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养计划

后来，陈谦凭借当初在霍淮州那得到的资源，摇身一变成了京圈新贵。

而霍淮州却因霍家出事，沦落到去夜店当服务生。

陈谦想尽办法找我，发誓要不惜一切地补偿我，我冷笑置之。

可当听说霍淮州沦落到去酒吧当服务生，被陈谦肆意欺辱时，我却坐不住了。

这个世界上最有资格侮辱霍淮州的人，只能是我。

1

抵达京市，我平静看着车外的霓虹在夜色里沉沉浮浮。

二十一岁的林未晞，曾在这里天真幻想过爱情和人生。

彼时陈谦创业受阻，融资失败，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萎靡不振。

为了给他打气，我费了很多心思给他准备生日。

那晚的他，格外殷勤，甚至带着隐隐的兴奋。

如果我再细心些，还能察觉他不停给我倒酒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愧疚。

第二天的清晨，我在一间豪华套房的床上醒来，映入眼帘的却是霍淮州那张玩世不恭的脸。

我惊慌起来检查身体，衣物完好无损。

床旁，霍淮州懒懒地咬着烟，俯身盯着我笑了笑: 我没有那么无耻。

随即把自己的手机扔给我，上面是陈谦和他的聊天记录。

林未晞，好好瞧瞧你自以为是的爱情，多么不堪一击。

我难以置信地翻看着一条条信息，全身止不住地颤抖，不禁发出阵阵冷笑。

原来，就在我挖空心思准备给陈谦过生日的这两天，他背着我接受了霍淮州的资源。

作为交换，他承诺将我送到霍淮州的床上。

两个男人，十分钟，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他妈把我林未晞给卖了。

手机突然的震动打断了思绪。

是周芜，她给我发来定位，以及一张新鲜出炉的照片。

2

我曾在霍氏带过周芜一段时间，现在的她被陈谦挖去了自己公司。

盯着手机上的照片，我有些出神。

装饰豪华的酒吧包厢很眼熟，是以前霍淮州惯爱去的地方。

只不过昔日高高在上的主角，已然换成陈谦。

低头站在一旁的霍淮州，眼神漠然低垂。

我摩挲了几下手机屏幕，视线掠过小人得志的陈谦，停留在霍淮州身上。

看得出来，他过得不太好。

透过照片，丝毫都看不到半点他曾经的嚣张恣意，眉廓比两年前深了些许，像是瘦了。

当初霍淮州姿态随意，仿若恩赐般丢出的一点资源，便诱得走投无路的陈谦，狠下心来把我灌醉送到他的床上。

也不知那时候的霍淮州有没有想到过，这世道终是风水轮流转，自己会在多年后，成了任人欺凌的角色。

到了酒吧，我推开包厢门。

陈谦正好将一瓶红酒高高举起，朝霍淮州的头上浇了下去。

霍大少爷，好久没喝上这么贵的酒，是不是忘记是什么滋味了?今天我就大发慈悲，好好让你闻一闻……

猩红的酒液灌满全身，霍淮州浑身湿透，却不发一言。

霍大少爷，味道如何啊?

说给兄弟们听听啊……

包厢里的人疯狂起哄，恨不得将这位曾在京市呼风唤雨的太子爷狠狠踩在脚下。

唯有陈谦提着酒瓶怔然看向忽然闯进的我，涩声唤我的名: 阿……晞?

低着头的霍淮州，猛地颤了颤。

啪

我随意丢了一张银行卡在桌上。

听说霍淮州欠了陈谦五十万，被他押在这家酒吧打工还债。

霍淮州，五十万，做我的人，够不够?

林未晞，五十万，做我的人，够不够?

