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猜测的两颗心叫什么

没想到他先给我递了一封情书。

我高兴得连夜给他发了一篇小作文。

以此表达我的惊讶和不知所措。

而关于同意交往的话我还在思索斟酌。

在想着该怎么写，才能表达我对他的真心实意时。

我先等回了徐闻的道歉消息:

你当真了?这是我真心话大冒险输了的惩罚，抱歉啊。

1

我看着这条信息愣愣出神。

感觉自己刚刚发出的那一个小作文都成了搞笑的耻辱。

下一秒，徐闻的语音弹了过来。

他的语气有点奇怪的急促。

他问道:

这段字，是你写的吗?一个游戏而已，你当真了?

我紧紧握住手机，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嘴上却一副早就预料到了的样子，嘴硬答着:

怎么可能，你想多了。我早就猜到了是恶作剧，刚百度搜的这段。你呢，该不会信了吧?看来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说完这话，对面瞬时安静了几秒。

久久，我听到徐闻的声音。

他的语速飞快，说了句:

哦，没有就好。

之后他就匆匆挂了电话。

电话挂掉后，我整个人都感到了一阵虚脱。

骗你的徐闻。

其实那段话是我发自内心的激动。

只不过在看到你回复的消息时，一瞬间死掉了。

我觉得自己的暗恋真的是砸了。

人家平 A，我反手就出大招。

面前的书也再读不进去。

一晚上没睡好，感觉自己被鬼压床了。

梦见徐闻皱眉着看我:

你喜欢我?不好意思啊，我们不适合。

梦里他为了避嫌，不再跟我讲话，不跟我当朋友，连眼神也懒得施舍。

大半夜给我吓醒了。

又顺手拿起那封信，反复看他的那句话。

眼睛酸溜溜的。

就这样撑着手，发呆思考好多事，思考他的话，他的语气。

猜测那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态说的。

可我不是徐闻，我也不清楚。

当抬头瞧时钟，已经走到凌晨三点了。

于是第二天，倒霉地迟到了。

我认命地站在走廊上读书。

徐闻正拿着一叠卷子从我身边路过。

我想拿书挡住脸。

他却早已发觉，表情还有些意外:

哟，少见的迟到。

他笑着走进去，教室外就只有我一个人。

我窘迫地低下头。

把手伸进口袋，却发觉里面有一张纸。

我拿出来一看，是徐闻昨天递给我的那封信纸。

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周婉，其实我对你挺有好感的，要不要在一起看看?

只可惜。

这不是表白。

不过是一场大冒险游戏。

却让我的心情升入天堂，又立马被打进地底。

我正偷偷揣摩这一句话。

身旁突然有人喊我:

你在看什么?

这声音，是徐闻。

他怎么又出来了?

2

情急之下，我把纸飞快地揉成团，丢进口袋。

徐闻拿了本书走了过来:

藏什么?

没有，就一个垃圾。

那就早点拿去扔掉啊。

垃圾吗?我有点不确定。

我糊弄着打哈哈。

他读英语单词读到一半，突然开口:

喂，百度上没查到。

什么?我有些纳闷。

扭头，徐闻的背贴着墙壁，动作自然放松。

他很高，我刚到他的肩膀多点。

这个视角看过去，他稀碎的刘海微微遮住眉梢，说话的时候，嘴角小幅度地翘起。

他没察觉到我的目光，继续说着，语气有点揶揄:

周婉，百度上面查不到你发给我的那段话。

……这不废话吗。

我辛辛苦苦写的，能查到才奇怪吧。

但转念一想昨天的借口，我还是开口瞎掰:

正常啊，百度上的话这么多，改点不就行了吗。

闻言，徐闻低头，看了我一眼。

沉默都快蔓延开。

他忽地扬眉，料到了一般:

这样啊，还好不是写的，不然失去你这个朋友我会很伤心的。

那你大冒险为什么要整我?

这话问得他顿了顿。

接着才像是恍然大悟了似的。

带着一阵险些微不可察的笑意:

你会在意吗?抱歉啊，那我下次不发给你了。

谁会在意啊，你很幼稚啊。

我随口答道。

方才听完那话。

我真的差一点就气笑了，还好没有。

喜欢的人给我发这种，我怎么会不在意啊?

如果不发给我，又会发给谁?

我不想继续往下想了。

3

想了想，我问徐闻:

对了，你是不是把那段话发给别人看了。

怎么可能。

他立马反驳，我看着他。

徐闻摸了摸脖子，垂眸瞧我，说:

我一开始真以为是你真心实意写的。就跟他们说你，没回我，应该是看穿了这是个游戏。

话刚落。

徐闻举起手，对我做着投降的手势。

嗯，还好我早就猜到了。

我口是心非地答道。

似乎看不看到对我而言很无所谓。

徐闻又朝我笑了笑:

嗯，你真聪明。

我们像普通朋友一样互相乱讲着，回头想起来觉得乱七糟的话。

其实我没那么聪明。

但这句话我没说。

我往旁边挪了几步，想避开和他的交集。

但余光一瞥，徐闻已经走进教室了。

盯着单词好半天，我还是看不进去。

唉，难免有点伤心。

下早自习后我刚走进教室。

就听见徐闻朝其他同学抱怨:

下次别整这损招了，万一有人当真了怎么办。

行，那下次让你唱歌。

我靠，这不更过分了?

