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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师云锦大结局完整版

咕咚 著

言情小说连载

小说《毒师云锦大结局完整版大神“咕咚”将宋明宋紫鸢作为书中的主人全文主要讲述了:阿娘将我藏到暗格我以为她要同我玩捉迷可她用布条塞住了我的严肃地叮嘱我无论如何不能出我从暗格的洞眼看见我晋家一百三十二满门被尸骨泣为首之人是一个儒雅的白衣男大夏国的中书宋他用雪白的帕子擦拭剑上的笑得阴冷: 一介卑微的贱还妄想撼动百年世不自量所以他的全族也活该死在我这个贱民手1这一我七第一次学会了我踏过族人的尸从狗洞钻出府...

主角:宋明,宋紫鸢   更新:2025-07-08 10:4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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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将我藏到暗格里,我以为她要同我玩捉迷藏。

可她用布条塞住了我的嘴,严肃地叮嘱我无论如何不能出声。

我从暗格的洞眼里,看见我晋家一百三十二口,满门被屠,尸骨泣血。

为首之人是一个儒雅的白衣男子,大夏国的中书令,宋明。

他用雪白的帕子擦拭剑上的血,笑得阴冷: 一介卑微的贱民,还妄想撼动百年世家,不自量力。

所以他的全族也活该死在我这个贱民手上。

1

这一年,我七岁,第一次学会了恨。

我踏过族人的尸骨,从狗洞钻出府邸,跟随人流离开了长安。

阿爹阿娘只教我礼义廉耻,却未曾教我如何辨别坏人。

我被几次贩卖。

逃了,被抓,再逃,再抓……

我不懂得服从,也不懂得讨好,于是又被一次次毒打……

后来我因为一颗糖被一个慈眉善目的毒师骗了去。

他将我带到一个村里,拿我炼毒。

我在爱吃糖的年纪从此恨上了糖。

那几年真是生不如死啊

于是我第一次学会了杀人。

不对,不是学会,杀人只是我求生的本能。

再后来,一场大饥荒席卷而来。

四皇子前来赈灾。

百姓说他不仅生得温润如玉,还爱民如子。

可那日,我满目希冀,枯瘦的手抓住他的衣摆之时,他蹙起了眉,下意识的嫌弃之色却没有掩住。

放肆。一声冷漠的声音,我被他的近卫狠狠地踢在脸上,身子受力往后飞出三尺远。

我顿觉头晕目眩,脸上火辣辣地刺疼,一股温热的液体从我的脸颊滑落。

什么爱民如子,不过一句笑话。

我摸出了毒粉。

她只是灾民忽然一道斥责的女声传来。

一抹洁白的人影落在我身前,柔软的帕子按住我脸上的血口。

她是宋紫鸢,四皇子的未婚妻,我的仇人宋明的女儿,她救了我。

那个伪善的宋明竟也有如此良善的女儿啊

若是我阿爹阿娘在,我也该被养得如她这般美好吧?

2

我成为宋紫鸢的贴身女使,化名云锦。

灭族仇人就在眼前。

年仅三十六岁,清高儒雅,位列大夏国的丞相,权倾朝野。

我本可以一把药毒死他。

可如今的我,已经有了足够的耐性,怎能让他死得这般容易?

我伤好之后,出现之时,人群中便不时会有惊艳的目光投来。

可对一个卑微的丫鬟来说,美貌等于灾难。

三个月后,宋明唯一的儿子死了,花柳病,年仅十七岁。

没人知道,是我下的毒。

他见色起意,趁宋紫鸢不在便想玷污我。

我越苦苦哀求,他却越兴奋。

可在我的毒药作用下,他根本硬不起来,除了弄我一脸口水,什么皆干不了。

日复一日,那慢性毒药终于毒发了,是一种状似花柳病的毒。

宋府满门举丧。

白发人送黑发人,哭嚎声不断,那声音竟有几分像当年我族人被屠时的哀号。

宋明满目悲痛,我看见他紧握双拳,指甲嵌进掌心,殷红的血滴落在他雪白的衣摆上。

而我在不远处,用洁白的帕子擦着一个瓷瓶,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

如同当年擦剑的他。

我便是要他一点一点地尝我尝过的那些痛。

丧子?这哪里够

我晋家被屠之日,可是连哭丧的人皆没有。

那时,我阿娘的肚子里还有一个未出世的胎儿。

3

半年后,宋明过继了旁支的孩子养在膝下。

宋家是百年世家,枝繁叶茂,死一个公子对他并无太大影响。

何况他还有个妹妹是大夏国的皇后,她膝下的四皇子流着宋家的血。

扶持四皇子登基为帝,宋紫鸢为后,下一代帝王便又是他们的人。

如意算盘敲得可真响啊

我怎会如他的愿?

他并不知道,他的好女儿宋紫鸢其实并不喜欢四皇子啊

而四皇子,据我观察,他可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温润。

四皇子和他的近卫偶有来府上。

那近卫看我的眼神,同宋明的儿子并无区别。

他是江家的独子江彦,四皇子的左右卫上将军,亦是贵族子弟,已娶妻,且有五房妾室。

他大概忘了,我还是那个差点被他一脚踢死的灾区乞丐。

我记仇得很呢。

狩猎场上,我如往常般跟在宋紫鸢身边,忽然有人将我拦腰一抱。

江彦将我捞到马上,回头对宋紫鸢喊道: 借你的人一用,保证完璧归赵。

青天朗日,众目睽睽,我与他一起骑入密林,哪里还有清白可言。

他敢如此,便是笃定了宋家不可能因为一个丫鬟,跟他这个四皇子身边的红人伤了和气。

不仅不会,若他要,宋明甚至会主动奉上。

可凭什么啊?

