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宦官的后院关了许多少女,每过几天就带走一个。
被选中的人惊喜万分,以为攀上高枝,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只有我知道那些被带走的人都死了。
因为我看到一些叫弹幕的文字。
上一个太惨了,这一次不知道会是谁?
就没人发现带走的女孩都死了吗?
可惜了,等男主把魏宦官斗倒的时候,这些人都死光了。
看着眼前飘过的文字,我哆哆嗦嗦地对老太监托盘上的黄色荷包伸出手。
补药啊,这一次死的是拿了黄色荷包的人。
我的手一抖,飞快地抓走了边上的绿色荷包。
……
1
举着托盘的老太监抬起三角眼斜睨了我一眼。
我被他瞧得哆嗦了一下,连忙低头缩在角落里。
弹幕又飘出来。
这姑娘运气真好,又躲过一劫,连老太监都注意到她了。
就怕老太监以为有人给她透了消息。
我看到弹幕,刚平复下去的心,又开始突突跳起来。
我不敢表现出害怕,因为边上的姑娘们都很雀跃,等着老太监点到她们去抽荷包。
这些女孩都是苦命人,逢大荒年,贪官污吏横行,逼得百姓不得不卖儿鬻女。
她们要么是被人牙子拐卖,要么就是被父母卖了。
但我是把自己卖了,我把得到的钱塞给我娘,让她一定给我妹妹一口饭吃。
来之前管事的告诉我们: 耐心些等着,选中的人只要得宠就可以成为大户人家老爷的侍妾。
不受宠就当丫鬟伺候老爷夫人们,在大户人家,总会有口饭吃。
我们从几百里外的家乡被带来这里,安置在这座院子里已经一个月了。
人多饭少,总是吃不饱,所有人都盼着离开这里。
托盘里每次只有 12 个荷包,老太监随机指定女孩上前,选中荷包的被带走。
有时候每天选一个,有时候隔几天选一个。
小院里原本和我一起送进来 60 多个少女,我们都期盼着能被选中,离开这里不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老太监喊我上前。
我欢欢喜喜地伸出手的那一刻,却看到眼前飘过几行字。
他们就没发现,带走的人都死了么?
也不知道下一个是谁,这些女孩死得太惨了。
我以为一定是早上少抢了一个馒头,饿出幻觉。
这一次拿了紫色荷包的女孩被带走了,走之前她告诉自己妹妹,等安定下来定会回来找她。
晚上天黑下来,眼前那些字又飘出来。
弹幕护体
谁来救救我,这是恐怖片吗?
妈呀,我不敢看了
通过这些文字我隐约知道今日带走的女孩是被扔进装着毒蝎子的箱子里被活活蛰死了。
2
第二日送饭的婆子来的时候,我试探着问。
昨日带走的姑娘是当上老爷的小妾了么?
婆子恶狠狠地盯我一眼。
不该问的不要问。
另一个面善的大娘却用怜悯的目光看了我一眼。
她们出门后,我躲在墙根下,听到面善大娘的声音。
她声音很小,但我天生耳力好,还是隐约听到她的话。
这些女娃儿真可怜。
边上的婆子嘘了一声。
可不敢乱说,被人知道我们都活不了。
3
我躲过老太监的眼神。
挪到我的同乡秀儿和橙娘身边。我们三个从家乡一起被带到这里,一路上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我趁老太监不注意,悄悄告诉她们。
不要拿黄色的。
两个女孩点点头。
我之前把弹幕里看到的信息,都告诉了秀儿和橙娘。
她们信任我,每次坚决不碰我指定的荷包。
老太监再一次绕回来,托盘里还剩下 3 个,黄色的那只还在里面。
他看了看我,指了指我边上的秀儿。
秀儿小脸惨白,在老太监的凝视下踌躇起身。
她伸出手在托盘上犹豫了一会儿。
我屏住呼吸。
却看见她迟疑片刻,最后还是拿了黄色的荷包。
我惊愕地望向她。
她明明听到了我的话,为什么还是拿了。
老太监点点头,看向她的眼神像看一个死人。
今儿姑娘就跟我走吧。
我看到秀儿眼里一丝解脱的喜悦。
眼看他要出门,我唤住她。
秀儿。
她转过身,对身边的老太监道。
公公,他是我的同乡姐妹,让我跟她说几句话再走吧。
老太监点点头,去外面等着。
我拉住她纤细的手腕,她是个眼睛大大的美丽女孩。
为何不听我的?你真的相信他们说的,可以去给老爷当妾吗?
