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工钱帮忙

唉我爷叹了口气，站定脚步对她语重心长地说，小花啊出门在外，能少生事就少生事，尤其是身边没个男人的时候。

好了，我知道了，爸，咱们快走吧我妈说着，跟在雇主身后，加快了步伐。

我爷看着我妈的背影，叹了口气，也快步跟了上去。

他们在陕西赶麦场时，很多雇主都只是包吃不包住，如果想要包住，那就得扣工钱，我妈虽然知道自己是个女人，在男人堆里不方便，也不安全，可是为了我爸的学费，她还是跟着我爷，晚上睡在麦田里，或者雇主家的院门外，偶尔有好心的雇主会提供免费的住宿，但是那样的雇主实在太少。

这天，他们干完活后，那个雇主又对我爷和我妈说: 你们今晚睡我们家吧，明天给我们家干活也方便点，但家里地方就这么大，就牛棚里还有张床。

那人说着，推开了牛棚的门，虽说是牛棚，但也有三间大屋子，里面一间做牛棚，另外两间堆着杂物，除了有点牛粪的味道，有床的那两间房宽敞又干净。

有了之前被坑的经历，我妈回头问雇主: 扣钱吗?

嗐雇主看了眼黑瘦黑瘦的我妈，说，牛棚要什么钱呐但是只有一张床，只不过你们是父女，一起挤挤也没啥

为了方便，我爷和我妈出门一直自称父女，虽然我妈是我爷从小养大的，可毕竟不是亲生的，在雇主离开后，我爷对我妈说: 小花啊我年纪大了，睡眠不好。这屋子隔壁就是牛，这牛啊吃点东西能咀嚼一整夜，太吵了。你睡牛棚，我睡其他地方吧

那怎么可以啊?我妈说着，看了一眼牛，对我爷说，你睡牛棚，我出去找地方睡觉吧

我妈说着就往外走，被我爷一把拉住，说: 都说了，牛半夜咀嚼食物太吵，我睡不着。你快休息，我出去找个地方。

我妈还想说点什么，我爷已经走了出去。

我妈讲到这里的时候，我忍不住问: 那我爷那晚睡在了哪里啊?

我妈笑了笑，说: 那个年代老百姓的日子已经好过多了，大夏天的，哪里睡不了人啊?那晚啊，你爷睡在了雇主家的麦秸堆里，可比睡麦子地里舒服多了。

我无法想象那时大人们的艰辛，为了继续听后面的故事，我点点头，问她: 后来呢?

我妈笑了笑，又开始了她的讲述。

我妈他们在那个雇主家干了四天，那家的麦子就割完了，我爷和我妈又回到了市场，而巧的是，赵哲也在。

他看到我妈和我爷，带领着大家走了过来，他大喊道: 大家都来看，就是他们两个扰乱市场抢生意

不管在什么地方，扰乱市场这种事情，都是被人看不惯的，当赵哲刚说完这句话，另一个又黑又瘦的男人就说: 把他们赶到其他地方去

那人刚说完，其他男人一拥而上: 赶走他们赶走他们

我妈再强悍，也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农村女人，看到他们来势汹汹的样子，有点慌了。

我爷从裤腰带里抽出割麦子的镰刀，对着他们说: 你们干什么?

我妈见了，也立刻将镰刀掏出来，对着那群人大声说道: 我们两个老弱妇孺的，干的活肯定不如你们多，什么货就卖什么价，怎么叫我们扰乱市场?

你个野丫头，说话还文绉绉的，我告诉你，你少给我油腔滑调的。你们两个干的再少，加起来也比我们一个人干的多，但你们两个人却要一个人的工钱，你们这不叫乱搞叫什么?赵哲说着，靠近我妈，说，大家背井离乡，是来挣钱的?你如果干不了，就回家上炕去生娃，叫能干的来干

怎么?你一个大男人干活还不如老人和女人啊?我妈看着赵哲问。

赵哲努力憋着笑。

我爷害怕我妈闯祸，赶紧挡在了我妈前面，对赵哲说软话，大侄子啊咱们在外都不容易我和我闺女要是不这样做，早就饿死了，你行行好，别跟我闺女计较。

叫我们不计较也可以?大家伙都出来这么久了，天天这么干活，身体饥渴的很呐反正你闺女已经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这样吧，叫你闺女出来，陪大家伙睡一晚上，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要不然……赵哲身后的一个男人说着，在赵哲脸上看了一眼，转过身来阴险的说，每年出来赶麦场的人，总有几个回不了家的

我妈被吓的汗毛立了起来，但她还是走到了我爷前面，拿起镰刀对着刚刚说话的那个人说: 对，确实每年都有人回不去，咱们两个可以试试，看看今年到底是谁回不去

呦呵那人满脸都是不屑，他说着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其他人，又说，试试?你觉得我们这么多人，还弄不过你们两个?

那就来试试啊杀你们一个我不亏，杀你们一对，算我赚了这刀我昨晚刚磨过，锋利着呢我妈的气势不减。

那人有点被我妈的样子给镇住了，他又回头看了看，但是很明显，大家背井离乡，都是穷苦老百姓，来陕西都是为了挣点钱的，有几个是当土匪的，愿意为了让他睡个女人，而不顾自己性命的?

看到没人主动帮他，他有些蔫了，但他还是不甘心，他朝那些人挥了挥手，说: 你们上不上啊?

你他妈给我滚一边去赵哲脸色阴沉，说着踹了那人一脚，真不是东西

那人生气了，他问赵哲: 哎我说你什么意思啊?

你敢乱来试试赵哲继续说。

行了行了看到赵哲生气了，立刻有人朝身后的招手，说，大家都回去吧大家都挺不容易，吓唬吓唬他们就可以了，难道你们真的要像赵石头一样，不要命啊?

