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绾念什么

我被罚跪在祠堂外。

小叔叔一副看热闹脸假装路过。

被逼问了两个时辰的我突然开口。

爹，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小叔叔的。

1

小孽障你说什么?

我爹气得直吹胡子瞪眼。

愤怒的声音震得我跪着的地砖都在动。

他那条执行家法的鞭子眼看着就要落在我身上。

吓得我连忙闭上眼睛。

啪的一声。

鞭子抽得直响，我却一点也不疼。

睁眼去看才知这鞭子打在了小叔叔周昭身上。

只见年逾五十的我爹正满院子追着他的义弟打。

混账东西，义兄的女儿你也不放过

小叔叔才二十五，腿脚正利索。

绕着柱子躲我爹，玩得不亦乐乎。

老杜你先冷静点，义兄追打义弟实在有辱斯文。

周昭不愧是我爹的忘年交。

生死关头还讲究文人脸面。

我爹清流文士附庸风雅一辈子。

结交的都是周昭这样的有才之士。

当年他们一见如故。

喝到尽兴时就拜了把子。

老爹在外乱认兄弟。

从此我就多了这么个小叔叔。

眼见着小叔叔又要被打。

我连忙冲了过去将周昭护在身后。

爹，我和小叔叔两情相悦，求你不要打他。

我爹是个和蔼慈祥的小老头。

平日里虽不管家事但对我还算疼爱。

从未说过半句重话。

此时的他涨红了脸，气得青筋暴起。

想要骂人又不知该如何骂起。

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他认输了。

摆了摆手就不管我了。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不知何时他的背都有些驼了。

风中凌乱的白发显得越发沧桑。

我满是愧疚。

此事终究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孝。

不想身后的周昭却一声嗤笑。

我怯怯转过身子去看他。

他没有生气，反而心情甚好。

绾绾，小叔叔平日里待你不差，怎么就把你肚里的孩子赖在我身上了?

不能算是赖。

因为这孩子本就是他的。

只是那晚纯属意外。

他不记得是我。

而我也因有事误了喝避子汤的最佳时辰，才有了这个孩子。

周昭的为人我是知道的。

他若知道这孩子是他的，一定会负责的。

但我有不得不隐瞒他的理由。

只能通过所谓栽赃的手段赖上他。

我满是歉意地笑笑。

小叔叔，我被薄情郎辜负了，你能娶我吗?

周昭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打量着我。

又看了看我微隆的肚子。

为什么是我?

不仅仅因为这是你的孩子。

还因为，谁让你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家祠堂。

不给你给谁?

我心想着，嘴上却道:

小叔叔你文韬武略，样貌又好，定会是我孩儿的好爹爹。

这话我自己都不信。

他却听红了脸。

两声干咳。

手慌乱地抬了又放下。

我忍着笑。

原来在殿前为推行新政能舌战群臣的周昭竟这般纯情。

他从袖口拿出一只通透温润的玉镯。

来时随手买的，就送给绾绾做定情信物。

小心翼翼为我戴上，冰凉指尖刚触碰我的肌肤就忙躲开。

2

那天周昭回去后就派人上门求娶。

生米煮成熟饭，我爹只能认下这门亲事。

我的肚子快遮不住了。

所以婚期定得很近。

虽是匆忙间成婚。

但他也是十里红妆迎娶我。

给足了我该有的体面。

新婚夜他在外招待宾客。

我坐在洞房里等他。

小姐，为什么不告诉姑爷真相?

陪嫁丫鬟环翠始终不解。

蒙着盖头，眼前一片昏暗。

手抓了抓象征吉祥的玉如意。

我还是没后悔对周昭瞒了真相。

原因有二。

一是因为我爹。

他醉心诗书，又爱游历山水。

府上大小事宜从不过问。

从前有出身商贾的母亲打理府里和铺子。

母亲过世后就是我一人经营。

女子抛头露面做生意本就难。

加之我年纪又小。

刚接手家里生意时没少吃亏。

我爹从不知这其中辛苦。

也感受不到我这个女儿的艰辛。

只知家中银钱颇丰。

出手大方，竟得了个乐善好施的美名。

我怕与父亲交好的周昭也会是这样的父亲。

不想我的孩儿再吃这样的苦。

二则是因为周昭。

京中人都知道周昭有爱慕的女子。

多年爱而不得。

更有终身不娶的架势。

我嫁了他，若始终无法得到他的心便会自请下堂。

最后能把我的孩子留在他亲爹身边也不算亏。

环翠，必要的时候我会告诉他真相的。

周昭呀，真希望你会是个好父亲。

也希望你是个好丈夫。

说话间周昭踉跄而来，走到我面前。

我紧张地盯着他的靴尖看。

他却迟迟不挑盖头。

新郎官掀盖头。

经喜婆提醒，他才挑了盖头。

他忙拱手施礼。

夫人，周昭，不，小叔叔，不是，为夫这厢有礼。

耳根通红，口齿不利。

他这笨嘴拙舌的样子逗得环翠和喜婆掩面直笑。

我也低眉忍着笑。

此情此景竟像极了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他与父亲刚结义，受父亲所托到铺子给我送东西。