就因为我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丫鬟,便活该被如此对待吗?

这可是狩猎游戏啊,会发生什么,引人遐想。

可究竟是谁猎谁,还不一定呢

我等这一天也很久了。

4

江彦的箭精准地射向了一个人。

那个人不是普通人,是一个寒门出身的年轻谏官,坚定的太子党。

四皇子背靠世家,而太子背靠寒门,可惜寒门已经快被赶尽杀绝了,连陛下也被宋明欺压得完全没了斗志,开始寻仙问道了。

这场狩猎是二皇子举办的,他属于四皇子党。

狩猎嘛,有个别人被猛兽咬死,也不是不可能,他们便是要借此铲除异己。

你看,这便是不听话的下场。

江彦的声音如阴冷的蛇信,在我耳畔滑过。

我害怕得发抖,江彦便笑得肆意。

而向来以仁厚著称的四皇子见证了一切,却未曾为我说一句话。

便如同当初江彦一脚踢向我时,他只是不轻不重地说了他一句你不该伤人。

他生得俊美,温润如玉,一双桃花眼看谁皆温和,一言一行无可挑剔。

实则那层温和的背后是冷漠,是对任何人皆不信任皆不在意的冷漠。

他只在乎利益权衡,而我只是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丫鬟,并不值得他去为我出头。

可很快,他们也遭受了伏击。

那谏官明知这场狩猎是鸿门宴,为何还来?

他们想反杀

蠢啊

江彦已经顾不得我,将我扔在一旁。

好在那些人的目标是四皇子和江彦一党,并没有要攻击我的意思。

我躲到了树后边去。

他们越打越远。

看不见他们后,我便跑去探那谏官的脉搏。

还没死透。

我掐住他的人中将他按醒。

公子,忍住,现在我要为你拔箭。

我按住他的胸口,用力一拔,再用沾了药粉的帕子按住他的血口。

男子疼得面目扭曲,依旧不忘同我道谢: 多谢。

我神情严肃:

公子,你们糊涂啊杀一个四皇子,太子便能赢吗?

皇子那么多,世家大可以换一个皇子扶持。你们此举分明是给世家递刀子,还是好大一把大刀,刺杀皇子啊你就不怕世家借着这个罪名把寒门一锅端了?十年前晋家举族覆灭还不够惨吗?伤敌百,自损千,届时怕是太子还要被你们连累。

男子睁大了双眼: 我……我……

血口涌得更厉害了。

莫激动。我打断道,我有一计,可保寒门,你听好了。今日密林里忽然出现了一伙刺客,是刺客的箭射中了你,你身上的箭便是证据……

说完,我抓起他的手按住血口: 自己按好,现场便交给你处理了,我还有事要做。

我起身,干脆利落地褪去外衫。

你……你做什么?年轻的男子满脸通红,神情紧张。

放心放心,不会要你负责的。

我脱得只剩中衣,又扒了一个死了的刺客衣服,换上后便要去追四皇子等人。

姑娘,请问你是哪家的姑娘?身后的人问道。

我回头: 我没有家,无父无母,我叫云锦,是宋大姑娘好心收留的丫鬟。记住了,千万不要透露是我救的你。

我阿爹也曾是一名刚正不阿的谏官

我头也不回地跑了,追到了悬崖边。

刚好赶上四皇子要被一剑穿心。

而他的近卫江彦已经自身难保,哪里还会管他?

我冲了上去,挡在四皇子身前。

我穿着护甲,剑捅不进去,可是力道太大了,我们受力落了涯。

我抱住四皇子,转了个身,我在下,他在上。

崖风猛烈,吹走了我的面罩,露出我的脸。

我迎上他那惊惶又惊愕的眼神。

殿下,以我为垫,换你的命,只愿你好生待我家姑娘。

5

四皇子可以死。

却不能死得如此没价值。

这并不能真正改变寒门的命运,亦不能改变我们这些卑微平民的命运。

这水已经够浑了,便多我一人去搅弄这风云吧

涯底是海,又有护甲加身,我大概率不会死。

我的确没死。

可是凶猛的海浪将我和四皇子冲开来。

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不会水,而且很怕水的样子,扑腾几下就往水的深处沉去。

真没用。

我只好潜进水里,向他游去。

我一手环住他的背,一手扶住他的后脑,倾身过去,给他渡了一口气。

而后揽着他往水面游。

他下意识地抱紧我,生怕被落下似的。

我们抱着浮木飘到了一座岛上。

那天夜里,养尊处优的四皇子又没出息地发了高烧,直打寒颤。

太没用了。

我无奈,只好抱着他。

他畏冷,便也下意识地抱紧我这个唯一暖乎乎的人。

我实在是累了,不知不觉地沉沉睡去。

翌日,他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停留了很久很久。

直到我睁开双眼,目光与他的猝不及防地相撞。

他竟然显出了几分慌张,松开抱着我的手。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不烫了。

我边起身边道: 殿下,你昨夜发烧了,如此……只是权宜之计,不必放在心上。

……他见我要走,问道,你去哪儿?

我去找些果子吃,殿下要在这儿等,还是一起?

