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妈妈以家人之名

让女儿一直过苦日子，她会恨我吗?

配图中，小小的我蜷缩在狭窄的办公桌下，躺在单薄的垫子上睡得正香。

此刻我才明白，她一直担心把三岁的我抢回来这一步做错了。

可她永远不会知道，在另一个时空里。

爸爸每天在我耳边重复: 你妈不要你了。

所以当她终于来找我时，我抓起石头砸向她，用稚嫩的声音喊着爸爸教我的那些话: 坏女人滚开

后来啊，我翻过无数次垃圾桶，身上总有消不掉的淤青，每晚蜷缩在阴暗潮湿的杂物间入睡。

这一世我想踮起脚尖告诉妈妈:

世上再好的太阳，也比不上你抱我时的温度。

01

图片是我三岁刚跟着妈妈回来的时候。

她要上班赚钱养我，于是不得不带着我一起去办公室。

午睡的时候，妈妈就在办公桌下面铺个薄垫子让我躺着睡。

办公位狭小，所以小小的我，看着的确有些可怜。

现在我已经要上小学了。

现在我睡觉已经不需要蜷缩自己的身子骨像个大虾了。

更重要的是，我和妈妈刚换了新的出租屋，虽然还是小小的，但是离我的小学更近，就连出租屋也有了大窗户。

我们再也不用住半地下室了。

妈妈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

她拼命工作，下了班还带着我送外卖。

也就是因为现在她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手上抓着的手机屏幕还亮着。

我现在这个身躯太小了，以至于没有办法把她挪到床上去。

我替她盖好了被子，拿下了手机，这才看到了她发的帖子。

她发帖时的问话看起来小心翼翼，一下子就刺痛了我的心。

她说: 我好像不是个好妈妈，孩子跟着我受苦，吃得也不好。就连休息也休息不好。

可她不知道，拥有上辈子记忆的我，跟着比妈妈有钱多了的爸爸，却总是饿肚子。

最严重的时候，我总是翻垃圾桶找吃的。

就这样，我爸还会嫌我把垃圾桶翻乱了，一脚踹我身上。

手机上突然来了一条微信，来自我那没人性的亲生父亲:

我手头紧，抚养费下个月再说。

他的下个月，永远是无限期。

02

他手头的钱远远看不上这百块。

可是他嫌弃我是女儿，别说百了，用在我身上十都嫌多。

他和他新找的女朋友出门吃牛排，就把两岁的我一个人锁在家饿着。

饿急了我不懂，把自来水倒进了奶粉罐里吃。

回来被他发现了，直接扇了我几巴掌。

奶粉罐里的奶也被他倒掉了。

这时候，我发现妈妈发的帖子有了很大的热度。

大家纷纷发表意见:

只要和妈妈在一起，辛苦一点又怎么了?再说了，这种环境睡这么香，一看就是很开心。

我想到了小小的老子，也是跟着妈妈这样一起生活的。我反正特别开心妈妈没有丢下我。

我跟着爸爸一开始还好，后来他有了新老婆，他就不管我了。现在老了，又想我养他了。

不一定吧，如果爸爸条件好呢?这时候才三岁，啥也不懂好吧?哪有选择的权利?

就是，都穷成这样了吗?带到办公室会影响他人的吧?

你们就知道指责，人家单身母亲，孩子还小，难不成扔在家里吗?能不能有点同情心?

我仔细看了评论，虽然有各种声音，但是大多数还是说孩子一定会开心的。

碍于我现在身份应该是个懵懂的幼儿园毕业生，我没法回应。

可我很想说，我真的很开心。

妈妈睡着了，连晚饭都忘了吃。

看她睡了两小时，她总是饿肚子不行，我摇醒了她。

妈妈，饿。

她一下子匆忙从沙发上坐起来，吓得手机直接摔在地上。

抱歉啊，宝宝，饿了是不是?

我是个成年人，早就可以忍受饥饿了，但是奈何我这个身躯还是个几岁的孩子。

我成熟的思想控制不住我的肠胃。

她把我抱在小椅上。

匆匆又把饭菜热了热，把碗和筷子递给我: 抱歉，妈妈让你饿着了。

桌上是她给我准备的晚餐，虽然她喜欢吃辣的，但是为了我，饭桌上很少能见到辣的菜。

因为她没有钱，只有我面前的菜里有点肉丝。

睡前她给我冲泡了牛奶。

我猜很多人都不知道: 在购物平台可以买到低价的奶粉，甚至一罐只要 20 多块钱。

这时候爸爸打来了电话。

对面恶狠狠: 死婆娘，不就是点抚养费，你闹到我女朋友那，你是不是人?

