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失业后老婆鼓励工作

拉下脸皮去社区竞聘临时工，遭邻居当众奚落，这些我都不在乎。

可老公，却从最初感动得热泪盈眶到对我恶语相向，我的心终于渐渐冷下去。

直到我发现他给神秘女人转账的短信。

当晚，我平静地断了房贷。

01

坐在社区服务中心那间不大的办公室前，我小心翼翼地交上了我那份除了姓名、住址，基本上一片空白的 A4 纸简历。

头发半白的老马主任很快扫完了我的情况，正低着头似乎在想要对我说的措辞。

我心里紧张，仿佛我应聘的不是社区临时工，而是世界 500 强。

但事实就是这么可笑，我一个全职了 6 年的主妇，现在正为一个三千多块的社区临时工岗位充满忐忑。

老公姜明失业是半个月前的事。

讽刺的是，那天正好是他的生日。

我特地为他做了亲手做了个蛋糕，可等到饭菜冰凉，女儿被我哄到房间睡觉，他才醉醺醺地回来。

他递给我一张薄薄的、印着冰冷公司抬头的解聘书。

对不起，小诺，整组都被裁了，我也……

姜明曾是令人羡慕的高薪 IT 精英，在他事业上升的时候，被外派出去。

他是单亲家庭，只有一个身体不好的母亲，而那时女儿还小，他的母亲无法照顾，盘算之后，我接受了家庭主妇的安排。

但现在，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我理解他的心情，今年以来他的焦虑我都看在眼里，所以当真正面对这一天的时候，我反倒没有多少意外。

同时我更知道的是，现在不是抱怨、消极的时候。

所以片刻后，我告诉他，不要沮丧，这么多年他已经做得够好了，接下去，我会去工作，努力跟他一起撑起这个家。

那天，老公很感动，说不会让我辛苦太久。

但现实却狠狠甩了我们两个耳光。

姜明从最初的信心满满海投简历，到现在，书房里听到更多的已经是他的游戏声，还有一天要倒两次的烟灰缸。

我不忍心去说他，也不好说，因为我这边的情况比他只坏不好。

在家做了 6 年的家庭主妇，哪怕我有 985 的学历，也早已毫无含金量。

偶尔也有几个应聘电话打给过我，但一听我这情况，对方很快便找机会婉拒了。

我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的方向。

在目前的大环境下，不能好高骛远。

关键是，两人一起呆在家里，只会把焦虑的情绪更加发大，必须要立即找到一份工作，哪怕工资低点，起点低一些，对整个家来说，都是一种鼓舞。

于是，我想起买菜时经过社区办公室，外面有贴着招聘社区工作人员的海报。

虽然是临时工，虽然收入不高，但眼下，却似乎是最快最符合我要求的工作了。

我知道这样也许会有很多熟悉邻居背后的议论，但为了家，我咬咬牙，只能豁出去。

02

方诺啊……马主任拖着长音的调子将我从回忆中拉回来。

社区工作呢，看起来琐碎，其实需要很强的工作能力，特别是跟居民打交道的应变能力、协调能力，还要懂点政策条文，你这……简历上实在看不出……

我脸皮火辣辣的，明白他的意思，却不想放弃。

马主任，您看，我们家是从小区交付就搬进来的，现在也有 6 年了。这 6 年里，社区大大小小的事我都见过，跟物业、邻居也比较熟悉，方便沟通。另外您看我虽然工作经历空了一大片，但我的学历还可以，说明我基本能力还是在的。而且这么多年全职在家，处理的也都是琐事，您说是不是跟社区的要求还比较贴切?

马主任似乎被我说动了些，点点头。

你说得也有道理，但有一件事我要先跟你说清楚。我们这工作工资并不高，没有编制，也不是你想得那么轻松。另外，现在外面的形势你也知道，说实话，我们希望向有困难的家庭倾斜。

我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也知道自己在这里有多滑稽。

一个全职了 6 年看起来生活还不错的主妇，现在却一本正经地来抢一个临时工岗位。

但我没有退路，深吸一口气。

马主任，关于待遇，我在应聘前已经知道了。实不相瞒，我丈夫刚刚失业了，我又全职在家，所以我现在需要一份工作，既可以减轻家里的负担，又能够照顾家庭，如果我的条件满足需求的话，我想试试。

我说得非常坦诚，毫无遮掩。

因为我在来面试前就已经想过了，既然争取这个临时工的岗位，就别想着再要面子。

虽然姜明失业的事情现在没什么人知道，但纸包不住火，很快也许社区就会得到失业人员名单。

而且目前我家的困境与日俱增，我实在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我说完，小小的办公室顿时一片安静。

我甚至能感受到边上小姑娘投来诧异的目光，可我依然挺直腰板，没有丝毫退却。

小诺，哎呦真是你

正在等待马主任发话时，一个又尖又响、充满优越感的声音却抢先插了进来。

同时一个微胖的身影快步走到我身后，拍了我一下。

我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住在我们对面楼的李莉，女儿和我家小雨在一个班级，家里做点小生意，经常在家长群和业主群炫耀，女儿成绩却总被小雨压一头，以前最爱问我的就是，孩子爸爸年终奖发了多少?

