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身瘫痪了

家里出不起医药费，只能把我嫁给村里五十岁的老光棍，让他帮我治病。

躺在病床上，我无意听到母亲与老光棍讲电话。

母亲说: 为了你这些钱，我都狠心把我家大学苗子弄残了，五十万彩礼一分都不能少，我还指望着这些钱给儿子讨老婆呢。

重活一世，我看着让我去喂牛的母亲。

笑眯眯点了点头。

1

妮儿啊，妈今天腰疼，你替妈把牛喂了，饲料我都拌好了。

刺眼的白光消失，映入眼帘的是母亲带着算计的面孔。

看着熟悉的一幕，我明白我重生了。

我回到了高考前夕，被疯牛撞成高位截瘫的前一刻。

上辈子，母亲以腰疼为由，将正在刷题的我喊出房间，让我替她去牛棚喂牛。

父亲常年外出打工不在家，弟弟又不懂事。

我一向心疼她辛勤操劳这个家，平时家务都抢着做，只为让她多歇一会儿。

她一喊我，我想也没想便端着食盆去了。

可谁知一向温顺听话的牛，吃完食盆中的饲料后，忽然双眼血红，哧哧发起疯来，冲着我狂奔。

用牛角将我撞倒在牛棚后，凶狠地对着我又踢又踩。

我伤成颈髓横断，高位截瘫，再也没了站起来的可能。

我三次模拟考都是全校第一，老师说我是能上清北的苗子，可我已经无法坐到高考考场，完成那场足以改变人生的考试。

突如其来的重伤，压垮了本就不富裕的家。

村里的媒人来说亲，要将我嫁给村里五十岁的老光棍。

媒人说: 你闺女这情况，治病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你家哪治得起，不如嫁出去，让人家给看病嘞。

母亲哭天喊地地抹泪拒绝: 我哪怕砸锅卖铁，我出去乞讨，出去卖我都不会让我家妮儿嫁给个糟老头子啊

我一个残废之身，以后再也不能为家里做贡献，怎么忍心再让母亲为难。

于是我主动答应下那门亲事。

却在临结婚前，听到母亲与老光棍通电话。

当初是你说，你相中我这妮儿了，要拿五十万来娶她，我给牛下的疯药还是你拿给我的，你现在想赖账，就不怕我把这事张罗出去?

她虽然残了，但肚子还在啊，给你生个一儿半女的不成问题。你这光棍了一辈子，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吧?她日常也能给你安慰安慰不是。

前世，我听到这番话，直接在病床上崩溃大哭。

我最信任的亲人，给了我致命一击

在她心里，我只是被明码标价来给弟弟换彩礼的工具

我不可置信地质问她，她见东窗事发，怕这事儿传扬出去不好听，偷偷把我从医院带走。

收上彩礼，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连夜把我送进老光棍家。

那老光棍又老又丑，每回趴在身上蛄蛹几秒就败下阵来。

我全身瘫痪，不能动弹，他一上床，我就疯狂咒骂他，后来他办事前，都会用脏抹布塞住我的嘴。

我哪怕把眼睛瞪出来，也不能伤害他分毫。

因为他年纪太大，精子质量差，我怀了三个孩子，都以流产告终。

又过了几年，终于有个孩子足月。

剖腹产时，我突发羊水栓塞，要拿钱救命。

老光棍大手一摆: 保住俺儿就行，俺也爽够了，那女的死就死了。

想到前世种种，一股强烈的恨意涌上我的心头。

在我的肉体像尸体一样不能动弹的那几年，早已经把我的灵魂磋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妮儿，去喂牛吧?

母亲面带着殷勤笑意，还在等待我的答复。

我扬起唇: 好啊，我去喂。

2

路过堂屋时，弟弟正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刷手机。

他成绩差劲，没有考上高中，初中毕业之后就一直躺在家里。

母亲爱他如命，不舍得他出去打工受苦，在家任何家务也不让他碰，活生生让他当上贫民窟太子。

我出来时，眼神随意扫他一眼，他专心打着游戏，压根没注意到我的存在。

只这一下，我就清楚给牛下药的事，他是不知情的。

以他的脾性，若是知情，他早就已经兴奋地催着我进牛棚了。

李耀祖，你也大了，该帮着家里做点活了吧。我故意抬高声音，让母亲听到我的话，这样，你去把牛喂了，我给你买个游戏皮肤。

李耀祖上下扫视我一眼，真的?

