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美文城!手机版

美文城 > 言情小说 > 冬尽今宵促年开明日长

冬尽今宵促年开明日长

兜兜 著

言情小说连载

主角是方子笙林月如的言情小说《冬尽今宵促年开明日长是近期深得读者青睐的一篇言情小作者“兜兜”所主要讲述的是:爹娘过世我捡了一个濒死的书生当夫可他回京后却莫名失忘了我们之间的所有过我拿着他亲手签的婚书入了他期待他能恢复记却最终等来了他要娶心上人的消那他对我说: 要么拿要么做你选一个思虑良我选择拿了那笔后我拿着这笔在江南办了家南风再后方子笙找到赖在馆内死活不无奈之我只能挂了个牌子给他: 店里不养闲要不......你接客吧?1...

主角:方子笙,林月如   更新:2025-07-04 00:42:2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爹娘过世后,我捡了一个濒死的书生当夫君。

可他回京后却莫名失忆,忘了我们之间的所有过往。

我拿着他亲手签的婚书入了他家,期待他能恢复记忆。

却最终等来了他要娶心上人的消息。

那日,他对我说: 要么拿钱,要么做妾,你选一个吧。

思虑良久,我选择拿了那笔钱。

后来,我拿着这笔钱,在江南办了家南风馆。

再后来,方子笙找到我,赖在馆内死活不走。

无奈之下,我只能挂了个牌子给他: 店里不养闲人,要不......你接客吧?

1

我姓钱,钱多多的那个钱。

方府的下人总暗地里说我,人如其名,又贪财、又好色,还不知廉耻。

因为我总是缠着方子笙。

就譬如今日。

我躲在墙角,又听到人在议论我。

瞧见没?那位又穿得花枝招展的,明知道今日表小姐要来,偏要出来现眼。

一个丫鬟端着茶盘,朝我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

可不是嘛。

另一个婆子嗤笑道。

也不照照镜子,一个乡下丫头,也配跟林小姐比?

听说她当初是趁少爷病中神志不清,骗了婚书呢。

嘘,小声点,别让她听见。

我靠在冰冷的墙面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们说我穿得花枝招展,不过是我想着家里来客人,穿得体面些罢了。

怎就惹得她们议论了呢。

深究原因,不是因为我穿得不合适。

而是因为这位表小姐林月如是方子笙失忆后的心上人。

而我只是一个乡下丫头,却挟恩图报,要让方子笙娶我。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是方府上下对我的一致评价。

我微微颔首,不发一言地从她们身边走过。

背后立刻又传来压低的窃窃私语。

她怎么一点都不知廉耻啊?

少爷明明那么喜欢表小姐,就因为她的到来,让两人都有了隔阂。

可不是,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就像臭狗屎一样,一旦粘上就摆脱不掉了。

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但我早已学会不露声色。

因为这一年来。

从我拿着婚书踏入方府大门,这样的闲言碎语就没断过。

2

心里难受得要紧,我便想着去后花园转一转。

可谁知刚入了廊道的时候,却碰上了方子笙和林月如。

彼时,他们正坐在厅中品茶。

林月如一袭月白色罗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花钗,素雅至极,却处处透着精致。

那衣料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一看就是上好的云锦。

对比我身上被人议论为穿得花枝招展的粗糙藕荷色衣裙比起来,完全是吊打。

长和,这龙井真是清香怡人。

林月如声音软糯,像掺了蜜。

唤起方子笙的字时,也是温柔缱绻。

方子笙眉眼含笑,亲自为她斟茶: 这是今年新上的西湖龙井,知道你喜欢,特意让人快马加鞭送来的。

我站在门外,突然进退两难。

钱姑娘来了?

林月如率先发现了我,声音提高了几分。

方子笙转头看到我,笑容顿时淡了几分: 有事?

我摇了摇头: 无事,只是路过。

你们聊,我先走了。

我真的不想留在这。

钱姐姐别急着走呀。

林月如突然站起身,裙摆如水波荡漾。

她上前拉住了我: 难得遇见,不如一起喝杯茶?

