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祸年

接连咬死了七只羊，血腥气吓得羊群发了疯。

我找村长求助，他却只说了一句话:

维军，你跑吧，跑得越远越好。羊也别要了。

1.

他说这话没看着我，反而直勾勾看着我家二百多头山羊。

这老东西怕不是贪我家的羊，在这故意使坏呢。

暗暗翻了个白眼: 叔，一个畜生我还不放在眼里。你不帮忙就算了。

话没敢说得太难听，好歹是村长。

维军，你别轴。听叔的，再不走你怕是要死在这。

你忘了叔以前和你说的。别养狗，羊丢了也别计较。

那是我的羊我凭什么不计较。我这就让人把畜生杀了，看看是我先死还是它先死

老东西还敢咒我，让我抓着把柄看我不找人打死你。

已经死了好几只羊，我拖回来杀了做全羊宴。

招呼村里人的时候，村长又来了。

维军，你不能害人啊，这些羊肉不能吃

村长到底在村里时间长。

他说不能吃，周围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咋不能吃?我家的羊上万块钱一只，买过的都说好，咋到你这里就不能吃了?

之前还让我丢了羊跑，今天又说我家羊不能吃，我看你是老了生了邪心思。

好在村里富裕户不多，大家都馋这些新鲜喷香的肉。

村长，我看这肉红彤彤的，很新鲜啊。

对啊，维军是实在人，他家的羊肉我以前吃过，不仅没有腥膻味还特别鲜嫩。

这话一出，村里人都开始咽口水。

我得意看着村长: 我家不欢迎你，快滚，别在这找晦气。

村长苦着脸，还在找茬: 大家伙听我的。这肉不能吃，祂已经盯上咱们村了。

要是抢了祂的口粮，咱要大祸临头啊

我呸了一口:

什么鬼玩意儿，我家的羊是被狼咬死的

那狼见我家羊养得好，连天来吃羊。我这顿饭也不是白请。

大家伙吃了肉喝了酒，帮我抓抓狼，等抓到了我再请大家伙吃这么一顿。

而在他们来之前正做着的烤全羊嘭的一下，开炉了。

顿时香飘十里，村里人眼都直了。

村长还想说什么，被他媳妇打断。

维军，你别听我家老头子说瞎话，他不吃我们吃。

我本来嘚瑟地想让他家里人也留下吃，最好气死他。

却不想他大吼大叫地要带人走。

他们最后也没敢留下。

我啐了一口: 老不死的，最好别让我抓到是你把狼放过来的。

2.

吃肉时，村里人吃得满嘴流油。

我心里惦记着事，再加上让老东西气了一顿，怎么都吃不下。

这羊我全卖出去都能卖六七万，全便宜村里人了。

等他们吃得差不多。

我连忙招呼人: 大家这会都有的是力气，赶快帮我把陷阱挖了吧。

喝了酒吃了肉的人到底是惫懒。

干活也有些拖，我心里存着气。

可这会也不好明说得罪人。

过了大半个晚上，陷阱才做好。

我家羊圈是石头垒的，墙有两米高，上面他们铺了层碎玻璃。

周围挖了几个坑下面放了尖木头。

为了看羊，旁边还有我以前让人做的小屋，不大，也就四五平米。

住着不咋抗造，几年里修修补补了很多次，往常我家几只狗陪着我也不怕。

但之前那东西实在吓人，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羊啃死了。

力气也大，甩着羊脖子跟玩儿似的。

五只狗凑一块才将其赶走，我看它还不紧不慢的，瞧着竟然还不怕我的五只狗。

始终是个心事。

陷阱挖完，大壮喊了我声: 维军，你家还有多余的辣椒吗?

我没好气地回: 没有，我家养羊的，辣椒消耗大，刚都用完了。

大壮皱着眉。

周围人就笑话他: 刚那么多肉你没吃饱，你这是又看上哪只了。

没，狼怕气味重的东西，我想着咱这些守羊圈的备点辣椒末什么的好防身。

几只狼怕啥，一个人拿个铁锹碰一下那狼也得死。

大壮还是不放心，转了转眼睛又看我: 维军，你家羊之前被啃的那些肉呢?我看看。

我冷笑，是想看看还是想偷吃?