见到我也是这般施礼。

四目相对时他竟红了脸。

好半天说不出话。

铺子里买胭脂的姑娘们都在笑他。

都说哪有叔叔见侄女会脸红的。

夫人天仙般的人儿，大人看痴了也是应该。怎的方才未掀盖头，看不到夫人时大人就看得丢了魂，想来大人对夫人定是情根深种。

喜婆打断了我的回忆，打趣着周昭。

婆子惯会乱说。

周昭轻咳着，眼神躲闪，一副心虚模样。

我抬眸看他。

喜服在身，衬得他越发英俊。

红烛摇曳，晃了我的神。

我竟也不敢看他了。

羞红了脸。

喝了合卺酒。

喜婆丫鬟们才退下。

唯有我二人相对而坐。

彼此都不似刚刚那般羞涩。

小叔叔。

我还是改不了口。

他也不恼。

温柔的目光扫过我的脸。

喜婆的话犹在耳边。

我也好奇了。

小叔叔真的觉得我好看?

一抹不知名的红晕又爬上周昭的脸。

他点了点头。

初见时为夫便觉得绾绾是世间最美的女子。

抬手为我正了正凤钗。

夫人今夜真美。

眼神越发炙热。

真诚地轻而易举就能骗到人。

仿佛在说他不是被逼迫娶了我，而是得偿所愿。

素日里打理生意时的精明冷静，瞬间变得不堪一击。

对他的情话，我简直毫无招架之力。

他见我只一味害羞。

也不逗我了。

他又喝了杯喜酒。

微醺的样子不同于平日里文人模样。

像极了那晚疯狂前的极度隐忍。

暧昧蔓延着。

他终于开口问我。

三个月前为夫和你爹在广扬楼喝到大醉，夫人可有去接你爹回家?

我面色如常摇了头。

他一双丹凤眼紧盯着我。

想要从我的表情中找到破绽。

那晚为夫与一女子有过一夜欢好，那女子是夫人吧?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为夫的吧?

他果然聪明。

但我不能承认。

小叔叔，原来你还有这么一段风流史。也好，那我把孩子赖在你身上就没那么愧疚了。

我回避了他的问题。

他浅浅一笑，狡黠得像一只狐狸。

又是一阵沉默。

我和他才别扭地躺下。

忽然他轻轻把我拽入怀里。

嗅着我发间、颈间。

我知道。

他这是在找那晚的蛛丝马迹。

夫人，为夫能摸摸你的肚子吗?

我没有拒绝。

他小心翼翼地摸着我的肚子。

孩子，我是爹爹。

声音笃定又欣喜。

我轻咳一声。

周昭，这孩子不是你的

他又抱了我。

好，夫人说不是就不是。

可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奈和宠溺。

完全是在哄着我玩。

我暗叫不好。

他好像已经看穿我了。

3

周昭父母早亡。

无公婆要孝顺。

我落得个清净。

周家世代为官，在京中颇有威望。

实则外强中干。

账上早就捉襟见肘。

我查账后很快就做起府里的当家主母。

周昭公务很忙，应酬也多。

但成婚半个多月，他总是能抽出时间陪我。

这日他正陪我在凉亭内做女工。

夫人的肚子又大了些，看来是个强壮的小家伙。

我绣着百子戏春图，头都不敢抬。

不如说说夫君那位爱而不得的女子吧。

周昭为我理着绣线。

极具耐心。

她和我身份有别。

这话勾起我的好奇心。

脑中把京中贵女都想了一遍。

竟没一个和周昭身份有别。

她是谁?

我假装吃味。

他绕了圈绣线。

夫人告诉为夫你口中那个负心汉是谁，为夫就告诉你她是谁，好吗?

