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得七星与君安的上一句

抬头就看见个雪人似的公子蹲在跟前，捧着热粥的手冻得发紫: 慢些吃，当心烫舌头。

他大氅上沾着药草香，咳起来却像漏风的破风箱。

我盯着他袖口若隐若现的黑线，突然想起爹说过的话: 指节发绀，血中带甜腥，是中毒之症。

第二天我摸进药铺当学徒，掌柜的嫌我瘦小，我举起捣药杵: 您收了我，我要学医救人。

夜里借着熬药的火光偷看书，发现他中的毒叫七星海棠，解药方子得用七种带星的草药。

嘿，这不巧了吗?我名字里就带着星呢。

1

我蜷在破庙供桌下啃着发霉的供果时，外头飘起了今冬第一场雪。

爹，您在天有灵的话，给我托个肉包子吧。

我把褪色的虎头鞋往怀里揣了揣，这是娘临终前给我缝的，鞋尖的小老虎早磨没了耳朵。

三日前，城里最大的药铺掌柜带人抄了我们的家。

他们说爹开的治疟药方吃死了县太爷的小妾，其实我知道，是爹不肯把祖传的避瘟丹卖给胡商。

官兵把爹拖走时，他冲我喊: 小星，以后要靠自己。

小友，喝碗热粥?清凌凌的声音惊得我呛住。

抬头看见个雪人似的公子蹲在供桌边，狐裘领口结着冰碴，手里捧着的青瓷碗冒着热气。

我盯着碗里浮动的红枣，喉头动了动: 我……我没钱。

他把碗塞进我冻裂的手心: 赊着，等你以后有钱了，请我吃阳春面。

玉白的手腕擦过我指尖，青紫色的血管像藤蔓爬满他的手背。

米粥的热气熏得我眼睛发酸。

自打爹入狱，我翻过馊水桶，和野狗抢过馒头，却再没碰过这么干净的吃食。

咬到枣核时我愣住，核尖被细心地剪平了，就像小时候爹给我剔果核那样。

您等着，我以后一定会报答您的。这话突然蹦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公子正弯腰捡我掉落的鞋，闻言指尖微颤: 小丫头口气倒不小。

我咽下最后一口粥: 您这碗能换三斗米，我定还您三石救命丹。

他咳嗽着笑出声，帕子掩唇时漏出几点猩红。

我盯着那方染血的绢帕，突然想起爹说过的话: 指节发绀，血中带甜腥，是中毒之症。

马车碾雪声远去时，我攥着偷藏的枣核发誓: 爹，女儿要亲手解了恩人的毒。

怀里的虎头鞋突然硌到胸口，我摸到娘绣在鞋垫里的银针。

原来她早把医者的魂，缝进了我的血脉里。

开春时我蹲在仁心堂门口捡药渣，被掌柜的逮个正着。

老医师拎起我后领: 小丫头片子，想偷师?

