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晚吃晚饭的危害

他说自己家道中落，欠了这里的老板两百万。

可他光手腕上戴着的表就值三百万。

旁边人起哄说: 你不是喜欢他十多年了吗，忍心看他遭罪?快去想办法给他弄钱啊。

我知道，他们只是想戏弄我。

就像以前他骗我说，他出了车祸，只为了看我能冒着雨跑多快。

谁让我是他家保姆的女儿。

他默许我喜欢他。

而他的一切戏弄和补偿，对我来说，都是恩赐。

可这次，我看着他的脸，道:

不好意思，借钱是大事，我得先和我男朋友商量一下。

01

我话音落下，不光是眼前的方予驰，连带着周围那些看热闹的都安静了。

方予驰愣了一下，猛地抬手，把我往下拽。

我跌坐在柔软的沙发里，差点不小心摔了手机。

方予驰坐得离我更近了些，脸上挂着嗤笑。

男朋友?你谈男朋友?来，你打，当着我的面打，开免提，我听着。

我低头，解锁手机，打开通讯录往下滑。

滑到底，我才有些为难地说: 我忘了存他号码，等晚上回家再和他商量吧。

方予驰又笑了，这次笑得比较真情实感。

他的跟班见状，赶紧开口。

哪儿租的男朋友啊，电话都不存，萧笑，和我们你就别装了，谁不知道你喜欢方哥十多年了，承认自己因为他单身不丢脸哈。

我侧过身，有些疑惑地看着说话的人。

怎么又叫上方哥了?刚才不是还叫他名字，灌他酒吗?

刚才我进来时。

方予驰的几个跟班一改平时的狗腿样，围着他拼命灌酒。

还特别刻意地说了他家里破产，缺钱下海的事给我听。

跟班听我这么一问，脸上有些挂不住: 你管呢，屁话真他妈多。

方予驰顿时黑了脸，回头在他嘴上狠狠抽了一下。

声音非常之响。

那人的鼻血瞬间涌了出来，却被吓得连声都不敢出。

老子让你叫了吗。方予驰冷冷说。

一时间没人再敢说话。

整个包厢安静到落针可闻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我接起来，用了三年多的千元机有些漏音，再加上对面的男生讲话声音很大。

离我不远的几人都能听到。

宝宝我下班了，现在去接你吧，我买了荔枝给你吃。

我说: 好，我等你。

然后挂了电话。

方予驰看着我，突然把我按在了沙发靠背上。

他身高将近一米九，常年健身，还喜欢打拳，力气不是一般的大。

我觉得肩膀都要被他按碎了。

他沉着脸说: 叫得挺亲啊，还宝宝，哪儿来的野男人，真谈上了?

我忍着疼，点点头，说: 嗯，谈上了，怎么了。

方予驰伸长胳膊，拿起桌上的一瓶 1942 龙舌兰，慢慢往嘴里灌了一口。

行，我就在这儿等着。他冷声道: 看看你的宝宝长什么样儿。

02

等待总是漫长的。

尤其是所有人都不敢说话，而风暴中心的人一口接一口喝着烈酒时。

僵持了几分钟，我说: 我去趟洗手间。

不等他说话，我起身推门出去，扎起头发往楼梯间跑。

突然被一道男声打破。

萧笑，你再敢跑一个台阶，信不信我把他腿打断。

我停下脚步。

方予驰正在几层楼之上的扶手边，弯腰看我。

你不信啊?行，那你就接着跑。他说。

我沉默了。

我没理由不信，打断别人腿算什么。

刚上初中那年，他骗我说，他家附近的公园有萤火虫，叫我去那里等他，我们晚上一起看。

我不知道这只是他和朋友打的赌。

赌我到底会等到几点。

傻乎乎地等到天黑，一个醉汉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抓住了我的卫衣帽子，把我往草丛里拖。

我庆幸自己那时很瘦，被吓得疯狂挣扎时，从卫衣里脱身，穿着吊带背心跑回家，躲在被子里哭了一整夜。

后来那醉汉走夜路时，被打得差一点高位截瘫，还因为监控坏了没找到凶手。

我知道是方予驰干的。

他从小打人就喜欢先打脸，那醉汉的一只眼球都被摘除了。

下手打人，再加上叫人给我带一星期的早餐，这就是他对我的补偿。

想起往事，我只能乖乖站在原地，扶着木质的楼梯扶手，努力压抑着喘息。

沉重的脚步一声一声，方予驰走了下来。

他走到我面前，拿手背顶起我的下巴，低头凑近了看我。

跑什么，我生气吓着你了?

