的手，指尖沾了点木屑。

我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掌，掌纹清晰可见。

能看见了，真好啊。

对了。

赵鹏突然说，沉哥，你就不怕嫂子知道了，会不要你吗?

陆沉轻笑又满不在乎，她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了，会舍得离开我?

万一嫂子知道了真相，怎么办?

又有人问陆沉。

甩了呗。

陆沉嗤笑，我早就玩腻了，你们还真想我被这种傻子缠一辈子啊?

弹幕在我眼前炸开:

哈哈哈，今晚换周凛了盲人触觉那么敏感，不会发现吧?

笑死，陆沉心里只有钱，谁陪女主，他根本无所谓

用甜言蜜语换真金白银，这样的爽文怎么不让我演……

这才是正常思维的大男主文，绝对不会被情爱绊住脚，爽就完了

我死死捂住嘴，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我最后看了一眼手中的诊断书，嘴角扯了一下，无声地后退。

陆沉不知道，其实我为他准备了好大一个惊喜。

现在想来，那一切，都没有赠送给他的必要了。

2.

我转身，原路返回。

阳光刺得复明不久的眼睛有些发酸，但我没停。

掏出手机，指尖划过冰凉的屏幕。

拨通了一个尘封了许久的号码。

哥，我想通了。

……想通什么?

他语气谨慎，带着这些年被我一次次推开后的疲惫。

我要回家。

对，一周后，你派人来接我回国吧。

一周后，我离开的那天。

刚好是我和陆沉结婚三周年的日子。

陆沉?我不要了。

挂掉电话的瞬间，弹幕在眼前炸开:

她不过是嘴硬罢了?陆沉随便哄两句就会回头的废物

同意，不过是强撑罢了，她怎么可能舍得抛下陆沉?

楼上酸了吧?女主搞事业明明超带感

带感?笑死我了，你怕是忘了当初她毫无尊严地追求陆沉的模样。

一条弹幕，带着恶意，却精准地戳中了那段被我刻意尘封的愚蠢岁月。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陆沉发来的消息:

晚晚，今晚回家吃饭吗?张姨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我盯着晚晚两个字，指尖在键盘上敲出:

不了，陪朋友逛街。

随后，我的视线落在其中一条详细介绍我追求陆沉的弹幕上。

思绪飘回大一那年。

刚进大学，嫩得能掐出水。

迎新会上，陆沉作为学生会副主席上台讲话。

稿子干巴巴的，无非是些校规校训。

可他就那么站在台上，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清冷又带着点磁性。

像一根羽毛，不轻不重地搔在我心尖上。

后来在球场……

汗水浸透了他的球衣，紧贴着贲张的肌肉线条。

那一瞥，让我脑子嗡地一声，彻底缴械投降。

垂涎三尺?不如直接吃进嘴。

我陈晚字典里没有含蓄这两个字。

他要的绝版球星签名卡?

我托了七拐弯的关系，砸钱，三天后送到他宿舍楼下。

他那个学生创业项目缺启动资金?

我眼睛都没眨，直接转了七位数过去。

差不多姿态低到尘埃里。

就差把求你看看我刻在脑门上了。

可没用。

他收下签名卡，眼神都没多给我一个。

那笔投资，他公事公办地签了协议，看我的眼神像看一个普通的、有点麻烦的金主。

那时，他身边有一个青梅竹马。

他对她是特别的。

所有人都说，他们互相爱慕对方。

只是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流言蜚语一箩筐。

我放弃了对陆沉的追求。

那时有人也曾打过赌。

赌我是欲擒故纵。

不出三天就会哭着求陆沉再给一个机会。

我听到这些时。

笑倒在好友苏蔓怀里。

怎么可能?

我是这么没用的人吗?

我仰头喝光杯中红酒。

苏蔓看着我亮得惊人的眼睛，也跟着笑了，用力拍了下我的肩膀:

放屁咱陈大小姐拿得起放得下谁稀罕那冰块脸

是啊。

谁稀罕呢?

可看见失控的汽车朝着陆沉飞驰而去，我的身体却比意识更快地做出反应。

我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了出去。

等我再次醒来时，周围一片寂静。

我试着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一片漆黑。

我瞎了。

最初也会惊慌，可听到陆沉那句别怕，我会照顾你，突然又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往后的每一天，他都陪在我身边。

我不是没有拒绝过他。

陆沉，以后你别来了，以身相许这种老套的报恩方式，真的很烂。

像是为了气他，当天晚上，我在朋友圈发了张和校草的合影，配文:

男人而已，又不是偏要守着一个。

苏蔓和我说，那天陆沉的点赞来得很快，但却没有评论。

就像他从来没评论过我发的任何动态，除了那条我瞎了的朋友圈——

他在下面写: 别怕，有我在。

一辆黑色保时捷停在咖啡店门口，打断我的思绪。

陆沉摇下车窗，西装革履的模样像极了三年前求婚那天。

3.

晚晚，上车。

陆沉淡笑，带你去挑周年礼物。

我望着他无名指的戒指。

铂金的，是最近杂志上铺天盖地宣传的情侣款。

他不爱戴戒指。

结婚三年，我精心挑选的婚戒，被他嫌禁锢手指，从未见他戴过。

此刻这枚陌生的戒指，却被他妥帖地、仔细地圈在指根。

女戒该在谁手上?

他爱而不得的那个小青梅?

还是某个我不知道的玩玩对象?

我装作不知，晃了晃手机。

不去了，约了苏蔓做美甲。

苏蔓?

陆沉挑眉，她不是在国外吗?

空气突然安静。

我看着他瞳孔里的自己，穿着他硬塞过来的、我从前最嫌弃的白 T 恤和牛仔裤，像个被随意打扮的玩偶。

失明时无力反抗，如今看清了，只觉得这身衣服连同他的人，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哦。

我轻笑。

记错了，是别的朋友。

陆沉突然下车，抓住我的手腕，陈晚，你最近很奇怪。

有吗?

我任由他攥着，是你太敏感了吧?

指尖掠过他戒指边缘，触感硌人。

老公，你什么时候开始戴戒指了?

陆沉身子明显一僵，随即放开了我的手。

为了搭配衣服，随手戴的玩意儿。

说着，不由分说地将我抱回了车上。

马上就要下雨了，我不放心让你跟我不熟的朋友玩，先跟我回家，下次有机会再出来玩。

霸道的让人反胃的语气。

他不会觉得自己很帅吧?

我强忍住胃里翻涌的恶心感，不着痕迹地往车窗边缩了缩。

陆沉一路无言。

等到家，就听见客厅里那几个狐朋狗友还没散尽的嬉笑声。

我假装踉跄着扶墙。

老公?

脚步声骤然靠近。

小心点。

是周凛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身上带着雪松香水味。

是我最熟悉的味道。

他扶住我时，我故意往他手腕上靠。

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心脏在胸腔里重重一跳，随即是冰冷的确认感砸落。

这些天晚上，那个躺在我身边，呼吸灼热，手指带着薄茧抚过我皮肤的男人……

是他。

周凛。

卧槽摸到了摸到了她摸到疤了

周凛危陆沉脸都绿了

刺激大型掉马现场要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