我掏出珍藏的染血帕子: 我想学医救人，您收了我，我给您试药捶背扫院子。

老医师对着帕子上的紫斑发了会儿呆，突然揪着胡子笑: 成，但得从捣药开始。

他扔给我个石臼: 先把这筐决明子碾成粉，碾不细不给饭吃。

我在后院安了家，白天蹲在药碾子旁听学徒们背《汤头歌诀》，晚上就着熬药的炉火描药草图。

我把苍耳子画成刺猬，被师兄们笑话了三天。

三个月后，老医师突然敲我脑门: 手伸出来。

我颤巍巍摊开满是水泡的手心，他却往我掌心放了块饴糖: 明日开始跟着我学炒药，炒糊一次扣半块糖。

2

我踮脚搅动药铲，铁锅里的丹药材劈啪作响。

绿豆要炒到裂口笑，花椒得挑闭口椒

老医师靠在藤椅上眯眼监工，手里盘着的山核桃突然砸中我后脑勺: 火候过了三息，今日的饴糖扣完了。

我揉着脑袋傻笑，悄悄把烤焦的绿豆揣进兜里。

昨晚用绣花针给这些失败品扎了七十二个穴位，现在拿来当针灸练习器正合适。

晨露未消时，我蹲在后院给药材翻晒。

师傅的规矩严得很，党参须子朝东摆，白芍片要叠成莲花座。

我把蝉蜕摞成了小塔，老爷子气得胡子直翘: 你当这是过家家?蝉蜕叠压会泛油光，药性起码折三成。

自那以后，我发明了认药小抄本。

黄柏树皮当封面，内页用紫草汁做着笔记: 薄荷叶画成小风扇，茯苓块标作胖元宝。

一不小心被师傅抓个正着，他盯着我画的蜈蚣穿山甲之舞穴位图，喉结动了动，甩给我半截炭条。

画功太差，明日开始临摹《本草图鉴》。

我的枕头底下压着三宝: 描红到脱线的经络图、攒了二十种药材香味的香囊，还有块刻着勤字的镇纸。

我正给灶王爷供糖瓜，转头就见案上散着二十种切片药材。

小星，来认这包混药。老医师的突击考试总在奇怪的时候。

指尖刚摸到某片带细毛的，突然福至心灵: 这是白鲜皮，上次偷拿您药渣煮泡脚水，害得大黄追着啃我脚后跟。

老爷子咳嗽声里带着笑，扔给我个油纸包。

打开竟是冰糖葫芦，山楂个个穿着晶亮糖衣。

他背着手踱出门，留我盯着插糖葫芦的草靶子发愣。

这扎靶子的手法，分明和我练针灸的干草人一模一样。

背方剂背到舌头打结时，我发明了药膳记忆法。

把桂枝汤药材剁碎包饺子，四物汤熬成糖藕馅，有回错把朱砂当肉桂粉，差点让来抓安神药的货郎变成关公脸。

老医师罚我扫了十天院子，倒是默许了我继续在厨房鼓捣。

毕竟上次的当归羊肉锅，让他多年的老寒腿暖了整宿。

立秋后，我有了专属小药柜，抽屉贴满画着太阳月亮的标签。

最底层的秘密基地里藏着野路子宝贝: 蜘蛛丝绕成的脉枕、蒲公英绒毛做的艾灸条，还有半块刻着合谷穴的冻豆腐。

那冻豆腐虽然被大黄啃得坑坑洼洼，但用来练习盲刺依然称手。

师傅见我日益精进，便试着让我独自接诊患者。

来的是卖炊饼的刘婶，腕间搭着块绣帕都在发抖。

我三指轻压，忽然想起幼时摸野雀心跳的感觉: 您这是忧思伤脾，夜里常惊醒盗汗吧?

