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烤鸭往北走

却被丈夫责怪:

买一只鸭子才三四十，还不如自己做来得划算。

儿子也从游戏中抬起头。

是啊妈妈，今天不是母亲节，也不是妇女节、情人节，为什么突然花这么多钱?

我不解地望着这对父子。

我只是偶尔吃一顿，不是天天吃。

也没有点天价的外卖。

犒劳一下自己，不可以么?

闻言一大一小同时冲我撇了撇嘴。

我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没有必要再过下去了。

可离婚后仅三天，他们就给我打来电话。

给你买了两只烤鸭，回来吧行不行?

我被气笑了。

真以为我就为了那只烤鸭?

他们异口同声: 不然呢?

1

加班一整天，我拖着疲惫的身躯推开家门。

在公司里强撑着应付各种琐事。

原以为回到家，能得到片刻的喘息。

可眼前只有一片狼藉的客厅。

餐桌上摆着两个空碗，筷子横七竖地扔在旁边。

厨房里的锅子还泡在水池里，油腻腻的泛着恶心的光泽。

这是早上他们父子俩吃完早饭后留下的杰作，连碗都不肯收拾一下。

而此时我的丈夫何阳和儿子两个人都在客厅沙发上。

何阳翘着二郎腿看电视，儿子窝在沙发上打游戏。

两个人对于我这么晚回家没有任何反应。

甚至连一声回来了都没有。

好像我就是空气一样。

我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切，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倦怠。

想到还要收拾这些狼藉，厨房里油腻的锅碗。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做晚饭。

想起今天同事小李和我说的附近新开了一家烤鸭店，味道特别好。

我掏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

烤鸭店的页面跳了出来，金黄油亮的烤鸭照片在屏幕上诱人地闪烁着。

68 元一只，还送小菜和饼子。

我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单。

接着我又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厨房，开始收拾那些令人作呕的油腻碗筷。

水池里的锅子已经泡了一整天，锅底结了厚厚一层黄色的油垢，我拿起钢丝球使劲刷着，刺鼻的洗洁精味道钻进鼻孔，指甲缝里都进了黑色的油污。

我明明累得要死，却还要收拾这些烂摊子。

因为我知道，我不做，就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做。

半小时后，外卖小哥敲门，热腾腾的烤鸭香味瞬间扑鼻而来。

我把烤鸭放在餐桌上的那一刻。

何阳终于从沙发上抬起头，他皱着眉头，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

你今天怎么没自己做饭?

同事说这家烤鸭很好吃，我也想尝尝看。

多少钱?

68 元。

68 块钱一只烤鸭，你脑子进水了?买一只鸭子才三四十，还不如自己做来得划算。

儿子也从游戏中抬起头，一脸不解地看着我: 是啊妈妈，今天不是母亲节，也不是妇女节、情人节，为什么突然花这么多钱?

他们的话重重砸在我心上。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感到震惊、不解，甚至有些屈辱。

我今天加班到很晚，累了一整天，不想做晚饭了。

况且我只是偶尔吃一顿，不是天天吃，也没有点天价的外卖，犒劳一下自己，这都不可以吗?

累?谁不累?我在公司也很累。

何阳摆摆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但是我从来不会乱花钱，68 块钱够买多少菜了，你算算。你这种行为就是在败家

儿子点点头，附和道:

对啊妈妈，68 块钱我能买好多零食呢。

我看着他们，看着这个我为之付出所有的家。

这么多年来，我每天早起给他们做早饭，下班后还要买菜做饭。

家里的卫生、洗衣、收拾，全都是我一个人包揽。

我的青春、我的时间、我的精力，全都献给了这个家。

可是换来的呢?

换来的却是他们对我 68 块钱的斤斤计较。

那你们有关心过我累不累吗?

你们有想过我加班到这么晚，回到家还要收拾你们留下的烂摊子是什么感受吗?

有想过我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还要伺候你们的感受吗?

何阳皱了皱眉: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又没有逼你做，现在抱怨什么劲儿?

爸爸说得没错，妈妈，这都是你自己愿意做的，你现在搞得好像我们欠你一样。

听到他们说的，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在他们眼里，我所有的付出都是理所当然的。

我突然觉得这个家异常陌生。

他们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还是说，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只是我之前从未清醒地看过?

2

离婚吧。

何阳愣了一下，然后嗤笑一声: 你说什么?

我说离婚。

就是因为一只烤鸭，你就要离婚?

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轻蔑，你至于吗?

对，就是因为一只烤鸭。

我点点头，但——不仅仅是一只烤鸭。

妈妈，你就是在耍脾气对不对?