一起。

机关算尽,永远摆着一张温和假脸的四皇子,在与我一同被困在这座岛上后,面上终于有了几分真诚。

他还有洁癖,总要把自己捯饬得干净整洁,一丝不苟。

可想而知当年我脏兮兮的手抓他的衣摆之时,他该有多嫌弃。

日复一日,我们皆没有看到任何救援的人出现。

我们并肩坐在岸边,看着潮起潮落:

殿下,你有想念的人吗?

没有。

我有,我想念姑娘了,她一定正在想方设法找我。你的家人一定也正在找你。

他竟是自嘲一笑,而后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他很是疑惑地问我。

你为何要舍命救我?

大概是因为你是姑娘的未婚夫婿,大概还因为当年是你同姑娘一起救了我。

他依旧看着我,这个理由并不足以说服他。

一个内心冷漠之人,是很难相信有人会为了报恩舍命的。

况且,他的直觉并没有错。

他曾漠视我,我没理由救他。

可我实实在在地救了他啊

我显得有些懊恼: 心随意动,那一刻什么皆来不及想,又如何说得清呢?许是因为我善良?还因为殿下在我心中,不是什么坏人,值得救?

他又问: 若我不是皇子,只是裴昭,你还会救我吗?

原来他清楚所有人对他的恭维,皆因他的身份啊

我笑了: 我救一个人,从来便跟他的身份毫无干系。

他也笑了,俊美逼人,笑里是有几分真诚的。

那日,他同我说,他原本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弟弟。

弟弟比他聪慧,比他能言善道,总之样样比他好。

他的母后和舅舅宋明很疼爱弟弟,对弟弟精心培养,却对他越来越没有耐性,越来越冷漠。

他绞尽脑汁写了一首关于母爱的诗,却被他的母后嘲讽斥责,说他光琢磨一些没用的东西,不长进,没出息。

直到有一日,弟弟无意落了水,救上来后发了高烧,后来变得痴傻。

他们的态度又完全变了。

他们开始对他嘘寒问暖,对他精心呵护与栽培。

而弟弟成了以前的他,无人问津。

以前他以为他们只是不爱他,后来他才明白,原来他们谁也不爱。

他们只是需要一个能巩固家族利益的皇子罢了。

后来呢?你弟弟呢?

死了,他又偷偷跑去玩水,再次落了水。被发现时,他浮在水面上,躯体肿胀,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当初的模样。

他的声音很低,没有人为他掉一滴泪。

难怪他如此怕水。

他怕变傻,怕死,更怕死后无人问津。

他们找不到我,必定会拥立其他皇子,便如同当初拥立我一般。

殿下,想回去吗?我陪你杀回去。我微笑道。

6

我每日皆要下水去探路。

每次游回来时,远远地便能看到裴昭立在那里,眼巴巴地望着我的方向。

我回来了,他眼里便有了光。

直到有一回,我去了两天两夜。

天光微亮之时,我回来了,竟看到他依旧站在那里。

我还没到岸,他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踏入他恐惧的水。

一向克制有礼,还有洁癖的他忽然紧紧地抱住湿漉漉的我。

别再去了,我们不回去了。

不回去……意味着他要放弃皇子的尊贵与荣耀,一无所有地同我待在这座岛上。

这两日,他一个人驻望这片汪洋大海,等着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归来的人。

在某一刻他下了一个决定,若那个人没有扔下他,他愿意放弃一切同她一起。

这一刻我便知,他完了。

这个看似冷漠的少年,其实缺爱又渴望爱。

他被刺杀时、落水时、高烧时、驻望时……每一个绝望时刻,我不曾有一次扔下他。

我一次又一次地拉住他,成为他心里唯一的光。

不曾得到爱的少年,怎会不贪恋光?

可是我微笑着说: 殿下,我探到路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宋明不知道,他一手扶持的皇子正在脱离他的掌控。

每个午夜梦回,我总能看见阿娘挺着大肚子,匍匐在他的脚下求饶,他却不作犹豫地将冰冷的剑刺入我阿娘的肚子,转动剑柄,肆意翻搅肚子里的血肉。

他微笑道: 贱民的种如同蝼蚁,死便死了,这是你们的命。

那么他的全族的命也该死在我这只蝼蚁手上。

7

我们做了一艘木筏,带上吃食,历经五个日夜,回了皇城。

世家果然拥立了其他皇子,皇子被转到皇后膝下抚养。

裴昭回去后,皇后、宋明又惊又喜。

听说皇后甚至红了眼圈。

裴昭的身上流着的是宋家的血啊世家最重血脉,裴昭自然是他们最愿意扶持之人。

可他,还会心甘情愿做一枚任他们摆布的棋子吗?

至于刺杀之事。

因为谏官那支箭有皇家的标记,他们怀疑到了其他皇子头上。

二皇子作为这场狩猎的组织者,首当其冲。

偏偏他受了宋明的指点,的确做了一些残害忠良的勾当,那日被杀害的不止那个谏官。

江彦明知谏官撒谎,却不可能透露半句。

四皇子生死不明,他这个左右卫上将军因护卫不力已被革职收押。

若是再加上一条蓄意杀害官员,他基本没活路了,他不会傻到自投罗网。

于是他也有意无意地,把罪名皆推到二皇子头上。

最终,草包二皇子成了替罪羔羊。

宋明的棋子又废了一颗,我便是要一点一点地拔掉他的爪牙。

他引以为豪的世家,将被我这只他看不起的蝼蚁逐步瓦解。

8

裴昭让我同他回王府,我拒绝了。

回了相府,我同宋紫鸢交代了一切,只隐瞒了谏官那一段。

你喜欢四皇子吗?她问我。

我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如此舍命救他?

