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子血和饭粘子

三十五岁时，和她提分手的第三天，我娶了别人。

网上都说这叫无缝衔接。

可你要是我，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

我们男人嘛，对恋爱和结婚的标准，从来都不一样。

1

和许瑶分手的第三天。

我结婚了。

宾客高堂满座，妻子美丽动人。

推杯换盏间，都是对我们这对新人的祝福。

两人真般配啊，郎才女貌。

听说新娘家也不简单，嫁妆就给了一套两居室和一辆二十万的车子。

门当户对啊，还是林时有本事，会挑媳妇

听着这些话语，我更加坚定地觉得我的选择是对的。

我牵着妻子的手，颇有些得意地站在人群中。

我美好的生活真的自此开始了。

2

当晚，我看着床上熟睡的陈欣，起身去阳台点了根烟。

我和陈欣是半个月前相亲认识的。

她长得虽然普通，但好在孝顺懂事又听我的话。

综合考虑下来，我决定娶她。

双方家长对我们也都很满意。

毕竟我和陈欣的年纪都摆在那儿。

我三十五，她三十四。

婚事宜早不宜迟，婚期就直接定在了最近的吉日。

而这一切，许瑶并不知道。

我去相亲，都是瞒着她的。

还记得三天前，我跟许瑶提出分手的那一天。

她还兴致勃勃地计划着下个月去日本看富士山。

林时，我们俩以后办婚礼，就去富士山，好不好?

一件小事，她念叨了足足半小时，我有些烦了。

许瑶，我们分手吧。

她愣住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为什么?

我连理由都懒得找: 我不爱你了。

她泪水滚落，又哭又闹。

语无伦次，翻来覆去地细数我们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自欺欺人地从中找那些我爱她的证据。

林时，我不相信，你怎么可能不爱我

她不懂，我这些日子对她过分地好，不过是出于心里的那点愧疚。

我已经尽到了我这个男朋友应尽的义务。

我不欠她的。

和她分手，我没有对不起她。

我长久的沉默彻底逼疯了许瑶。

她当晚就走了。

可我太了解许瑶了。

果然第二天，她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无数的小作文。

第三天，她哭着蹲在我家的门口，大骂我是渣男畜生。

但我根本不在家。

我无动于衷地看着监控里的她，转身牵起陈欣的手，笑迎来赴宴的亲朋好友。

今天是第四天了。

许瑶轰炸式的电话和短信终于停了。

我如释重负的同时，又有些怀念起和她在一起的日子。

实在是，陈欣在床上让我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啧，还是许瑶和我合拍些。

也许是这五年来，习惯了吧。

看来，我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新的生活，新的人。

3

等我起床时，身边已经没人了。

我看着下意识伸过去的手，却笑了。

我又忘了。

是许瑶爱睡懒觉，陈欣可不一样。

一大早，陈欣就起来帮着我妈做了一大桌子菜，备好了茶水。

我收拾好出来，陈欣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了。

就算如此，她对我也没有一句怨言。

我带着她，对着爸妈跪下敬茶，一家人热热闹闹地上桌吃饭。

我看着这一桌子可口的饭菜。

对陈欣更满意了。

这才是我想要娶的妻子。

贤惠，孝顺，懂事。

我娶陈欣，真是娶对了。

昨晚床上那点不尽兴，很快就被我抛之脑后了。

4

已婚男人的生活，无非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我三十五了，什么都有了，现在就缺个孩子。

陈欣的肚子也很争气，两个月后就怀上了。

我爸妈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拎着大包小包上门来看望。

我妈又拉着陈欣，反反复复地叮嘱。

别熬夜别喝冰别吃辣，孕妇不能碰剪刀，前三个月不能同房。

陈欣也没有不耐烦，都一一笑着应下。

我爸在旁边看着，不耐烦的插嘴:

总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欣欣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给我们老林家生个儿子

我下意识地看向陈欣。

老一辈的人，总是有生儿子传宗接代的旧观念。

对此，陈欣也笑呵呵地应下，并说会照顾好自己，还关心了我爸妈几句。

我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到肚子里了。

这真的不怪我有些小题大做了。

每回我和许瑶聊到结婚方面的问题，不可避免就会提到要孩子的事。

许瑶年轻，思想和别人不一样，咬定了只愿意生一个。

我问她: 那要是生个女孩怎么办?

