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考后弟弟

我心下诧异，连忙询问我妈。

我妈告诉我: 你二叔这是高兴因为你堂弟上了清华。

我更是震惊。

明明上个月高考，堂弟因为睡过头选择弃考，二叔得知，气得从外地赶了回来，把堂弟揍到医院。

这件事情人尽皆知。

我直觉不对: 妈，上个月堂弟不还弃考了吗?

我妈迷茫地看向我: 啥?你堂弟去考试了啊，你忘了?当时还是你亲自送的呢

一、

二丫头，群里面的消息你看了吗?

看着手机上二叔主动发来的消息，我有些烦躁地皱起眉。

一旁的同事看见，出声问到: 咋了小刘，怎么抱着手机愁眉不展?

我叹了口气: 是我二叔，估计又是打电话借钱。

同事心领神会: 要我说，你那堂弟睡过头错过高考，还复读什么?不如老老实实找个厂去上班。

你二叔也正是溺爱孩子，居然舍得到处借钱供他上名牌复读学校，我听说学费就好几万吧?

我摆摆手，不愿意再接这些话。

心里越发烦躁。

一个月前，堂弟因为睡过头，错过了最后入考场的时间。

他坐在考场外面哭天喊地，被警察带走隔离。

我前去领人时，刚成年的堂弟抱着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堂姐我只是睡过头了，他们为什么不让我进考场?

都说高考是改变人命运的重要机会，他们凭什么抹杀我的人生

我看着他，一个头两个大。

高考是人生大事，加之二叔二婶常年在外工作。

其他做长辈的，免不得对堂弟多关心几句。

前一天，家族群里所有人都叮嘱堂弟，一定要定好闹钟。

他收下所有长辈发的吉利红包，欢欢喜喜应好。

结果，高考当天堂弟居然睡过了头

想起手机上二叔发来的询问，我恨不得先扇堂弟一巴掌。

但顾及其他人的存在，我只能假模假样地摸摸他的头。

没事，接下来的考试，我们好好加油就行。

我听说堂弟在校成绩不错，少了一门，应该也能上个好大学。

怎料，堂弟却哭得更大声:

加不了油了我现在看见考场就想哭，一哭我就写不动字。

堂姐，怎么办啊我这辈子就这么毁了啊

比我的回答更早的，是二叔赶来时扬起的皮带。

你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哭

二叔阴狠着脸，手上带着十足的狠劲。

皮带落在堂弟的手臂上，很快就浮现青紫印记:

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睡过头你怎么还好意思哭

他回来得很急，没带行李，只能用皮带抽。

情绪上头，甚至不管堂弟的哭喊，直接对堂弟拳打脚踢。

眼见堂弟的声音越来越小，我连忙上前阻拦:

二叔再打阿乐就要死了

二叔怒气上头: 死死了也好他不死我就打死他

手机的震动唤醒我飘远的思绪。

我始终忘不了那天下午，二叔狠厉的面容。

我摇头，赶走奇怪的想法，看向手机。

是二叔在问我: 二丫头，你不乐意陪叔去旅游?

二、

旅游?

我目露迷茫，二叔又发来消息:

你这孩子，我就知道你太忙了，压根没时间看群里面的消息。

这样，你先去看看群聊，到时候再告诉二叔你去不去。

怀揣着满心疑惑，我点开家族群。

今天早上，二叔突然发来几个旅游团的链接。

他在群里发言:

暑假快到了，我们这一大家子也好久没聚过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我出钱，大家一起出去旅个游。

也当做这些年来你们照顾阿乐，我对你们的感谢。

我的眉头不自觉皱起。

这太不对劲了。

二叔抠搜至极，对谁都不大方。

据说当年他嫌弃养儿子太费钱，就和二婶商量着把阿乐丢给爷爷奶奶养。

爷爷奶奶年纪太大，养不好阿乐这个闹腾的小孩。

其他几家长辈心疼，平日里会多加照顾，阿乐的衣食住行，几乎都是几家长辈一起出钱。

至于二叔寄回来的钱，全部留给爷爷奶奶生活。

因着亲缘关系，我们这几家从未和二叔二婶计较过，也从未坐在一起算过账。

直到前不久阿乐高考缺席，几家人背着二叔二婶一商量，突然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二叔二婶，从未往家里寄过一分钱

爷爷奶奶不仅没有补贴，还要靠微薄的收入，供阿乐上学

想起二叔的所作所为，我感到不齿的同时，也为阿乐感到担忧。

生怕二叔为难阿乐。

怎料那天，二叔在交警队暴揍阿乐一顿后，再也没有动过手。

而是腆着脸，向街坊邻居借钱，说要供阿乐复读。

我和二叔的聊天记录，还留存着之前借钱的证据。

二叔苦口婆心: 二丫头，你也不希望二叔凑不到钱，逼得阿乐没书读吧?

要是不高考，阿乐这辈子，可就这么毁了你忍心吗?

我当然忍心。

人要为自己做的错事负责。

更何况，这些年，我们这几家对阿乐的投入，加总起来，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凭什么现在阿乐自己弃考，我们还要出钱供他复读?