她美目含泪。
阿玉,我真的受不了被关在这里忍饥挨饿的日子了。
阿玉同我这样在乡野长大的女孩子不一样,她从小家境尚可,至少没有挨过饿,但是娘亲死了后,她被姨娘偷偷卖了。
她吃不了苦,我能理解。
我怕你再也回不来了。
我死死握住她的手。
她笑着安慰我: 阿玉,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关照,万一他们说的是真的,我一定会来接你和橙娘出去,你们好好保重等着我。
如果是假的呢?
我刻意压低的声音仍在颤抖。
她握紧我的手,笑一笑,脸上是尘土也掩不住的美丽。
那就早死早托生吧,反正你说过,那些叫弹幕的文字说我们早晚要死的。
她说完放开我,扭身就走。
临到门口又迟疑着转身。
阿玉,你一定要和橙娘活着出去,若我真的死了,拜托你去我家,给我爹报个信。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带走。
夜里我和橙娘依偎在一起,忐忑不安地等着弹幕的出现,一直到子时。
这个死变态,居然把美人裸身封在蜡里。
我捂住嘴,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橙娘还小,她只有 14 岁,我不敢将秀儿的死告诉她。
还没从悲伤的情绪里走出来,第二日门再一次被推开,荷包又来了。
4
依然是 12 个荷包,这一次老太监走了一圈,直到盘子里只剩下最后一个,他也没有停下。
也就是说,选中这最后一个荷包的人,就要被带走了。
女孩们跃跃欲试,一个个睁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老太监。
只有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瑟瑟发抖。
老太监环视一圈,目光落在我身上。
你,来吧。
老太监缓缓抬手,不偏不倚地指着我。
我脑海里轰然一声,绝望地闭上眼。
橙娘惊慌地捏住我的袖子。
我吸口气,强装镇定,但颤抖不止的身体还是出卖了我。
旁边的姑娘们也都奇怪地打量我。
我想我此刻应该脸色惨白,眼里全是恐惧,一点也没有被选中的喜悦。
他们很疑惑,明明能出去是好事呀。
老太监看我依然缩在角落,他咳嗽一声。
厉声道。
说你呢,快跟我走吧
我对橙娘摇摇头,让她千万不要哭。
认命地起身,哆嗦着伸手拿到了最后一个鲜红如血的荷包。
老太监点头。
我像行尸走肉一样,跟着他出了门。
我不知道我会怎么死,未知的恐惧让我跌跌撞撞,几乎走不了路。
出了小院,七扭拐还没走到头,我被一个婆子带走洗漱干净。
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衣裙,衣裙上还有好闻的香味。
然后拿来吃食,我拼命吃饱喝足,就算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5
到了下午,我被带到这所宅子正中央的大殿里。
我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四周。
屋子很空旷,右手边有一个紧闭的小门。
有一个人坐在殿中一张巨大的红木床上。
隔了一层纱帘,我看不真切,只隐约看见他肥胖的身形。
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响起,倒是出奇的温柔,只听声音,一点也听不出像个坏人。
也许是因为我吃饱了,或者已经接受了要死去的事实,反而没有方才那么害怕了,我小心地回他。
奴叫阿玉。
阿玉,多大了,从哪里来?
他像个邻家的长辈和我拉家常。
我的情绪更缓和了。
奴 16,从宋庄镇来的。
你不怕我么?
不怕。
为何?
你的声音像邻居阿叔。
他听完突然嘎嘎地笑起来。
空旷的大殿里瞬间回荡着他尖锐的笑声,这声音像极了山洞里蝙蝠发出的声音。
我瞬间心惊肉跳,头皮发麻,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他站起来,掀起纱帘。
他身上没穿衣服,一身白花花的肥肉裸露着。
我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慌乱中将头压得更低了。
我没见过成年男子是什么样的,但是隔壁二狗子小时候经常光着屁股四处跑,我知道男人身上都是带把的。
但这个人他的下身本该是带把儿的地方什么也没有。
他是太监。
他的声音空洞,有些有气无力地喘息着。
你想知道你之前的那些女孩都去哪了吗?
我哆哆嗦嗦地摇摇头。
他又开始嘎嘎地笑起来。
她们都死了,嘎嘎……
他的笑声就悬在我的头顶上。
我汗毛倒竖,头顶像悬了一把剑。
你知道她们怎么死的吗?
我恐惧地拼命摇头。
他却很高兴。
你们女人,都该死,都该死。
他越说越激动。
给我讲那些女孩们的死法。
就算早就在弹幕上知道那些女孩们死得很惨,但亲耳听到时,我还是恐惧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跪在地上浑身颤栗。
他走到我身边,我看到一只硕大的脚。
你不用怕,我今日不杀你。
我震惊地抬起头,他说不杀我?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要是还能站起来,就可以走了。
我可以走了?