你现在，别无选择。

你现在，别无选择。

七年前，霍淮州说的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连语气，都是如出一辙的高高在上。

里间的空气凝滞，所有人都匪夷所思地打量着我和霍淮州。

沉默许久的霍淮州，终于哑笑出声。

够。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卡丢到陈谦怀里，转身朝我看来。

分别两年，这是我和霍淮州的第一次见面。

三年前，他衣冠楚楚地坐在豪华包厢，咬着烟将雾气吐进身旁新欢的颈窝，张扬的脸上笑得又痞又坏。

林未晞，我腻了，拿钱走人吧，乖。

和霍淮州在一起四年，他捏着我的软肋，用金钱，用感情，尽数将我的身心凌迟，可我却又不得不屈辱地收下他的馈赠。

如今，竟也轮到我来将这些一一还给他了。

3

我转身准备带走霍淮州，被全程无视的陈谦忽然重重砸碎酒瓶。

他红着眼，似乎不甘又难过。

林未晞你看看我你能不能看我一眼我有钱了我现在他妈有钱了

看他什么?

看他的意大利高级定制西装，看他衣冠楚楚上高楼后，终于能把霍淮州踩在脚下。

还是看他踩着我们曾经的感情功成名就，浪子回头终于想起要好好补偿亏欠我的一切。

阿晞……回来我身边陈谦颤声道: 我现在什么都可以给你

滚

我背对着他，忍住快要呕出喉咙的恶心，使劲拽着霍淮州出了门。

我带霍淮州回了平罗湾。

这里，正是他当初给我买的房。

从今天起，我将会用它来圈养霍淮州。

被浇得湿透的制服将霍淮州的肌肉线条包裹得十分凸显，衬上他那张矜贵冷傲的脸，极具张力。

我却掠过他，径直走进卧室。

霍淮州修长精瘦的手臂突然抵住即将关上的房门。

他低笑，仿若回到了当年的肆意。

花了五十万，就这?林未晞，我当初可是当晚就把你办了。

啪

我猛地抬手，朝他狠狠扇过去。

霍淮州并不动弹，站在原地生生挨下了这一巴掌。

我盯着他脸上鲜红的掌印，又看了看自己发麻的手，忽然笑了笑。

原来掌控别人的人生是这种滋味。

霍淮州，我收拢手心，从现在开始，麻烦你认清楚自己的位置，滚出去。

霍淮州眸色翻沉又归于平静。

半晌，他冷冷伸手将房门用力一拉，啪地一声把自己关在门外。

4

我疲惫地躺在床上，思绪晃晃悠悠地回到很久以前。

大三的一次校企合作，我担任交流会的主持人。

初见我的霍淮州，立马对我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鲜花，珠宝，大牌包包，应接不暇。

都被我一一退了回去。

我有男朋友，高我两级的学长，陈谦。

在我眼里，我和陈谦感情稳定，灵魂契合。

如果没有意外，陈谦无论创业成功与否，我们都会走到结婚。

自以为是，不堪一击。

霍淮州精准的总结了这段感情。

那天在酒店，霍淮州循循善诱。

林未晞，我知道你家里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奶奶，她生了很严重的病，你周末节假日都不肯休息，拼命打工兼职，就是为了存钱给她治病。

他在床边蹲下身来，眸底的幽光看起来就像是蛊惑人心的恶魔。

何必这么辛苦?哪怕你再打五年的工，也未必赚得够她的医药费，她那么大年纪了，等得起你?还是等得起那个转手就把你卖了的陈谦创业成功?

霍淮州的大手轻轻抚在我的头顶，语气温柔。

可你跟我在一起就不一样了，我有钱，有地位，有能帮助你的一切，等你拥有后就会懂，这些东西，才是爱情最好的补品。

我极其愤怒，狠狠朝他扔去一个枕头。

霍淮州敏捷躲开，轻笑看我。

自尊有什么用?可以让出卖你的陈谦回心转意?可以让现在睡在病床上等着用钱的奶奶恢复健康?还是可以让兼职时被吆来喝去的你，更让人尊敬?

霍淮州低下头，眼底的锋锐瞬间穿透人心。

林未晞，五十万，做我的人，够不够?