走走走其他人说着，又都散了。

那人拉了一把赵石头，赵石头也跟着离开了。

赵哲看着身体微微颤抖的我妈，轻叹一口气，对我爷说: 老头，你姑娘不懂事，你这么大年纪了，该不会也不懂吧?这次，可能就这么算了，但毕竟出门在外，如果有下次，会发生什么，就看你们运气了。

是是是我爷对赵哲连连点头，他说，我们错了，之前是我们错了，谢谢谢谢

赵哲没有说话，走到我妈跟前，看着我妈黝黑的脸庞，说: 妹子啊出门在外，身边如果没有一个靠得住的男人，可千万不要做一些损害别人利益的事情啊这次幸亏遇到的是我，如果是别人，就算不能让你陪每个男人睡一次，也会赶走你们的

他说完，转身离开了，我妈强行支棱起来的气场也在一点点地散去。

唉我爷叹了口气，说，我之前就给你说了，叫你出门不要惹事，你看看今天的这叫什么事嘛我爷说着，坐在了地上，又说，据我所知，赵哲说的可不假，这次是咱们运气好，下次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爷说着，开始后悔将我妈一个女人家带出来。

我妈瘫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后来的几天，我爷和我妈没敢再乱价，当然了，同样的价格，雇主肯定选那些有力气的年轻人，偶尔也会有人来找他们，但他们的生意已经没有之前那样好了。

看着这样的行情，我爷和我妈盘算着要回家，可之前那个胖雇主还欠着他们的钱，所以他们在没有活干的时候，几乎都在那个雇主家门口堵人要钱。

当然了，对方脸皮厚，不仅不给钱，还威胁我爷和我妈要是再不走，他找人来揍我爷和我妈一顿。

最后，我爷想要放弃时，我妈说: 爸，我们再想想办法

闺女啊还有什么办法能想?难道我们的钱就这样要不来了吗?我们狗娃子秋后还要读书呢啊我爷很急。

我妈淡淡的说: 爸，我有办法了，我保证让他们把我们的钱一份不少的还回来。

什么办法?

我妈笑了笑，说: 等咱们回家时再说吧

时间过得很快，没几天，陕西坝里的麦子几乎全都割完了，可是我妈和我爷的钱还是没有要回来。

在打算回家的前一天上午，我妈对我爷说: 爸，那个胖子是个无赖，对付无赖就得用无赖的方法。

小花你之前就说你有办法的，到底是什么办法?我爷问道。

那个胖子不是有个四岁多的儿子吗?看起来像是老来得子，你看他把那孩子当成眼珠子似的疼爱，如果我们劫走那孩子呢?

我爷被我妈的话吓了一跳，他立马反对: 不行，绝对不行那可是犯法的事情，咱们什么事都能做，犯法的事可不能做。

犯什么法啊?又不是要杀那孩子，你就带他去河边玩一会儿，等我拿到钱，你再让那孩子回家就行了。我妈说道。

可是……

爸别可是了，咱们只是拿回咱们自己应得的钱财，有什么害怕的啊?再说了，是他扣了咱们那么多钱不给的，毛主席说了，上杆子里面的才能出政权，你别再犹豫了，你要是再犹豫，狗娃子就得辍学了。

一听到要我爸辍学，我爷就答应了，他说: 小花，只要能要来钱，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妈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糖果和小蝌蚪，对我爷说: 爸，我用糖果和蝌蚪把孩子引到离他家远一点的地方来，然后你带着孩子在河边玩。如果听到夜莺叫三声，你就把孩子送到田埂上，让孩子自己回家，你赶紧往咱们之前说的那个火车站走。记住了，在玉米地走，可千万不要被人看到啊

那要是人家不受威胁，把你抓起来呢?

怎么会呢?我哪有他儿子重要?再说了，事到如今，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吗?我妈说着站起身来，又说，他家现在忙着碾场晒麦子, 我观察过了，那孩子一般早上的时候都在家门口的那堆沙土里玩。咱们不能再等了，你赶快收拾好行李，往田埂上走吧。

我爷还想说点什么, 但我妈已经起身了，见我妈这样, 我爷也只得叹口气，按照我妈安排的来。

百里秦川，虽然很平坦，但所幸还有河堤和如同青纱帐般的玉米田，能很好的为我妈我爷他们做掩护。

那孩子如我妈之前预料的那样，在他们家人都去干活后, 一个人坐在门口的沙土里玩耍。

我妈看到了，拿着糖果和小蝌蚪走过去, 问: 乐乐，你又在玩沙子啊?

孩子看了我妈一眼, 低下头继续玩。

乐乐，你怎么不理我呀?我妈继续问。

我爸说了, 你不是好人，叫我不要和你说话。孩子奶声奶气的说。

我妈心里冷笑了一声, 又对孩子说: 哦那好吧我还带了你最爱吃的糖果和你最喜欢的蝌蚪呢既然这样，那我只能带走了。

我妈说着把糖果和蝌蚪放在孩子眼前抖动了一下, 孩子对糖果没有什么兴趣，一听说蝌蚪却两眼放光道: 蝌蚪?阿姨，这只蝌蚪你是在哪里抓的啊?

河边啊河边还有很多蝌蚪呢你好好在这里玩，我去再抓一些，明天我带回家给我闺女玩。我妈说着转身要走，那孩子立刻拦住了我妈, 阿姨，你能带我去抓蝌蚪吗?

我妈笑了, 她说: 可以但是我还要去干活，我带你去河边，你和之前那个和我在一起的爷爷一起去抓, 好不好?

孩子眼里只有蝌蚪，他高兴的对我妈点了点头，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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