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我浑身湿透蜷缩在医院走廊,打开爸爸的手机,依然停留在江逾白的花边新闻上。
电话终于接通,那头传来江逾白不耐烦的声音: 我在拍戏,别闹。
手机震动,娱乐新闻推送弹出来:
江逾白夜会楚瑶片场亲密投喂。
配图里他正把草莓喂到楚瑶嘴边,腕表反光刺痛我的眼睛——那是我攒了好久的钱给他买的生日礼物。
多可笑啊。
一天之内,我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孩子,而那个罪魁祸首正在镜头前演绎深情。
1
我和江逾白是大学同学,入学的第一天我便注意到他。
身后背着一把吉他,阳光斜斜地落在他肩上,像为他镀了一层金边。
他抬头目光扫过人群,忽的撞进我的眼底,四目相对。
那双盛着碎星的眸子,让我甘愿困在这场旷日持久的赌局里。
那一刻,我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我确定这就是一见钟情。
大学四年,他就是我的整个青春和快乐。
夏夜满是星光的操场,他曾为我深情弹唱。
他的声音低哑温柔: 晚晚,这首《暗夜》只写给你。
我仰头望着星空,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一辈子。
大学毕业之后,我没有听从家里安排继续考研深造,而是陪他一起去了北京。
因为他说,没有我,他就没有灵感和动力。
而我,也不能离开他。
地下室的霉味混着泡面的气息,我却甘之如饴。
我白天上班做幼儿美术老师,闲暇卖画支付他的音乐培训费。
当我把钱塞进他的掌心,他抬头,红着眼圈吻着我冻红的指尖。
他承诺: 等《暗夜》红了,我一定娶你。
我狠狠地点点头。
后来,他真的红了。
镁光灯下的光芒万丈,我却成了见不得光的影子。
对外,我是他的经纪人助理小林。
公司规定,我不能谈恋爱,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你放心,等我红了,有话语权,我一定对外公布我们的关系。
我信他,因为我们两个有着别人没有的患难与共。
虽然他越来越不接我电话。
虽然我经常独守空房。
虽然我看到他只能通过网上新闻。
虽然我曾在他手机里发现他和女明星的暧昧消息。
但是我依然相信他那只是逢场作戏。
娱乐圈不好混,尤其是他这种没有背景的人。
炒作而已,你懂事点。
你在家太无聊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那一晚,他格外卖力,破天荒的温柔,一遍遍吻我,低声哄着: 我们生个女儿吧,像你。
他翻身背过的剪影在月光下冷得像座冰雕。
我蜷缩在他身后,固执地把脸贴在他发烫的后颈。
我沉溺在他的体温里,恍惚觉得,他一定是爱我的。
对,他一定是爱我的。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
那不过是他心虚时,惯用的补偿手段。
2
你还好吧。
姜岩的声音刺破梦境,我从梦中醒来。
最近困得出奇,全身没有力气,能睡一整天,却不知外头早翻了天。
姜岩是我大学舍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和江逾白的事情只有她知道。
我挺好的呀,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和惺忪的睡眼,手机贴脸的冰凉刺得清醒了几分。
晚晚?姜岩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你如果心里难受就告诉我,不要自己勉强撑着。
我知道你这几年怎么熬过来的,我知道你有多爱他。
但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姜岩的一番话让我摸不着头脑。
我突然喉咙发紧,岩岩你在说什么?
你和江逾白不是分手了吗?他都官宣了。
挂掉电话,我几乎要颤抖着拿不住手机。
新晋顶流江逾白和当红小花楚瑶甜蜜热吻被拍
热搜榜第一,[江逾白楚瑶 CP 成真]的词条后跟了一个鲜红的爆字。
配图是几张昏暗停车场的偷拍图,两个人甜蜜热吻,江逾白扣着楚瑶的后颈深吻,指尖陷进她发间的弧度,竟与昨夜抚过我脸颊的动作如出一辙。
下车之后江逾白牵着楚瑶的手走进了走进了公寓,整晚没有离开。
我一眼就看到了江逾白身上的西装大衣,还是我用我画作的奖金给他买的。
当时一眼就相中了,很衬他的肤色。
最可笑的是,昨天我刚给他熨烫过。
嗯,肯定是炒作......我喃喃自语,却发现自己连手机都拿不稳了,公司安排的......一定是......
