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鱼大人

因为一场天雷意外掉进了人间水缸，成了村民供奉的灵鱼大人。

一个自称晏沉的黑猫妖出现，他说他找了我七年。

每天蹲在水缸边给我讲故事、喂莲心汤、甚至敲锣打鼓唱《灵鱼颂》。

只为了让我记得他是谁。

可我有七日失忆的能力，每次醒来都不记得他。

直到那一日他说: 我爱你。

猫说爱一条鱼?

他不是要吃了我吧……

1

我原本是忘川湖底的一条普通小锦鲤。

每天在碧波万顷、灵气缭绕的圣湖里悠哉游哉。

除了晒太阳就是打盹儿，日子过得比神仙还神仙。

直到那一天，乌云压顶，雷声滚滚。

我一时兴起浮上水面透个气，谁知一道天雷劈下，我还没来得及摆尾，就被一股神秘力量嗖地甩出了湖面。

我在空中着急地一路翻滚，没想到掉进了一个破旧小院中的水缸里。

一个好看的姑娘蹲下来，一脸激动地把我捞了起来。

她看着我，眼睛闪闪发亮: 这天上掉下来的鱼有彩色的尾巴，肯定是神仙

我一脸蒙圈，说: ……你别瞎说。

最离谱的是这个叫阿英的姑娘，已经决定供奉我了。

她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蹲在水缸前，冲我笑: 灵鱼大人早安

我望着她真诚的脸，无奈地回应: 我不叫灵鱼大人，我叫小锦。

可她听不懂我说话，在她的眼中我就是在吐泡泡。

而每次她看见我回应就更高兴了。

她特别喜欢我，说她一看见我吐泡泡，她的病就好了。

你说这是不是很玄学?

我怀疑她是装的。

直到有一天，我在水缸里听见她在喊: 灵鱼大人救我……

她脸色发青地躺在地上，听到她呼喊的村民在旁都急得束手无策。

我在水缸里也急得直吐泡泡: 我怎么救你?我又不会医术

可神奇的是，当村里人把她扶到水缸边看到我吐的泡泡时，居然真的好了。

村民们亲眼见证了这一奇迹的发生。

而原本疯癫失常的阿英，随着和我待的时间越来越久，神志竟然一天比一天清醒，行为举止也越来越正常。

村民激动不已，说我是天赐神鱼，要给我建个庙——锦鲤神庙。

我说: 不用建庙，给我换个大点的水缸就行。

没人理我。

就这样，我在这个渔村里住了下来，成了村民们口中的灵鱼大人。

每天都有人来看我，有人唱童谣，有人念诗，还有人偷偷问我能不能保佑他考上秀才。

每次我都不停地吐槽: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村民看见我吐泡泡回应他们，更频繁地来看我了。

不过，我对现在的生活还挺满意的，每天晒太阳、啃水草、吃虾米、还能看村民表演舞蹈。

就是这个渔村的老村长每次路过都对我作揖，搞得我差点想回礼。

生活平静又惬意，我以为我会这样过一辈子，直到这天……

他来了，穿着一身素色长袍，眉眼清俊，气质出尘，站在水缸前一直盯着我看，眼里写满了你终于落我手里了。

我心想: 完了，一看就不好惹。

他蹲下来，低声说: 小锦，是我。

我: ???

他说: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晏沉，当年你救过我。

我哆哆嗦嗦地问: ……你想干嘛?

他说: 我找了你七年。

我说: 你是来吃我的吧?

他愣了一下，嘴角抽了抽: 我不是来吃你的。

我吓了一跳，他竟然能听懂我说话。不过我才不相信他不是来吃我的，他以为变成人我就不知道他是一只猫吗?分明是想吃我。

不过我才不相信他不是来吃我的，他以为变成人我就不知道他是一只猫吗?分明是想吃我。

我是这里的神鱼大人，你不能吃我。

他一时语塞地看我。

我继续用怀疑的眼神看他: 你，站我水缸前到底想干嘛?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温柔: 我只是太想你了。

我: ……你是不是有病?

阿英在一旁看见我一直在吐泡泡，插嘴道: 郎中，我家灵鱼大人看见你开心得一直吐泡泡。

我: ……

于是，这个自称晏沉的男子没有离开，在村里住了下来。

2

我是一条叫小锦的鱼，有七日轮回记忆的特殊能力。

是不是很有意思，但我有时觉得挺烦的。

因为——这只猫又来了。

他蹲下来，盯着我看半天。

我吐了个泡泡: 你是谁?