走吧
他仿佛已经用完了所有的力气,说完又回到纱帐后,不再理会我。
我怕他后悔,慌忙起身就朝大殿门口跑去。
7
我跑出大殿,跑出小院,院门在我身后砰的一声关上。
我环顾四周,院外一个人也没有。
我拼命往前跑,想找到这所宅子的大门。
这宅子实在太大了,而且各种过道小门,间或几个上了锁的小院就像一所迷宫一样。
但我的记忆非常好,能记住所有我走过的路,不过小半个时辰就找到了宅院大门。
我兴奋地冲到大门口,却发现门内有人把守。
我小心翼翼地挪过去,但被守卫抽刀拦住。
他们凶神恶煞地看着我。
没有令牌,任何人不得出入
我耐心地告诉他们,是大人放我走的,但他们不理会我。
已经到了傍晚,我又走了一遍迷宫,找到了后门,依然有人把守。
我虚弱地瘫在地上。
那个人说让我走,却并不放我。
我的直觉告诉我,也许会有更大的危险在等着我。
妹妹快跑,天黑后猎狗就要来了。
还愣着干嘛,快快躲起来啊
劫后余生刚燃起希望,又重新跌回谷底。
案板上的肉杀腻了,他还想把人当猎物,追求狩猎的刺激。
我环顾左右,我该往哪里跑?既然猎杀,一定会有人在暗中观察我,看我的反应,看我逃亡的恐惧。
我抬头看到那座高塔,那里燃起了烛光,有人已经在坐着看戏了。
我猛地站起来,我要先找个藏身之地。
经过一个下午,我大概摸清了宅子的各种分布,能大概在脑袋里画出路线图了。
这个宅子就是按照迷宫来改造的。
大殿建在这所宅子的中心院落里,殿后还有一座高塔,在高塔上可以俯瞰整座院落。
我跌跌撞撞地在太阳下山前,藏在后院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上。
天终于黑了,宅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猎杀开始了
8
天刚黑,猎狗剧烈的犬吠回荡在夜的上空。
猎狗很快找到我藏身的地方。
三条狗对着大树疯狂吠叫。
我拼命爬到大树顶端。
猎狗在树下用尖利的爪子刨着树干,发出嘶啦的声响,但幸好它们不会爬树。
我蒙住耳朵,瑟瑟发抖地在树上躲了一夜。
直到第二日猎狗归巢。
她逃不掉的,不管躲在哪,猎狗都能找到她。
只要看过魏忠身体的女人都会死。
弹幕里,没人相信我能逃掉,但我自己不能放弃。
猎狗能找到我,大约是我身上有特殊的气味。
那么只能是我新换的这一身衣服了。
弹幕证实了我的猜测。
她的衣服上被熏香,就算是雨水冲刷,也很难去掉。
怪不得要给我新衣裙,原来是这样。
我躲在高塔看不到的死角,将那件新衣裳撕成碎片。
趁着白天猎狗不在的空当,将那些碎片藏在这所宅院的各个角落里。
甚至包了些衣角在石头上,扔到屋顶。
我此时又饿又累。
循着炊烟,找到伙房所在的院落。
关起来的女孩们以及这院里仅有的一些巡逻侍卫,吃的饭都是在这里做的。
我趁伙房院落里没人的时候,偷偷地溜了进去,躲在柴草堆后面。
下午伙夫落锁离开。
我悄悄进了伙房,找到一些番薯和糙面干粮,填饱了肚子。
我怕身上还有残留的味道,在井里打水,将身上清洗了一遍,穿上了伙夫破旧的麻布粗衣,将衣服泡在水里倒了醋掩盖味道。
做完这些后,我悄悄蛰伏下来。
晚上猎狗的声音又出现了。
剧烈嘶哑的狗吠声在午夜显得特别清晰。
猎狗的声音离小院越来越近,我躲在伙房里。
终于猎狗来到了小院外。
我听到院外嘈杂的人声和猎狗的喘息声。
我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呼吸。
但猎狗只在院门口待了一瞬,便匆匆跑走了。
他们并没有发现我躲在这所院子里。
我爹时常上山打猎,我从小就知道醋和花椒粉味道都很大,能干扰猎狗的嗅觉。
看来这个办法是真的有用。
但我一点也不敢放松,今天已经有人和猎狗一起找我了。
如果我消失一夜,明日天一亮,他们会更加疯狂地搜我。
今夜是我趁乱逃出去的最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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