我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但是依然心慌手抖的有些晃神。
胃里突然翻涌起一阵尖锐的疼痛,我踉跄着冲进洗手间呕吐起来。
镜子里的女人让我陌生,浮肿的眼睑,干裂的嘴唇,脸色惨白,憔悴不堪——
我怎么变成了这样。
冷水扑在脸上时,我听见自己破碎的喘息。
昨晚他回来取东西时,还温柔地吻过我的额头。
最近太忙了,等巡演结束就好好陪你。他的嘴唇擦过我的耳垂,带着熟悉的鼠尾草香气我爱你,晚晚。
原来所谓忙,是在另一个女人的床上忙。
恶心,厌恶至极,又一阵呕吐袭来。。。。
3
妈妈在生下我时,因为羊水栓塞没有抢救及时去世了。
从此,我和爸爸相依为命。他为了我,一直没有再娶。
我从小听从爸爸的教导,从来没有忤逆过他的任何命令。
我知道爸爸抚养我长大是多么的不容易。
除了江逾白。
听姑姑说,每次看到江逾白的消息,他都气的需要去吃药。
而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这些事,更没有对我说过一句重话。
他总是温柔地看向我,晚晚喜欢就好。
哪怕我执意搬去北京那天,他也只是沉默地往我行李箱塞了张银行卡。
不知道这次看到新闻,爸爸又是何等的生气。
手机在掌心震动,姑姑的号码跳出来时,我正盯着江逾白和楚瑶的热搜。
还没等我说出口,电话那头传来姑姑近乎撕裂的声音。
晚晚快回来,你爸不行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挂掉的电话,也不知道是怎么出的门。
我像一个行尸走肉一般坐上了回老家的高铁。
一路上,我脑海中不停地回忆和爸爸的点点滴滴。
我骑在爸爸肩膀上开心的唱歌,手高高举起去摘头顶的叶子。
我小时候一发烧就容易高热惊厥,所以一生病爸爸便会彻夜守着我。
十三岁初潮,他红着脸去超市买卫生巾,找姑姑来教我怎么面对。
去年生日,他偷偷往我包里塞了胃药,因为听说江逾白总让我熬夜等门。
你爸爸不行了
怎么不行了?最近没听说他不舒服啊?
肯定是姑姑夸大了,她就会大惊小怪
对。肯定没事,肯定没事。
但恐惧还是席卷而来,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血痕。
我又一次拨通江逾白电话,他肯定有办法。
我好害怕,你接电话啊。我好无助,我需要你。
我一遍遍的拨打着,依旧无人接听。
等我赶到医院时,姑姑一把抱住我,哭的泣不成声。
你要撑住啊晚晚。
世界突然天旋地转。
等我醒来时,在医院的病床上,医生说过度悲伤会导致晕厥。
不顾医生阻拦,她跌跌撞撞的询问着冲向了太平间。消毒水的味道突然变得无比浓烈,我踉跄着扶住金属推床。
父亲的遗体是冰凉的,锥心的冰冷。
曾经那么疼爱他的父亲为何要离我而去?这世界上只剩下了我一人。
姑姑哭着说:
我去你家时,怎么敲门都不开。
幸好我有钥匙,等我进去的时候你爸爸已经倒在了沙发上。
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茶几上的速效救心丸...瓶盖都没拧开...没来得及吃药就。。。。
我跪在遗体前,突然想起离家的那个清晨。
父亲站在门口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摸了摸我的头发: 要是累了...就回家。
现在,我没有家了。
暴雨夜,我浑身湿透蜷缩在医院走廊,打开爸爸的手机,依然停留在江逾白的花边新闻上。
电话终于接通,那头传来江逾白不耐烦的声音: 我在拍戏,别闹。
4
我抱着父亲的骨灰盒走下殡仪馆的楼梯,我没有眼泪,仿佛这些就像一场梦,我很快就会醒过来,再听到爸爸温柔宠溺的让我多吃饭。
突然我感到腹部一阵钻心的疼痛,我一下坐在了地上,手里紧紧抱着爸爸的骨灰盒。
晚晚仿佛感觉姑姑的尖叫在我耳边炸开,但又好像隔着一层雾。我茫然的看着大家乱成一团,惊叫声此起彼伏。
我低头一看,一阵温热的血液顺着我大腿内侧留下,血滴在青石台阶上连成蜿蜒的红线。
恍惚想起母亲生我那晚,产房外的长椅上是否也留下过这样的血迹。
救护车上,尽管意识不清,我死死搂住骨灰盒。
医生试图取走它时,我的指甲在漆面刮出几道白痕。
一起...要在一起...我竭尽所能的喊出来。
小姐,您是不是怀孕了?
血压太低,准备紧急手术
又是消毒水的气味,好刺鼻。
恍惚间,我听见器械碰撞的金属声,像极了父亲书房里那座老式座钟的报时声。
麻药推入静脉时,耳边忽然响起江逾白在电话里的声音:
我在片场走不开,葬礼让姑姑帮你安排。
血压持续下降
准备清宫手术
朦胧中看见父亲站在光影交界处,还穿着送我离家时那件灰毛衣。
他像小时候哄我睡觉那样哼着歌,掌心轻轻覆在我小腹上。
爸,别走...我伸手去抓,却只握住冰凉的输氧管。
醒来时窗外依然暴雨如注。
姑姑趴在病床边睡着,父亲的骨灰盒静静立放在床边柜子上。
我摸向平坦的小腹,那里还残留着抽痛的余韵。
护士进来换药时轻声说: 节哀,以后还会有的。
原来这就是轮回——母亲因生产而死,父亲因我而死,现在我的孩子也离开了。
手机震动,娱乐新闻推送弹出来:
江逾白夜会楚瑶片场亲密投喂。
配图里他正把草莓喂到楚瑶嘴边,腕表反光刺痛我的眼睛——那是我攒了好久的钱给他买的生日礼物。
多可笑啊。一天之内,我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孩子,而那个罪魁祸首正在镜头前演绎深情。
这一刻,我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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