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铛

他们当着妈妈的面拥抱接吻，夜夜笙歌。

妈妈不愿放手，因为她觉得爸爸有一天会变好的。

但今天妈妈却问我: 小枝，如果爸爸妈妈离婚了，你愿意跟着妈妈一起生活吗?

我当然愿意跟着妈妈一起生活。

因为我知道……妈妈活不久了。

她等不到爸爸变好了。

1

妈妈牵着我，来到爸爸房间。

里面的女人轻快喊叫: 顾恒，你轻点。

爸爸沉着声音传来: 轻点，你真的愿意吗?

里面传来打闹嬉戏的笑声，妈妈抬手敲门打断他们。

一记沉重的声音砸在门上，伴随一声怒吼: 滚

妈妈脸色惨白，但敲门的手没停过。

砰砰砰，很大声。

终于，门开了。

爸爸面含怒气，阴沉沉地盯着妈妈吼: 林琅，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没看到我很忙吗?

爸爸确实很忙。

他忙到衣衫不整，忙到脖子上有一块块口红印。

而他也不知道，妈妈确实有病。

而且还是很严重的病，医不好的那种。

妈妈看着他淡淡道: 顾恒，我们离婚吧。

呵。爸爸冷笑一声: 你少装可怜了，和我离婚，你真的舍得吗?

妈妈捏紧了我的手，语气坚定: 舍得，只要你把女儿给我。

爸爸烦躁地看了一眼妈妈，显然是不信她。

也是。

爸爸这几年每天都带着不同的女人回家刺激妈妈，妈妈每次都极限忍耐，不愿离婚。

甚至偶尔有两次妈妈主动提离婚，一次是他们去民政局的路上，妈妈跟爸爸说: 顾恒，我骗你的，我不想离婚，只是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想你今天多陪陪我。

第二次，是我的生日，她骗爸爸回来陪我庆生。

这两次，都是爸爸在陪别的女人逛街的时候，妈妈打电话和他说离婚，他就立马回来。

知道妈妈是骗他的之后，他就发了好大的火。

妈妈爱爸爸，爱到尘埃里。

可我却觉得，爸爸不配

明天再说，别打扰我好事。

砰一声，爸爸很大力地把门关上。

须臾，里面又传来女人的尖叫，以及爸爸沉重的呼吸声。

妈妈手中的诊断单，被她捏得卡嚓响。

我的手，也被她捏疼了。

妈妈。我怯懦地喊着。

妈妈把我带到客厅，满眼泪水地看着我: 小枝，妈妈是不是很没用?

我用力地抱住她: 不是的，是爸爸不好，我们都不要爸爸了。

妈妈，我只要你。

虽然我只有岁，但我懂很多事了。

妈妈，爸爸一点都不好，我们以后都不要理他了。

2

第二天，奶奶来了。

家里的三大姑六大爷，也都来了。

因为妈妈在群里公布，她要和爸爸离婚。

亲戚们怕妈妈反悔，便一大早就来候着了。

爸爸起床的时候，奶奶和三大姑六大爷开始七嘴舌。

啊恒，我们陪你一起去民政局，这次可不能再让林琅逃了。

每天都拉着个脸，简直是唱衰我们家了，这次一定要离成功了。

要不是爷爷的遗言，你也不需要忍她那么久，而且苏枚等你真的太久了，这次真是老天开眼了。

奶奶拄着拐杖，踢了踢坐在地毯上看书的我，嫌弃道: 顺便让她带走顾小枝，生不出儿子的女人真晦气。

妈妈把我拉到她怀里，一脸冷漠地看着这一家子。

你们放心吧，只要顾恒愿意签字，那么从此以后，我林琅和顾家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爸爸听了，喝水的手一顿，看着妈妈声线冷硬: 林琅，你这次到底又有什么目的?

爸爸还是不信妈妈愿意跟他离婚。

毕竟爸爸和妈妈能结婚，完全是因为妈妈去求爷爷，爸爸才下定决心娶妈妈的。

其实爸爸和妈妈也相爱过，他们青梅竹马，家世背景一样。

只是在妈妈上大学的时候，外公外婆被人做局，意外去世。

一直被保护长大的妈妈，不懂如何处理公司相关事宜。

就找到了爷爷，求爷爷让爸爸娶她，她愿意让股。

那时候的爸爸在和妈妈谈恋爱，所以爷爷就做主，让爸妈结婚。

听妈妈说，那时候的爸爸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有超级多的女生在追他。

包括刚刚提到的苏枚，就是其中之一。

爸妈联姻后，家族企业更壮大了，爷爷也让出了董事位置给爸爸。

那时候的爸爸，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众女生最想嫁的、最年轻的钻石王老五。

可惜他英年早婚，那时候的爸爸也还很宠爱妈妈。

妈妈走到爸爸面前，一字一句铿锵坚定: 我唯一的目的，就是和你离婚，你把小枝让给我。

妈妈把协议书递给了爸爸，爸爸接过，蹙眉看着里面各种的分割条款。

三大姑六大爷也凑过来看。

五千万?