此刻她惊讶的表情夸张得能上台演戏。

小诺，你来这儿……应聘?刚才听你说你家老姜……失业了?哦哟，现在失业可真要命，我记得你家房子也是贷款的吧?这可怎么办?哦，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哦，我刚好有事来这里。

她不是故意偷听的?

其实我在进来面试时就瞥见了她，也知道她特意在隔壁办公室磨蹭，就是想看看我到底来干什么。

但与之前的想法一样，我既然来了，就没想瞒任何人。

李莉的表演还在继续，她眼珠子一转，声音刻意拔高了度。

你说说，这人呐，真是风水轮流转想当年你家老姜也风光过，现在你怎么就落到跟小姑娘抢这种打杂的活儿啦?

办公室的几个年轻姑娘停下了手里的活，全都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可李莉却完全像没看到一样，还在对我输出，要不要，我去问问我老公，有没有活……

她话没说完，马主任终是听不下去，干咳了一声，你要是没事……

此时此刻，说我真的心里无感，当然是假的。

虎落平阳被犬欺，其实李莉家的小生意，也完全没她炫耀的那么厉害。

屈辱，羞耻，还有现实的压力，现在却成了支撑我的动力。

这一刻，我不是要与她争个高低，而是要告诉她，也告诉所有与她一样想看笑话的人，我心中的信念。

猛地站起身，我迎上李莉那双写满幸灾乐祸的眼睛。

李莉。我叫她的名字，声音不高，却压过了她，稳稳地落在骤然安静的办公室里。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这年头，外面刮什么风，下什么雨，谁说得准?

我直视着她，时代的一粒沙子，落在每个人身上都是一座大山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也没什么丢人的我感激我老公之前为家打拼的一切，现在有了困难，我跟他一起面对，有什么问题吗?我们自食其力，熬过人生的低谷，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任何怼人，更没有谩骂，每一句话我都掷地有声。

因为这些，都是我的心声。

李莉的笑容僵在脸上，似乎完全没想过我会如此坦诚，尴尬地张了张嘴，终于在边上小姑娘低低的惊叹声中默默离开。

马主任又是干咳一声，才将我的注意力重新拉回来。

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马主任，刚才我对李莉说的话，也是我的心里话，希望您能给我一次机会，如果在工作中我有什么地方无法胜任，您可以随时让我离开。

马主任又低头望了我的简历好一会儿，终于回复我。

行，我知道了。方诺，你回去等通知吧，我会客观考虑你的情况。

谢谢马主任

直到走出社区办公室，我才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心脏还噗噗跳个不停。

刚才我确实有被李莉气到，却也一下子激起我的好胜心，希望能给我加分。

回家后，因为通知还没下来，我暂时没把这件事告诉姜明。

第二天，我刚做好午饭，得到了马主任的电话，方诺，经过社区决定，你被录取了。

太好了谢谢马主任

挂下电话，我第一个就想向姜明报喜。

没想到这时候，姜明却咆哮着从书房冲出来。

方诺你干了什么

03

在家待了半个月的姜明，早已没有了之前工作时的光鲜与锐气。

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脸色因为长期对着电脑而晦暗，还带着日夜颠倒而生出的黑眼圈。

可他现在的气势，却依然好像面对一个犯错的下属。

干了什么?

我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刚开口却见他的手指已经要戳到我鼻子尖。

你是不是去社区面试临时工了?还告诉所有人我失业了?

你知道刚刚谁给我发信息吗?王进李莉她老公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像是承受了莫大的屈辱，点开手机上微信的语音信息。

老姜，听说你失业啦?嫂子在社区服务中心找了个临时工的活?

嫂子这还真是能曲能伸，不错啊

你家要是有困难，你跟我说，咱毕竟这么多年邻居，接济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微信里的语音还在继续，王进那虚伪和刻薄的声音，比他老婆有过之而无不及。

姜明仿佛终于听不下去，关掉手机狠狠一拍桌子。

方诺你就非要去丢这个人?现在好了全他妈知道了知道我失业在家，靠老婆一个月几千块钱养活，你满意了?你不要脸，就把我的脸也丢出去让人踩

他面色涨红，扭曲的表情就像要吃人一样。

看着他这副样子，我之前在社区挺直脊梁争来的那点自尊和痛快，以及想要跟他分享喜悦的心情，瞬间被一盆冰水浇得透心凉。

原来在他这里，我的努力谋生，是丢他的脸。

我终于也忍不住了，朝他挺进一步。

脸?脸面是比柴米油盐重要，还是比每个月的房贷和女儿下学期的学杂费重要?