我妈依然语气坚定: 宋文，要抚养费是我合理的权益。

就为了 800 块钱，你丢不丢人?

妈妈摸了一下正在埋头吃饭的我。

丢人?让自己的孩子差点上不了学，这难道你不觉得丢人吗?

怎么，你的新女友知道你是这种人吗?她还敢嫁给你?

03

我很快睡着了。

梦里又回到了上一世。

家里丢了十块钱，对于爸爸来说，根本就是小事。

那时候我也十岁了。

他揪着我的耳朵打我，打得我牙齿撞破了嘴唇。

我疼得直哭，还是倔强地不承认: 不是我偷的。

就因为这句话，我被他吊起来打，最后扒光了衣服丢到了门外。

被打的时候我只哭没有求饶，被扔出去的时候我求饶了。

来来往往的人看着我哭着承认自己偷了钱。

那种指指点点的目光，我永远不能忘记。

直到两天后，他在他洗了的外裤兜里翻出了这十块钱。

钱因为洗过，有些褪色泛白。

我直愣愣地看着他，他却指责我: 看什么看，谁让你当时说不清楚的。

我不懂事的时候被他忽悠着留在了他身边，诓骗我是妈妈抛弃我不要我的。

可我活得还不如一条狗。

后妈带来的狗，天天都有肉吃，我却饿得每天都睡不着。

我在梦里如同见了鬼。

哭得哇哇地醒来。

妈妈一下子把我抱在了怀里。

她哄着我: 山河，妈妈给你唱首歌。

她唱的是《虫儿飞》。

她以为我很喜欢这首歌，一听就能睡着。

其实我是知道她辛苦，所以每次都配合她假装睡着了。

当了这么多年的成年人。

已经习惯熬夜了。

现在听她轻声轻语叫我山河，我却突然不讨厌了。

上学的时候，总有人笑我名字太男人。

我问妈妈为什么给我起这个名字。

妈妈说: 妈妈也没有文化，别人说山河无恙。

所以，我叫宋山河。

她只是希望我无恙。

其实，我现在听起来觉得挺帅的。

就在这时，我听见她的尖叫。

我吓得忘记了现在是个短腿，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

我打开门，突然听见她在喊: 你们是谁?我没有钱。

她吓得哆嗦，可我手头上连个手机也没有。

我还没来得及喊，门就被她从外死死关上了。

我知道她挡在门前，和那帮人叫嚣: 他欠钱是他的事，我们早就离婚了，我也没有签过字担保，我要是有钱，你看看我住的这环境能这样吗?

后来那些人走了。

我妈靠着门哭了很久。

04

我妈跑外卖很辛苦。

我能上学也是为算是为她腾出了时间。

重活一世，我不得不感叹，现在小学生学习的内容越来越难了。

好在，我躯壳里这个成人，让我上高中是有难度的，但是当个成绩优异的小学生是容易的。

可我发现这种作弊的法子，很快就让妈妈收获了快乐。

我每天日复一日学着我早就会的知识。

老师不止一次和她夸我。

同学们也羡慕我。

我拿回了很多奖状。

我把奖状递给她，她正在做菜。

她赶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双手接过我的奖状。

这时候，妈妈会说: 你真是妈妈的骄傲。

我想到我上一世，突然问她: 如果我以后考不好了怎么办?

她蹲下来抱住我: 那你也是妈妈的骄傲。人这一生，也不仅仅是成绩。

上一世，爸爸不是这么和我说的。

因为我长期吃不饱睡不好，成绩越来越差，甚至没有考上高中。

我爸乐得不用交学费，直接让我出门打工了。

在他眼里我是废物，在他嘴里我是白痴。

我在想，如果妈妈也是骗我的，我也不会怪她。

毕竟，高中都没考上的我，那辈子的确过得很是艰难。

某天我放学的时候，见到了爸爸的新女友李雪。

她挺着凸起的肚子站在小学门口等我。

这人就是化成灰我一眼都能认出来。

我假装不认识，想要直接路过等妈妈。

妈妈上班请假麻烦，我总是会在学校的门卫叔叔那边等她。

李雪直接把我拦住: 小朋友，你妈妈让我来接你

我不理，背着我的书包就往旁边挪动。

她还是锲而不舍: 宋山河，我真是你妈喊来的，不然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

我又不是真是几岁小孩，我直接问她: 那口号是什么?