奶奶抬眸，目光轻蔑地看着妈妈: 在我们家白吃白住那么多年，离婚了竟然还想带走我们家那么多财产，林琅你可真是不要脸。

三大姑: 就是，简直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阿恒，你千万别给她。

六大爷: 阿恒，按照你爸之前的遗言，谁主动提出离婚，谁就净身出户……

爸爸嫌他们吵，便皱着眉看着他们，他们就立马闭嘴不出声。

只恶狠狠地看着我和妈妈。

目光淡淡地降临在妈妈身上，爸爸冷声道: 林琅，你凭什么要五千万?

妈妈吸吸鼻子，把手机拿出来点开。

里面是爸爸和各种阿姨恩爱的视频。

凭你婚内出轨，凭这个家里的产业，有我爸妈打拼的一份，凭这就是我应得的。

我只要小枝和五千万，其他的，我什么也不要。

爸爸的遗言是说过，谁主动提离婚，谁就净身出户没错，但他里面更是提到，谁要是婚内出轨，那最大的过错方就是那个出轨的人，被出轨方有权利提一切要求……

妈妈颤了颤: 顾恒，最大过错的那个人，不就是你吗?

砰地一声，爸爸摔碎了手中的杯子。

他神情阴郁，一把攥住妈妈的脸，语气森然: 林琅，你惯会威胁人的，好，我成全你。

3

苏枚知道爸妈要离婚了。

便捧着花，和一众亲戚们在民政局门口等着爸爸。

苏枚是出国留过学的高材生，而且家世很好，在生意上也非常无私地帮助爸爸。

家里的亲戚都很喜欢她，觉得他们才是郎才女貌。

而我妈妈，只是一个躲在家族背后，当缩头乌龟的没用的人。

可他们却忘记了，没有外公外婆的资产，爸爸根本爬不到现在这个位置。

离婚手续要一个月冷静期后才可以继续进行。

所以爸妈空着手出来了。

爸爸一出来，苏枚就迎上去。

啊恒，顺利吗?林琅没有为难你吧?

说着，她挑衅地看了妈妈一眼。

可妈妈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只跟爸爸说: 希望一个月后，你能及时到场签字。

在苏枚和亲戚们的眼里，妈妈的这句话是怕爸爸毁约。

又开始了一番嘲讽。

林琅，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家啊恒不愿意和你离婚一样，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不把苏枚放在眼里。

说着，一个亲戚激动地想推妈妈，被我挡住。

你敢动她试试?

爸爸虽然对妈妈不好，但我毕竟是他女儿，他不会完全坐视不理。

那人立马收回手，瞪着眼睛看着我。

爸爸摸了摸我的头: 小枝，爸爸问你，你真的愿意跟着妈妈吗?

我仰着头看着爸爸，声音澄澈: 我愿意跟着妈妈一起生活。

爸爸慈爱的手收了回去，语气淡淡: 行，那你就跟着你妈妈一起吧。

他们走了，苏枚故意撞了一下我妈妈，被我一脚踢过去。

她却洋洋自得地朝着我说: 小枝，我很快就成为你妈妈了，你不可以对妈妈这么没礼貌哦。

看着妈妈惨白的脸色，我心中一梗，恶狠狠地朝苏枚大吼: 离我们远一点

苏枚瞬间狰狞，我脸上被一根长指甲轻轻勾住脸蛋，她口型轻轻，带着只有我们仨听到的语气: 有娘生，没娘教的小可怜。

妈妈瞬间把她推倒，一手扯住她的头发: 道歉

苏枚疼得叽哇乱叫，可她不敢动妈妈，因为她稍微一用力，妈妈就又使劲扯她头发。

我双眼变成星星: 妈妈好帅。

苏枚还想挣扎，但她的头皮快要被妈妈扯出来了，只好慌乱尖叫: 对不起，小枝对不起，我不该说你没娘教。这样行了吧，林琅你快放开我

妈妈一放手，她一下子就跌坐在地，很是狼狈。

头发散乱像个疯婆娘。

她委屈地看向爸爸的方向，发现爸爸站在车旁一动不动，只是眼神淡漠地看着。

他看的不是苏枚，而是妈妈。

苏枚脸红红地爬起来，眼神恶毒: 你给我等着。

长裙飘然，她款款离去。

我张牙舞爪地想跑过去打她，却被妈妈抱住，一脸死水地看着她。

小枝，妈妈会为你铺好未来的路，你别怕。

妈妈不想再见到爸爸，所以她带着我搬了出去。

我们从爸爸的别墅，搬回外公外婆留给妈妈的一栋小两层。

虽然比爸爸那边的小十倍，但只要妈妈陪在身边，哪里都是温暖的家。

妈妈肚子又疼了，她蜷缩在床上冷汗淋漓。

我捧着热水，小心翼翼地喂妈妈吃药。

妈妈，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年纪小小的我，只知道医院是救人的地方。

妈妈只要去了那里，她肯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了。

小枝，妈妈吃了药就没事了。她把药吞下，然后微笑地看着我: 乖，你去把作业写了，妈妈睡一会。

妈妈吃了药就犯困，就让她好好睡一下吧。

把门虚掩，我来到客厅写作业。

突然，门铃响了。

4

我从猫眼看过去，是妈妈的好朋友，司朔叔叔。

他长得又高又帅，和爸爸相比丝毫不逊色。

自从爸爸和妈妈感情变淡后，他就没再来过我们家，听妈妈说，他出国了。

打开门，我兴奋地大喊: 司朔叔叔，你回来啦?

