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相念

周玺琛是我的邻居哥哥。
上下学路上，我只敢远远地跟着他。
就连交作业时作业本和他挨着，我也会狂喜很久。
可是某一天，周玺琛突然和我搭话。
他说: 席初，黎暖发烧了，你的伞可以借给她吗?
那天，他和别的女生一起撑伞回家。
雨水打湿了他大半个身子。
我心中小小的圆满碎掉了。
从此不再远远望着他的背影。
也决定不再拯救他。
1
席初真把伞给你自己回去了啊，她现在还没来，是不是发烧了?
我就说她喜欢你吧，每次都含羞带怯地看着你，你不是也知道，还装看不见，多伤人家小姑娘心啊
我今天来得晚些。
到教室门口。
听见周玺琛的兄弟围着他，谈论的就是这些。
周玺琛骂了句: 别说些有的没的。
他兄弟浑不在意，带着周围人起哄。
现在女孩子不都爱写日记，我看席初也写过，你们说，她会不会在日记本里写暗恋你的事啊?
那掏掏她桌子有没有日记本，昨天下雨她肯定不会带回去，怕弄湿
女子怀春总是湿啊～
说着，那群兄弟朝我的课桌蜂拥而去。
我立即往教室里走。
周玺琛拽住为首那人往后拖了几步: 都滚蛋，别逗女孩子。
我抿了抿唇，想上前一步道谢。
下一秒，黎暖像只蝴蝶一样蹁跹到他身边。
周同学，这么善良啊，那我这封信，你要不要看?
糖果色的彩纸，叠成树叶形状。
全班噤声。
周玺琛喉结滑动。
伸手接了过去。
这下全班的起哄声。
他没有阻止。
上课后，我看见周玺琛终于按捺不住。
将那封蕴含女孩心事的情书，小心翼翼地拆开。
然后抚平。
阅读。
最后将头埋在课桌上。
红从耳朵上漫出来。
周玺琛是众人皆知的校霸。
冷眼黑脸是他的常态。
没人见过他这样。
我收回视线。
努力看清课本上的字。
却怎么也读不进去。
下课的时候，黎暖来找我道谢。
他身上带着暖暖的花香。
头发是披肩的长发，带着微卷。
我想，所有青春剧的女主就该是这样吧。
席同学，真对不起啊，我不知道玺琛拿的是你的伞，我怎么问他也不肯说，还是我看到你伞柄上刻的字才发现。
她说着，把伞拿出来。
XC，是你的名字吧?
十分钟的小课间。
基本上没有同学出去。
高三只剩百天，课间也没那么喧闹。
黎暖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说起来，还真巧，你姓名和玺琛的名首字母一样，刚开始，我还以为是他刻的。
不过他连忙否认了。
真是，这么大人害什么羞，说他害怕被误会，能怎么误会，谁都知道你们之间不会有什么关联啊。
黎暖说完，静静打量我。
我突然觉得，她没那么漂亮了。
我说: 伞放这里，你可以走了。
她一副诧异的样子: 初初，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只是在开玩笑，如果哪里让你不高兴，我道歉。
你没做错什么。周玺琛突然出现，把她手中的伞接过去，看我一眼，回到自己座位。
然后，他把字母刮掉。
刀刀用力。
刻上席初二字。
重新把伞放回我桌面上。
这样就不会有误会了。
我轻轻笑了下。
也好。
刮掉吧。
我耿耿于怀的青春。
2
我重生过。
为拯救周玺琛。
他在高考后的一个深夜，为救黎暖死掉了。
自那之前，我从没主动靠近过周玺琛。
做得最多的，就是远远望着她，和黎暖越走越近。
第一次亲历他死亡，我呆住了，像是木偶。
僵硬地蹲下身，触及他迅速失掉温度的手指。
那时有个声音问我:
想不想拯救周玺琛。
我迅速点了头。
然后回到周玺琛出事当晚。
我拦住他，不让他去见黎暖。
他那时皱紧眉头，眸间满是厌恶: 席初，你还是打算继续喜欢我吗?
我和暖暖要一起去首都的，你不该纠缠我，你不是要去复旦?
我猛然抬头，问他: 你知道，我喜欢你?
他看着我，一声轻嗤: 你上下学总是跟在我身后，像个小尾巴，收作业时总是故意把我的和你放在一起，看着我们的名字傻笑，买了鸡蛋饼，说自己吃不了，挨个在同学吃完早餐后问，最后问到我，然后开心地给我吃，你知道我来不及吃早餐。
他一一细数，我那些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小秘密。
原来他都知道。
可他每次，都没拒绝。
也没回应。
我松掉拉住周玺琛衣袖的手。
他抬手摸了摸我的头: 席初，其实你很好，只是暖暖太好了。
我马上要去跟她告白，她还在等着我。
我张了张嘴，身体快于思考，双手死死抱住他: 明天，明天好不好，明天再去见她。
周玺琛有些用力地把我推搡出去。
我倒在地上，手掌擦出血。
周玺琛要来扶我，可他看了眼手机。
他大步朝深巷走去: 席初，对不起，要来不及了。
然后那一次。
我没能阻止他。
我再一次重生，回到高考前一个月。
我想，周玺琛知道我的小秘密。
那我靠近他。
让他愿意为我驻足，哪怕一晚。
是不是就可以阻止一切。
重生后第一天，我等在周玺琛家门口。
在他拉开防盗门时，灿烂地笑: 嗨，周玺琛，一起上学吧?