我捧书的手不由捏紧了。

对啊，像我就已经当真了。

自从那天之后，我本想避着徐闻。

可是他却越发来招惹我。

而徐闻越这样，我就越忍不住去观察他。

到底是真的有点喜欢我。

还是打定了我对他无感，就可以更放开更无所谓地做朋友?

4

哎，周婉你过来啊，跟我一队。

体育课上，徐闻又在朝我招手。

他们打羽毛球混双，还差个人。

我摆手拒绝。

怎么打啊，我看见他的背影就不好意思，从开局就会分心啊。

徐闻却以为我是因为球技差不好意思上场，继续朝我招手:

没事啊，你应该也没有菜得很离谱。你要不好意思连累我，跟班长一队也行。

而他随口提到的班长何禹看着我，微微笑了笑。

我还是摇头。

再说，这样就得面对徐闻的正脸了，我更是不好意思。

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间不长，很快要下课了。

他身边的人也开始朝我挥手示意。

就在我不知所措时，一只手挽住我的胳膊:

徐闻，周婉是要跟我们打排球的。

我扭头，漂亮的女生朝我笑:

是吧周婉?

是林湘。

徐闻的脸色忽然变了变，皱着眉等我的答案。

而我连忙朝林湘点头。

我不想再显得这么尴尬了。

如果是她，徐闻一定不好再说别的吧?

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实在有些尴尬。

林湘拉着我路过打排球的球场，步伐却依旧没有停下，继续向前。

一路上我们两个都没怎么聊天。

她应付着和不同班级认识的人打招呼。

直到我们在操场中的草场上刚一坐下。

你喜欢徐闻吧?

5

林湘一开口就直击我痛点。

吓死人不偿命。

我自然是装傻:

咳……怎么可能。

啧，对我有什么好瞒着的呀。

真没有。

林湘不说话了。

她凑过来，看了我半天。

本来就不太熟，我忍不住向后退。

一时没撑住，一头倒在草场上。

见状，林湘突然弯了弯唇角: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我刚要松口气，她又补了一句:

给你个人生建议，喜欢一个人呢，最好不要表白，不然失败了会连朋友都做不了。

然后，周婉，我们就会同病相怜了。

林湘看着我，说得真心实意，笑得很苦。

我因为徐闻近日来稍有亲密的举动，而感到的雀跃心跳，也骤然平静。

林湘曾经和徐闻当了半年多的同桌，关系很好。

但后来某天，徐闻不声不响地换到了最后一桌，坐我后面。

他们两个人也不再说话。

听班上的人说，是林湘和徐闻表白了，但被拒绝了。

两个人关系实在尴尬才换的座位。

不过我一开始就没想过表白，因为怕被拒绝后丢脸。

表白这种事，可太拉不下脸了。

我只是一个脆弱的玻璃心，只有非常确定别人的心意时才敢勇敢无畏。

我刚回忆到这，脸上就被揪了一下:

你看上去怎么忧心忡忡的?别担心，我现在看上别人了，徐闻还比不过人家呢。

接下来的时间我和林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直到体育课下课，其他几个女生走过来，她边招呼她们，边叫上我一起回教室。

但走了没几步，我就慢下脚步落在后面。

不过我感觉轻松了不少。

我平时和她不太熟，和班上的大部分人也不怎么熟悉。

分科之后分班。

曾经玩得来的好朋友不是选文就是非全理。

这新班里，我因为学业压力减少了大部分社交。

而徐闻，算是我比较熟悉的同学。

6

我和徐闻之所以变得熟络，是因为高一初的时候。

一开始我都不知道他跟我住同一栋楼。

因为我习惯早出晚归，他更偏向晚出早归。

第一次在小区里碰面，是后来某次我不小心起晚了。

赶进电梯往下时，手里的皮筋不小心落在了地上。

电梯门，也恰巧开了。

我刚要去拿皮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替我捡了起来。

我抬头，正好对上他笑着的眼睛:

你也住这?我刚搬过来。

我看了眼电梯停下的楼层，二十楼。

我家住在二十一楼。

原来我们是邻居吗?