儿子站起来，眼神里带着不屑。

你这样很幼稚诶。

我没有再回答，转身走向卧室。

身后传来何阳的声音: 演给谁看呢?真以为我会哄你?

我打开衣柜，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一件一件叠好放进行李箱里。

这些衣服大部分都是打折时买的，从来舍不得买贵的。

所有的钱都花在了这个家上，花在了他们身上。

而我，永远排在最后。

妈妈你在干什么?

儿子跟进卧室，看到我在收拾东西，声音里终于带了一丝紧张。

看不出来吗，我在收拾东西。

我头也不抬。

何阳这时也走了过来，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你以为离开了这个家，外面的世界就会对你好?

别做梦了，过不了几天你就会哭着回来。

儿子点点头: 对啊妈妈，你一个人怎么可能过得好?

我拉上行李箱的拉链，这个动作让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你们真觉得我离不开你们是吗?

我终于抬起头看着他们。

难道不是吗?

何阳冷笑，你看看你，除了会做饭打扫卫生，还会什么?

你说得对。

我确实只会做饭打扫卫生。

但是你们呢?

我的目光扫向儿子。

你们连碗和自己的袜子都不会洗。

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

何阳的脸色变了变。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只是想看看，离开了我这个只会做饭打扫的女人，你们能活几天。

我拎起行李箱走向门口，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我生活了十五年的家。

客厅还是那么乱，餐桌上的烤鸭已经凉了，那 68 块钱的烤鸭，现在看起来是那么的讽刺。

行

我倒要看看是你先撑不下去，还是我和儿子先撑不下去

妈妈你别走

儿子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慌乱。

但紧接着，他又改口道:

算了，你走吧。

过两天你肯定就回来了。

我轻笑一声。

过两天?

他们不会知道，这一走，我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3

我离开家，找了家离公司不远的商务酒店，推开房门的那一刻，我忽然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这里没有油腻的碗筷等着我收拾。

没有散落一地的臭袜子需要我捡起来洗。

我躺在床上，望着洁白的天花板，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和何阳结婚的样子。

那时候的何阳其实挺乐意和我一起承担家务的。

他会在我洗碗的时候主动过来帮忙。

会在我拖地的时候心疼地说:

老婆你累了，我来吧。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是生完孩子之后吗?

为了照顾刚出生的孩子，我不得不休产假在家。

眼睁睁看着部门里那个期待已久的升职机会，落到了别人头上。

不仅如此，公司还以我长期不在岗为理由，直接给我降了薪。

那段时间，我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每天面对嗷嗷待哺的婴儿，看着镜子里蓬头垢面的自己。

我完全找不到存在的价值。

事业停滞不前，前途一片黯淡。

我抱着何俊杰，经常一个人偷偷流眼泪。

可何阳安慰我: 没关系，我养你。

我当时真的被感动了，以为遇到了一个好男人。

可是时间是最无情的试金石。

随着我在公司越来越无足轻重，照顾孩子的时间越来越长。

慢慢地，他开始觉得理所当然。

觉得既然我白天没他辛苦，晚上下了班自然应该承包家务，让他多休息。

毕竟他可是要赚钱养家的人。

不像我，那点微薄的薪资，对这个家而言不过是聊胜于无。

多么可笑的逻辑。

我竟然浑然不觉，还以为这就是幸福。

我闭上眼睛，回想着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

原来我的人生早就偏离了轨道。

记得刚工作那会儿，主管很欣赏我的创意能力，说要重点培养我。

可是怀孕之后，我不得不推掉很多加班和出差的机会，眼睁睁看着同期进公司的同事一个个被提拔。

这些年来，我把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献给了这个家。

我以为这就是爱，以为这就是责任。

可是今天我才突然明白，我弄错了一件事。

爱和责任应该是相互的。

我可以为了家庭牺牲自己的事业，但不代表我的牺牲理所当然。

我可以承担家务，但不代表他们可以心安理得地做甩手掌柜。

我忽然想起白天的会议。

领导提到了一个外派项目。

需要去分公司待一年，回来后直接升职加薪。

当时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没有人主动请缨。

外派意味着要离开熟悉的环境，离开家人。

大家都在权衡利弊。

而我，坐在角落里，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机会。

因为我有家庭，有丈夫，有孩子。

我不能离开他们。

现在想来这或许对我来说是个机会。

4

没有凌晨五点半的闹钟催命。

不用早起给做早饭，第一次睡了一个好觉。

醒来时已经快点了，这是多少年来第一次自然醒。

简单洗漱后，我换上了职业套装。

到了公司，我径直走向林总办公室。

林总，关于昨天提到的外派项目，我想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