她一愣: 什么口号不口号的?

我忽悠她: 我妈说了，她如果让别人来接我，一定会和我对好口号的。

李雪一下子语塞了，结结巴巴来了一句: 你妈忘记和我说了。

说完就直接来拉扯我。

我刚想大喊门卫叔叔来帮我，结果我爸出现了。

他对着保安说自己是我爸。

我只能大喊我不认识他。

他拿着合照展示给保安叔叔看，又在我耳边小声说:

小兔崽子，你可是判给我的，你知道吗?

你再装不认识我，我就哪天把你拐走卖了，让你妈再也找不到你。

你乖乖跟我回去一天，你奶奶想见你了而已，我之后就会把你送回来。

我知道他满口谎话。

我看了眼前的人，这次我学乖了。

我走到保安叔叔那里: 叔叔，爸爸来带我去玩，你要是见到了我妈妈，记得和她说。

想要解决判给他这个问题，我还真得跟着去一次了。

好开心啊，因为曾经长大过。

所以这辈子可以提前为妈妈遮风挡雨。

05

我坐在车上，他们已经不管不顾地说开了。

我让你别冲动，你怎么直接去接她了?

怎么心疼了?李雪眼神都是嘲讽，我难道能吃了她?我现在怀孕了，要养儿子好吧?你再不把这事解决了，还想花我儿子钱呢?

我爸以为我小，说话毫无顾忌: 她把孩子养着了，我们商定的抚养费就是这么多，我能怎么办?而且一个月也就 800 块。

800 块不是钱啊?你说得轻松，等我们儿子出生，纸尿裤奶粉不是钱吗?

听到这里，我暂时没吱声，800 块我妈根本没收到，看来是他私吞当了私房钱。

我又看了看摸着肚子的李雪。

我很纳闷，已经成为了一个母亲，她为何能这么心狠。

当初她怀孕时，我和他们住在一起，我就是家里的佣人，脏活累活都是我干不说，危险的活她也让我干。

我搬着凳子站在锅灶前奋力炒菜的时候，她会边批判我做菜边用恶毒的话刺激我:

你可别掉到锅里去了，那样你的肉就熟了。

你要是切到手，手指头就没有了。

你再哭，我就把你从楼上丢下去。

我每每被她吓得边哭边干活。

你要说她真有胆子，她却不亲自动手，顶多就是每天不给我饭吃却和我爸说我吃过了，只要看我不爽就怂恿我爸打我。

我爸打我越不留情，她在一边看着就会抱着肚子越愉悦。

有时候我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她就让我站一个晚上，不让我睡觉。

在我眼里，她和我爸一样，都恶心。

我被他们带到了一个宾馆，李雪就催着我爸打电话: 你快解决，我肚子都饿了，回头去吃李记的烧肥肠吧?

她摸着肚子的样子，真的很有母性的光辉，她还看着自己肚子: 宝宝乖，一会就好了，妈妈带你吃好吃的。

我突然问我爸: 爸，你不是说奶奶要见我吗?这里不是奶奶家。

小孩子滚一边去。我爸嫌弃我是女孩子，从来没有给过我好脸色。

只有最后我高中没考上出去打工，他才学会用金钱联系我们的感情。

可他唯一做的就是和我要钱，理由都是妹妹要花钱。

对，我后妈现在肚子里的还是个姑娘。

可即便她是个女孩，她还是能享受我从来享受不到的幸福。

我要妈妈。我假意闹了起来，我刚刚看了周围，人还挺多，还好没带我去什么偏僻的地方。

再吵，我把你丢下去。李雪指着宾馆的窗户脱口而出，和上辈子的举止一致。

见到我爸看她，她立刻解释: 我就是说说，怎么可能真的呢?这孩子要是哭起来不好收场。

我爸忙着和我妈打电话，我听不到对面说话的声音，我爸只是最后丢下一句: 你看好她，我去见面和她谈。

我坐在床边，大概是看我不爽，李雪很快就说: 你去，给我烧壶水。

我不会。我假装看不懂她的生气，根本不动。

不会你不会学啊?她指着房间的热水壶，拿着去接水烧。

我压根够不着水池，她只是看着我搬椅子上上下下，越是折磨我，她越是开心。

水好不容易烧开了，她又指着桌上的纸杯子: 去，给我倒点水，你以为这房间费便宜呢?

我听见走廊有人吵架的声音。

我举着杯子倒水，最后故意浇在了自己小腿上。

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