嗯，谢谢。

我道谢后伸手接过皮筋，又默默退到电梯角落。

正要继续绑头发——

哐当。

电梯骤然停了下来，而门没打开。

徐闻下意识去按电梯开门键，却还是打不开门。

我凑上去，按了几遍紧急呼叫却始终没有反应。

想试试按其他楼层却恍然失灵，而电梯里的灯，唰的一下全部关闭。

四周黑漆漆的。

只有我和徐闻的呼吸声和疯狂按电梯按钮的声响，一下又一下地紧张。

我用力敲着电梯门，依然无人来寻。

我大声喊着救命。

真的差点觉得自己要交代在里面了，心如死灰的那刻。

身后的徐闻叫了我一声:

周婉。

虽然被困电梯很倒霉，但是你很幸运遇到了我。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

我真的着急地扭头要骂他:

你有——

可回了头，却先看到徐闻沉在光里的半张脸和亮亮的棕色瞳孔。

而光源来自他一旁的手机:

我今天上学正巧偷偷带了根手机，看来，我能救你一次了。

紧接着他开始发消息打电话，还不忘挑眉，向我邀功:

你就感动着吧。

和耍宝的这面不一样，徐闻对待电话那头的处理态度沉着又冷静。

二十分钟后，我们赶到了教室外。

班级里是琅琅书声。

早自习已经开始了很久。

一前一后的出场，班主任任我走了进去，却伸手拽着徐闻念叨:

徐闻啊，你仗着我不怎么抓迟到，你得寸进尺是吧……

我盯着窗外的他，心头生出些不好意思的愧疚。

还没等我先道歉，下课后。

我的桌上头一回传来给我的小纸条。

字迹很陌生:

咱俩也是有过命的交情了，那哥们拜托你一件事，手机的事别说。

我看向四周。

发觉了那双在看我的眼睛，正挤眉弄眼地示意我。

鬼迷心窍地，我把这张纸折起来，放进了书包的隐秘隔层。

然后另外找了张草稿纸回了句，OK。

7

在那天晚上，徐闻在班群里，加了我的联系方式。

我们两个时常会聊聊学习和作业，其他的事很少会说，但有机会也会聊上两句。

我也开始关注起了他。

从开始观察他的那刻起，好像一切都悄然改变。

我不知不觉间改变了习惯。

喜欢晚点到学校，为了在电梯里碰见一个人。

我们两个从一个班里出来，又一起进了理科实验 B 班。

刚分班的时候徐闻坐我同桌。

我们一起做小组作业，一起探讨问题，分工合作。

徐闻惊讶我有一些出其不意的好想法。

我则暗自窃喜地观察这一切和他的表情，感到自豪。

我更加奋力地学习，我想一直考得比徐闻好。

虽然我本来就考得比他好。

但如果一直这样，他每次要找自己名字之前，就不得不看到第一名的我。

努力半年狂补各种基础后，我终于稳居班一。

至于年级第一，理科 A 班的基础生源比我们班好。

所以我只稳定排在了年级前五。

有些感情好像是突如其来的潮水，看似平常，却一瞬间就涨潮。

在我了无生趣的高中生涯里，徐闻成了一道特别的风景。

可后来他调走了。

他的朋友越来越多，他总是那么健谈，善于交际。

我们的交流也变少了。

唯一固定的一句话，就是每次考完试后，他看完榜单，回来跟我说:

你又考班级第一了啊，真厉害。

嗯，没有。这是我固定的谦虚。

而且如果这样说的话，他就会继续夸我。

在不知不觉间，我越来越经常朝他的位置看去。

看到徐闻和别人聊天说笑。

看到他为了同学出头冒领惩罚。

看到他拿到考好的试卷，脸上全是骄傲的笑容。

看到他顺手捂住考得不好的试卷上那个分数，对同学说:

一次而已，我就不信了。

然后又趁下课来我座位上，趁周围人没注意，压低声音，别过脸，红着耳问我:

那个打扰一下啊，这题，怎么写?

那些我赞同的行为，那些我不赞同的行为。

构成了我眼中的那个，年少肆意的他。

徐闻会不会知道呢，很多他都快忘记的小事，我却写成了一本日记。

这是多少女孩年轻时做过的最真情实意又最天真的傻事呢?

直到徐闻坐到我后面。

我说不高兴是假的，说不担心也是假的。

高兴又能经常和他说话，又生怕他察觉到我喜欢他。

那样就不能轻松自在地和他交流了。

虽然，本来也没有多放松就是了。

那封信被放在我桌上时。

他的神色有点紧张。

要走之前，徐闻还几次回头，叫我回家之后再打开。

于是等我回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看到了那一行字。

我以为一向倒霉的自己中了大奖。

可原来并不是啊，只是大冒险而已。

但我一拿起当初私藏的那张纸对比，确定这张大冒险也是他亲笔写的。

心里有点发酸。

唉。

暗恋别人的人，总是擅长自我调节情绪。

8

徐闻又来找我问问题了。

最近下课他总是待在座位上哪都没去。

因为在上周学校的检测考试里，他的英语落得只有惨淡的不及格。

我右手拿笔，在试卷上圈圈画画，应着徐闻的问题。

这道题考查的是虚拟语气……

其实我笔下没落出几个字，嘴巴又飞快地讲。

单单是不敢对上他的眼睛，怕心思露馅。

徐闻

教室外突然有人喊了声。

我抬头看去，几个隔壁班和徐闻玩得好的男女同学，站在后门外喊徐闻。

徐闻先是朝外面摆了摆手。

可那些同学没有放弃的意思，继续叫着他的名字，仿佛有特别要紧的事情。

徐闻看了我一眼，最终还是开口:

我先出去一下。

我的那句先听我讲完，还卡在喉咙里没出来。

他就连忙起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