她这时会瞪大眼睛反驳我: 不管是男孩女孩，他们都是一样的宝贵，都是我们的孩子

我不认同她的说法: 瑶瑶，我爸就生了我一个儿子，我不能让我爸的那支血脉，断在我的手上。

接着，我们会无休无止地吵上一架。

她会把问题上升到我把她当成生育工具不爱她的高度。

我揉着眉心。

许瑶年纪小，单纯天真。

她不知道生孩子这件事根本没有她所说的那么简单。

我也有我自己的责任。

我不能让我的父母失望。

一想到以后，她和我爸妈之间会因此闹得家宅不宁，我只觉得心累。

可陈欣不一样，她像是为我量身定制的妻子。

不，她是全世界男人都梦寐以求的妻子。

就连生儿子还是生女儿这件事。

再也不会有人与我争论半天了。

陈欣真的很听话。

她是个贤惠的妻子。

5

十个月后，陈欣如愿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我们全家都很开心。

当我抱着那个皱巴巴的孩子。

我才意识到我真的成了一个父亲。

但对于我来说，还有另一件更值得期待的事。

就是我和陈欣终于可以同房了。

这十个月来，我憋得实在难受。

只能用酒精和工作来分散自己的精力。

出院时，医生再三叮嘱要等六周后才能同房。

我苦苦等了一个月，就再也憋不住了。

我妈很为我着想，那天上门接走了孩子，为我和陈欣制造一个独处的空间。

我洗好澡，满心欢喜地推开门，瞬间兴致全无。

陈欣孕期胖了快三十斤。

生产前还算凹凸有致的身材，现在却臃肿肥胖。

特别是那张普通还勉强看得过去的脸。

因为肥胖，五官都堆在一起，有些惨不忍睹。

莫名地，我隐约间还闻到她散发一股难闻的奶腥味。

我压着火，把房门关了。

后来，我就不爱回家了。

邋遢肥胖的媳妇，嚎哭不止的孩子，都让我很心累。

为了打发时间，我要么在公司加班，要么找朋友出去喝一杯，排解孤独。

我在心底评估过，出轨会给我带来的风险和麻烦。

瞬间把自己想在外头找的心思掐灭了。

我以为我可以接受我的日子就这么无趣地过下去。

可我看着舞池中年轻姑娘摇曳的身影。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许瑶。

认识许瑶那年，我三十，她二十。

那时候，我家里已经开始催婚了。

可我不甘心啊。

我这前十年都在忙着解决生存的问题，根本没心思去谈恋爱。

好不容易现在工作稳定了，收入也高了，反倒也没得选。

我看着手机里爸妈发过来的女人照片，都是最普通无趣的那款，我只觉得人生无望。

许瑶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她穿着一身时兴的吊带连衣裙，披着一头卷发，和三五个好友局促不安地站在酒吧门口。

就是心里的不甘，让我第一次主动上前，找她拿了微信。

追许瑶的过程，也更是简单。

二十岁的她，还没大学毕业。

单纯善良，容易相信别人。

而我只在她需要的时候，及时的出现，付出点时间和情绪价值。

她就答应了我的追求。

许瑶一直以为我们爱情的开始，是我对她的一见钟情，是义无反顾的爱。

可真相往往残酷。

这段相差十岁的爱情能有一个开始。

仅仅是因为我这十年来在社会上丰富的阅历和手段。

年轻的姑娘喜怒都摆在脸上，比我接触到的甲方更好搞定。

她们什么都不要，只要爱。

这种姑娘是最容易哄骗的了。

更何况我是许瑶的第一任男朋友。

她二十年的人生里，对男人了解太少。

我只要动动嘴皮子，她就对我的爱深信不疑。

那段爱情来得炙热、张扬。

我们会在无法相见的深夜互诉思念。

会计划着一起去看夕阳。

会在能见面的日子里互相沉沦，抱着对方三天三夜不出门。

许瑶就像夏日的小太阳一样，永远热烈永远有激情。

我和她在一起，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

别人都羡慕我有一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女朋友。

我看着她年轻曼妙的背影，心里偷偷得意。

年轻真好啊。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变了的?

是从她张口闭口只提爱?

还是从她不顾我刚加完班的疲惫，要求我立马去给她买卫生巾?

又或者是从她不停地与我争吵传宗接代的问题。

那一刻，我就清楚地知道我不可能娶许瑶。

也许，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娶她。

可年轻真好。

这世上，应该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年轻的姑娘吧。

我不爱她，但可以演。

我依旧和她维持着恋爱关系。

在她畅想我们的未来时，温柔地附和，许下一个又一个根本不会实现的承诺。

她信了。

她以为我会娶她，以为我们真的会有个美好的未来。

6

我喝得酩酊烂醉。

手机突然响起。

家里人打来了电话，说陈欣在闹着自杀。

我赶回家时。

陈欣正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抹着眼泪。

她眼睛里布满着血丝，似乎已经几天几夜没睡过好觉了。

我妈看不过去了: 你就算忙，你也不能一个月都不回家啊。

你到底忙什么去了，你是不是在外面偷人了是不是?我给你们公司打电话，你同事说你不在公司。

我低声憋出了一句: 工作上有点不顺利，我晚上和华子去喝了点。

我爸妈把我训了一顿。

陈欣坐在沙发上，没有开口为我说上一句。

直到爸妈走后，门一关。

陈欣突然冲着我哭闹。

她指着我的鼻子，细数从她孕期到现在的委屈。

我这个做丈夫做父亲的，严重缺席。

孩子被吓得啼哭不止，她也顾不上了，只是一味发泄自己的委屈。

我看着眼前的她，觉得她好像变了。

她质问我: 林时，我当初以为你是个老实顾家的好男人，谁和你一起过的。

你到底还要不要这个家了?

我愣在原地。

陈欣这一刻扭曲丑陋的嘴脸竟然和许瑶重合上了。

可我对陈欣也许是不公平的。

许瑶年轻漂亮，我是愿意耐着心去哄她。

可陈欣已经嫁给我了，相夫教子就是她的责任。

她应该做好一个贤惠体贴的妻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冲我大喊大叫。

何况她这张脸，我实在哄不下去。

我皱着眉头冷斥她: 够了，你看看你现在这样，是个男人都不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