喂狗了，让畜生碰了的地方我能让你们吃?

守羊圈的人夸我讲义气。

实际上。

我不是讲义气。

而是怪物留下的牙印实在渗人，成人拳头大小的牙把羊脖子都穿了个洞。

我怎么敢让他们看见。

大家安心守羊圈，我这里可还有五条狗。怎么也不能让你们送了命。

话是这么说，可我也没底。

3.

大壮是个挺壮实的人。

我那个小屋装不下多少人，他就和人在外面羊圈四个方位搭了个临时住的地方。

守夜的时候，大壮说: 今晚上大家伙都警醒些。三个人一块别落单，狼聪明。

惯会迷惑人，但只要三个人一块它就没办法。

一块守夜的有十二个人。

我单独住屋里，周围还有两条狗。

剩下的三只狗在羊圈看羊。

我拍了拍大壮的肩: 谢了大壮。不过别担心，狼之前刚吃饱，不能这么快来。

今晚上我就安心睡觉。

进屋我就睡着了。

可梦里总不安稳，我听到模糊的嘎吱嘎吱声。

我用枕头捂着脑袋，心想这个死耗子明天我让狗咬死它。

那声音却还是直直往我耳朵里钻。

就在我受不了的时候，凄厉的羊叫声响起来。

我吓得衣服都顾不得穿就往外跑。

狗叫声和人的叫骂声混在一块。

我打开羊圈往里面跑。

夜里羊的眼睛发着白亮的光。

一只只羊头朝着我这边看，那场面毛骨悚然我都不敢过去。

可里头已经有两具血淋淋的尸体。

我的羊，又死了。

可五只狗在羊死之前却没一点动静。

我气得大吼: 不是说守夜吗，怎么又让那畜生钻进来了

却没想到几个人都盯着我: 不是你自己进去的吗?

对啊，我们都看到了。

你一句话不说往里走，你家的狗也不叫，不是你是谁?

我瞪大眼看着这些人: 妈的，我家的羊是不是你们杀的，还敢在这诬赖我?

说着，我举起拳头就想揍人。

不实诚的东西。

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自己带狗守着。

我让你们杀我的羊，敢惦记我的东西，老子弄死你们

我气疯了: 赔钱，一头一万，少一分我和你们没完。

大壮带着人紧紧扣着我: 维军，你冷静点。我们根本没进去。你看那锁还是你自己打开的。

不，不对

我还没反驳，就有个人脸色白惨惨的，活像是见鬼一样。

4.

小虎急慌慌地说: 我记着维军是从羊圈里出来的，但我没看到他进去。

胡说，我进了屋后就睡觉了，怎么可能在羊圈里头。

小虎是守着北边的，我屋子和羊圈门离着不过三米远，也在北方向。

按理说我要是出门进门的，他们三个人守着肯定能看到我。

大壮皱着眉: 维军要是进羊圈，不可能不出门，你是不是看漏了。

小虎一拍大腿，指着我说: 那更不对了，我看着维军从羊圈出来后回了趟屋子，接着又回羊圈了。

后面这人是哪儿蹦出来的?

我浑身打了个哆嗦。

有人进来?我根本没感觉啊

你们串通好了的是不是，村长给你们好处了?我好心请你们吃羊，结果你们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在这糊弄我

我气急了口不择言。

冲上去就想给他们一顿。

那吃羊的畜生说不定也是他们搞来的。

维军，你冷静点。

小虎躲后边: 也，也说不定，你是从南边进去羊圈的……

这下大壮和西边的人不乐意了: 我们一晚上在这守着，就没看过里头出来过人。

要不就是你们北边和东边的人串通好了，故意弄死羊好等着吃呢。

我死死盯着每一个人。

所有人都可能是杀死我羊的罪魁祸首。

眼看事情越来越不对，大壮开口: 先别吵了，点个灯去看看什么情况。

也对。

等我抓着你们的把柄，谁都别想好过。

可没想到开灯的一瞬间，我头皮都要炸了。

5.

