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代驾司机，晚上有个开宝马的老板让我带他和同事去 KTV。
车费 63.1，老板只给了 60。
我好心提醒: 老板，还有 3.1 麻烦结一下。
等了半个小时，老板直接发来三个字: 神经病。
随后将我拉黑。
我在风中愣了三秒，随机拨通工商部门电话: 你好。我要举报，有人在搞有偿陪侍。
1.
点开交易记录，车主姓甄，发单的不是他，是一个姓汪的人。
看来是公司搞的商务接待，这种事情不少见。
点开手机里的录音录像软件，这是代驾公司强制安装的，确保服务质量和安全。
路程总共开了半个小时，因为是高档车，收费也相对高一些。
刚才的乘客有两个，甄老板和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听他们的口气是同事，那个眼镜男刚升职不久。
录音里，甄老板不止一次提到要找几个女的放松一下。
我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旁边的宝马 7，走向街对面的安德 KTV。
从团购网上看，这家 KTV 建了三年，属于高档消费。
看我一身西装，保安没有管我。
我在大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下，看了下表，这两个人进去了约半个小时。
我把刚才的聊天记录发给同事马林，他是我同乡，比我小一周。我俩经常搭伙，一个白天一个晚上。
小马很快回复: 哥，不就三块，算了吧。
我认真回复: 要是他态度好点也许就算了。这家 KTV 基础消费高的要死，加上陪酒的一个人至少千把，连 3 块都出不起?
放下手机没多久，我听到楼梯上传来说话声，正是那个甄老板。
老朱，这里的酒档次低了，我认识一家酒吧一起去玩玩。
接着是那个眼镜男的声音: 说好只唱歌的……要不改天好了。
哎呀，机会难得。
2.
我一回头，看到他们俩走了下来，身边跟着两个妖艳的年轻女子。
太奇怪了，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唱歌半个多小时就要转场的人。
眼镜男很不适应，一只在躲闪。
看到我坐在大厅里，甄老板脸色垮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出去
我站起来，不慌不忙地说: 不好意思，车费 3.1 麻烦结一下，谢谢。
甄老板几步走到我面前，指着我鼻子吼道: 小瘪三，不给又怎么样?随即对大堂经理喊: 喂，你们怎么把这个人放进来的?
旁边一个平头，矮胖的男子满脸堆笑地跑过来，胸口别着一个经理字样的铭牌。
不好意思，我以为是谁的司机。男子随即恶狠狠地看着我: 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我瞅了他一眼，继续盯着甄老板: 老板。你这开销也不低了，难道 3.1 元都出不起吗?
甄老板冷笑一声: 我就出不起，算命的说了。今天付账不能出零头，不然会走霉运
那好吧。我直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眼镜男急忙走上前打圆场: 算了算了。我出吧。说完，他打算掏出手机支付。
甄老板当场挡了回去: 别理他，这些人一辈子就只配干代驾。大不了我投诉到平台，看谁倒霉。
我攥紧拳头，恨不得给他脸上一拳，但现在一定要忍耐，等工商部门到了，倒霉的肯定不是我。
千万不能让他们有借口。
几个保安立刻围了上来，双手抱肩瞪着我。
3.
门外冲进来一个气喘吁吁的人，正是马林，他也穿着西装。
看到小马，甄老板走了过去: 你是代驾司机?我现在要去『陆军一号』酒吧。
小马接过钥匙，点头哈腰: 是，老板。
甄老板斜眼瞅了瞅我，叮嘱小马: 你要是能半小时内到，我给你红包。
谢谢老板。小马注意到沙发上的我，惊讶道: 东哥，原来你在这里?
我没好气地回应: 是啊。真巧。
小马把钥匙捏在手里，看了一会，颇为惊讶: 哇，老板，你有新车了?外面那辆宝马 7 是你的
我听到这话，直接从保安堆里走了出来: 小马，你认识他?