不行母亲从卧室冲出来，语气急躁，耀祖不能去

我担忧道: 妈，你这样一直惯着他会把他惯坏的，他这么懒，又不会赚钱，以后怎么讨得到老婆。

母亲心虚地别过头: 这……这你别管了。家务活都是女人该干的，男人是要做大事情的人。

一个初中毕业的混混，以后要做大事情。

而我，重高学霸，免学费拿了六年奖学金的人，就该牺牲为儿子让路。

李耀祖听到母亲这么说，反倒不乐意: 不就是喂个牛吗，啰嗦，我去喂。皮肤给我买孙悟空新出的那一款啊

眼看李耀祖放下手机就要去，母亲顿时慌了，一把拽住李耀祖的胳膊。

妈给你买你不许去

看着她仓皇阻拦的模样，我忍不住冷笑。

能不干活就白拿游戏皮肤，李耀祖自然乐意至极，他回头伸着舌头冲我做个鬼脸: 略略略，赶紧喂牛去吧～

我刚出堂屋，就听到母亲咔哒一声把门落锁的声音。

李耀祖疑惑: 妈，你锁门干啥?

锁门干啥?当然是怕疯牛闯出牛棚，不小心误伤她和她的宝贝好大儿啊。

半小时后，我敲响堂屋的门。

妈，你怎么把门锁上了，让我进去啊。

里面许久没传出声音，我再次用力拍响大门。

我喂好牛了，开门啊。

开门啊，妈。

开门

我故意装得声音急促，手掌啪啪啪在门上不停歇地拍打，像个催命鬼。

门终于打开，是李耀祖开的门。

他烦躁地瞪我: 有病，敲一下就行了，你催命啊。

母亲慢吞吞上前，试探着往院子里看了一眼，看到空空如也的饲料盆，她又把目光落在我身上打量。

妮儿，你没事?

我绕过他们，当作没发现母亲的异样: 喂个牛能出什么事，我继续刷题了。

母亲蹙眉低语: 怎么会呢……

3

两个小时后，父亲匆匆赶回家。

看到我正乖乖坐在书桌前刷题，父亲扔下行李，在院子里跟母亲嚷嚷起来。

你说妮儿被牛踢了，她这不好好的吗

原来我还没出事，母亲就已经迫不及待把消息告诉父亲了。

真是急得很啊。

母亲瑟缩着，没有底气: 我、我那是跟你开玩笑的，一个大男人，玩笑你还开不起了。

父亲指着母亲的鼻子，气得发抖，怒吼声半个村子都能听见: 拿自己闺女开玩笑，哪有你这么当妈的，你这是咒自己闺女你这人心术不正，你不安好心你

我阴恻恻地盯着正在争执的二人。

曾经我也以为，父亲是最爱我的人，跟弟弟有矛盾时，他总是向着我，他手头拮据，每个月定时给我的零花钱，却分毫不会少。

前世父亲回来时，我已经残废，他也像现在这样，跟母亲大吵了一架。

可吵过架之后，他对我的态度与从前判若两人。

从前我是这个家里的未来，是可以带领全家冲出农村的希望。可当这个希望的光灭掉，他就立刻弃我如敝履。

一个不能上大学，不能参加工作的残废，不配得到他的好脸色。

后来母亲害我的事东窗事发，他也没有对我有任何的怜惜。

我现在还记得，他们把我从医院强行带回家时，在路上说的话。

父亲: 她班主任说了，咱家孩子是清北苗子，以后能进大公司上班，给咱家长脸的，让你给弄成个废人

母亲嗤一声: 孩他爹，你也别觉得我眼界短浅，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我知道拿到手里的才是真的

我都打听了，大城市彩礼才几万块钱，她大学学费都不止这么点儿。咱们这彩礼高，给几十万呢。你觉得她出去上了大学，还肯嫁给农村人?

这些钱拿给儿子付彩礼，你也不用这么辛辛苦苦打工了。说到底，她的未来有啥要紧，咱们舒舒服服才是真。

父亲虽然不赞同，但也知道木已成舟。

毕竟我的残疾是既定事实，我再也无法成为家里的希望，不如用我换些钱。

看着院子里争执的两人，我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

那盆掺了药的饲料，被我装进袋子里，藏去了后院。

新饲料是在堂姐家借来的，我叮嘱她，千万不能把这事说出去。

堂姐虽然不懂我为什么这么做，但还是点头: 你放心，我听你的

上辈子我出事之后，只有堂姐还记挂着我，时不时去家中陪我说说话。

她生活得也万分艰辛，家里拿了彩礼将她嫁给一个家暴男，婚后常常遭受毒打。

她要离婚，男方说，离婚可以，但要把彩礼退回来。

彩礼哪还退得回去，都被拿来给大伯挥霍了

重活一世，我不仅要让恶人付出代价，更要带着堂姐冲出那个水深火热的炼狱。

4

凌晨两点半，我躺在床上未眠。

堂屋传来细微声响，我注意到院子里有手电筒照的亮光。

母亲披着外套，蹑手蹑脚地出门。

我紧跟着坐起来，跟了出去。

院墙外面，我听到了熟悉的卡痰声。

我给你的药绝对没问题，臭婆娘你是不是在耍老子?