她亲热地唤我姐姐。

可这称呼却像含着一块随时会化的糖,甜得发腻。

我注意到方子笙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不知是对她的提议不满,还是对我的存在感到不适。

不必了,我……

话还没说完,林月如却紧紧挽住了我的手臂。

钱姐姐,你同我说说当初救了长和的事情吧,我都没听过呢。

她的手指冰凉,力道却大得惊人。

我被她半拖半拽地拉进亭子,按坐在石凳上。

方子笙皱着眉,显然是很不高兴。

但碍于林月如在,只能忍着脾气坐到了一旁。

只是手指烦躁地点在桌子上,一下又一下。

长和,帮钱姑娘倒杯茶啊。

你看看你,一点都不懂待客之道。

林月如娇嗔着推了推方子笙的手臂。

方子笙很听林月如的话。

虽然很不耐烦,但还是拿起茶壶,替我斟了一杯茶。

什么都没说,只将茶盏推到我面前。

茶水溅出几滴,在石桌上留下深色痕迹。

我盯着那扩散的水渍,忽然想起救了方子笙的那年冬夜。

3

那年冬天,我蹲在雪地里三天,终于猎到了好几只山鸡和一只狍子。

又走了二十里山路,才买到一两上好的龙井。

犹记那日回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棉鞋湿透结了冰,十根脚趾冻得发紫。

方子笙一直站在村口处等我。

见我出现了,他一个箭步冲过来。

小满,你去哪了?我等你等得好着急啊。

我搓了搓手,哈了一口气,从腰间的布袋里掏出那个油纸包,献宝似的递给他。

你看,我买到你喜欢的好茶了。

方子笙盯着那个油纸包,眼圈突然红了。

他一把将我打横抱起。

我的脚悬在半空,冻僵的脚趾无意识地蜷缩着。

傻小满......

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就为这个?

后来他把我放在炕上,不由分说地脱下了我的鞋子。

我羞得想躲,却被他牢牢按住: 别动。

灶上烧着热水,他兑成温的,将我两只冻伤的脚慢慢浸进去。

热水刺得生疼,我忍不住嘶了一声。

方子笙立刻放轻动作,指尖小心翼翼地按摩我青紫的脚趾。

疼吗?

他抬头问我。

那时候的他,眼睛里映着跳动的灶火,亮得惊人。

我摇摇头,把茶叶往他跟前推: 我刚买的,你快泡来尝尝。

可那天晚上,他死活不肯泡那包茶叶。

我们挤在炕上,他把我冰冷的双脚捂在怀里,絮絮叨叨地说明天要去多接些抄书的活,不能再让我受苦。

他说: 小满,等我考取功名后,就天天给你买最好的龙井,让你十根手指头都沾着茶香。

那时候的我,真的信以为真了。

4

钱姐姐?

林月如的呼唤将我拉回现实。

说说嘛,你是怎么救了长和的?

亭子里突然安静下来。

一片花瓣被风吹落,正飘进我的茶盏中,在澄澈的茶汤里打着旋。

一片花瓣粘在林月如鬓边,方子笙自然而然地伸手为她拂去。

这个动作熟练得刺眼。

我听见自己说: 我救他的时候是在雪地里,当时他差点被雪埋住。

然后呢?

林月如歪着头追问,发间的白玉兰钗在阳光下晃出一圈光晕。

后来我把他背回了家。

他浑身是冰碴子,我的棉袄都被浸透了。

方子笙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桌面,显得很不耐烦。

长和。

林月如突然转向他: 你那时候是不是快要冻僵了啊?

方子笙的眉头拧成一个结: 我说过,我不记得了。

林月如撅起嘴: 你呀你呀,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忘记呢?

真是让钱姐姐寒心。

方子笙不说话。

我只能苦笑。

是啊,方子笙怎么能将这么重要的事都忘记了呢?

雨点突然砸在亭檐上,噼啪作响。

林月如掩唇轻咳两声,方子笙立刻变了脸色。

着凉了?