小马憨厚地点点头: 是啊。我上次路过附近，看到辆路虎揽胜，就是这个老板开的。
甄老板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接着大声说道: 是啊。最近发财了，我又买了辆。他又扭头看了眼我: 不像某些人，一辈子连个车都买不起。
我听出他的话中的意思，没有发作: 我可不会像你连个路费都出不起，装大款。
甄老板脸色骤变，刚要发作，就被旁边的经理劝了回去: 你们都消消气，大家赚钱不容易。
此时一直沉默的眼镜男像是意识到什么，走出大厅，抬头看了看招牌，又走回来。
他直接冲小马问道: 你说上个月看到过他?什么时候，是在这个 KTV 吗?
4.
小马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愣了下才开口: 不是，反正离这里不远。我当时在休假，和朋友聚餐呢。
眼镜男表情凝重: 麻烦你再好好想想。他跟谁在一起，男的女的?
眼镜男这么一问，小马也僵住了，不断冲我使眼色。
一般我们都不会介入顾客纠纷，眼前这两个人难说有隐情。
我顿时有了主意: 这位客人，你是不是遇到婚外情了?我还是建议报警处理。
甄老板一把拉过眼镜男: 什么狗屁婚外情，别听这帮人瞎扯淡。走，喝酒去。
眼镜男将甄老板的手放下，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塞给小马，语气更加诚恳: 拜托你了，对我很重要。
看到小马犹豫不决，眼镜男又塞给他一张百元: 你要多少?
小马只好向我求饶: 哥，这怎么办?要不要汇报给平台?
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眼镜男果然遇到感情问题了。
听同行说，好多表面上衣冠楚楚的人，暗地里不知道玩得多花。
我将两百块还给眼镜男，认真地告诉他: 客人。这钱我们不能收。你到底遇到什么麻烦，我可以通知平台协助处理。
眼镜男咬咬牙: 一件很重要的事，不过你们信我，和婚外情无关。
甄老板上来冲我和小马吼道: 你们怎么搞代驾的?再叽叽歪歪我报警
5.
我和小马交换了一下眼神，小马咳嗽两声: 老板，看来你的同伴不是很想坐车。要不你们商量下。
甄老板怒斥: 商量个屁，你们……
眼镜男表情淡定，直接掏出手机: 这样。我可以录音，你们帮我核实一件事，出了事我负责。
甄老板不解: 你要干什么?
眼镜男冷冷地说道: 等会你就知道了。
我打开平台，在工作群里发了一条信息: 大家注意，有客户遇到了问题。需要帮忙。
死寂的群突然炸锅。
有瓜?抓小三?好好好。我来了
我问眼镜男: 先生，你到底想了解什么?
眼镜男急切地看着小马: 我想知道，那晚上老刘是和什么人在一起，几点?男的女的?
九点多吧。我帮朋友过生日呢。小马抓耳挠腮想了半天: 应该是个男的，天太黑，没看清。
甄老板急了: 你什么意思?我可不是那种人。
眼镜男伸手做了个停的手势，接着看向我: 我同事叫刘鸣鹤，鸣叫的鸣，丹顶鹤的鹤。他上个月的 5 号左右叫过代驾。我很清楚，因为他那天喝酒了没开车。
今天是 12 月 4 号，上个月就是 11 月。
我在工作群里发道: 11 月 5 号，晚上九点，安德 KTV，路虎揽胜。委托者是刘鸣鹤。
我随即问眼镜男: 车牌号是多少?
不知道。车不是他的。
6.
我们公司有专门数据库备份行车时的录音，照片等文件，可以保存半年之久，就是为了方便日后维权。
不到两分钟，后台发来几张截图，是从驾驶员视角拍摄的。
车内开着灯，就只有后座上坐着两个男的，一个是甄老板，另一个没见过。
陌生男也是将近 40 岁，留着络腮胡。
从表情上看，他们很放松，脸上带着笑。
我去果然是甄老板。
我对眼镜男叮嘱道: 这些资料是内部的。你们不能拷贝和拍照。
没问题。我就看一眼。
大堂经理凑了过来: 不好意思，你们在这里会影响生意的。
滚眼镜男一改斯文，对着经理吼道。
吓得那个矮胖男人一哆嗦，他摆摆手，保安们知趣地散开。
我将照片放大，端着相机呈现给眼镜男。
他用手指戳着屏幕，慢慢往下滑，脸色很快变得青绿。
没多久，眼镜男点点头，两眼血红看着甄老板: 你之前说这家店是新开的，从来没来过，我才跟你来的。但上个月刘鸣鹤告诉我，你带他去了家高档 KTV，就在这附近。还有，你的车是什么情况?