他是你的未来夫君。

她蹙起了眉: 若是他回不来,我的夫君便会换成皇子,难道你也要为皇子舍命吗?你有几条命?

小锦,你记住,你的命并不比任何人低贱,若那人真心待你,是与你惺惺相惜的心上人,那我无话可说。可他不是,日后莫要再做这样的傻事。

她竟说我这个丫鬟的命并不比任何人低贱,这个任何人包括金尊玉贵的四皇子。

我消失这几个月,繁华如长安城,却只有一个她为我夜不能寐。

我的喉头莫名有些哽咽,点头: 好。

我常想,宋明如此伪善之人,究竟是如何养出宋紫鸢这样一个良善明理之人?

她从小被当成皇后的人选培养,宋明夫妇对她可以说是极尽苛刻,一点行差踏错便要被训斥或罚家法。

可她极爱看书,或许是书中的文字养成了如今的她。

她的琴技还是长安一绝,连皇宫里的琴师皆自叹不如。

可她琴声里的苦闷却无人能懂。

直到两年前的竹林里,她的琴声扬起,路过的少年停下步伐,掏出纸砚。

笔墨挥洒间,琴里的意境便跃然纸上。

后来,她每月皆要到竹林里弹琴。

那少年也必定会出现。

他们从未有过任何越矩言行,却早已心有灵犀。

可是后来,她让我去同那少年说,她不会再去了,她要嫁人了。

嫁给世家扶持的皇子,成为皇后,是她不可能更改的宿命。

这不,四皇子一回来,宋明夫妇便让宋紫鸢去王府送补品。

王府里,裴昭和宋紫鸢并肩走在前头,郎才女貌,貌合神离。

我和江彦跟在后头。

裴昭将江彦从牢里捞了出来。

仁厚向来是他的手段,他施一点恩,整个江家便对他感恩戴德,死心塌地。

他甚至会纵容手下犯一点错,如此他便握住了他们的把柄。

何况,即便换一个近卫,便能为他挡刀舍命吗?

他从来不信。

江彦见到我时,惊讶道: 你还活着?

他并不知道救四皇子之人是我。

我不应他。

不理人?他却越来劲儿了。

我的眼睛一直盯着宋紫鸢,江彦一直盯着我。

今日我特意穿了比往常低领一些的长裙,露出了雪白的脖领和锁骨。

我没理他,他却越来越放肆,竟忽然搂过我,捂紧我的嘴不让我出声,在我的脑门上亲了一口。

看,因为我只是一个丫鬟,他便可以肆意欺辱。

那么他也该死。

9

下个瞬间,有人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我的人你也敢动。

一向温和的裴昭忽然像发了疯的狼,目眦尽裂,对着江彦一顿猛揍。

眼看就要打死人,我和宋紫鸢连忙拉住他。

殿下,我无事,不要打了,再打他便死了。我喊道。

裴昭终于停了下来,胸口因气愤猛烈起伏着,眼圈还有些红,咬牙切齿道:

我舍不得碰一下的人,他竟然敢

今日之事,谁敢透露半句,死。

他冷冰冰地下了死令,而后拉着我到屋里,命人拿来了温水,一下一下地擦着我的脑门。

好了殿下,再擦便破皮了。

我抓过他红肿的手,打开一旁的药瓶,将药膏一点一点涂抹在他的拳头上。

殿下,您今日不该如此冲动。

他该死。

殿下今日怎么像个小孩似的?

……

往日是我太纵容他了,惯得他没个轻重。

殿下,若今日江彦调戏之人只是个寻常丫鬟,或者说是还没同你共过生死的云锦,你还会如此吗?

……

你不会。

小锦……

殿下,您是皇子,日后还很可能成为这天下的君王。而这天下的绝大部分人,皆是像我这般人微言轻,命如蒲草。若是可以,还请殿下能对这样的人多一些庇护。

10

宋紫鸢在闺房里来回踱步,神情慌张。

我从未见过四皇子如此失控,他怕是真心喜欢你。

可是皇家无情,若是姑母、我爹知道,容不下你的,你必须马上走。

到了这一刻,她竟只是担心我的安危。

我摇了摇头: 我不走。

她怕是对他爹的能力未有清醒的认知。

世家只手遮天,我能走到哪儿去?

何况我所走的每一步原本就九死一生,我太弱小了,不赌上命,哪里能撼动世家?