我听出那是老光棍的声音。

牙关下意识咬紧，阴毒的恶意在我心中滋生。

我无数个夜里的噩梦，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

手死死地掐在大腿上，我强忍着恨意，靠在墙根听两人对话。

母亲压低声音: 说不定是药效太小，你再去给我搞些药效大的药，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让她安生去高考。

老光棍: 你就不怕那疯牛把你家闺女踩死?

她命大，再说了，要真死了，我还买着意外险呢，也能赔一笔。

你倒狠得下心。

生闺女不就为了这吗，要不谁养这赔钱货十几年。

刺耳的声音一句一句传进耳朵，我闭了闭眼，转身回屋，径直冲进父母卧室。

我大力晃醒父亲，双眼泪汪汪，跪在地上压抑着哭声: 爸，我看到妈在外面跟一个男的私会，你快去看看吧。

因为母亲的一句玩笑话，父亲扔下工作匆匆赶回家，本就气得不行，听完我的话，他一看床上确实没了母亲的身影，掀开被子就冲了出去。

我跟在父亲身后，看到母亲跟老光棍正贴在墙角密谋。远处看，两人就像紧紧靠在一起般。

父亲气得眼睛发绿，抄起一块砖头，狠砸向那老光棍的后脑勺。

你个老不死的你个贱种你娶不起媳妇你勾搭别人婆娘

老光棍被一砖头给砸蒙了，捂着后脑半天没缓过来。

父亲发疯追着他揍，母亲吓的拼命阻拦。

孩他爹，你误会了

别打了，哎呀

老光棍反应过来，回头跟父亲扭打在一起。

我大叫着，你们别打了我妈跟他肯定是清白的，肯定有什么误会

我们吵闹的声音，很快引得村里几户人家亮起灯来，有爱看热闹的，披着外套站在门前偷看。

这出闹剧，父亲与老光棍双双负伤，而母亲处于漩涡中心。寂寞中年妇女夜会老光棍的事迹，很快传遍十里乡。

5

父亲忍不了这一顶惊天绿帽扣在脑袋上，说什么都要跟母亲离婚。

母亲从天黑哭到天亮，偏偏她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夜会老光棍。

你妈跟那个光棍的事，你还知道多少?

面对父亲的质问，我低着头支支吾吾，就看到过几次。

你别替她遮掩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般。算了，爸，这个家里最爱我的就是你，我真的不忍心你被蒙在鼓里。

妈跟他的事，有几个月了，我好几回起夜，都能听到妈那屋里有、有那种声音。弟弟也知道，不信你去问他，不过母亲一向溺爱他，他可能不会跟你说实话。

父亲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他立刻把李耀祖喊到跟前来，询问这事儿。

李耀祖自然矢口否认。

这都没有的事，谁说的，我去撕烂他的嘴

而他的这个反应，自然而然被父亲认为是他在包庇母亲。

在母亲眼里，人到中年被离婚，是奇耻大辱。

她急于在父亲面前表现贤妻良母，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家里卫生打扫得窗明几净，一天三顿饭，顿顿四个菜，就连喂牛的事，也不敢让我插手。

可时间一天天过去，眼看就到高考的日子。

老光棍被打了一顿还贼心不死，又在夜里悄悄上门来，同我母亲拉扯: 再不动手，你闺女山鸡变凤凰，你儿子的彩礼可就全泡汤了

他们身后，李耀祖提着裤子从茅房出来: 什么彩礼?

6

饲料给你拌好了，妈她累了几天了，你去帮着喂喂牛。

这次催我喂牛的人，变成了李耀祖。

我没有错过他眸中闪烁的贪婪。

行，放那吧，我写完这道大题就去喂。

李耀祖不肯，非要盯着我现在就去喂。

我余光紧盯着院子里父亲的身影，大声问: 我多做一道题，高考的时候说不定就能多一分，喂牛难道比高考还重要吗?

父亲在外面听到我跟李耀祖的话，行了，都别争了，你妈呢，喊她去喂既然不想跟我离婚，那还不赶紧干活

饲料盆里，是已经拌好药的饲料。

离婚还是喂牛你自己看着办

母亲被赶鸭子上架，战战兢兢地端着那盆带药的饲料走向牛棚。

她喂也不是，不喂也不是。

布满皱纹的额头上哗哗淌下汗珠。

隔着一扇窗，她求助的眼神先是投向我，我冷冷地看着她，她又紧接着望向李耀祖。

李耀祖还惦记着彩礼的事，赶忙跑进院子，开口给母亲解围: 妈，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看还是让姐姐来吧。

磨蹭什么喂个牛磨磨唧唧的

父亲踢开脚边的凳子，从母亲手里夺过饲料盆，干个这么简单的活，一个两个还推三阻四

他端着盆，直接走进牛棚，哗的一下将饲料倒进食槽。

饿了一天的老牛，立刻吭哧吭哧吃起来。

我笑着起身，反锁上堂屋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