司朔叔叔好高，抱起我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巨人。

小枝，妈妈在家吗?

我指了指房间: 妈妈在睡觉，我们不能打扰她。

司朔叔叔沉默了一会: 好，那我等她。

我把司朔叔叔邀请进来。

他给我买了我最爱吃的棒棒糖，还给妈妈买了她最爱吃的樱桃。

司朔叔叔陪我写作业，但他经常溜号。

眼睛时不时地看向妈妈的卧室。

终于，妈妈醒了。

时隔两年，他们再次见面，司朔叔叔有点局促。

林琅。

妈妈一见到司朔叔叔，就像是见到了可靠的亲人一般。

她激动地上前抱住司朔叔叔: 阿朔，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他们抱在一起痛哭。

林琅，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你和顾恒不会闹成这样。

妈妈摇摇头: 不是你的错，是苏枚做局让我们睡在一张床上，是顾恒不愿意相信我。不过你放心，我手里有证据，她会付出代价的。

第一次，我在妈妈眼里看到了凶狠的杀气。

司朔叔叔吸吸鼻子: 我以为，我去了国外不和你联系，以证清白，顾恒就不会为难你，但我发现我错了。原来没有十足的证据，他是不会相信我们的。

他心疼地看着妈妈，轻言细语: 你真的瘦了好多，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

妈妈收回凶狠的目光，像个小姑娘一样挽着司朔叔叔的手: 嗯嗯，我太想念你做的饭了，我吃不下别人做的饭。

司朔叔叔宠溺地刮刮妈妈的鼻子: 行，以后你们的饭，我全包了，包把你们喂得胖胖的。

妈妈抓着他的手: 这次不走了?

不走了。

他们又开心地拥抱在一起。

我歪着脑袋看他们。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怎么又开心，又难过的?

司朔叔叔为什么要跟妈妈说对不起?为什么因为妈妈躲去国外?

我觉得我快要接近事实了，纠结好久，正想开口问个清楚，我的电话手表响了。

是爸爸打过来的。

我接了: 爸爸。

爸爸略显疲惫的声音传来: 小枝，吃饭了吗?

我看着餐桌上司朔叔叔给我们做的晚饭: 嗯，我吃了。

你妈做的?能吃吗?

爸爸这是在嘲讽妈妈做饭不好吃呢。

可爸爸也没给我们做过饭，我便多余了一嘴: 是司朔叔叔给我们做的哦，好好吃。

电话那边开始沉默，稍后我的电话就被挂断了。

然而过不久，爸爸就来了。

他的出现，打破了我们三个人的和谐气氛。

司朔叔叔正和妈妈哈哈大笑，讨论他在国外有趣的事。

一看到爸爸出现，他们的笑容就诡异地消失了。

爸爸也是，整个人怒气冲冲的，浑身散发着抓奸的气息。

林琅。爸爸走近，虎视眈眈地看着妈妈: 你可真是好手段，刚提离婚，手续都没办全，你就开始把这个男人千里迢迢往家里带了，你就这么缺男人吗?

司朔叔叔怒吼: 顾恒，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难道不是吗?爸爸指着妈妈和司朔叔叔: 你们几年前就勾搭在一起了，做出那样的丑事，还怕被人说?

妈妈脸色惨白，像没了灵魂的纸片人，摇摇欲坠。

司朔叔叔伸手想要扶住她，却被爸爸劈开。

电光火石之间，两个穿着西装革履的人扭打在一起。

爸爸边揍边侮辱妈妈: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恋林琅多年，看到我和林琅离婚了，就像个舔狗一样舔上来，你不知道吧，她床上没任何情趣，只有一张死鱼脸，连叫都不会叫，天底下又不是没有其他女人，你为什么非她不可?

司朔叔叔也不甘示弱，一拳一拳重重回击: 你竟敢侮辱她?你简直找死。

顾恒，你太没品了，简直就不是一个男人。

『砰。』

『砰。』

左一拳，右一脚，他们打得很激烈，不死不休的那种。

再继续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5

妈妈喊来保安，才把这两个疯狂的大人制止住。

爸爸脸上挂彩，气喘吁吁地对着司朔叔叔放狠话: 别以为我真的会签字和林琅离婚，我就要这么耗着她，耗到她死，她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家的鬼，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爸爸不会和妈妈离婚?

那不行啊，妈妈的愿望是和爸爸成功离婚，他们不可以不离。

我急得团团转，真怕爸爸真的改主意了。

此时妈妈嗓音冷如冰道: 顾恒，你真这么想的?要把我耗死在你家，做你家的鬼?

爸爸冷笑一声: 不然你真的以为我会愿意放手，然后你就可以和他美美满满过一辈子了是吗?

我最后再说一次，我和司朔清清白白，我们是无辜的。

还有，这个婚，我离定了，你就算反悔，我也不会给你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