果然他不上当。

甚至还摆了我一道。

好，周昭，你就这么跟自己的夫人耍心眼的。

他连忙放下绣线来拉我的手。

夫人可冤枉为夫了，谁人不知我周昭对夫人最好。酒局诗会都不去了，天天待在家里陪夫人。

他倒是没说谎。

每日下朝他都会给我买些吃的回来。

点心糖果应有尽有。

都是我平日里爱吃的。

我从来没和他说过，但他都知道。

会亲手给我肚子里的孩子做摇篮。

四肢不勤的他根本不会木工手艺。

做了拆，拆了又做。

手指磨破了才勉强做了个蹩脚的摇篮。

也会因为我的随口一句初一十五的头炷香很灵验。

冒雨上山抢头炷香为我和孩子祈福。

这些日子我在铺子忙碌时总能听到街头小儿歌谣。

周郎爱妻，官运亨通。李郎宠妾，妻离子散。世间事，可叹可悲。

前阵子礼部侍郎纳了小妾，宠得那小妾在府里作威作福。

妻子气不过，与他和离归家。

他丈人是两朝老臣，又是帝师。

一纸诉状告到了皇帝那里。

最后被皇帝连降三级。

唯一的小儿子也交由丈人抚养。

仕途从此走到了尽头。

这则趣闻倒是显得周昭爱妻顾家。

这难道不是为人夫君都该做的吗?

我连连摇头。

看人看事要看长远。

周昭，这远远不够。

这是一时假象还是真实的他?

我还要继续看下去。

4

我名下的铺子有家胭脂铺。

平日里客人不算多，但也能盈利。

是我最喜欢的一家铺子。

不想却被人砸了。

我赶过去的时候，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从人群中挤了进去，才看到里面一片狼藉。

瓶瓶罐罐碎了一地。

红的、黄的，都是散作齑粉的胭脂。

掌柜的走到我面前低语了两句。

我才知不远处一身华服的女子正是砸店的人。

这女子倒是敢作敢当。

不止承认是她砸的店。

还说她是周昭的表妹。

她砸店就是气不过我抢走了周昭。

我确实听过周昭有个痴恋他多年的表妹。

名叫白灵蕴。

是已落魄国公府的小姐。

只是没想到她会为了周昭犯下作奸犯科的事。

店就是我砸的，我表哥是你的夫君，你拿我没办法的。

我也不气，只是拿过一旁的算盘。

表妹，表嫂我是商人，只会在商言商。你把我的店砸得乱七糟，又引得这么多人围观损坏店里声誉，今日没个一千两你别想离开。

白灵蕴没想到我会狮子大开口。

一张白嫩小脸没了嚣张。

明显慌了手脚。

这时去给我买糖葫芦的周昭穿过人群走了进来。

打量着白灵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白灵蕴见到他就像见到了救星。

表哥，救我，这女人讹我，开口就跟我要一千两。

周昭一脸愧疚地把糖葫芦给我。

夫人，是为夫对不起你。

我冷眼看着他。

正以为他要为白灵蕴求情时。

他却回身看向白灵蕴。

表妹，今日这事要么我现在就叫官府过来带走你，要么你求得你表嫂原谅，自己看着办吧。

这话倒还算处置得公平。

听得我目光和缓了许多。

白灵蕴的脸色却更难看了。

她没想到周昭竟真的会不帮她。

但她白府落魄已久，赔一千两她会被家里打死。

被官府带走，不但要赔偿，还得坐牢，她更不会选。

所以她无路可走了，只能走过来拽了我的袖子。

表嫂，今日是我不对，是我冲动了，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我让掌柜的打发走围观的人，又让周昭回府等我。

杂乱的胭脂铺里只有我和白灵蕴独处。

表妹，这次我就不追究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她那双极力讨好的眼睛又瞪了起来。

小脸涨得通红。

你在耍我?

世家小姐骄傲惯了。

受不了一点委屈。

我倒是觉得她这样很好。

勇于表达就吃不了亏。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周昭到底值不值得你为他付出这么多，刚刚他的表现就足以说明一切。这个男人就算不娶我，他对你也没有半点爱慕之情。与其真心错付，不如去寻你真正的良人。

她亮晶晶的眸子黯然失色。

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欲言又止。

同为女子我一下子就看懂她的心思。

你喜欢的另有其人?

她惊讶地看着我，羞涩又惭愧。

原来她果然有自己的情郎。

怎奈那人只是宫里一名侍卫，与她的身份悬殊。

去年庙会时，她和他因猜灯谜一见钟情。

从此他不当值时，他们都会私下见面。

眼见着二人都到了该婚配的年纪，她却不敢和家里提及。

父母都说周昭好，是她最该嫁的人。

从小到大她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这个男人出现。

今日来砸店也不是出于嫉妒，是她追着周昭这么多年的本能反应。

直到她看到我手上周家的传家玉镯，才知她与周昭根本不可能。

她掩面哭着和我诉说，像发泄着压抑许久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

我摸着手上的镯子，周昭明明说这是他随手买的，原来竟是传家宝。

你先别哭了，既然你叫我一声表嫂，你的事我和周昭不会不管的。

她果然不哭了。

表嫂，我砸了你的店，你应该恨我的，为什么还要帮我?