转头见师傅微微颔首，药柜上的铜秤都跟着叮咚晃悠。

我越发自信起来，熟练地给刘婶抓了药。

几日后，刘婶给我送了一箩炊饼，感谢我治好了她的病。

我在采药篮里系上彩色布条，每治好一例就系一条。

帮货郎挑出混在决明子里的假槐米后，又得了个叮当响的铃铛坠。

风吹过屋檐时，那些布条和铃铛便跳起欢快的舞，恍惚间像是公子衣袂掠过的风声。

3

立冬刚过，我抱着药篓蹲在回春堂门口分拣药材。

晒干的星见草和满天星长得太像，上回不小心抓错药，害得卖豆腐的张婶半夜打鸣似的咳了半宿。

小星啊，晒药要记得翻面。老医师往我头顶扔了块槐花糕。

这筐星虫茧都闷出汗了，得学学隔壁王阿婆晒咸菜的劲头。

我手忙脚乱地掀开草帘，晨光漏进竹匾里蜷成球的虫茧。

突然有只茧子啪地裂开缝，钻出米粒大的蓝翅小虫，正巧撞进我熬了整宿的枸杞茶里。

师傅，星虫破茧了我举着茶碗追到后院，差点撞翻晾着的药酒坛子。

老医师正给隔壁摔断腿的货郎换药，头也不回地甩来根竹签: 拿这个沾虫汁，涂在货郎脚踝的脓包上试试。

货郎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打趣: 小星大夫轻点，我这腿还要走街串巷卖绒花呢。

我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手上的力道放轻了许多。

擦完药，师傅叼着他的烟枪让我喂给他那宝贝得不行的虫子。

小星，星虫茧该换桑叶了，再喂些露水，这窝虫子都瘦成豆芽菜了。

我踮脚取下檐下的青陶罐，虫茧上果然结着层薄霜。

自打上回用星虫液治好货郎的烂脚，十里乡的病人都开始往我这塞星星礼物。

孙大娘送来绣着北斗七星的护腕，卖花妞的娘特意编了星草蒲团，连街角的小乞丐都给我捡了袋星纹鹅卵石。

星姐姐，星星草结籽啦铁匠家的小丫头扒着院墙喊。

我接住她抛来的布包，里头七粒草籽排成弯月形。

这种野草止血有奇效，上月她娘被铁屑划伤手背，就是用它混着星斑豆粉敷好的。

晒药时我琢磨出一件怪事: 但凡用上带星字的药材，药效总比寻常草药强三分。

星见草退热快半刻钟，星芒花治咳疾少咳两声，连星虫茧都比普通蚕茧多抽三寸丝。

傍晚的时候下了暴雨，老医师让我去给咳血的教书先生送药。

他家窗台晾着本《星宿杂谈》，雨水把书页泡出七个小洞。

透光的纸页投在药箱上，竟显出一张残缺的药方。

七星海棠四个字看得我心头突突跳。

姑娘且看。老先生颤巍巍翻开书匣，取出发霉的《天星诀》。

夹页里褪色的朱砂笔迹，圈着七种带星的药材，旁边小楷写着: 七星海棠，其毒如星火燎原……

我手一抖，药罐差点摔碎。

之前的记忆忽然清晰，那位公子递给我热粥时，手腕处的青紫血管。他咳血的手帕上，分明浮着细碎星芒。

我找老先生借了《天星诀》回来，放到枕边夜夜研究。

师傅把星虫茧泡进药酒，浑浊液体里浮起七颗气泡。

这坛酒埋到明年中秋，能解三十年前的旧毒。

我心头一动，央求师傅也帮我泡一坛，我可能有急用。

老医师敲敲我的头: 你有人要救?你学医也是为了他?

我郑重地点点头: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4

我蹲在药铺后院的青石板上捣药，木杵在陶钵里画着圈。

冬日的茶花簌簌落在肩头，倒像给这堆黑乎乎的止血散撒糖霜。

师父从窗棂探出花白脑袋: 手别抖，隔壁王婶要的是止泻药，你捣成金疮药是想让她血流成河?

我手一歪，杵飞了陶钵。

老医师拎着茶壶晃出来，壶嘴正咕噜咕噜冒着热烟。

小丫头片子。他踢开滚到脚边的钵盂。

别天天想着七星海棠的解药，你现在需要提升医术。不然等药材收集全了，你也只能干看着咯。

我摸着袖袋里藏着的米糕，这是今早给卖柴的刘伯治腰痛时硬塞的。

米糕早凉了，可贴着皮肤那点温热，总让我想起那晚的热粥。

我捡起摔成两半的陶钵: 师父，七星海棠的第七味解药，当真要生在死人堆里的星魄花?

老头子的茶壶在半空顿了顿，他转身时袍角扫落一地茶花。

先把七星草认全了再说。今日你给赵阿婆换药，拎着药箱去。

赵阿婆在青石镇孤身一人，师父总是吩咐我要多照顾她。

丫头，这褥疮比王掌柜家的酱缸还顽固吧?赵阿婆趴在竹榻上打趣，后背溃烂处渗着淡黄脓水。

我正用蒲扇给银针消毒，窗边晒着的星纹艾草被风吹得簌簌响。

她忽然抽了抽鼻子: 新晒的艾草混了苍术?火候过了三刻钟。

我惊得差点打翻针囊，三日前我确实在午时三刻添的苍术。

您怎么知道?