他一把扯下自己的外袍裹住她单薄的肩膀,动作快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

你身子虚,我们还是回去吧。

林月如却按住他的手,转头对我露出歉意的笑: 钱姐姐,实在对不住了。都怪我身子不争气,陪不了你。

她又咳了两声,眼尾泛起楚楚可怜的红晕。

长和忘了你的事,我代他向你道歉,你别怪他。

那声音软得能滴出水来。

偏生每个字都像裹了蜜的针,细细密密扎进人心里。

无妨。

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我不怪。

不知道该怪谁。

是该怪方子笙呢?

还是该怪老天捉弄人呢?

走吧,再不走,雨就下大了。

方子笙说着,已经护着林月如往前走了。

有雨水斜飞进来,打湿了我的衣袖。

后来雨越来越大。

冰凉的雨水顺着脖颈流进衣领,我却觉得痛快。

因为我突然想明白了,我好像并不属于这里。

5

翌日,我正在绣荷包,方子笙踏进了我的院子。

他站在廊下,雨水顺着伞骨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洇出一圈深色痕迹。

他开门见山地说: 一月后,我要娶月如。

银针插入指缝,我抬头看他。

他接着道: 知道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但我失忆了,记不得以前发生的事了。

所以呢?

所以......

他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 所以我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拿钱,要么做妾,你选一个吧。

我低头看去,银票大概有五千两。

他又开了口,语气薄凉: 不过我先言明,即便你做了我的妾,也不要妄图得到我的爱。

我爱的人只有月如。

至于你,可以顶着妾室的身份,在方府衣食无忧地住着。

我看着他冷漠的侧脸,突然感觉心口剧痛。

这真的是那个在茅屋里,握着我的手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方子笙吗?

见我不说话,他便说: 你可以先想一下,三日后给我答复。

我抬眼望向窗外。

看着那几朵孤单的桃花被一阵风吹来。

花瓣打着旋儿簌簌落下的时候,我突然做出了决定。

不必等三日。

已经踏出房门的方子笙回头看我。

我抬头看他: 我选钱。

方子笙似乎有些意外: 你确定?

非常确定。

我直视他的眼睛: 我钱小满这辈子,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

更不会和不爱我的人度过余生。

方子笙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随你。

说罢,他留下了银票,利落地出了门。

6

握着银票,思绪突然回到了三年前。

初见方子笙的时候,是在三年前的一个大雪天。

那一年,我刚刚及笄,却也刚刚失去父母双亲。

我爹心善,带着我娘回她江南老家给人治病的时候,不幸染上了疫病,双双身亡。

我一个人生活在距离京中三百多里路的小村庄。

那年冬天特别冷,雪下得比往年都大,山里的野兽饿得发慌,正是打猎的好时机。

我提着笼子布陷阱,却看到了山坡上一抹暗色突兀地闯入视野。

走近一看,那不是野兽,是个人

雪地里趴着个年轻男子,玄色锦袍结满冰碴,睫毛上的霜花簌簌落在苍白的脸颊,毫无生气。

我颤抖着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活着,但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我把猎到的兔子往旁边一扔,赶忙扯下披风裹住他。

喂,醒醒

我拍打他的脸颊,触手冰凉如铁,可他一动不动。

来不及多想,我半拖半抱地将他往山下带。

走到半路时,我忽然想起娘说过,二十年前她在山神庙前捡到了昏迷的爹。

心里还在暗想,我是不是也给自己捡了个夫君回来。

再后来,我让人帮忙请了大夫过来。

我和大夫忙活了整整一夜,才把那人的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

7

方子笙醒来时,已是两日后。

睁开眼的瞬间,那双清亮的眸子让我心头莫名一颤。

那一刻,我承认,我心动的要命。

他告诉我,他是江临郡太守的庶子。

此次是进京赶考,不料途中遇大雪迷路,与仆人走散,险些命丧黄泉。

若不是姑娘相救,我方子笙已成山中枯骨。

他说这话时,满是感激。

那年冬天格外漫长。

方子笙的身子骨弱,一场风寒拖了近一个月才好利索。

期间我日日为他煎药、熬粥,陪他说话解闷。

小满姑娘为何独自上山打猎?