阿英在一旁认真地介绍: 灵鱼大人，这位是新来的晏沉郎中。

晏沉一脸正经地在我水缸前坐下，说: 从今天起，我和阿英一起照顾你。

我: 我不需要你照顾。

……你到底谁啊?

阿英看着我一直吐泡泡，开心地对晏沉说: 郎中，灵鱼大人听到你要照顾它很高兴。

我翻白眼，谁喜欢他照顾了。

而自从晏沉住进村里，他每天必做的一件事就是——

来我水缸前报到。

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早上来一趟，中午来一趟，晚上临睡前还要偷偷摸摸溜过来瞅一眼。

每天都来给我讲故事，还有一次，他居然给我唱了一首歌……

我差点翻肚皮。

你能不能别骚扰鱼了?我用眼神表达抗议。

这不是骚扰，他一本正经，这是投喂感情。

可更离谱的还在后头。

有天雷雨交加，他居然在院子里搭了个棚子，说什么怕我淋雨。

我说: 我是鱼，不怕水。

他说: 但我怕你感冒。

我: ……你讲点道理行不行?

他说: 我只讲对你的道理。

我吐了个泡泡，缓缓游到缸底: 这人没救了。

阿英站在屋檐下看了半天，冲着搭棚的晏沉喊: 郎中，你是不是喜欢我家灵鱼大人?

他点头: 是。

我: ……你是不是太随便了?

他说: 我很专一。

我: 我记性不好。

他说: 我知道，所以我愿意等你记得我。

我看着他那张认真的脸，心里莫名一软。

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他是谁，但这只猫……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

不过，我还是得防着他点。

毕竟，谁知道他是不是真想吃我呢?

3

可更烦的是，他开始给我投喂。

一开始是虾米。

我心想: 这还差不多，有点诚意。

接着是水草。

我说: 嗯……还行吧。

然后是莲心汤。

我瞪着他: 你是真不知道我是鱼吧?

他一脸认真: 这是清热解毒的。

我: 我不上火。

他点头: 那你尝一口。

我: ……我怎么尝?

他想了想，掏出一根小竹签，蘸了一点汤水，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用鱼鳍拍他手: 你是不是傻?

他没松手，反而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那眼神，像极了等主人投食的小狗。

我沉默了。

这猫妖，怕是把我当成他的精神寄托了?

阿英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郎中，你对灵鱼大人真好。

他点头: 嗯，她是我最重要的宝贝。

我气得直甩尾: 谁是你宝贝?

他看着我，眼里带笑: 你猜。

我: ……滚。

从那天起，他的投喂行为升级了。

他不仅给我喂莲心汤，还在水缸旁边放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各种符纸和古籍。

他说: 这是我为你写的《灵鱼养生经》。

我说: 你是不是闲得慌?

他摇头: 我只是想让你活得舒服一点，记忆能久一点。

我盯着他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 你到底图我什么?

他看着我，语气坚定: 我图你救过我。

我: 救过你?我不记得了。

他却笑了: 没关系，我每天都会提醒你一次。

我: ……你能不能别提醒了?

他摇头: 不能。

我心想: 这家伙怕不是个情圣转世吧?

可奇怪的是，虽然我还是记不住他，但每次看到他蹲在我水缸前，我心里都会莫名安定一点。

也许……这只猫，有那么一点好。

但我还是不能让他太得意。

于是我吐了个泡泡，缓缓游过去，猛地一甩尾巴，溅了他一脸水。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你是在跟我撒娇吗?

我: ……你做梦。

他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语气温柔: 没事，你慢慢来，我有的是时间。

我看着他那副笃定的样子，心里忽然有点发虚。

这家伙……不会真的赖上我了吧?

我吐了个大泡泡，盖住整个水缸: 我不想看见你了。

他轻轻敲了敲水缸: 今天我爱你，明天也是。

我: ……你闭嘴。

4

第天一早，我醒了，又是一条懵懂的锦鲤。

鱼生平静，我悠然地游着，今天又是开心的一天。

眼前的男人蹲在我水缸前，却早已守候多时。

他见我睁开眼，眼神亮起: 你终于醒了。

我望着他，疑惑地吐了个泡泡: 你是谁?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

他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又是重置的一天。

我: ……你在说什么?

