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郎当什么职位

我提议: 不如你替我打个掩护，我帮你破除谣言?

我们一拍即合。

等京城轶闻榜再度更新，他哭着扑进我怀里。

谣言已经从说我不行，到你对我始乱终弃了。

我被美色晃了眼，明日就去你家提亲

1

沈大人，您今日又要参谁啊?

早朝前，我刚踏入宣政殿，同僚们便纷纷打趣道。

我唇角微扬: 急什么，待会儿不就知道了?

沈大人，您昨日参了礼部，前日参了工部，今日该不会轮到我们户部了吧?户部主事赵大人半开玩笑地问道。

我笑而不答，忽然注意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一个身着浅青色官服的年轻男子站在角落，正偷偷打量我。

那是谁?我不动声色地问道。

新科探花郎谢含章，才二十出头，刚被分到你们谏院，今日第一天上朝。

赵大人解释道，听说要跟着您学习呢。

新科进士一般都会先放到六部历练，直接进谏院的倒是少见。

我正想细问，钟声响起。

走吧，该进去了。我脸上玩笑的神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肃穆与锐利。

朝堂上，女帝端坐龙椅，众臣依次奏事。

轮到御史台时，我手持象牙笏板，声音清亮如泉:

臣有本奏。兵部侍郎张大人克扣北疆军饷，以次充好，致使边关将士冬衣单薄，冻伤者众。臣请陛下明察。

被参的张侍郎面如土色，几次想插话辩解，却被我条理分明的陈述堵得哑口无言。

我眼角余光瞥见那个新科探花谢含章站在队列末尾，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眼中满是惊叹与崇拜。

我心中暗笑，这小徒弟怕是没见过这等阵仗。

2

下朝后，我刚走到御史台门口，就被工部员外郎林大人拦住了。

沈见卿你明知张侍郎是我姐夫，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这样参他

林知雨咬牙切齿，眼中却并无真正怒意。

我立刻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哎呀，林姐姐，对不起嘛。但军饷之事事关重大，我不得不参啊。

我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

再说了，你姐夫确实做得过分，我这是救他，等事情闹大了再查，就不是罚俸能解决的了。

林知雨戳了戳我的额头: 就你有理过几日踏春诗会你必须来，罚酒三杯

一定一定我笑着应下。

转头才发现，不远处谢含章正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我立马收起玩笑的表情。

谢含章慌忙上前行礼: 下官谢含章，拜见沈大人。从今日起，下官有幸拜在大人门下学习，望大人不吝赐教。

中榜那日探花游街，我在阁楼上远远见过他一面，这会儿待人走近了，我才第一次近距离看他。

面容清秀俊朗，眉目如画。我在心中暗暗赞叹，不愧是探花郎。

同僚之间，不必如此拘礼，我带你去谏院熟悉一下。

一路上，谢含章始终落后我半步。

我看他走得脸颊泛起红晕，不由奇怪地问他:

你很热吗?不应该啊，这不才立春。

谢含章拿起手中的书遮住自己的脸，支吾道: 不、不是

那你很怕我?我突然停下脚步问道。

谢含章差点撞上我，慌忙后退两步: 下官只是久仰大人风骨，今日得见，实在……实在……

实在什么?

实在三生有幸。谢含章鼓起勇气抬头，大人在朝堂上的风姿，令下官心向往之。

我愣了一下，随即失笑: 你这孩子，倒会说话。不过谏官不是那么好当的，要有随时掉脑袋的觉悟。

下官明白。谢含章认真点头，能跟随大人学习，是下官的福分。

我忽然觉得这小徒弟挺有意思。

朝中同僚要么怕我，要么厌我，像这样单纯崇拜我的倒是少见。

3

下值回家路上我遇到了好友，大理寺少卿苏沐。

听说你收了个小跟班?苏沐挽着我的手臂问道，怎么样，可还听话?

挺不错的，聪明又勤勉。我随口答道，就是太黏我了，动不动就脸红。

苏沐神秘一笑: 我听说这位谢探花可不简单。

他在国子监时就是风云人物，不仅才华横溢，最近还……有些特别的传闻。

什么传闻?我来了兴趣。

据说他有断袖之癖。

苏沐压低声音，他曾在诗社为某位公子写了数十首情诗，缠绵悱恻，传为一时佳话。

我脚步一顿: 当真?