某日,他靠在窗边看我缝补衣物,突然问道。

我家就我一个人,我要不出去打猎,就没人养我了。

我头也不抬: 再说了,我打窝的技术可比村里大多数男子都好。

他轻笑出声: 确实,能在这冰天雪地里把我这么个大活人拖回来,力气不小。

我抬头瞪他,却见他眉眼含笑,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8

那年的雪,似乎永远都化不完。

方子笙时常不顾身子,拼了命埋头苦读。

我常在夜里醒来,还能看到他窗前亮着的油灯。

你不必这么拼命。

我忍不住劝道: 身子刚好,别又累垮了。

他放下书卷,眼神沉沉地看着我: 小满,你知道庶子要出头有多难吗?这次科考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哑然。

我早听闻,这越是大户人家,越看重嫡庶之分。

庶子想要出头,确实很难。

冰雪消融时,方子笙的伤渐渐好了,却迟迟不提离开的事。

他每日帮我劈柴、生火,偶尔还会笨拙地学着煮粥。

结果不是糊了就是太稀,惹得我笑弯了腰。

方公子,你这手艺,怕是连老鼠都嫌弃。

他也不恼,只是用那双清亮的眼睛望着我,嘴角噙着笑: 那以后就劳烦小满姑娘多教教我。

日子一天天过去,冬去春来,山坡上露出嫩绿的草芽。

我算着日子,方子笙也该出发去科考了。

可越到离别的时候,方子笙却越来越喜欢黏着我。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方子笙早已喜欢上了我。

9

直到几日后,村里的张婶突然兴冲冲地跑来我家,手里还拎着两包红糖。

小满啊,王家那小子托我来问问,愿不愿意嫁过去?

张婶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他家有十亩良田,你嫁过去,这辈子都不愁吃穿

我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忽然听见身后砰的一声。

方子笙手里的柴火掉在了地上。

张婶这才注意到他,惊讶道: 这位是……

我是她的未婚夫。

方子笙突然上前一步,挡在我面前开了口。

张婶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等张婶讪讪地离开后,院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屋檐下的冰凌滴答落水,我的心跳加速。

你……你在胡说什么?

方子笙却一把拉住我的手腕。

小满。

他唤我的名字: 救命之恩……能不能以身相许?

我抬头看他,发现他耳尖红得像是染了晚霞。

那日傍晚,他执笔写下一纸婚书,字迹工整而郑重。

方子笙愿娶钱小满为妻,此生绝不相负。

写完后,他咬破指尖,在名字上按下一个鲜红的指印。

我学着他的样子,也按上自己的指印。

两个血印并排而立,像是雪地里开出的两朵梅花。

我还记得,那时候的他望着那张婚书,嘴角就没压下来过。

良久后,他轻轻搂住我。

拇指在我唇边摩挲了两下,呼吸有些急促。

可以吗?

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话,眼底翻涌着克制的渴望。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唇就小心翼翼地贴了上来。

温软的触感让我浑身发烫。

吻到深处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压抑的颤抖。

明明已经情动至极,却还是极尽温柔,生怕唐突了我。

那时候的他,真是对我满心满眼都是喜欢。

10

方子笙入京赶考后,日子如常流转。

春去秋来,我时常站在村口张望,却始终不见他的身影。

别等了,那样的官家公子,怎会记得我们这样的乡下人。

村里的张婶劝我。

我不信。

每晚睡前,我都会取出那纸婚书细细抚摸,嘴角还会微微翘起。

那年秋闱时,我探听到方子笙过榜了。

来年春日,我去县城里又听到,方子笙高中状元,被任命为翰林院修撰。

小满,你的方公子出息了

他要是真将你接过去,你就是状元夫人啦

张婶婶笑着打趣我。

我皱着眉头,隐隐不安。

他既已高中,为何不派人来接我?为何连一封信都没有?