7.
眼镜男的身体在微微发抖，我对小马使了个眼色，他知趣地蹭到我旁边。
甄老板先是惊讶，紧接着露出狰狞的表情: 老朱，你太不够意思了。我是因为庆祝你升职，才带你来的。之前的烧烤，火锅还都是我出钱。
眼镜男缓缓道: 奇了怪了。一个月前，刘鸣鹤刚成为公司招商部部长候选人之一。也是被个所谓的朋友带出去吃喝。
我察觉到古怪，眼镜男调查的并不是婚外情。
甄老板长大嘴巴: 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个朋友是你眼镜男目露凶光: 当时我在外面出差。回来才知道他被公司辞退了，一个领导亲信顶替了部长职位。
我小声劝道: 不好意思。你们能不能冷静一下。
眼镜男看向我，嘴唇抖了抖: 你知道他为什么被辞退吗?
我和小马摇摇头: 不知道。
眼镜男死死盯着甄老板，一字一句道: 因为涉嫌嫖娼，被公安机关拘留就因为这样，公司一分钱都没有赔。
啊?我和小马都大吃一惊。
甄老板也怒了: 你发什么神经又不是我让他干的
眼镜男呵呵冷笑: 他全告诉我了。那天晚上你请他来这里喝酒，然后去酒吧，不知道从哪找了两个女的，骗他去开房。进去后不到十分钟，警察就到了。
我和小马面面相觑，正常男的遇到这种仙人跳都不敢声张。
眼镜男停顿几秒: 我和刘鸣鹤十几年同事，他一直都很顾家，还刚生了二胎。说他玩女人，还不如说我他妈是秦始皇
甄老板骂道: 有病他从小马手里抢过车钥匙: 大不了老子自己开妈的。
8.
我上前拦住甄老板: 对不起。你还不能走。
为什么?
我的车费。
去你妈的甄老板一把把我推开。
我掏出手机，对着话筒说道: 大家都听到了吧?这个人骗同事出去搞些不好的事情。
虽然我们只是服务平台，但最忌讳那些心术不正的客人。他们很可能连累平台。
甄老板不知道我一直开着声音，想抢手机，我敏捷地往后一跳躲开。
此时群里一个备注宽哥的管理员放话: 等下，这个男的我有印象。
随后，宽哥发来一个短视频，点开，里面是一群人在一个大包间唱歌，男男女女都有。
甄老板就混杂在人群中，一杯杯敬酒。
放大视频，我看到酒桌上的 l。g。: 土星。
我把视频给甄老板和眼镜男看。甄老板当场面如土色，眼镜男握紧拳头，几次想抬起来。
我说老板，你来过不止一次。干嘛骗人呢?小马半开玩笑道。
甄老板呆在原地，眼珠子不停转。
宽哥发来一条语音，我开启功放。
他说道: 就在半年前，我有个大客户被工作了年的公司开除。这录像就是他发的。当时有陪酒女的举报，说他行为不检点。导致他被公安部门处理。因为是辞退，他的补偿金那些全都没了，有好几万呢。
听到这里，那几个妖艳女子立刻消失在了楼梯上面。
甄老板抬起头，断断续续道: 我和朋友喝酒关你屁事?再说这酒吧名字也不是安德。
宽哥放慢语速: 名字确实不叫安德。可是定位和你们在的地方就差了几十米，不会这么巧。
朋友?眼镜男揪住甄老板的衣领: 你他妈什么时候把我当朋友。你来公司才四个月，我跟刘鸣鹤可是十几年的关系。他因为那件破事，差点和老婆离婚原本的离职补偿一分钱都没有
听到离职补偿，我想起来一个说法，很多大公司对于正常离职的员工需要补发一定薪水，奖金也必须按照比例发放。
可如果是开除的话，大公司完全不用支付上述费用。
最关键的是，想要无条件开除一个人，必须有实锤的证据，像是刑事处分，犯罪这种。
9.