维军……那衣服，是不是你的?

是我的衣服，但是，但是我根本没来过啊。

小虎很气，瞪我的眼睛凸出老大: 维军，是不是你自导自演。

你家的羊出问题了吧，抓我们当替罪羊?

胡说，胡说

我养了这么多年羊，还从没出过事。

那衣服你怎么解释?

我凑上去看，那衣服很脏，上头草屑和土混杂一块，我打着手电筒来回照才勉强认出来。

这衣服，我，我早弄丢了

大壮皱眉看我: 你丢羊圈了?

我哈哈两声: 怎么可能，我出去放羊的时候被风刮跑了。谁知道会在这又看到了。

说完，我颓丧地跌坐在地上。

刚刚我说谎了，这衣服不是被风刮跑的。

而是我主动扔的。

可这衣服是我以前碰着狼，把衣服套小羊羔身上让它朝别的方向跑。

之后我得救了，小羊羔肯定和衣服一块被撕成碎片才对。

怎么会又回来了。

除非……

维军想什么呢，叫你你都不答应。

我擦了擦冷汗: 想事呢，刚叫我做什么?

你家周围有挖地道吗?整片搜一下，说不准是有人眼红你家的羊。

这真是太有可能了。

说着，我们先把死了的两头羊搬到一边。

大家这才看清楚两头羊是怎么死的。

脖子上一道贯穿伤，是一下就被咬破喉咙的。

但这么大的血腥味。

和之前那几只被畜生吃了的东西一模一样。

我家的狗怎么不叫。

小虎凑近狗想看看怎么回事。

那狗激动地汪呜。

这狗没死啊，没死也不知道叫一声。

而我打了个手势，狗乖乖坐下来，看着也认得我。

那之前有东西吃羊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虎突然紧张地四处看，瞧着神经兮兮的:

你们说，这是不是什么山精野怪啊，比如……

6.

狈?哪儿有这种东西。

就是一万只狼里出一只的狈。

我无语地看了小虎半天: 这年头吓小孩都没人信。

你看啊，狈这东西小，还聪明，说不定就是偷了你的衣服沾上气味，钻进了羊圈呢。

我比划了一下羊脖子上的咬痕，又指着他们:

一开始是你们说看到我从羊圈里出来，那狈要是那么点大，怎么装我这个一米的大男人，又怎么咬出这么大的痕迹。

小虎低声反驳: 指不定变异了，头大身体小呢。

说着他斜着眼打量了我一下: 大壮才一米。

你找打是不是?

大壮叹了口气: 别吵了。

看着比我高大半个头的大壮，我移脚走远了点。

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你们怎么知道是我从羊圈出来的，你们看到我的脸了?

守着南边和东边的人对视一眼。

脸色刷白地摇头。

没看到，当时我们问你你也不说话，还走屋子里去了。瞧着是个人样，我们就没上心。

我浑身开始发毛。

一想到那东西可能和我待在一间屋子里过，身上就刺挠得难受。

行了，快找找有没有地道啥的。

我肯定是没挖过这东西的，我还怕羊顺着地道跑出去呢。

一边把羊赶到另一边，我一边找可疑痕迹。

其余的人守着看过的羊，省得它们过来碍事。

但数着数着我脸色就难看的很。

不信邪似的，我又把羊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顿时我就吓得出冷汗。

大壮，小虎

小虎不耐烦: 干啥呢，在这忙着呢。

我急得满头大汗: 少羊了，少了羊了

今儿刚死了两只不是，你犯糊涂了?

我猛吸两口气: 不是，不算我给你们吃肉的那些，也不算这两只。

刚刚数着还有 196 只，转头我又数还剩 195 只了。

这么多羊你数错了也正常。

可我神经紧绷地又数了一遍。

羊突然多了四只出来……

大家伙身上冷汗疯冒。

因为我让他们守羊前，是让他们确认过的，我家正正好好还剩二百只活羊。

可刚刚明明死了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