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渔水产服务有限公司

媒婆踏破门槛，各家小姐的画像堆满他书桌。

他玩笑般道: 阿渔，纳几个小妾伺候你如何?上

见我不语，他又哄我。

好啦，说说而已。上

那日，他把一个姑娘带回家，低声下气同我解释:

絮娘孤苦无依，实在没有办法，你能接受她吗?上

我有些困惑，你娶妻纳妾，为什么要问我啊?上

对面，萧从瑾脸色一变，你还是怨我了是不是?上

我: ?上

不是，可我只是萧家请来保护他的护卫啊。

1

自从萧从瑾做了中书舍人后，就忙了起来，有时好几日都不见人影。

家中一切杂事由我处置。

今个儿修屋顶漏水，明个儿照料花圃，还要抽空应付上门的媒婆。

萧大人真是才情惊世我们家老爷满意极了，这不就差我来问问萧大人可曾婚配?上

宫宴上，萧从瑾为孟贵妃赋诗一首，得陛下青睐。

萧从瑾一直很会写诗，岁因诗有神童上之称，萧家人对他寄予厚望。

二十岁时，他赴京赶考，殿试第三，为探花郎。

彼时他意气风发，后来却进了翰林院编修史书，再无机会面圣。

他志向远不止于此。

于是他抑郁寡欢，失落地问我: 阿渔，我这一生便是如此了吗?上

即便我生来不善言辞，也安慰他道: 一定不会的。上

萧从瑾静静望着我，半晌扯出一个笑容。

也就只有你能这般信任我。上

那是，我跟在他身边三年，为他挡过两剑。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被重用，最好位极人臣。

这样他身边就能有更多侍卫，而我也能尽早卸了担子，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必再围着他转了。

好在萧从瑾终于熬出了头。

我真心为他高兴。

可我不喜待客，嘴又笨拙，只想尽快将媒婆打发走。

若有小姐画像可留下。上我想，萧从瑾还是很爱看的。

媒婆摇头说没有，拉着我问东问西。

我被扰得心烦，语气生硬，不知道，等他回来你自己问吧。上

嘿，你这丫鬟怎么这样无礼?上媒婆瞪我一眼，转身欲走。

险些撞上刚进门的萧从瑾。

多日未见，萧从瑾似乎清瘦了，他穿着靛蓝色长袍，身姿如松。

媒婆一见他更是喜笑颜开。

萧从瑾却看了我一眼，随后对媒婆无奈地笑笑。

阿渔姑娘不是我的丫鬟，她脾气不好，请见谅。上

随后将媒婆送出了门。

等他回来，开口便问: 有新的画像吗?上

我怨气滔天，气他都升了官，也不知道多置几个丫鬟随从。

因此没好气地说: 没有。上

可惜了。上

萧从瑾叹了口气: 还想多纳几房妾室，回来伺候你。上

嘴上说说，不见真的行动。

我刚要劝他那也行，最好挑几个身子骨结实能干活儿的，不过想想京城里的千金小姐们也不愿委屈自己。

正琢磨的工夫，萧从瑾便揽过我的肩膀往里走去。

好啦，说说而已不必当真。上

我: ……上

就知道他不是真心的。

2

两日后，我盼来了江南传来的家书。

我焦急地等着萧从瑾回来，一见到他，就把家书交到他手中，催促道: 快看看上

我更希望萧母能召我回去。

萧从瑾一边拆信，一边笑着问我: 怎么，你知道信里写了什么?上

他将信纸展开，看着看着，面色渐渐凝重。

我也觉得不妙，信中说了什么?上

萧从瑾皱眉，他上下打量我一番，语气不悦，你自己看吧。上

说着，将信扔到我脚下。

我: ……上

他好像在羞辱我。

我捡起信跟在他身后，求了一句: 你明知道我认的字不多，你就告诉我得了呗。上

萧从瑾越走越快，不想理我。

天色渐晚，我一直跟在他身后，磕磕绊绊说了些讨好他的话，夸他是古往今来第一大才子。

萧从瑾突然站定，转身问我: 你既知如此，怎能与我相配?上

不是，说归说，又开始羞辱我，难道我不认字就不配同他说话?