可我即便是死,也要死得有价值一些啊

我活一日,便希望这天下可以少一些像我一般的悲剧。

这事原本不算大。

毕竟江彦先是护卫不力,后又德行有亏,且他调戏之人还算是四皇子的救命恩人,怎么说皆不占理。

给他点教训并不为过。

我亦罪不至死。

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江彦死了。

伤口经久不愈,溃烂而亡。

没人知道,是我下的毒。

从他亲我的那一口开始,毒便由他的口腔侵入五脏六腑。

我只下了慢性毒药,他本不该死得那般快。

可我算漏了裴昭会将他打成如此重的伤,算漏了那毒发作得那般快。

他从脸开始肿胀、溃烂,再到身体四肢,五脏六腑。

其痛苦程度,比当年初见时给我的那一脚要高了千倍万倍。

江家是高门显贵,江家唯一的独子,因为一个丫鬟,被四皇子打死了,这可就不是小事了。

宋明命人将我押走之时,我便知道我凶多吉少了。

一个丫鬟的命并不值钱,他们必会用最狠辣的手段折磨我,如此才能解去半点心头之恨。

可我觉得畅快,裴昭打得好啊,江彦死得好啊。

宋明与世家之间,世家与四皇子之间终于裂开了一道无法弥补的裂痕。

这道裂痕会越来越大,盘根错节、相互包庇的世家将不再坚不可摧。

11

我被绑在江府阴暗的刑房里,刑具一个接一个地上。

江父的眼里充斥着恨意。

丧子之痛已经让他几近疯癫。

他动不了四皇子,便将所有恨意皆发泄在我身上。

可他不知道,我是被炼过毒的,我的血液皆是毒。

他将我折磨得鲜血淋漓之时,空气中便也充斥着我的血气。

这里密不透风,他日夜折磨我,同我待在一起,想不中毒皆难啊

他活不久的,他会死得比我更惨。

当年便是他为宋明鞍前马后,屠杀我晋家全族。

如今他们父子皆要死于非命,江家断子绝孙。

报应不爽啊

可惜我很没用,我一人的力量很弱小,跟世家斗便犹如蚍蜉撼树。

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但我阿爹阿娘很爱我,他们应当不会怪我。

这里太黑了,我其实很怕黑。

我想他们了。

12

暗无天日的刑房里,忽然一声急切的推门声,有刺眼的光线照射进来。

我下意识地眯起眼。

光影重叠中,那个本该温润如玉的少年只剩一脸的惊惶。

裴昭抱着奄奄一息的我离开江府。

身后是抄家的声音。

江家因为戕害忠良,贪墨军饷等罪名,满门获罪。

你向御史台递了江家的罪证?我声音虚弱。

嗯。他点头。

裴昭不是一个草包皇子,表面上跟世家休戚与共。

可他从没有信任过谁,他手上握有世家的秘辛并不奇怪。

可宋明怎会容忍他如此胡闹?

他似是知道我的疑惑,温和地看着我道:

江彦因我而死,江家有意转投太子,舅舅自然要将江家除之后快。

我蹙眉。

好吧,是我伪造了江家与太子的密信。他说。

不枉我几次舍命救他。

我心里横生一丝快意,我赌赢了。

在裴昭为我失控到差点打死人之时,我便堵,若我被江家暗害,他会为了救我不惜得罪江家,甚至为了我打掉江家。

我原本并不对这个赌约抱任何希望。

我信不过他。

更信不过什么爱情。

可他竟真的来了啊

原来在绝望之时,有人为你而来,是这样的感觉。

他看我的眼眸是掩不住的心疼。

好了,不用担心我,也别管他们了,我们回家。

家?

我哪里还有家

我的家早被世家毁了。

晋家是陛下一手扶持的寒门,屠了晋家便如同砍了陛下的臂膀。

而我借裴昭之手,屠了江家,便也如同砍了宋明的臂膀,又一颗棋子被我废了,还是一颗重要棋子呢

接下来便是宋明了。

宋明这样一只老狐狸,他未必没怀疑信件的真假,可是他疑心重,宁可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一个。

他走一步算十步,甚至在把我送给江父前便给我灌下了毒药,那是一种让我身体不断亏空,短命的毒。

即便我侥幸从江父手里活下来,也活不长。

所以他并不担心裴昭救我。

更重要的是,他从头到尾清高儒雅,一双手干干净净。

我的死皆因江父,同他一点关系皆无。

裴昭不会因为我,与他生了嫌隙。

可他也算漏了一件事。

我是被炼过毒的。

我百毒不侵啊

他不知道,他看不起的蝼蚁,看不起的贱民,正在酝酿一场巨变。

当年他是怎么用最残酷、最泯灭人性的方式屠杀我晋家的,日后我便会怎么加倍地还回去。

我会将他捧得高高的,在他最风光之时,最得意之时,摧毁他的一切。

他以为早已扼杀的一切,即将发生。

13

我成了王府里的掌事姑姑,负责裴昭的饮食起居及后院一切事宜。

裴昭对我并不设防,我能靠近他的书房,能知道王府的诸多秘辛。

那日,宋明来了。

他们准备在太后寿宴中,陷害太子。

计划是对太子和礼部侍郎李宴的妻子向氏下情药。

再将他们安排到同一间卧房里,来个捉奸在床。

李家虽为百年世家,但因李宴之妻向氏出自寒门之首向将军府,因此李家在党派之争上处于相对中立的态度。

可若是太子侵犯了李家主母,蒙受如此羞辱的李家必将完全倾向四皇子。

而太子也将因侵犯官妇而声名狼藉,届时世家便能借此废了太子之位。

此计实在毒辣,却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裴昭却犹豫了。

可宋明是来知会他的,并非征求他的意见。

他说,朝堂之争哪有君子可言,哪一代的帝王不是踏着尸山血海上位的。

可凭什么那个无辜的向氏便应该被牺牲?