年轻时给军营晒过药草，阿婆从枕边摸出一个雕花锡盒。

用这个。盒里凝着琥珀色的膏体，细看浮着碎星般的金箔，闻着像烤酥的蛋黄混了陈年艾灰。

我蘸着药膏涂抹时，她背上的七星旧疤突然泛红。

当年采灵芝摔的，七个疤正好凑成北斗。

她侧头时银簪滑落: 哎，丫头你戳到我笑穴了。

指尖银针随笑声乱颤，我慌忙按住她腰眼: 您别动，天枢穴要歪了。

阿婆闷笑着往我嘴里塞了颗梅干: 听你师傅说，你在找七星海棠的解药。

嗯，我想救一个人。

第三味解药是星纹艾灰，得用三年以上的陈艾。

她翻过身时，我瞥见锡盒底部刻着褪色的星月图腾，与那位公子玉佩上的纹样如出一辙。

发什么呆?她将剩下的药膏拍在我手心。

拿去，当年救我的游医说过，好药该传给眼睛比星星亮的丫头。

5

我正在称量晒干的星纹艾草，货郎家的媳妇抱着孩子冲进药铺。

怀里的女娃脸蛋发紫，指尖蜷得像蔫巴的牵牛花。

孩子娘急得直跺脚: 晌午偷吃后山野果，灌了三碗绿豆汤也不顶用。

女娃忽然哇地吐出靛蓝色汁液，溅得我新缝的荷包上全是星点。

我翻遍《毒草经》也查不出症状，银针刚扎进合谷穴，女娃突然抽搐起来。

老医师挎着篮子从后院而来，掀开孩子衣襟，肚脐周围竟浮出五角星状的红斑。

像是误食蛇莓。我擦着汗配解毒丸。

师傅却摇头，从篮里掏出个带牙印的野果: 后山五芒星野莓，鸟雀啄了都要醉三日。

五芒星野莓，七星海棠的解药之一，小丫头竟然是误食了这个东西。

药煎到第三回，女娃喝了说胡话: 星星在肚子里跳舞。

我瘫坐在药渣堆里，抬眼望向师傅，以我如今的医术还解不了这种毒。

老医师却看着我: 五芒星野莓的毒并不致命，你再试试。

试到第七回药方，灶台已被熏成炭黑色。

我舀起半勺往嘴里送，被师傅一巴掌拍在后脑勺: 学神农尝百草，你当自己是铁打的?

他夺过药勺一饮而尽，半晌打了个响亮的嗝: 成了，比王掌柜的烧刀子还辣。

配好解药已是半夜，女娃蜷在娘亲怀里啜泣。

我把药汁滴在她舌上: 张嘴，这是嫦娥姑姑的星星糖。

她忽然睁大眼: 甜的，比王叔卖的麦芽糖还甜。

三日后，货郎担着新编的竹篓来谢礼，里头塞满晒干的五芒星野莓。

小星大夫费神了，他挠头憨笑，这篓子用崖顶星纹藤编的，保准虫蚁不近。

藤条缝隙间漏下的光斑，像夜空中点缀的星星。

我小心翼翼地收好这一味解药，放到药柜最上层的新陶罐里。

五芒星野莓正与星纹艾草依偎着，七星海棠的解药我已集齐了两种。

近几日我听师傅提及过，集市上有一位老汉在卖七星梅的种子。

七星梅也是七星海棠的解药之一，但存活率极低，成熟后也只堪堪活一日便死了。

因此市面上几乎没有七星梅可卖，能找到七星梅的种子也极其不易。

次日，我找到那卖药的老汉，捏起一粒对着日头瞧。

种皮上皱巴巴的，但泛着极淡的星纹。

我咬牙掏出准备换新鞋的铜钱串: 老伯，这些够换三粒吗?