你现在，别无选择。

……

继陈谦出卖我之后，我再次出卖了自己。

我恨霍淮州，就好比痛恨五年前屈服于那五十万的自己。

可霍淮州的钱和地位，确实成了我的生机。

奶奶很快被安排到了京市数一数二的大医院。

顶级专家会诊，权威医生亲自操刀，她在霍淮州的安排下，如我所愿地恢复健康。

看到奶奶重焕生机的那一刻，我心里，是真的感激霍淮州。

5

对我，霍淮州着实用足了心思。

情人节的寝室楼下，令全校女生尖叫的豪华跑车和铺满在地的 9999 朵玫瑰。

隔三差五从国外带回来的名牌包，还有晃得人眼花缭乱的珠宝。

一毕业，就安排我进入许多人抢破头都进不去的霍氏集团。

在某个很平常的日子，又顺路带我去挑了平罗湾的一套大平层。

他曾混笑着亲吻我的额头，语气略带不甘。

林未晞，这些东西拿给其他女人都能喜欢我快喜欢疯了，就只有你，在一起这么久了还舍得给我冷脸看。

我不是故作清高。

我明明说过，情人节不要到学校里铺张显摆，我不喜欢引人瞩目和受人议论。

而那些名牌包和珠宝，只会给一名需要勤工俭学的学生，带来无穷无尽的困扰。

他怎会知道，学校里甚至传言我是攀上他的高枝，才会甩了创业失败的陈谦。

每听到别人的流言蜚语，我都像吞了苍蝇一样难受，却不知道能找谁发泄我的委屈和愤怒。

人人都只会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谁又在乎所谓的真相。

就像从生下来就什么都有的霍淮州，又怎会在乎林未晞那又可笑又别扭的自尊心。

最后，霍淮州失了耐心。

林未晞我给你钱，给你房子，给你工作，不是为了每天看你这张冷脸

你不喜欢我送你的珠宝，不喜欢我给你的钱，不喜欢我安排你的人生，不就是怨恨我曾仗着霍家的势胁迫你妥协?

可你呢?这些年你不也半推半就的享受了这些吗?

他咬着我的唇，发狠问我。

林未晞，你到底爱我吗?

爱吗?

我也问过自己。

或许是有的。

霍淮州给我的人生带来太多东西，哪怕弱小无能的我根本盛不住它们，哪怕我也心有怨怼。

但也不代表，我没有被打动。

可我怎么承认呢?

难道要我承认那个不堪的开始，承认自己是透过这些流光溢彩的珠宝才窥见他对我的用心，承认自己确实可耻的爱上了，就像是为了去印证学校里的那个狗屁传言?

我说不出口。

林未晞，我真想看看你的身体里，到底有没有心

霍淮州扔下特地去国外给我挑的宝石项链，恼怒摔门离去。

6

就像和我作对一般，霍淮州开始和别的女人打得火热。

主动贴上来的网红，他妈精挑细选安插过来的助理，应有尽有。

姿态嚣张地，甚至还会打电话骂我占着茅坑不拉屎，让我赶紧从霍氏滚出去。

直到霍淮州和刚入职的女学生在霍氏旁若无人的亲密，人人都觉得我完了，霍淮州终于腻了，我迟早要被霍氏赶出去。

毕竟霍淮州明目张胆的偏爱，令那位刚入职的年轻女孩实在得意忘形。

她有意无意地戴着霍淮州送的宝石项链，在我眼边晃悠，声音娇媚。

未晞姐，霍总送我的这条项链，听说是在国外拍卖行里花了五百万拍下的，他说这红宝石特别衬我的皮肤，你觉得呢?