一年后,在我决定要放弃的时候,灾祸降临了。

当地富绅的纨绔儿子看上了我,要纳我为妾。

我无父无母,无依无靠,能想到的人只有方子笙。

于是,我带着婚书,一路跋涉来到京城。

可我来到京城找到他的时候,他却告诉我,他考试结束后,因为一场高烧失去了曾经的记忆。

我颤抖着拿出婚书给他看: 长和,你看看,这是你曾经写给我的婚书。

他眼里满是烦躁: 抱歉,我不记得此事了。

后来方子笙的母亲出面,以我救了方子笙的恩人身份为由,将我安置在了方府。

可却绝口不提方子笙对我写下的婚书。

只是吩咐底下的人好好伺候我,然后就去佛堂礼佛了。

府中下人一开始也对我敬重。

后来看方子笙对我冰冰冷冷,也渐渐开始对我说三道四。

受委屈最难过的时候,我夜夜哭泣,总是梦到爹娘。

我想回家。

可一想起曾经的方子笙,我就怀着一丝期待。

再等一等吧,或许方子笙能想起和我的曾经。

可我等了整整一年,也没等到他想起曾经的过往。

倒是等来了他要娶心上人。

11

收拾箱笼时,我翻出件旧棉袄。

那是我给方子笙亲手做的。

方子笙写给我的婚书就贴身收在衣襟里。

我从里面翻了出来。

薄薄的一张纸已经泛黄起皱,上面的字迹却依然清晰可辨。

我把它扔进火盆,看着它慢慢化成了一堆灰烬。

火光中,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方子笙。

他对我说: 小满,救命之恩,我可不可以以身相许?

那时的方子笙,肯定也想不到,他会因为一场高烧,忘记了我们的曾经。

等我苦苦等不到他,来京城找他的时候。

他已经有了心上人。

一滴泪砸进火盆,发出极轻的嗤声。

我抬手擦去眼角湿意,自嘲地笑了笑。

也罢,这次就彻底没关系了。

12

翌日天不亮,我就背着包袱离开了方府。

不需要跟别人告别,也没人会跟我道别。

出了京城后,我没回原先生活了十多年的村子,而是坐了渡船,前往江南。

江南是我娘的老家,也是我爹娘最后逝世的地方。

我想在那安家,然后永远陪着他们。

清晨的雾气笼罩着河面,京城在薄雾中渐渐远去,像一场褪了色的梦。

我坐在渡船上,静静等待着开船。

让一让让一让

在船即将开航的时候,几个风尘仆仆的商人匆匆登船。

哎呀,可算是赶上了。

要不是那位官爷的马受惊坠马,害得我们绕了好大一圈,也不至于如此慌忙。

其中一人边喘着粗气边说道。

可不是嘛。

不过我看那位大人摔得可不轻,额头的血汩汩冒着,怕是伤得严重。

老三,你认识那位大人吗?

我看着那模样,好像是翰林院修撰方大人吧。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包袱布。

翰林院修撰方大人,除了方子笙还能有谁?

他们的谈话声渐渐远去。

我转头望向河面。

初升的太阳将河水染成金色,晃得人眼睛发疼。

方子笙坠马了?伤到了头?我该回去看看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就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钱小满,你还在痴心妄想什么?

他的生死,早与你无关了。

渡船晃晃悠悠地前行,我再未朝京城方向看一眼。

11

江南多烟柳画桥、黛瓦白墙。

乌篷船摇碎粼粼波光,尽是婉约诗行。

江南更多温柔灵秀的人儿。

吴侬软语里藏着浓浓缱绻,眼波流转恰似春水微漾。

入了水乡的第一日,我就碰上了一个可心的人儿。

我也没想到,后来为了他,我会拿出身上所有的积蓄,办了家南风馆,然后经营至今。

12

遇到苏枕河的那日,是在南浔一家临河的小茶馆里。

我正望着窗外的乌篷船出神,想着到底应该去哪落脚。

忽听得一阵清越的琴声从隔壁飘过来。

那琴音如珠落玉盘,又似清泉漱石,竟让我一时忘了喝茶。

这是哪位大家在弹奏?