我看你是中书舍人当久了，看不起我了。上我愤恨说罢，他继续向前走。

这次我没再追他，只是问了一句: 你干甚去，还回来吃饭吗?上

若是他不回来，我就让胡大娘省了他那份。

萧从瑾没有回应。

我拿着信，心想家里也无人识字，索性往前走去，寻得一卖字画的摊子。

3

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正在收摊。

请问公子，能否帮我个忙?上为表诚意，我从荷包里倒出铜钱。

想了想，颤抖着递出两枚，这些，可以帮我读信吗?上

书生身材颀长，肤色苍白，显得弱不禁风，像说书人口中遇见艳鬼的倒霉读书人。

他看着我，突然笑了一下，摇摇头。

我知道，读书人心气高傲，萧从瑾的朋友们都富有才学。

他也曾严肃警告我，在我与他们共处时，你不要出现，惹人笑话。上

我当然乐得悠闲，后来才品出来，他是嫌我没学问，而他们要谈论诗词歌赋，怕我一说话就让他丢脸。

好吧，我也早已习惯，收回铜板。

手中的信却被抽了出去。

书生看信，开口便读，声音悦耳像清泉，格外好听。

信是萧母写的，她说，她不日即将进京，若是适应此处便会住下，届时她会为我们操办婚事。

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眼前的书生读完，不知怎么，他的语气也冷淡许多。

恭喜你啊，要成亲了。上他把字画都收好，背着筐要走。

我想了下，才将他叫住。

……等一下，你是个好人，谢谢你帮我读信。上

明天你还在这摆摊吗?上

书生没有回头，留下句或许吧上，剩我一人在原地唉声叹气。

4

很晚的时候萧从瑾才回来。

我在他院子里等睡着了，他见到我，仍旧一副厌恶的模样，好像还在生气。

我猜测道: 你是因为隽姨说要我们成亲才生气的?上

萧从瑾眯起眼。

若不是你向她诉苦，好端端的，她怎会仓促来京城?

你不知道她身体虚弱?这一路奔波出了事你能负责?上

我听明白了，他认为是我让萧母过来的。

我说我没有，他冷哼一声，阿春说你三个月前寄回了信，还刻意瞒着我，不就是怕我看见?上

我无法反驳，只得解释，那封信是我问隽姨……上

够了我不想听。上

萧从瑾绕过我进了屋子，砰地一声关上门。

他平时再怎么发火，都不至于拿身边的东西出气。

现在看来是气极了。

我知道他是在意母亲。

若不是怕她水土不服，而自己又抑郁不得志，他早就将人接过来亲自尽孝了。

可他这么冤枉人，我决定不再理他。

5

接下来几日内，萧从瑾早出晚归，每次回家都直奔书房。

胡大娘送饭时拽着我问: 小渔啊，你怎么惹到先生了，说几句好话哄哄吧。上

我才没有……吧?上我是有些心虚。

这段时间我也好好反思了一下。

当初我给萧母的信是我亲手所画，我习惯用画叙述，萧母见后，常夸我聪明。

我在画上说萧从瑾升官了，应该可以多雇几个侍卫，不需要我守着。

我来京城这么久，非常想她，有时还会梦见她，随后哭着醒来，独自在床上默默掉泪。

我希望她快点让我回去……

可若是萧母没看懂，或是误解了我的意思呢?