我抬眸扫了一眼她的颈间，是上次和霍淮州吵架时，被他摔了的那条项链。

嗯，挺好看的，就是衣领低了些。

女孩顿时恼羞成怒，脸涨得通红。

林未晞，你到底在装什么啊?霍总都快把你冷落成怨妇了你还清高着呢

当初你不就是看上霍总有钱，才把自个儿穷男友甩了?你也不是什么贞洁圣女嘛

在霍氏没有霍总给你撑腰，你算什么东西

看我没有反应，她低下头，有些咬牙切齿。

林未晞，奉劝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某个位置，也该给年轻人让让位了

你以为你能坚持多久，霍总迟早是我的

我攥紧手里的笔，盯着桌上标注得密密麻麻的企划案，默然不语。

在霍氏，我的职位不是靠霍淮州。

从进入霍氏的第一天，我从早到晚跟着项目经理跑工地，抓住一切机会充实自己，也尽力为霍氏做出好几个成绩不错的项目。

可在所有人的眼里，我就是靠霍淮州才能活着。

我所有的努力，他们明明看在眼里，却都不肯承认。

工位旁边的人纷纷低着头，却把这场挑衅尽收耳底。

我想了想，对那女孩道: 那我就祝你，得偿所愿。

7

攀上霍淮州，是多少女孩的梦想，但凡有一丝可能，都不可能让霍淮州从自己手里溜走。

那女孩，活得比我通透，也比我心急。

某个深夜，我收到霍淮州的短信。

金盛会所，喝醉了，过来接我。

外面下着大雨，我发着高烧，浑身无力。

原本不想理会，翻来覆去终是放心不下。

电话打过去无人接听，我只好起床披了一件外套，出门打车过去。

等我到达会所，推开包厢的门。

却看到，那女孩坐在霍淮州的腿上，正巧笑倩兮地将嘴里的酒喂给他喝。

滔天的愤怒瞬间直冲心口，我将手里的雨伞狠狠朝霍淮州身上摔过去。

醉眼迷蒙的霍淮州怔然半晌，才看清包厢门口的我。

我转身就走，他慌乱推开那女孩，追了出来。

说不清那晚的意外到底应该怪谁。

怪那女孩悄悄拿霍淮州的手机给我发来消息，怪霍淮州的三心二意，还是怪楼梯口那摊没来及清理的积水。

混乱的脚步中，我就这么重重摔了下去。

等我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茫然无措地看着仓惶下楼，冲过来抱住我的霍淮州。

腹部陡然尖锐的疼痛，忽然杀死了我所有的愤怒。

我第一次害怕到浑身颤抖: 霍淮州……

然后缓缓低头，看着刺眼的鲜血从自己的腿间一点点地流出。

再抬起头时，霍淮州的脸上，露出从未见过的惊慌失措。

阿晞……

8

我曾以为这些往事带来的痛意早已消弭在这三年的岁月。

可在漫长的梦里醒来，我的手却不知何时死死地按在胸口的位置，似乎在拼命把这些记忆塞回去。

瘦肉粥的香味忽地从卧室的门缝里溜进。

我揉着眼，打开卧室门。

看到餐桌上热气腾腾的粥，顿时有些发懵。

霍淮州从厨房走出，将煮好的面端上桌，笑着看我: 醒了?快过来吃。

我不太清醒地伸出五根手指头，在自个儿眼前晃了晃。

没有看错，也不是在做梦。

看样子霍淮州真是吃了苦，竟然连早饭都会做了。

电话嗡嗡响个不停。

我顺着餐桌坐下，按了接听，和对面的人闲聊起来。

霍淮州也坐了下来，埋头开始吃早餐。

肉粥的温度烫得他轻轻挑眉，微扬的眼尾就像是回到了从前慵懒的浪荡。

他这张脸棱角分明，生得好看，也混着野气。

如果不是电话里忽然传来那声充满稚气的妈妈让他瞬间变了脸色，我还想多欣赏一会。

我迅速挂断电话，盯着霍淮州愕然的脸。

他捏着汤勺的手有些颤抖。

林未晞，刚刚电话里，是不是有小孩叫你妈妈?

我平静看他: 你听错了。

末了，又冷冷补上一句: 难不成，你觉得当年我神通广大到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假装流产?然后生下孩子?

你不如猜我这三年重新找了个男人，可能性会比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