我不同意。

所以一直没有搭理过二叔的借钱请求。

但此刻，看着群里面二叔推荐的旅游团，我不由得咬紧嘴唇。

他推荐的，居然都是业内好评如潮的旅游团。

好几个，还是我前不久正想去的。

我无法理解，只感觉眼前笼罩着一层迷雾。

偏生此时，二叔又发来消息:

二丫头，怎么样了?有没有想去的旅游团?

想去哪个尽管告诉二叔，二叔有钱，能带你玩个畅快。

看着二叔大方的词句，我突然想起前不久看过的小说。

一个奇怪的猜测在我心中成型。

我连忙拨通我妈的电话:

妈，二叔发在群里面的旅游团，你看见了吗?

我妈语气如常，像是没有发现我的震惊:

看见了啊，我还报名了，你二叔难得大方，你作为小辈，别拂他面子。

三、

这压根就不是面子的问题

我满腔疑虑，不知道该怎么和我妈说，只能拐着弯问:

妈，二叔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

之前不嫌走亲戚麻烦，连两百块钱都不愿意掏吗?

我努力强调二叔的抠搜，试图让我妈与我产生共鸣。

一向温和的她却破口大骂: 你这丫头，你二叔都亲自发信息问你去不去了你还在这里纠结这些东西干什么?

你二叔大方，当然是因为人逢喜事精神爽

喜事?

忙着借钱供儿子复读的二叔，哪里来的喜事?

我嘴一抽: 二婶怀了?

说完我才想起来，生孩子对于二叔来说，就是累赘。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过了良久，我妈叹出口气: 死丫头，喜事面前，我懒得和你计较。

你是上班上傻了吗?喜事当然就是你堂弟考上了大学，即将去清华读书

这下，我是真的懵了。

高考睡过头的堂弟，居然被清华录取了?

妈，你是不是做梦呢?阿乐不是睡过头错过高考了吗?哪里有成绩上清华?

我妈直接挂断了电话。

二叔又发来消息: 二丫头，还没看完群聊里面的消息吗?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玩，这样，二叔做主，让你们几个小的把所有旅游团都跟一遍

你带队，怎么样?

当然不行。

作为同辈中最大的，从小到大，我没少因为堂弟堂妹挨打。

要是我带队出去旅游，不小心惹得清华苗子不开心，指不定哪天二叔就要掏出皮带抽我。

而且，一家人出门当然要一起玩。

哪有小辈单独多玩些的道理。

我连忙拒绝二叔: 叔，我暑假得加班，公司忙着上市，我离不开。

不管二叔为何要请大家出去旅游，出于直觉，我选择不去。

二叔没回，但是同事出去接了杯水，看见我愁眉不展的样子笑出了声:

小刘，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皱了一下午眉?

难道你二叔今天借钱的心格外急切?

我摇头: 是我堂弟考上了清华，我二叔高兴，说要请我们去旅游。

我只是随口抱怨一句，并不期待获得同事的回答。

怎料，她却脸色一变，眼神奇怪地看向我。

我不解: 你这是什么眼神?

心脏突然开始急切地跳动，我的直觉告诉我，接下来的事情恐怕会让我无比震惊。

果然，同事慢悠悠开口:

小刘，你二叔是不是这里有问题?

她指着自己的脑子:

你堂弟没去参加高考，哪里来的成绩上清华?

我屏住呼吸: 保送。

同事嗤笑:小刘啊小刘，你也是正正经经大学毕业，怎么连保送的流程都忘了?

要你堂弟真保送，我们这里啊，不可能这么安静

我只觉得世界骤然安静。

困扰在心底的谜题完全解开。

以往我不愿意相信的真相，借着他人的口，进入我的脑海。

阿乐的成绩，我知道的。

只是上游，达不到顶尖，更别说达到保送清华的要求。

四、

我惨白着脸，再次拨通我妈的电话:

妈，高考成绩出来了吗?您怎么就知道阿乐要上清华了?

电话那头回答: 死丫头，你到底想干嘛?当然出来了，你二叔亲自查的。

我还是无法理解: 但阿乐没去考试啊他哪里会有成绩?

我妈终于变了语调，她尖着嗓子: 死丫头，你发什么疯?好端端地怎么阿乐没去参加高考?

他当然参加了，还是你亲自送他去考场的

不对。

这一切都透露出古怪。

手机上二叔借钱的聊天记录还在，我发给我妈: 妈，你看，二叔还在找我借钱要供阿乐复读。

回答我的，是我妈无奈的叹息:

乖女儿，妈知道你嫉妒阿乐考上了清华，而你只是个三本末流大学毕业的本科生。

你现在工作了，别事事和阿乐计较，他不容易，你二叔也不容易。

我无法理解。

只感觉现在的一切，都在鸡同鸭讲。

我和谁都无法交流。

二叔还在一个劲地逼问: 二丫头，你为什么不来?是不是瞧不起你二叔我?

阿乐告诉我，从小就你最关心他，这次旅游你要是不来，他会特别伤心，你忍心看阿乐伤心吗?

……

我再也无法忍耐二叔的咄咄逼人，干脆消息免打扰，抱着脑袋坐在工位上深思。

我清楚记得，阿乐没有去考试。

他也没有被偷偷保送。

所以，我心中无比清楚，阿乐绝对没有考上清华。

但为什么，二叔以及所有亲戚都坚信，阿乐考上了清华?

而且，自二叔回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阿乐。

这其中，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