当年我被那毒师带到村里炼毒。

毒师常常一连出去几日,将我锁在屋中,任我自生自灭。

每回饿得头眼昏花之时,总有一个叫招娣的小姑娘偷偷塞东西给我吃。

后来我将那毒师反杀,逃了出来。

那场饥荒,招娣被李府主母向氏收留,而我被宋紫鸢带回。

我们于去岁在长安相遇。

她说向氏给她取了新名字,叫向葵,还教她识文断字,授她安身立命的本事。

她口里的向氏同宋紫鸢一般,是极善良的姑娘。

这样好的女子,不应该成为朝堂之争的牺牲品。

宋明离开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眸光如同当年屠杀我族人那般阴冷。

我适时地咳嗽好几声,显得无比虚弱。

他笑着离开了。

我也笑了。

他想彻底扳倒寒门和太子?

问过我答不答应吗?

14

寿宴之日,向氏因身子不适,被带到厢房休憩。

向葵不在,另一个丫鬟向秋是个不靠谱的,轻易便被支开了。

而向氏的夫君李宴被世家少爷缠住,脱不开身。

这时候,太子也因吃食引发了身体不适,被有意带到向氏的厢房休憩。

我从另一边的窗户翻了进去,只见向氏已经软绵绵地昏睡在床上。

床与厅隔着一道很大的屏风,屏风之后,太子坐在桌旁,他的耳朵发红,烦躁用手指按着额头。

我走了过去: 太子殿下。

他看见我,很是惊讶: 小锦

15

我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去远郊的大杂院,给同我一样无所依靠的老少们带去一些吃食和衣物。

偶尔会碰到一个少年也来此。

孩子们叫他星哥哥,对他很是热络。

少年在院子里摆了桌椅,教孩子们识字读书。

我便也坐了过去,跟着学。

我的拿笔姿势总不对。

少年下意识地抓住我的手指,调整手势。

手指相触,他又忽然意识到什么,立时松了手: 抱歉,姑娘。

有何抱歉的?难不成因为我是大姑娘了,公子便不愿教了吗?

那个叫星的少年紧张道: 自然不是。

那公子如何待他们,便如何待我吧。

他点头说好,却教得极克制。

尽可能地少触碰到我,看得出来是个教养极好的。

我还猜他大概没怎么摸过女子的手。

碰碰手指而已,他的耳朵便比那桃花还红。

这个叫星的少年,便是太子。

我同他说: 李府主母向氏正在里屋就寝,而你被下了情药并刻意带到这里,世家要毁了你们。你必须跟我走。

他任由我牵着,翻出了窗。

情药已经发作,我能感受到那只与我相握的手越来越滚烫。

曾经的我对宫廷是熟悉的,我避开人,将他带到最近的一座废弃宫殿。

他忽然甩开我的手,跑到一旁的水井,用冰凉的井水浇灌自己。

没用的,那是烈性药,若不……你会死。我说。

世家势在必得,怎会给温和的药。

你走。

他赶我走,声音却是喑哑的,眼眸充斥着忍耐和压抑。

我看着他道:

太子殿下,你的小名叫星,因为你出生时,满天星斗。幼时你有一个玩伴,她叫晋云,因为她出生时,漫天云霞。你们自小指腹为婚,青梅竹马。

你自小聪慧,而她却很调皮,总也学不好拿笔的姿势。她还爱拉着你爬树抓蝉,有一回不擅爬树的你从树上摔了下来,后背被树枝扎破,留下一个很深的伤口。你怕她挨罚,便隐瞒了下来,那段时间是她每日偷偷为你换药。后来,晋家被世家构陷,满门被屠,没有人知道,那个叫云的小姑娘被母亲藏在暗格里,目睹了全族被屠……

你……你是云儿?

少年因为激动,眼尾氤氲出一圈红晕,头发湿漉漉地,水珠沿着俊美的轮廓,滑过滚动的喉结,坠入锁骨,潋滟动人。

我点头,冰凉的手抚向他滚烫的脸。

星哥哥,你是寒门的希望,是还我晋家清白的希望,你必须好好活着。

他贪恋我手上的冰凉,下意识地贴着我的手,眼眸里的炙热越来越压抑不住。

我上前一步,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说道: 我愿意的,星哥哥。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必须救他,可要救他,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而我选择了这种方式,我要他欠我一条命,要他对我愧疚。

他依旧是那个当年那个良善又有些腼腆的少年,可我早已变了,我不仅不良善,还想利用他的良善。

被我抱住的人浑身滚烫,心跳和呼吸早已混乱不堪。

一个吻落了下来,又不断地加深。

16

太子把一个手镯套在我的手腕上。

这是母亲为她未来的儿媳准备的。

我不能收,太贵重了。我想脱下手镯,却发现怎么也脱不下来。

他抓住我拼命扒拉的手,在我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这原本便是你的,物归原主罢了。

他看我的目光灼灼,我莫名有些心虚。

我与他早已不相配。

我早已不信爱。

我该走了,三日后,大杂院见。

我走回寿宴,路上遇到正在找我的四皇子裴昭。

我谎称迷了路。

他信了。

我用袖子盖住了手镯。

17

听闻世家安排了人去抓奸,结果非但没抓到,还闹了笑话。

更好笑的是,另一间厢房里,宋明的养子同陛下的嫔妃被捉奸在床。

那妃嫔也是宋明安插在陛下身边的人。

宋明那张永远儒雅清高的脸,变得铁青,被气的。

秽乱宫闱,他的养子被判死刑。

他权倾朝野又怎样?他也要清誉,也要服众,所以他干脆利落地撇清了同这个养子的关系,并大公无私地请求陛下发落养子所在的一整个旁支。

他们在自相残杀啊

看世家狗咬狗真是畅快啊

我对那寒门的年轻谏官抛去一个肯定的神色,干得好。

不枉我给他通风报信,让他去抓奸。

宋明的养子不是第一次同那妃嫔偷情了。

我为什么知道?