我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激动。

我应聘临时工工资确实不高，但一个月三千多块，还可以省下我自己交社保的钱。我在社区工作，能照顾你和女儿，再加上饭补，一月等于多了五千多，这不就是每个月房贷出来了吗?

姜明听我算账，声音终于小了下去，但还是哼哼唧唧。

王进嘲讽你，你就觉得丢脸了?但他不嘲讽，现实就能改变吗?我们现在有困难，我一没埋怨你，更没逼你，也从没想过让你做不体面的工作，我自己为家努力，你却觉得丢脸。那请你告诉我，我们每天大眼瞪小眼，日子就会回到从前吗?

姜明喘着粗气，瞪着我，像一头被逼到墙角无能狂怒的困兽，嘴唇翕动了几下，终是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只是死死咬着牙。

你觉得丢脸，那是因为你自己不敢面对现实就摆在这儿，我们就是跌下来了，但我们能闯过去，不才是对所有人最有力的还击?

我丢下这句话，也不再看姜明的眼睛，转身进入厨房继续忙碌。

片刻后，书房传来重重的摔门声。

这是我自姜明失业后第一次与他争吵，但这一刻，我却有了与刚得知他失业时完全不同的感受。

我像个战士一样想撑起家里，他却像只鸵鸟缩进他的虚拟世界。

我理解他面对巨大落差的失态，可是，他究竟还要多久才能醒悟过来呢?

04

大概是我的态度坚决以及家庭的实际情况需要，姜明终没有再反对我社区的工作。

但他此后，态度开始对我冷冷淡淡的，更加日夜窝在书房里，躲在他的游戏世界中。

可我根本没时间也没精力与他计较，社区的工作，就已琐碎得能把人磨没了。

东家的空调漏水泡了西家的墙。

西家投诉隔壁夜半麻将声吵人。

新来的租户被楼道垃圾堵了门骂骂咧咧。

孤寡老人打来电话说头晕想请人帮着买点药……

唯一的好消息是，我的工作，很快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原本需要三个月的试用期，马主任两个月就给我转正了。

而且他告诉我，因为我表现好，他可以帮我再申请一些补贴。

每天的工作时长增加一小时，一个月多五百，算是加班费。

我对马主任非常感激，但却又迎来新的问题，就是女儿小雨的接送。

我不知道怎么向姜明开口。

在近三个月里，他的情况没有丝毫好转。

所有应聘毫无回音，我甚至不清楚他现在还有没有投递。

我生怕一开口，在他越来越暴躁的情绪前，又会成为一次火药桶。

思来想去，我还是硬着头皮向姜明开诚布公。

现在我转正了，马主任也给我申请了加班补贴，只是时间上稍微要延长一点，小雨的接送，恐怕我……

姜明坐在电脑前，眼睛依然盯着屏幕。

知道了。

半晌，他终于回应我，没有其他情绪，没有其他的话。

我心里意外地放下一块石头，正想谢他两句，告诉他其他家务依然我会来做。

但看着他冷淡又不耐烦的神情，终是没有再开口。

走出书房，我回忆他的脸，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算了，不管了，既然解决了眼下问题，总归是好事。

可我还是，想得太天真了。

第一次迟到，是老师打电话给我。

电话里老师语气倒还好，但小雨带着哭腔的声音像针一样扎过来。

妈妈……小朋友都走光了……就我还在等……

我穿着高跟鞋从另一条街的调解现场狂奔过去，汗水糊花了眼睛。

学校外的长椅上，只有小雨孤零零抱着书包。

看到她通红的眼圈，我心疼得想打人。

抱歉啊宝贝，妈妈……我喘着气想去抱她。

是爸爸忘了小雨扑进我怀里，抽噎着说。

第二次、第三次……每一次都是老师打给我。

最后一次，我赶到时，姜明倒是已经在了，跟我前后脚。

老师委婉地说，小雨爸爸可能太忙了……

姜明站在学校门口，手插在裤兜里，脸上毫无歉意，只有被打扰的不耐烦。

辅导作业更是成了雷区。

只要我在忙，整个晚上都像塞满了火药桶。

一道数学应用题，小雨算了两遍卡住了，他的吼声能把整栋楼都掀翻。

榆木脑袋这么简单都不会?眼睛长哪里去了?

我赶紧放下收拾了一半的碗筷，快步过去。

别急宝贝，妈妈看看……我尽量放柔声音。

孩子颤抖着身子站在一旁，看到我，眼泪终于唰地掉下来。

姜明正威风凛凛地拍着桌子，见女儿钻进我怀里嚎啕大哭，气不打一处来。

我拍着小雨的背，抬头对姜明皱眉。

你小声点，别吓着女儿。

没想到，这仿佛更踩到了他的尾巴。

你少在这里装好人是不是觉得自己赚几个钱，就能在家指手画脚了?

我知道，他所有的怒气，终于借机彻底爆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