想到这里，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脑海中冒了出来。
我将眼镜男拉到一边: 你们别动手。这位客人，你说甄老板有别的想法，还有什么证据?
我当然有。
眼镜男打开手机相册，里面是个盖了红章的辞退证明，落款处被辞退人正是刘鸣鹤。
刘鸣鹤为了给公司跑市场，得了慢性胃炎，最后什么都没有了。我去找上面谈，他们一句他被拘留过就打发走。
眼镜男气呼呼地指着甄老板: 起初我还没放在心上。但刚才听到那个小伙子说之前见过姓甄的，我才开始怀疑。
你他妈别诬陷好人甄老板吼道。
小马把我拉到一边，亮出手机屏幕，工作群里出现了一个叫王晶的用户。
她是我们的老大姐，为人仗义爽快。
王晶用文字写道: 我刚回家。看到你们所说的了。太巧了，一年前，我有个朋友的朋友也遭遇过类似的事情。他也遇到一个姓甄的男的，但是是在另一家公司。
小马低声说道: 哥，瓜越来越大了。
我点点头: 呵，好戏上演了。
王晶又发来信息: 我等下看看能不能把这个人拉进微信群。他损失了至少二十万。
另一边，甄老板和眼镜男还在争吵。
我走上前劝阻: 你们先别吵了。我们这边调查出了新结果。
眼镜男喜出望外: 真的?
甄老板咬牙道: 等我叫公安来
我微笑着点点头: 本来我们不该插手，但牵扯到平台的信誉度，我不得不管。
10.
大门那边忽然传来响动，一群身穿制服的人走了进来。
他们一见到我们，就亮出手里的证件。
刚才我们接到报案，说这里有人有偿陪侍。
证件上有工商部门的字样，报警果然起作用了。
甄老板脸色大变，刚才还嚣张不已，突然绽放出笑容。他屁颠屁颠地从包里掏出两张百元钞票，硬塞给我和小马。
这是你们的车费辛苦啦。我先走了
我和小马冷着脸，把钞票放在桌子上。
我伸手示意: 是我报案的。
一位神情严肃的执法人员走到我面前: 请问你有什么依据?
我刚要掏出手机调取录音，眼镜男抢先一步: 是我。陪酒女是我们这边请的。她们刚去楼上了。
听到眼镜男自爆，甄老板又一次急眼了: 你放屁你，你出卖我
眼镜男推了推眼镜框: 对啊。那又怎么样?
另一位执法人员马上准备好执法仪，对眼镜男叮嘱道: 请做下笔录。
大厅经理见状，躲到一边掏出手机。
小马轻轻拐了下我的胳膊，指了指手机微信。
我心领会神会，打开微信，同事专门建了个聊天群。
群里新加入一个叫高松伟的人，头像是一辆豪华跑车。
11.
高松伟发来消息: 我听说你们找到那个混蛋了。在哪?我要跟他当面对质
我回复: 就在我身边。高先生你不在本地吗?
我在外地。
我走到做笔录的执法人员旁边: 打扰一下。有人反映新线索反应。
他们都看向我，其中一位高个男性执法人员问道: 有什么线索?
我打开群视频，里面出现一个留着短发，长着一字须的中年人。
他顶着双熊猫眼，放下手里的眼，咬牙切齿道: 姓甄的在哪?
甄老板此时站在旁边大口抽烟，我走上前，抬起手机，把正面摄像头对着他的脸。
在这里，能看到吗?
过了两秒，手机里传来一声狮吼: 甄永明，王蛋，化成灰我都认识你。想不到你又出来了
这声音之大，整个大厅都回荡着怒吼，握着手机的右手也被震了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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