他眯着眼睛说: 那怎么办呢，我确实很生气，你哄哄我吧。

下一秒，他把我用力搂进怀里，按着我的肩膀，呼吸微重，低头吸着我身上的味道。

萧笑，你把我哄好了，我就当今天无事发生。

他话音刚落，我的手机又响了。

方予驰替我接了起来。

听筒里传来开朗的男声。

宝宝我到了，在门口等你呢。

他把手机贴在我脸上，等着我的回答。

我知道，只要我现在对着手机提分手，就算把他哄好了。

沉默几秒，我清了清嗓子，说: 好，你等我，我现在出去找你。

03

室外无比闷热。

池明阳正站在僻静处等我，手里拎着一袋荔枝。

年轻的男生，高挑挺拔，肩宽腿长。

他鼻梁上架着一副玳瑁框眼镜，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和浅蓝色牛仔裤，和一双被刷得发白的板鞋。

有几个学生样的女孩子路过，回头看他几眼，嘻嘻哈哈地跑开。

我快步上前，接过荔枝，大声说: 热不热?

池明阳按了按耳朵上的助听器，扯开一个大大的笑，露出几颗小白牙。

他用有些怪异的发音说: 不热，走吧，我们回家呀?

她不跟你回家。方予驰走了过来，搭住我的肩膀，你自己回吧。

池明阳有些意外地看着我，问: 这是谁啊?

我拨开方予驰的手，说: 没有谁，一个朋友，改天再和你介绍，我们走吧。

池明阳看看方予驰，又看看我。

我抬高声音道: 走吧，我们回家。

僵持几秒，池明阳很乖顺地点头，没再多问，牵起我的手，握紧。

方予驰突然捏住他肩膀。

我应激似的狠狠推开方予驰，喊: 别碰他

方予驰气极反笑。

你和我动手啊?你为了别人和我动手?我还没怎么着他呢，你急什么?

更大的怒火喷薄而出之前，他愣了一下。

他发现我在发抖，因为害怕，我连眼圈都红了。

……你不要碰他，他是我男朋友，我不允许你伤害他。

冷汗打湿了衬衫，我咬紧牙关，听到自己慌乱的喘息声。

方予驰低低骂了一句，突然用力抓住我的手腕，把我往他那边拉。

萧笑你故意的是吧，我不爱听什么你就说什么?还男朋友，你给我过来

谁也没想到最先动手的是池明阳。

猝不及防，他嘭地一拳打上了方予驰的脸。

平时的温顺消失不见。

他脸上满是怒气，像被惹急的猫科动物，打了一拳后用力捏着方予驰的手腕，逼他放开我。

方予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看着池明阳恶狠狠地骂: 草了，臭傻逼，你他妈活腻歪了是吧?

他眼里的暴怒看得我心头一紧。

求你不要动他我挡在池明阳身前，

方予驰，你不是要钱吗，你要多少，我想办法给你，好不好?

方予驰怒道: 我要什么钱了?

你不是说家里破产了，和我借钱吗?你想我怎么去弄这笔钱?我会配合的，我们之间的事情别牵连他，他身体不好，经不起你打的。

方予驰像是快要气疯了。

他指着我，却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

我握紧池明阳的手，试探道: 那我们先回家了?

然后带着池明阳走了。

没走出几步，我听到方予驰在后面叫我的名字。

我拔腿就跑。

池明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紧紧握着我的手，跟着我跑。

方予驰的声音消失了，我慌乱之中回头看，他站在原地盯着我。

距离太远，夜色太深，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04

回到出租屋后，我整个人都快被汗浸透了。

去冲澡之前，池明阳拦住了我。

他把手里拎着的荔枝放在桌子上，沉默了很久才问: 那个人，是谁呀。

我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解释。

该怎么说呢?说我和方予驰是从小就认识的青梅竹马?

我们之间当然不是这种关系。

我妈只是他家的保姆而已。

他是你以前的男朋友吗?池明阳又问。

我果断摇头。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第一次有人调侃，说方予驰怎么走哪儿都带着我，问我是不是他的小女朋友时，方予驰在周围人的哄笑中冷了脸。

然后当胸踹了那人一脚，骂: 老子带谁出来玩还要你们多嘴吗?