因为繁华如长安城,高高在上的贵族却是极少数,绝大部分人是像我这样卑微的小人物。

别小看小人物,我们才是运转这座繁华长安城的根脉。

我在宋府、四皇子府这些年不是白干的,小人物的人脉一旦动起来,也能撼动大树啊

18

太子裴煜也闹了一起丑闻——酒后侵犯宫女。

但是同宋家的一比,实在不值一提。

陛下只将他禁了足。

我立刻明白了,寒门如今仍旧处于弱势,太子裴煜这是将计就计,让世家放松警惕。

如此他在暗,世家在明,他便可等待时机,一举破敌。

三日后,我去大杂院见了裴煜。

我料他必定已将我查了个清楚,便没有多作解释。

他要我离开四皇子府。

我拒绝了: 我身负全族血债,早已是局中人,岂能抽身离开,你事成之日,方是我离开之时。

我不多逗留便走了,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身影。

19

王府,裴昭欲言又止,终是开了口。

我同宋紫鸢的婚事在冬月初五。

他凝视着我,面上不显异常,袖袍下的手却因紧张拳头紧握。

我研墨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继续手上的动作: 好。

你……不生气吗?他小心地问。

若殿下为了我拒了亲事,宋丞相和皇后必定留不得我,我知道殿下是为了我。我说。

他的眼里有动容的神色。

自然不单是为了我。

人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他是四皇子。

他离不开世家。

世家亦离不开他。

世家要巩固地位,他便不得不夺嫡,没有其他选项,那么同宋家的联姻,是必经之路。

只是早晚罢了。

他、我、宋紫鸢,皆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

既然改变不了,那又有什么好挣扎的。

再说了,不联姻,怎么让宋明把全副心力投注到裴昭身上?怎么让宋明开心得意起来?怎么进行我的下一步计划?

冬月初五,裴昭与宋紫鸢大婚。

我井然有序地安排府里一切事宜。

大婚之夜,有人翻了窗子进到我屋里,指腹瞄着我的眉眼。

你倒是睡得下。一声无奈的声音,带着点咬牙切齿。

殿下希望我如何?一哭二闹三上吊?

我睁开双眼,侧了个身面对他,问: 圆房了?

裴昭没好气地轻戳我的额头: 你怎能毫无波澜地说出这两个字?你我还未……我怎能同他人……

他说着,面色悄然红了。

我叹了口气: 不是他人,宋姑娘是四皇妃,是你的正头娘子,她救过我的命,是一个顶好的女娘。

她即便千般万般好,可她的心里并没有我。裴昭说道,她比我还怕圆房。

我心头一跳,莫非他知道什么?

你……你为何这样说?

小锦,我也是有人爱慕之人,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模样,她看我的眼神从来皆无爱意。

我松了口气,他应当不知道竹林少年的存在。

若来日事成,我会用太子欠我的那条命将宋紫鸢护下,或许她同那个少年还有可能。

我不喜欠人,她救我一命,我便还她一命,如此便相抵了。

她现在既已嫁了你,便是你的人,无论如何,你皆不能薄待她。

裴昭蹙起了眉: 云锦,你便那么希望我同别人好吗?

……

不是,我是相信殿下,怕殿下为了我,得罪了宋丞相。

狡辩,你句句为宋紫鸢当初你舍命救我说是为宋紫鸢,后来我让你同我回府,你非要回去找宋紫鸢。如今她嫁过来,你非但不吃醋,还怕我待她不好,在你心里,究竟是如何想我的?她重要还是我重要?

不是,殿下……你怎的又耍起小孩脾气了?

你重要。

敷衍。

他在生闷气,很难哄那种。

怎么办?

我往他脸上亲了一下,轻声说道: 不一样,殿下,她是救命恩人,你是我喜欢的人。

我第一回将喜欢这两个字说出口。

他怔在原地,闷气顷刻皆消,面色脖子皆红了。

我往床的内侧挪了挪,给他腾了位置: 殿下,你要不上来歇一会儿再回去?

……

裴昭面色又更红了些,顿了顿,嗯了一声,慎重地躺了下来。

我蹭到他的怀里,听到他快速跳动的心跳声,拍了拍他的心口: 睡吧,我最重要的殿下。

他是个极重仪式感之人,即便情动,却也不会随意地同我有肌肤之亲。

如此好的定力,实在让我懊恼。

他让我的计划进行不下去。

他伸手抚了抚我的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唇角上扬。

睡梦中,有人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了句话: 我也喜欢你。

他起了身,从窗子翻了出去,还帮我将窗子关好。

我睁开双眼,看着窗户想,既然他重仪式感,我便给他足够的仪式。

20

裴昭竟然请了竹林少年苏瑾年担任府里的文学一职。

我有被吓到,不知他意欲何为?

他莫非想对宋紫鸢下手?