我问小二。

小二笑道: 姑娘是外乡人吧?这是南风馆的苏公子在练琴。

南风馆?

小二脸上露出几分暧昧神色: 就是……专为贵客们提供雅乐陪伴的地方。

不过苏公子是清倌,只卖艺不卖身的。

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男伶馆。

京城也有这样的地方,只是我从未去过。

琴声又起,这次是一曲《阳关三叠》,弹得缠绵悱恻,竟让我这离家之人听得眼眶发热。

鬼使神差地,我放下茶钱,循着琴声去了隔壁。

入了隔壁二楼雅间,隐约可见一个素衣男子正在抚琴。

我站在廊下,不敢贸然打扰,却又舍不得离去。

门外的小姐,何不进来一叙?

琴声戛然而止,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帘内传出。

我心头一跳,正犹豫间,竹帘已被一只修长的手挑起。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如画的容颜。

眉如远山,眼若秋水,唇角含着三分笑意,却不显轻浮。

13

打扰公子雅兴了。

我慌忙行礼。

他摇摇头,将竹帘完全卷起: 琴为知音而鸣。小姐能在楼下驻足聆听,已是苏某的荣幸。

这时我才注意到他身前的琴案上放着一块木牌,上书枕河二字。

苏枕河?

我念出声来。

正是贱名。

他微微一笑: 小姐如何称呼?

我姓钱,名小满。

小满姑娘请坐。

他引我到窗边的矮榻坐下,亲手为我斟了杯茶: 听姑娘口音,像是北边来的?

我点点头: 我长在北边,但我娘的家乡在江南。

难怪。

他若有所思: 姑娘眉间有愁绪,可是思乡了?

我苦笑一声: 故乡已无可恋之人。

苏枕河没有追问,只是轻轻拨动琴弦: 那小满姑娘想听什么曲子?苏某虽不才,或许能解姑娘一时之忧。

方才那首《阳关三叠》就很好。

他指尖轻抚琴弦,悠扬的旋律再次流淌而出。

我望着窗外缓缓流淌的河水,忽然觉得京城那些恩怨情仇,都变得遥远起来。

一曲终了,他忽然开口: 小满姑娘可会吟诗?

我讪笑摇头: 不懂。

无妨,那我只弹曲给你听。

话音落地,他的手指已在琴弦上舞动起来。

这次的曲调轻快明媚,宛如春日里嬉戏的燕子。

就这样,一个下午不知不觉过去了。

当华灯初上时,我才惊觉该回去了。

小满姑娘住在何处?明日可还来听琴?

送我下楼时,苏枕河问道。

暂住在河畔的悦来客栈。

我犹豫了一下: 明日不来了,我要赶路,去往母亲的家乡。

苏枕河还是浅笑: 那日后等小姐有时间了,还可以再来。

我点头: 嗯,好。

临出门时,我递给他二两银子。

他笑了: 今日与姑娘有缘,不收钱。

14

再次见到苏枕河的时候,是三月后。

我去了阿娘的老家,见了几个亲友后,又转而回来在这里落脚。

这位娘子,找谁啊?

龟公堵在门口,一双三角眼上下打量着我。

我摸出一锭银子塞过去: 我找苏枕河。

龟公的脸色变了变: 枕河公子身子不适,不见客。

我与他是旧识。

我又加了一锭银子: 只见一面,说几句话就走。

银子在龟公手里掂了掂,他终于侧身让出一条路。

娘子快些,莫叫人看见了。

南风馆内光线昏暗。

丝竹声中夹杂着男子放浪的笑声,让我胃里一阵翻腾。

龟公领着我上了二楼,在最角落的一间房前停下。

就这儿。

他压低声音: 公子伤得不轻,您……要有个准备。

推开门的那一刻,血腥味混着药味扑面而来。

屋内没点灯,只有窗外一缕残阳照在床榻上。

一个人形蜷缩在那里,若不是那微弱的起伏,几乎看不出是个活人。

苏枕河?