女子本就身不由己，我愿意成全你。

不需多言，女孩子间的情谊就能化解一切。

府里周昭焦急地等着我。

不想我是和白灵蕴一起回来的。

他见我们挽着手，有说有笑，连忙上前。

你们怎么和好了?

白灵蕴嫌弃地看着周昭。

表嫂，你说得对，他不值得我的喜欢。我值得属于自己的幸福。

我欣慰她的通透。

她会为了自己勇敢。

不再沉溺于过去。

周昭却对我佩服不已。

毕竟他一直在努力摆脱白灵蕴却都以失败告终。

没想到我才第一次见白灵蕴就帮他劝说了这个纠缠他多年的表妹。

我把我们的对话给他学了一遍。

夫君改日去打探一下那人，如果人品可以，我想帮帮表妹。到时候我会为她再出一份嫁妆，一来能贴补他们小两口，二来也能让姨母放心。

他连忙拱手施礼。

好，如果那人值得托付，为夫会替他向姨母求娶表妹的。至于嫁妆，不劳夫人破费，为夫来出。

我点头不语，只是摸着手腕上的镯子。

周昭也笑，心虚地握了我的手，指尖摩挲着玉镯。

脸上有着可疑的红晕。

为夫真是粗心，竟把新买的镯子和我周家传家宝弄混了。不过这镯子本就属于夫人，只有夫人戴着最合适。

我也不拆穿，只是心知肚明地笑着。

我死不承认，他配合。

他装傻充愣，我自然也得配合。

夫妇相处之道，理应如此。

5

忽然我又想起一事。

夫君身边的女人我已经帮你解决了一个，那位身份有别的姑娘，用我帮你娶回来吗?

周昭脸色一沉。

他对我向来温柔。

哪怕我把孩子赖在他身上，他也是一句重话没说。

此时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对我发脾气。

不劳夫人操心。

他丢下一句不冷不淡的话就走了。

我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是气我唐突了他的挚爱?

还是气我把他看轻了?

我的肚子越发显怀。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流言。

城中的铺子我就很少去了。

只有郊外的佃租我会亲自去收。

坐马车来去不过半天倒也方便。

不料这次却碰到了佃户反抗朝廷的暴动。

马车无法往前走。

我又怕这些佃户真的闹出大事，连忙撩开幕帘要下车。

车夫却拦着不让。

放心吧，他们都是良善之辈，不会伤人的。

外面至少有三四十人。

手拿锄头铁锹，向来丈量土地的官员讨要说法。

人多势众又群情激愤，分明在维护自身利益，看上去却更像是聚众闹事。

那官员何时见过这种阵仗，吓得有理也说不出口。

绾绾姐姐。

和我熟识的小男孩东哥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红扑扑的小脸天真得很可爱。

我摸着他的头。

东哥，姐姐要走进去说两句话，你能保护姐姐吗?

东哥忙点头，拉着我的手就往人群里走。

有他开路，我很快来到那名官员身边。

乡亲们，我能说两句吗?

这群人有很多都认识我，当真安静下来。

我将他们没地种，饱受地主压迫的困局说与那官员。

地都在地主手上。

百姓无地可种。

朝廷无税可收。

民不聊生，国库入不敷出。

随时会爆发起义。

这也是当今圣上在推行新政的原因。

借此机会我又和他们说了朝廷的新政内容。

还地归民。

这是大好事。

这些人半信半疑地听着。

这位是朝廷派下来丈量土地的官员，你们可想过今日这般闹事的后果?

我讲着道理，耐心相劝着。

护在我身前的东哥虽然听不懂却还是高喊了一句绾绾姐姐说得对。

杜小姐说得的确没错。

远处走来一白面书生。

他看我时满面微笑，欣赏又熟络。

来人是京中有名的秀才，张无折。

他才华横溢。

却在看清社会沉疴积弊后不再科考。

我松了一口气。

有他在，今日这事就更好解决了。

张秀才，朝廷的新政是真的吗?真的会给我们分地吗?

佃户们簇拥着张无折，七嘴舌地问着。

张无折点了点头，站到我身边与我并肩。

杜小姐你们认识的，她不会骗你们的。丈量土地后，朝廷就会推行新政。

他的话像一颗定心丸。

佃户们纷纷离去。

官员道了谢，也去忙了。

我给了东哥几个铜板。

拿去买糖吃。

张无折看了看欢快跑远的东哥，才看向我。

他攥着拳头，满眼幽怨。

半天才开口。

杜小姐还是选择了周昭。

他鹰目直勾勾地看着我的肚子。

始终不甘心。

你只是急着给腹中孩子找个爹，为何偏偏是周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