贺冬之夜,宋紫鸢弹琴,苏瑾年作画,我在一旁包饺子,裴昭跟着我学包饺子。

然后我们四人一起围在火炉旁吃饺子。

我看见宋紫鸢的眼里是有笑意的,那样的笑意已经很久没出现过。

她是王府里的女主人,比在丞相府还自在,裴昭给了她足够的体面和自由,他甚至会适当地在下人或外人面前扮演好护妻的角色。

宋紫鸢是感激的,可她不开心,她拉着我的手说: 小锦,你可知道茫茫人海中要遇到一个知心人有多难,同那个知心人相守又有多难。我已经没机会了,可你们还有希望。你莫要因为我,错过一段缘。

那时,我在心里庆幸,庆幸宋紫鸢将爱情看得如此重。

来日若宋家覆灭,至少那个苏瑾年能成为她心里的支撑。

某种程度上来说,宋紫鸢同裴昭一样。

他们作为筹码出生,他们的父母爱权利胜过于爱他们,这也许便是他们更执着于追求爱情的原因吧

这一刻,她看苏瑾年的眼里流光溢彩。

她才十六岁,正是憧憬爱情的年纪啊

苏瑾年走到我身旁,低声同我说了句话: 有人让我同你说,星云永相伴。

我心头一跳,他竟是太子的人

吃完了饺子,裴昭留下他们二人,拉着我离开,到高楼看星星。

我心不在焉,这未免过于刻意。

他不会是刻意纵容,再来个捉奸在床?

不行。

我问他,殿下,为何让苏瑾年同我们一起过冬至?

他说: 有几回,我看着你,你看着宋紫鸢,你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愧色和怜悯。

很久以前我便知道宋紫鸢喜欢他,以前我并不在乎那些,我与她本就是利益联姻,我只在乎能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有了你之后,我才知道一个人若是遇不上一个知心人,或是遇上了却不能同知心人在一起,是一件多么孤独且黑暗之事。

既然你如此在乎她,还特意交代不能薄待她,那么让她开心一点又何妨?如此,你同我一起时是不是便不会那么愧疚了?

竟是因为我。

原是我将他想坏了。

忽然有烟炮声传来,高处烟花绽放,无比绚烂,裴昭转头望了过去,光影明灭,少年的眼眸星光点点。

哪来的烟花?

我特意为殿下安排的,好看吗?我问。

嗯。他点头,怎么忽然想看烟花了?

我听到自己说: 殿下,成亲吧

裴昭怔愣在原地。

我目光灼灼: 不要那些繁文缛节,不要那些不相干之人,我们便在这里,烟花为证,月亮为证,成亲好不好?

他的眸光动容,恍惚了好一会儿,拉起我的手: 跟我来。

他带我来到一间库房,我看见一套极精致的嫁衣。

我才知道,原来从岛上回来后,裴昭便着手为我准备嫁衣,近日才完工。

我摸了摸盖头上的绣鸳鸯: 这做工……好像同其他的不一样。

绣工不算差,可若是跟嫁衣上的巧夺天工相比,便相形见绌了。

裴昭咳嗽了一声,有些难为情地说: 我绣的。

你绣的?我着实惊讶了。

我听过一个传说,若新娘子的盖头是新人满心诚意绣出来的,便能得到月老的祝福,心越诚,他们便越美满。

你信这些啊?为何不喊我绣?

你的心哪有我诚?

……

你手里拿着什么?他忽然问我。

没有。我把手藏到了身后。

我越如此,他便越好奇,双手将我环抱住,去掏我的手心,掏出来一个香囊。

做工还不如那个盖头。

他惊喜: 你绣的?为我绣的?

换我难为情了: 你要是觉得丑,便不要了。

他却很高兴: 不丑,是我见过最好看的香囊。

我: ……

我们换了婚服,对月下跪。

月亮为证,我云锦愿嫁裴昭为妻,共度此生,永结同心。

月亮为证,我裴昭愿娶云锦为妻,无论风雨,无论坎坷,无论生死,皆将携手前行,不离不弃,生生世世,永结同心。

他还自己加词?

一拜天地

夫妻对拜

月色如水,洒落在榻上,眼前的盖头被轻轻掀起,对上一双柔和的眼眸。

我眼波流转,看着眼前俊美的少年: 殿下,春宵一刻值千金。

我缓缓倾身过去,他面色已经红透了,却伸手捂住了我的嘴。

稍等,我们还没有点红烛。

……

我在心里哀叹,这该死的仪式感。

忍。

他走向烛台,点了几根红烛。

好了吗?殿下。

稍等。

他又拿起一篮子晒干的桃花瓣走过来,让我起身,他要在床上撒花。

嗯,怪烂漫的。

忍。

我颇有耐心地等他撒完。

可以了吗?我问。

稍等。他说。

他走去桌案旁,仔细挑了一个熏香点上,然后到一旁洗手。

再折腾下去天都亮了。

殿下,你过来一下。

他擦干手走了过来。

我手指轻挑他的下巴: 红烛绵绵,熏香旖旎,桃花灼灼,郎君如此俊俏……

我看见他的喉结滚动,耳朵嫣红,呼吸又重了些……

稍……

稍什么稍

我一把将他推倒在榻上,按住他的双手,俯首贴了上去,不给他说话和反抗的机会……

唇瓣相触,滚烫的呼吸交织、缠绵……

他总算从善如流,回应着我,将我抱紧,心脏相贴,猛烈跳动,诉说着无尽的爱意与渴望……直至两人皆呼吸困难。

如此便受不了了?裴昭唇角勾起笑意,微哑的声音,迷离的眼眸,如同蛊惑人心的妖孽。

他抱住我,翻了个身,反客为主……

某个瞬间,我似乎无法分辨,自己只是在做戏,还是掺杂了其他什么自己亦无法参透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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