他眼中诧异。
可还是什么都没说。
径直往楼梯下走去。
我以为他默许了。
可他在进校园时，用快于平时几倍的速度。
甚至到后面跑了起来。
把我远远落在身后。
我独自进了教室。
看他在哄黎暖: 没有，你看错了，你在教学楼往下看，怎么能看清楚。
我自己一个人来的，没和其他人一起。
黎暖朝我看来，我低下头。
面无表情地走回自己位置。
那一天，我咬着鸡蛋饼。
吃到的只有酸涩。
再后来，当天的体育课。
我肚子痛，坐在台阶上看他们打篮球。
一个篮球直直朝我砸来。
周玺琛护住我，用后背把篮球挡了回去。
我听见他闷哼一声。
想问他有没有事。
他直起身，拍起篮球。
指着那群闯祸的人: 都他妈看着点，不长眼吗?
所有人挨个过来给我道歉。
我脸红透。
跑去小卖部给他们买了汽水。
他们起哄要我也喝。
说让我别那么客气。
我捂着疼痛的小腹。
不知该怎么开口。
少年们心大。
举着汽水看我。
周玺琛又一人拍了他们一巴掌。
跟我说: 别管他们。
然后继续回到了球场。
我那天抿着唇，在阳光下站了许久。
周玺琛只是不喜欢我。
他没什么错。
我最终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然后，我继续给他买早餐。
只是径直给他，不问别人。
我继续跟着他上下学。
把路上拍到的星星发给他。
问他: 美不美?
直到有一天。
班级里开始有传言，说我太贱，太自不量力了。
要和黎暖抢人。
之后周玺琛当着所有人的面怒骂我，别再纠缠他。
纠缠。
又是这个词。
前世今生。
他总是用这个词形容我对他。
然后第三次重生。
看着眼前那个面目全非的伞柄。
我想，我再也不要介入其中了。
3
高考只剩三个月。
我开始埋头在题海里。
上辈子我的分数足够去复旦。
但那不是我的第一目标。
我的第一目标是去北京学法律。
为保万无一失，我还是拼尽全力学习。
有人发同学录，我在想去的学校那栏写下北京大学时。
引起哗然。
席初，黎暖给周玺琛情书时你不是在现场吗?他们约定毕业后就在一起，你不知道?
你还想跟黎暖抢人啊?人家都宣示主权了。
一个同学用下巴努向我挂在课桌旁的雨伞。
喏，人家那天的话已经够明显了，黎暖人好，不会说重话，你也不能太过分。
周围的同学纷纷附和。
我说: 五院四系，北大法学分数最高，这只是我的一个目标而已。
中国人大，中国政法，这些都是我的志愿。
那不还都在北京?一个同学看破一切般夸张地大笑，席初，差不多行了，谁不知道你早打算去上海?是不是前几天听说周玺琛答应陪黎暖去北京，你才改的?
真不是。
我想学法。
是为了一桩冤假错案。
没有律师敢接。
我想平反。
上辈子，妈妈让我不要管爸爸的事，让我离我们原来的生活远远的。
她甚至哭着求我。
身体软倒在地上，无法扶起。
所以我才答应了她。
可妈妈在不久后孤注一掷。
身上挂着牌子，站在高楼上。
一跃而下。
我这次想救的。
是妈妈。
是我的家。
但这件事，必须保密。
同学们得不到我有力的解释，无不鄙夷看我。
明明这一辈子，我只是怀着一个喜欢的心思。
什么都没做。
只是单方面喜欢一个人。
就万恶不赦了吗?
我低下头。
埋头整理书包。
周玺琛突然冲到我面前。
气喘吁吁。
席初，你家钥匙给我一下?
我愣住: 怎么了?
别问了，快点
好事的目光能灼伤人。
所有人都在猜测，我和周玺琛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已经把周玺琛勾到家里。
我捏紧书包: 你先说什么事。
周玺琛深喘一口气: 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跟我闹?
我不是泥人捏的。
一次又一次。
足够让我生怒。
我欠你的吗?我家的钥匙，凭什么给你?
第一次被我吼，周玺琛愣住了。
他摸了下鼻子: 我现在不能跟你说什么事，或者你出来，我只跟你一个人说。
这句话一出来，更是一阵嘘声。
到底什么事啊，要单独说，还要去你家里说，周玺琛的一个兄弟最兴奋，席初，我可被黎暖嘱托过，守在周哥身边替他扫清妖艳贱货，你再这样，我要告诉黎暖了啊。
对，现在宫斗剧不是很火吗，咱得让正宫出来，斗斗这些狐媚坯子。
说话的人翘着兰花指，拿腔拿调。
引得哄然大笑。
我脸涨得通红。
见我迟迟不肯动作。
周玺琛竟然把我拉到身边，咬着我的耳朵。
我要挣，他双手如铁钳般让我动弹不得。
他说，黎暖受伤了，需要找个地方处理。
我家没人。
他只能把人带到我家。
我终于能躲开，后退一步: 为什么不去医院?
不能去医院，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快把钥匙给我周玺琛说着，竟然直接动了手。
他拉开我的书包翻找。
一张孕检单飘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