胡大娘，你送饭吧上我转身就跑，身后传来她的高声呼唤。

6

我要开始读书识字。

我很轻松地找到了那个好心书生，而他看见我，似乎瞪了我一眼。

但没关系，我已经做足准备。

先生，您能收我为徒吗?上这次我拿的不是铜板。

是当初我师父留下的金珠。

我知道他未必愿意，但一时半会儿我也不知去找谁。

书生看了眼金珠，我急忙说: 是真的。上

说着递到他面前。

他却问: 前几日为何不来?上

我觉得有些奇怪，他这语气像在怨我什么。

随后我想明白，他应该是在等我给他拿读信的谢礼。

我还没解释，他便直接说: 我可以教你，你也不用给我报酬，我不想你对外宣称是我的学生。上

我大喜过望，那我怎么称呼您……上

循章。上他看着我，突然勾唇笑了起来，今日从这两个字开始教。上

他又开始收摊，我好奇问道: 怎么就收了……不是今日开始吗?上

大街之上，不宜授课。上

7

随后，他带我去了一处宅院，一进门我就愣住。

眼前景色就像一幅画，我词汇稀少，无法描述，只是不停赞叹。

顺便习惯性地查看这里是否有埋伏，若遇刺该从何处逃跑。

循章说这里是梦园，他的宅子。

我这才明白他为何不要我的铜板和金珠。

他很富有。

自然是看不上。

可他也是个好脾气的老师，教我识字，十分耐心。

我自我感觉进步飞快，他又像萧母一样经常夸赞我，把我夸得不好意思。

于是我每日早早就来，傍晚方归，也浑然忘了自己正和萧从瑾赌气的事，见到他时也像往常一样打招呼。

萧从瑾脸色好看了些，偶尔也与我说上几句话。

直到一日午后，循章说他有些私事要做，看我的眼神带着些愧疚。

今日便教到这里吧。上

好。上他不让我称他为老师，我也不想失了礼数，向他行礼告辞。

回到家时，小丫鬟柳杏一副大事不好的样子，直奔我而来。

阿渔姐姐不好了——上

我心一沉，难道是萧从瑾……上

大人带回来了个姑娘，这会儿两个人就在院子里呢。上

8

柳杏拉着我向前走，姐姐别急，一会儿见了大人可得好好说话。上

啊?上我莫名其妙被她拽着走了一段路。

还以为萧从瑾出事了呢，吓死。

他若是在我的眼皮底下出了意外，或者遇到行刺，岂不是砸我招牌。

好了，我先去看看吧。上

进府的下人得经我把关，确保他们身份无疑点。

我刚走进院子，便看见萧从瑾站在那里。

一个女子正坐在石凳上，依偎着他。

看来这不是丫鬟，而是萧从瑾的人。

我用目光扫视她，萧从瑾却将她护在身后，向我走来。

阿渔。上他遮挡住我看那姑娘的视线，对我说: 我们出去说话。上

9

我点点头，等出了门，他有些难为情地看着我。

我盘问她身份，这是在哪儿认识的?上

萧从瑾沉默片刻，她叫絮娘，原本是进京寻亲，谁知她那爹娘……总之她身世可怜，如今是无处可去，我便收留了她。上

他难得对我说这么多，但没什么有用的话。

我只想知道她是否来路不明，有没有蓄意接近他，看来只能我亲自去问。

就在我要走时，他拽住我胳膊，低声下气地说: 别为难她，她胆子小，算我求你了。上

他该不会是中了美人计吧。

我疑惑地看向萧从瑾，书我没读过，但那三十六计我可烂熟于心。

萧从瑾又说: 你若不喜欢她，也不用理她，就让她做个妾吧，我定是不会让她占了你的位置的。上

她倒是想占上就凭她那细胳膊细腿，怎能做萧从瑾的护卫。

若遇到危险，真不知是谁保护谁。

萧从瑾闻言又笑了起来:

是，谁也不能抢了你的位置，阿渔，我知道……

之前是我不好，等母亲来了，你们就可以准备婚礼。上

我有些迷惑，谁要成亲?隽姨吗?上

萧从瑾语气骤然严肃，胡说什么母亲怎会再嫁……上

也是，隽姨与已故的萧父感情深厚。

那又是谁的婚礼?

10

萧从瑾面色稍缓，你与我成亲，你不该高兴吗?上

我反应过来，……等等。上

若说一开始并不喜欢他，确实是假话。

可他那般瞧不上我，我又不是天生的蠢货，何必要巴巴凑上去。

我费力想了想，也许是我在信中画的画令隽姨误会了?总之我没想嫁给你。上

萧从瑾轻叹一声打断我，你还是怨我了是不是?上

我不知从何说起，只说等隽姨来了我就搬出去。

他脸色难看，叶双渔，你在赌什么气，这里是京城，你以为是任你撒泼的地方?上

你若还想嫁我，就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学学人家名门闺秀容人的雅量。上

正当这时，家丁匆匆赶来，看着我，又看了看萧从瑾的脸色，低声说: 外面一个公子来请阿渔姑娘。上

萧从瑾像知道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状。

我说呢，前些日子你早出晚归，是与人私会去了?上

莫名其妙。

我转身向外走，你还是照顾你的絮娘去吧。上

站住。上萧从瑾声音扬高，你把话给我说清楚，究竟是看上了哪个油头粉面的浪荡子?

我告诉你，那些京城权贵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他们是看你这村野丫头好骗，你真当自己能飞上枝头了?上

他在我身后穷追不舍，难听的话说了一路。

他说外人也嫌我蠢笨、不识字，定是图一时新鲜。

我越走越快，将他甩在身后，这些话我听过不止一次，已经不觉难堪。

可我不想让他看见循章，免得他口出狂言，把人欺负了。

等我走到前院，就转身对他说: 萧从瑾，那也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有何干系?上

萧从瑾似乎被我气得不轻，捂着胸口，眼眸中厌弃非常。

好，你至少让我看看是谁勾了你的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