老汉把种子塞进我装甘草的布袋: 拿去拿去，上月我家孙女起疹子，多亏你给的艾草团。

他往布袋里又偷塞了两粒，挤眉弄眼地比划噤声手势。

走的时候，我还是将铜钱塞到了他的兜里。

治病救人本是大夫的职责所在，不能贪图别人的回报，我要守好自己的本心。

6

熬过寒冷的冬季，立春过后，我在药田西角圈出块巴掌大的地。

按《百草经》写的，土要三分河泥七分腐叶。

我蹲在田埂上筛土，晨露沾湿的裙摆扑簌簌往下滴水。

丫头魔怔了?老医师拄着拐来送饭，陶罐往地头一墩。

种子当眼珠子护着，饭也不晓得吃。

种子埋进土第七日，我半夜提灯扒土被师父逮个正着。

种药如养娃，早晚各念三遍《药王咒》，比你瞪着眼强。

灯影里他甩袖离去，飘落的纸片上却写着七星梅喜阴的诀窍。

开春头场雨砸下来时，我扑到药田搭草棚。

老药师顶着木盆跑来，往我怀里塞了个带气孔的陶盆: 扣在苗上，比草棚透气。

惊蛰那日终于冒出点绿芽，细得像轮弯弯的月亮。

我趴在地上量叶片，货郎路过笑得扁担直颤: 小神医种的不是药，是金疙瘩。

他撂下捆星纹藤条，当夜药田就多了排透光的藤架。

谷雨清晨，我带着露水冲进药铺，最后两株苗蔫成黄纸条，叶尖的星斑褪成灰褐色。

我垂头丧气，照顾了那么久的苗还是死了。

师父慢悠悠往茶壶添着薄荷: 急什么，西墙角陶缸底下看看?

我疯跑回去掀开陶缸，三株嫩苗正蜷在缸底阴影里，翠绿翠绿地展示着生机。

原来那日暴雨冲垮草棚时，师父偷偷移栽的。

夏至黄昏，我给幼苗搭遮阳棚，货郎家女娃踮脚往土里埋糖块: 星星苗吃糖长高高。

她掌心粘着糖块的汁液，在暮色里像攥了把小火苗。

过了几日，我给七星梅搭竹架。

藤上结的青果才指甲盖大，星纹淡得像云絮。

照顾完七星梅后，发现药铺门口躺着个面黄肌瘦的男娃，肚皮鼓得像蛙腹。

孩子娘急得直搓衣角: 贪嘴吃了生糯米，灌了三日萝卜水也不见好。

我学着师父的样子叩他肚皮，回声闷得像熟透的西瓜。

忽然瞥见孩子耳后有星形红疹，和七星梅叶上的斑点一模一样。

我剪下三片嫩叶，用这个煮水喝，喝完要学青蛙跳。

男娃瘪着嘴不肯动，我掏出晒干的梅脯晃了晃: 跳十下换颗梅子糖。

几日后，男娃活蹦乱跳地来谢礼，挎着一篮子梅子: 我爹从别处捎回来的，比你给我的好吃。

我揉揉小男孩的头，取了两粒梅子放到嘴里，果然甜到了心里。

早上，我蹲在药田给梅树绑红绳，师父拎着酒壶晃过来。

他往树根浇了口酒，七星梅见酒长个儿，比你天天叨叨管用。

酒香惊醒了藤架上的麻雀，扑棱棱抖落几片星形叶子。

霜降的前一日，我彻夜难眠，因为师傅说七星梅明天该结果了。

若是结不出来，得重新买种子再费一番功夫进行培育。

天光刚亮，我迫不及待地冲到药田，枝头坠着七颗红透的梅子。

星纹深得像刻上去的，凑近能闻到一股松木香。

我长舒一口气，货郎家女娃非要给每颗梅子系红绳，说是给星星戴项链。

师父扔来玉匣: 留最圆的那颗，浸在晨露里晒足七日。

七日后，药柜第二层陶罐轻轻响，五颗星纹梅子挨着野莓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