他没说话，而是默默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翻开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他开始冲我念起来:

小锦说我是疯子……

小锦问我是不是想吃她……

小锦用尾巴甩了我一脸水……

小锦叫我滚……

小锦开始主动理我了……

小锦问我图她什么……

小锦记忆重启……

我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吐了一串泡泡表示抗议。

他合上本子，搬了个小凳子坐下来，开始念诗。

鱼在水中游，猫在岸上愁。

愿君常相伴，日日共清流。

我听着听着，忍不住吐了个大泡泡: 你能不能别再念了?

他却说: 我在哄你。

我沉默了。

这家伙不会以为他自己是诗人转世?

阿英站在旁边看戏，晏沉的自言自语让她觉得很是有趣: 郎中，你这样会吓坏鱼灵大人的。

他却说: 不会，她只是暂时忘了我，但她的心还记得。

我心想: 你这话说得还挺感人，可惜我是个鱼，没法鼓掌。

阿英竟然相信他说的话，这个姑娘不是一般的离谱。

晏沉接着又换了种方式。

这次他带了一面小鼓，在我水缸边敲起来。

咚咚咚～灵鱼小锦我爱你～

咚咚咚～每天都想见你一面～

我: ……你能不能别再丢人了?

他认真道: 我在创作《灵鱼颂》。

我说: 你这叫扰民。

他点头: 我知道，但我愿意为你被全村人当成怪人。

我: ……你是不是太执着了?

他说: 我只是不想错过你。

我看着他那一脸深情的样子，心里忽然有点发虚。这家伙……不会真的赖上我了吧?

我吐了个大泡泡，盖住整个水缸: 我不想看见你了。

他却站在缸外，轻轻敲了敲水缸: 今天我爱你，明天也是。

我: ……你闭嘴。

5

最近村里有点不太平。

先是连着好几天没下雨，田地干得能点着火。

接着是鸡飞狗跳，猪圈半夜传出怪声，连我水缸的水都莫名其妙变浑了。

阿英说: 怕是有邪祟作乱。

我说: 那你是不是该给我换个大点的水缸?

她看不懂我吐的泡泡，没理我，去请来了村里的老神婆。

老神婆围着我的水缸转了一圈，嘴里念叨: 灵鱼在，灾不侵……

话还没说完，一个雷劈下来，把她帽子给炸飞了。

她说: 这……这是天示警兆

我说: 你是不是站太近了?差点劈到我了。

村民们开始议论纷纷，说是我这个灵鱼镇不住灾祸了，要换供奉对象。

我心想: 你们太不靠谱了

但莫名其妙的是——晏沉急了。

他站在水缸前，眉头一皱，眼神一冷，忽然一声低吼: 谁敢动她?她是锦鲤神女下凡。

话音刚落，黑光一闪，他整个人化作一道烟雾，现出真身——一只体型硕大的黑猫，毛色如墨，眼若星辰，尾巴一甩，风起云涌。

村民们愣住了。

有人惊呼: 哇郎中原来是神兽变的

有人激动道: 难怪他要照顾灵鱼大人

还有人已经开始烧香: 快拜猫仙大人

我看着他那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忍不住吐了个泡泡: 你能不能别这么夸张?

他低头看我，眼神温柔: 我会保护你的。

我说: 你这样会吓坏鱼的。

他说: 别怕，你是我的鱼，我爱你。

我: ……你这话说得太不要脸了。

他点头: 我是认真的。

这时，一个声音冷冷响起: 装神弄鬼。

我们回头一看，是玄冥。

他是最近才来村里的外乡人，穿着一身黑色长袍，脸色苍白，说是来养病。

他冷笑: 你们供奉一条鱼，还信一个猫妖的话?

村民们吓得不敢说话，只有玄冥站在人群最前方，眼神冰冷地看着我。

晏沉站在水缸前，语气冷淡: 你想做什么?

玄冥冷笑: 我想做什么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条鱼不是什么灵物。真正的锦鲤神女，早在七年前就死了。

我急得直吐泡泡: 你这黑鲤想干嘛，都是鱼，何必相残?