他突然变脸，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我愣在原地，又害怕，又无措。

他回头瞥了我一眼，不耐烦地说: 你还跟着我干什么?哪凉快哪呆着去。

我整个人都被羞耻笼罩，忘了自己怎么回答他的，也忘了自己那天到底去哪呆坐了一天。

那时年纪太小，搞不懂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明明那天早上，是他主动发消息给我，问我是不是今天过生日，要带我出去玩的。

不过后来我就懂了。

我妈只是他家的保姆，他觉得别人说我是他女朋友，让他觉得丢人了。

就这么简单。

05

抬头看着池明阳的眼睛，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

只是一个相处没那么愉快的同学。

我轻声说: 他妈妈曾经是我妈妈的雇主，我们认识了很久，但算不上朋友，他喜欢和他的朋友一起戏弄我，看我的笑话，我对他这个人……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词不达意。

所有关于方予驰的回忆都模糊了，我只记得他带给我的感觉。

面对他时，我总是觉得惶恐，不知道下一秒又会发生什么，让我无地自容。

嘴唇一凉，我迟钝地回过神来，感觉嘴里甜甜的。

池明阳往我嘴里塞了一颗剥好的荔枝。

垃圾池明阳义愤填膺，欺负女孩子的男人，真垃圾和欺负小动物的男人一样垃圾下次看见他，我再帮你打他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很厉害嘛，好了好了，不说了，我去洗澡了。

我走进浴室快速冲了个澡，出来时，我的手机正在响。

是方予驰。

我按掉，他又打来。

刚想关机，池明阳就说: 为什么不接呀?

他看着我，脸上带着笑，但眼里有点不易觉察的委屈。

是不想我在这里听吗?池明阳的手摸上自己耳廓，那我把助听器摘了，你接吧。

说完，他真的把助听器摘了下来，然后有些不适应地揉了揉耳朵，低头剥荔枝。

我按下了接通键。

有事吗?

方予驰那边沉默了很久才说: 我给你的钱你都花哪儿去了，怎么混得这么惨?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收到过你的钱。我冷静道: 你把钱给谁了，去核实一下吧。

我把钱给你妈了，她——

我妈赌得就差把我卖了，你把钱给她，和扔水里有区别吗?

方予驰被我噎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毛躁。

那你过得不好也不来找我?刚才那个小白脸真是你男朋友?萧笑，你骗我呢吧?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为什么不信?

方予驰沉默足有十几秒，才低声说: 你不是从见到我第一眼，就开始喜欢我吗。

我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助听器，帮池明阳戴上。

方予驰，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请你不要大晚上的打电话给我说这些，我不希望他误会。

方予驰不屑地嗤笑一声。

行了，别骗我了，你在哪，我去见你，有话咱们当面说清楚。

我说: 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

池明阳突然起身，侧过脸来吻我。

他吻技一般，我也不太会，所以我们之前都只是随便亲亲。

可这会儿他伸了舌头。

不光伸了舌头，还吻得又深又急，密不透风，像是要把我吞了。

我气都要喘不过来，下意识推他，却被他一把搂在怀里，按在腿上坐着。

……你干嘛呢?方予驰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伴着他有些急促的呼吸，萧笑?

安静几秒，我听到那边传来一声巨响，不知道他砸了什么东西。

萧笑，你再敢让他碰一下，信不信我杀了他?

方予驰咆哮: 信不信老子明天就让他横死街头?操

我挂掉电话，然后把手机关了。

池明阳气喘吁吁地放开了我。

……那我去洗澡了，今天好热，出了一身汗。

池明阳舔了舔嘴唇，你会不会嫌弃我。

怎么会。

我压下心头的不安，笑了笑，说: 去洗澡吧。

06

池明阳的澡洗了很久，久到我都有点困了。

他出来的时候只穿了内裤，皮肤白皙，肌肉紧实，刚吹干的头发蓬松卷曲，看起来软软的。

他走到床边坐下，握住我的手，轻轻摇了摇。

笑笑，我买了那个。

什么?

池明阳从自己的包里拿了一盒安全套出来。

可以吗?池明阳故作镇定地说: 你那天说可以试试的，再说，我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

多久啊?我故意逗他。

过了今天就是一百零九天了。

池明阳说着说着，有点底气不足。

啊，好像也没有很久，我怎么感觉已经好久了，你要是觉得太快就算了，我也不是什么很好色的男人……

我被他逗笑，刚要说话，出租屋的门突然被人狠狠砸了一下。

我和他都吓了一跳，池明阳快速穿好衣服，扔了件他的外套给我。

砸门声一下接着一下，响得人头皮发麻。

连续砸了十几下，砸门声终于停了。

隔了两三秒，又是一声巨响，防盗门居然硬生生被砸开了。

方予驰拎着根撬棍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出租屋不大，卧室连着客厅，方予驰扫视一圈，看到了床头柜上的安全套。

他扭头看着池明阳，面无表情地问: 你和她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