千真万确。我表弟与他同窗，亲眼所见。苏沐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回想起谢含章看自己时的眼神，还有他那容易红的脸，对我不经意的亲昵。

心中忽然升起一丝异样。

难道……

我知道了，他一定是把我当闺中密友了

我恍然大悟。

4

休沐日，我在府里睡懒觉。

沈见卿你给我起来

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穿透了我的梦境。

我猛地从床上弹起来，还没等我完全清醒，一个鸡毛掸子就劈头盖脸地打了过来。

娘我醒了别打了

我连滚带爬地躲闪着，哪里还有半点朝堂上铁面谏官的风采。

我护着头: 昨日批奏章到三更天……

少给我找借口娘一掸子抽在床柱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你看看隔壁李尚书家的闺女，孩子都会背《千字文》了再看看你二十五了

天天在朝堂上板着个脸参这个参那个，全京城谁不知道你是个黑脸包公?谁还敢娶你?

我可是二十五岁就官拜从五品的谏议大夫，再说了，我又不稀罕……

你不稀罕我稀罕

我娘突然扔了鸡毛掸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抹眼泪。

我头疼地看着母亲唱作俱佳的表演，转头向门口求救。

我爹沈侍郎正躲在门框后面探头探脑，见我看过来，立刻缩了回去。

爹我大喊。

我爹犹豫了一下，还是磨磨蹭蹭地挪了进来，小声道:

夫人啊，卿儿她公务繁忙……

忙忙忙就知道忙我娘一把揪住爹的耳朵，都是你惯的当初非要让她去考什么女官，现在好了吧?

我爹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反抗，只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

我娘一副潸然欲泣的表情: 卿儿啊，娘也不求什么了，就想要个孙子孙女……孩子爹是谁都行……男人你不带回来也行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娘您这说的什么话

等等我娘突然止住哭声: 前段时间新科中榜，我记得你还去看了来着，就没一个看上的?

娘的眼睛亮得吓人: 我听说你们谏院新来了个探花郎?长得挺俊的那个?

5

我脑海里闪过谢含章那张俊脸: 娘，大家都是同僚，上值都是工作啊。

同僚好啊我娘一拍大腿，近水楼台先得月

娘我脸都绿了，我们就是上下级关系而且人家才二十

再说了，人家是断袖啊

还是对我只有闺中密友之情谊的那种

我娘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现在这世道，女帝当家，男女都一样。我看那孩子挺好，白白净净的，将来生的孩子肯定漂亮。

我爹终于忍不住了: 夫人，这不太合适吧……

你闭嘴娘一个眼刀飞过去，爹立刻噤声。

我不管娘突然站起来，一把将我往外推，今天你不给我句准话，就别回来了

什么?娘我衣服还没换呢

穿什么官服我给你明日约了场相看，就这样去

我娘不知从哪摸出个包袱塞给我，这里有几件漂亮裙子，你给我好好打扮打扮

所以这才是今天的重点吧?

我被推出大门时，身上还穿着寝衣，头发乱蓬蓬的，怀里抱着个莫名其妙的包袱。

大门砰地一声在我面前关上，还落了锁。

这叫什么事啊……我仰天长叹。

我提着包袱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连着好几次每月的休沐日都闹这出，我心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打工人只想好好休个假啊

沈大人?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6

我穿成这样遇到熟人，不免有些尴尬。

那个，哈哈，没什么，就是被家里赶出来了。

他上前行礼，发髻也有些松散，看起来竟有几分狼狈。

你怎么在这?

谢含章苦笑着指了指他家书肆门口的告示: 下官……也被赶出家门了。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告示上写着断袖与狗不得入内。

我挑了挑眉: 你爹把你赶出来了?为什么?

他低下头道: 因为……那个传闻……

断袖之癖?我直截了当地问。

谢含章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大人知道了?

略有耳闻。我眯起眼睛，所以是真的?

不是谢含章急得向前一步，下官从未……那都是误会是国子监的周公子他……他……

我看着他急得语无伦次的样子，突然觉得有趣。

我故意板起脸: 周公子怎么了?

谢含章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周公子单方面纠缠下官，下官明确拒绝过多次。但他到处宣扬下官与他有私，还说我写的几首诗是写给他的……

所以你爹信了那些谣言?

谢含章苦笑: 家父最重门风。今早不知谁又在他面前嚼舌根，说看见下官与男子在酒楼……其实那是下官的同届好友……

他叹了口气，家父大怒，说除非下官证明自己不是断袖，否则不许回府。

我忽然注意到他话中细节: 等等，你家中就无人帮你说说话?