但他继续说: 七年前，忘川湖底锦鲤神宫发生异变，锦鲤神女早已魂飞魄散。

你们供奉的，是条普通的鱼。

村民们一片哗然。

阿英急了: 不可能灵鱼大人明明救过我

玄冥淡淡道: 那是因为她体内被神女打入了她的神格之力，她不是锦鲤神女。

我盯着他看半天，心想: 这鱼到底想干嘛，话真多?

不过……他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晏沉却只是看着他，语气平静: 你说她不是神女。玄冥，你凭什么说她不是?

玄冥沉默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从小我和神女一起长大，发生异变时我正和她在一起，我不允许一条普通的鱼亵渎她。

我委屈地说: 我哪打着神女的旗号了。

晏沉看他一眼，忽然笑了: 当年锦鲤神宫为何初毁，怕是你忘了吧。

玄冥没有再说话。

我想他出现在我面前，绝非偶然。

他说我不是真正的锦鲤神女，我想不仅只是为了打击村民的信心，可能还想打击我。

虽然我是条鱼，但我不傻。

我看着他，缓缓游到水缸边，吐了个大泡泡: 就算我不是真正的神女，也不是你能欺负的鱼。

晏沉点头: 她说得对，她是我的鱼。

玄冥眯起眼: 晏沉，你不怕我说出更多事?

晏沉看着我，语气温柔: 她不需要知道太多，只要记得我就好。

我翻了个白眼: 你能不能别这么深情?

他笑了: 不能。

6

玄冥终于在晏沉的压力下走了，但他说的话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我不是真正的锦鲤神女?

我只是个借壳而生的凡鱼?

我吐了个泡泡，盯着水面发呆。

阿英在一旁安慰我: 灵鱼大人，你别理他，你明明救过我。

而且你每次一打嗝，都会吐出莲花，这不是很神奇吗?

我心想: 那只是我吃撑了。

但晏沉却认真地说: 阿英说得对，你虽然失忆，但你确实是神女。

我翻白眼: 你能不能别说得这么玄乎?

他点头: 不能。

我说: 那你能不能别再对我念了?

他沉默片刻，掏出一本小册子，翻开一页: 今天第 8 次轮回。

小锦说我是疯子。

我说我是认真的。

小锦不信。

但我信。

我看着他那副认真劲儿，心里越发有点发虚。

这家伙……是铁定要赖上我了吧?

于是我猛地一甩尾巴，溅了他一脸水。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你是在跟我撒娇吗?

我: ……你做梦。

这对话咋有点耳熟，我似乎在哪里听过。

他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语气温柔: 没关系，你慢慢来，我有的是时间。

我心想: 这猫妖咋这么粘鱼。

可就在这时，村里突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老村长带着一群村民冲进我家院子，激动地喊: 灵鱼大人显灵啦

我: ……我又怎么了?

阿英笑嘻嘻地说: 灵鱼大人，他们说，因为你的缘故，现在全村子的井水都变甜了。

我: ……这是谁传的?

老村长激动道: 是真的我刚喝了一大碗

我: ……你们是不是太好骗了?

晏沉却一脸认真: 这是神女的神魂觉醒，引发的神迹。

我: 你能不能别瞎解释?我都没做什么。

但他没理我，反而开始组织村民搞庆典。

今晚要办『神鱼庆』

请灵鱼大人坐主位

我: ……你们是不是忘了我只是条鱼?

没人听我抗议，也没人听得懂我在抗议。

于是我就这样被抬上了高台，放在一个特制的水缸里，头顶还戴了朵红花。

我心想: 我现在要是翻个肚皮，他们会不会以为我升天了?

村民们围着我载歌载舞，连玄冥也来了，站在角落冷冷地看着我。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看来你已经适应这个身份了。

我吐了个泡泡: 你能不能别总盯着我看?

他淡淡道: 我只是好奇——他们什么时候会发现你是骗子。

我怔住了。

他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晏沉突然站到我面前，挡住了所有嘈杂和目光。

他蹲下来，轻轻敲了敲我的水缸: 你在想什么?

我看着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 如果我不是你说的那个神女呢?

如果我真的只是条普通的鱼呢?

他看着我，眼神温柔又坚定: 那也没关系。

你是我认定的人。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神女。

我在乎的是你。

我又怔住了。

这话说得太不要脸了，但我居然有点感动。

我吐了个大泡泡，盖住整个水缸: 你闭嘴。

他笑了: 今天我爱你，明天也是。

我心跳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