我轻声唤道。

床上的人影猛地一颤,随即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15

我快步上前,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

那张曾经让我惊艳的脸如今布满淤青,嘴唇干裂出血。

更可怕的是他的手腕脚踝,都被铁链磨出了深可见骨的伤痕。

露出的皮肤上布满鞭痕和烫伤。

右胳膊不自然地弯曲着,像是被人硬生生折断。

小……小满姑娘?

苏枕河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出原调: 你怎么……来了?

谁干的?

我颤抖着手往前走。

苏枕河抿着唇,不说话了。

我从袖中掏出手帕,轻轻擦去他脸上的血迹。

我带你走。

我还是改不了心软、爱捡人的毛病。

苏枕河怔了怔,随即苦笑起来: 小满姑娘,我是有罪的伶人,离不开这里。

他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锁骨下方。

那里烙着一个丑陋的伶字。

就算离开南风馆,也只能去别的馆子。

这是命......

伶人,也称官妓。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罪臣之后,永世不得脱籍,只能在各色欢场中辗转,直到油尽灯枯。

不能赎身吗?我替你赎身。

苏枕河摇了摇头: 且不说赎身需要很大一笔钱。

我朝规定,伶人要被赎身,也得至少在伶管待够五年。

我如今,才刚待了三年。

我以前从未来过这种场所,自然也不知道他说的这些。

但是看着他那满身伤痕的样子,我还是忍不下心丢下他。

那……重新建一个南风馆呢?

苏枕河睁大了眼睛: 什么?

我说,我重新买一个南风馆。

既然你脱不了这层身份,那我就建个能保护你的地方。

苏枕河愣住了。

小满姑娘,我……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苏枕河挣扎着要起身,却因牵动伤口而痛得蜷缩起来。

我只拍了拍他的肩膀: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但你要等我,要相信我。

16

几日后,我找到了我娘的一个旁支舅舅家的表哥。

托他帮忙,弄清楚了南风馆的筹备手续。

又选了一处即将倒闭的酒楼,花了两千两银子盘了下来。

只是铺子盘下了,但这开南风馆的文书我一直弄不下来。

接连半个月,我愁得不敢去见苏枕河。

但天无绝人之路。

我居然得了我爹生前攒下的福报。

我父亲曾在生前救治过这里的林县令的母亲。

因为这层关系,林县令给我行了方便,批了文书下来。

拿到文书后,我立马将赋闲楼的招牌挂了上去。

然后又将苏枕河从原来的南风馆接了过来。

虽说托林县令的关系,我还是多花了几百两银子做打点,才将苏枕河的奴籍迁了过来。

总共托人情、走关系、买酒楼,花下来差不多一千多两。

我本打算把这赋闲楼当个摆设。

但如今银子花没了,还得赚钱。

我只得花光积蓄,又将这赋闲楼重新装修了一遍。

倒是不做皮肉生意,只做附庸风雅之事,男的女的都接待。

17

两年后,我经营的南风馆越来越有起色。

可就在某一日,县城里来了位京中的大人。

据说是朝廷派来的巡按御史。

我和林县令交好。

他看中了我这附庸风雅的地方,就想作为招待新来的巡按御史之地。

我也不负所托,准备了好酒好菜。

小满老板,帮我们上菜。

林县令一进店,就喊起了我。

我提着裙摆,从二楼走了下来。

刚想笑着上前打招呼,抬头竟看见了久未见面的方子笙。

他被人围在中间。

竟是新来的巡按御史

见到我后,竟然一下攥紧了手指。

直直看向我,眼尾通红。

小满老板,还不带我们去包间?

林县令开了口。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小编推荐

最新小说

最新资讯

标签选书

桂ICP备2025053872号-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