我祖母说……谢含章的脸更红了，她说『这事闹得人尽皆知，要不然就给你收个书童了』……

噗——我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你祖母倒是开明。

谢含章无奈地看着我: 大人就别取笑下官了。

7

谢含章的脸此刻已经红到耳根了。

我忽然发现，这小徒弟生得确实好看——眉如远山，目似点漆，唇形优美。

难怪会被人纠缠。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浮现在我脑海中。

谢含章，我压低声音，你想不想解决这个麻烦?

他疑惑地看着我: 大人的意思是……

我将他拉到一处僻静的巷角: 你我同病相怜。我被家里催婚，你被谣言所困。不如……我们合作?

合作?谢含章眨了眨眼。

对外放出消息，就说我们……我斟酌了一下用词，有苗头。这样既能堵住我娘的嘴，又能破开你的谣言。如何?

谢含章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即垂下眼帘，像是在认真思考。

大人此计甚妙。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光，只是……会不会影响大人的清誉?

我摆摆手: 我还有什么清誉?全京城都知道我是个铁面谏官，怕我得紧。

我拍了拍谢含章的肩膀，倒是你，年纪轻轻就跟我绑在一起，以后真遇到心仪的姑娘怎么办?

谢含章微微一笑: 下官……不急着娶亲。

那就这么定了我一拍手，走，先去给你找个住处。

住处?

当然，你现在不是无家可归吗?我理所当然地说。

我在城南有处小院，平时当书房用的，你先住那儿。

谢含章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挑眉，你我是同僚，相互照顾天经地义。再说了……

既然是有苗头，总不能让你流落街头吧?那还怎么演戏?

谢含章的嘴角微微上扬: 那……下官恭敬不如从命。

8

我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你那些情诗……真是伪造的?

谢含章的脚步微顿: 是。

那就好。我松了口气，我可不想跟个断袖假扮相好，那也太没说服力了。

一进院子，谢含章的目光就被满墙的书架吸引了过去。

大人这里……好多书。

都是些闲书。我随手将包袱扔在榻上，朝堂上已经够严肃了，私下里总得找点乐子。

谢含章走到书架前，大人好品位。

我倒了杯茶递给他: 别拘束，以后这就是你的住处了。东厢房有床榻，西厢是我的书房，你可以随意进出。

谢含章接过茶杯，指尖不小心碰到我的手，谢谢大人。

我没在意他的小动作，为难地思索: 明日琼楼相亲可怎么办呢……

大人真要去相亲?谢含章突然打断我。

当然不去真的相。

他脱口而出道: 首先，得让消息自然传出去。

我点点头，他得到了肯定，继续自顾自地规划起来: 明日我『恰好』也去琼楼，然后装作偶遇……我做出吃醋的样子来。

我震惊地看着他: 你这真的不是花中老手吗?

谢含章羞涩地看我: 下官只是多看了几本家中书局的话本子。

他继续道: 你想，如果我们突然宣布『有苗头』，未免太假。得有个过程，让消息慢慢传开才可信。

我点点头: 确实深谋远虑。

其次，我们也得在适当场合表现出对对方的……呃……倾慕。

谢含章顿了顿，突然觉得这计划实施起来有点尴尬，比如我在衙门里给你送个茶点什么的。

我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明白了

9

我觉得这很合理，毕竟都是从书中学习到的嘛

想起自己在这方面的不足，我一脸严肃地对谢含章道: 小章啊，赶明儿你回家拿几本话本子，我观摩学习学习。

谢含章含糊道: 好的，大人。

别叫我大人了，你的顶头上司也是我恩师，私下里就叫我见卿或者师姐吧。我挥挥手，显得亲近些。

师姐……他轻声念道，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我觉得自己听君一席话，打开了任督二脉，拍手道: 我知道了

谢含章被我吓了一跳。

我们还得统一口径。就说我们是因为公务接触多了，日久生情

日久生情……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沉浸在自己的艺术创作里沾沾自喜。

对了，我突然想起什么，你那个纠缠你的周公子，什么来头?

谢含章的表情微微一僵: 兵部周侍郎的侄子，现任礼部主事。

周侍郎?我眯起眼睛，就是被我参过的那个周扒皮?

他点点头: 正是。所以下官一直不敢太过强硬地拒绝周公子……怕给家父惹麻烦。

我冷笑一声: 好啊，新仇旧恨一起算。

放心，有师父在，以后他不敢纠缠你。

谢含章轻轻嗯了一声，低头抿了口茶，没再说话。

饿了吧?我站起身，走，师父带你下馆子去。明天开始，咱们这出戏就要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