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恶毒女配

我恶劣笑笑: 希望你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哥哥蹙眉离开，留下嫌恶一眼。

系统冰冷的倒计时声音不断在我脑中警示: 未能成功攻略深情男二，你的寿命倒计时十秒钟。

我强撑着笑，盯着哥哥决然的背影。

我讨厌哥哥，诅咒他孤独终老，没有亲缘。

我欺凌他折辱他，因他不喜欢我，因他总像对妹妹一样爱护我。

我恨他，巴不得他陪我一起死。

——骗你的，哥哥。

我想你好好活着。

1

系统的冰冷电子音数着倒计时，在归零的刹那，我只觉心脏一阵绞痛。

视线涣散，连路昀的背影都叠成了层层影。

他真的连头也没回一次。

连他最厌弃、最鄙夷、最失望的妹妹，死去的样子都没见到。

死得太快，最后一声哥哥被我吞进咽喉。

我成了一抹虚无的魂。

系统多有几分不满: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没完成任务，我要扣多少绩效啊?

我轻松地一耸肩，事不关己，戏谑道: 恶毒女配不知道哦。

我答得简单，视线却总是飘向远处。

尽管已经瞧不见路昀的身影。

路昀是这个世界的深情男二，系统绑定我的那日，告诉我，他天生围着女主转。

而我的任务，就是攻略路昀，让这个可怜的、落单的男二，有所归处。

可惜，我只是区区一个恶毒女配。

我没有女主那么出色的容貌和才华，亦没有女主那么高尚的品德。

我是个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配。

而路昀是我的哥哥。

他一直是个温柔的人。

读书时我就不是什么好学生，我和不良少年混在一起，抽烟喝酒，夜不归宿。

紧急联系人填的是他的名字。

辅导员联系不上我，只好打给他。

我们的大学不在一个省市，他连夜赶过来。

蹙着眉，将醉成烂泥的我从乌烟瘴气中摘出。

他那张清俊的脸上，充斥着对我的失望。

他扯着我的衣领，喊我的名字: 路盈你醒醒

你在做什么?

我站得不稳，晃来晃去，最后勾着他的脖子，冲他那张素来只对我严肃的脸吐了一口烟。

我还在揶揄，眯着眼捏他的脸: 路昀?

不对，你怎么可能是我哥。

呐，给你多少钱，能陪我一晚……

他呛得脸泛红，气得切齿，最后归于无奈，像是认命，懒得再反抗——再如何讨厌我，我都是他的妹妹。

将我连拖带拽地拎回家。

我的混混朋友对我的早退百般可惜: 盈盈，你哥真是个无药可救的妹控啊。

妹控?

我眯着眼，戏谑想着，路昀怎么可能是妹控。

……他恨我都来不及吧?

他是个圣母心泛滥的大好人，就算生气，也会在第二天默不作声地给我准备好早餐。

却不同我说话。

我分不清这是冷暴力还是温暴力。

因为他总是如此对我。

一面厌恶我，一面却又怕我死了。

这世上，他的亲人只有我了。

尽管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所以在之后，系统找上我时，我还惊讶了会儿: 我?你让我攻略我哥?

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吧。

就如我熟悉路昀一般，他亦知晓我的品性。

他对我的感情，往高了说就是兄妹，往低了说，也只是个看着生厌的麻烦室友。

系统说任务正式开始在一年后，一年后，路昀就会遇到比我们都小一届的女主角。

这个世界的真正主角。

路昀作为温柔学长，自然是只有当男二的份，在女主身后深情守护。

我哈哈大笑: 他当舔狗吗，给那个女主?

差不多吧。

我敛起了笑。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我平白生出一股燥意。

手痒得想找根烟抽。

见我没反应，系统又关怀道: 你不愿意，我可以找别人，反正女配多的是。

……我心烦意乱地抓了把头发，笑道: 谁不愿意了?

比起让其他不认识的女生来攻略你，还不如我来对吧?

你说呢，哥哥。

2

我与系统达成绑定关系时，它答应了我一个条件。

在任务正式开始前，系统叫我想办法先刷刷路昀的好感。

毕竟我们之间的感情简直是一团糟。

于是我也装腔作势，演了一年。

我戒了烟，也和从前的混混朋友断了联系。

他们笑我被路昀管住了，我蹙着眉，没多解释。

心烦想抽烟的时候，我就往嘴里塞大把的薄荷糖，嚼得嘎嘣响。

这期间，路昀对我也和颜悦色许多，像是欣慰我终于懂事。

我不再惹麻烦，不再颓废度日，我努力活得积极向上。

我却对这种生活越发不适。

他抚着我的头发，安慰我的样子，看我的眼神，都太平静太温和。

他将我当成什么了?

他真把我当妹妹了?

难道他忘了，我以前对他做了什么吗?

我吃薄荷糖的频率越发高了起来。

路昀离家远，每周回来一次，看见堆满的薄荷糖空盒，拧着他那好看的眉，温声细语地问我: 盈盈，你又吃这么多薄荷糖……

他缓缓叹出一口气，笑得温柔: 有压力的话，要跟我说。

我猝然凑近他，嘴里还含着薄荷糖，当着他的面嚼碎硬糖。

知道了，哥哥。

路昀笑着伸出食指，抵着我的额头，将我推远了些: 你身上好浓的一股薄荷味。

我死皮赖脸地贴上去，环住他的腰，他陡然一僵，却也没有推开我。

哥哥，如果我是猫薄荷，你会是被我吸引的小猫吗?

说错了，我埋在他胸前，听着川流不息的血脉下，磅礴有力的心跳声。

如果我们之间真有一个猫薄荷，那一定是路昀。

而我是被他吸引的流浪猫。

他僵硬地拍了拍我的背，将我当作了向兄长撒娇的小妹。

嗯，我是。

我是绕着盈盈转的小猫。

我咬着牙，唇间的薄荷味还在，我却牙痒难耐，浑身不爽。

绕着我转?我心里冷笑一声。

系统说，女主下个礼拜就要登场了。

那是路昀注定会喜欢的女孩。

他即将绕着她转。

骗子。

3

路昀这周双休果然没有回来。

我独自在家里，蜷缩在沙发上，一遍遍地刷新手机消息。

只有一条路昀五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抱歉，盈盈，回家路上不小心出了个意外，我没出事，晚饭不用等我。

我咬着指头，最后拆开了被路昀藏在柜子里的其他薄荷糖。

薄荷硬糖在齿间碾碎，我才稍稍缓过来些。

系统说: 十分钟前，男二和女主第一次相遇。

路昀回家路上被童依骑车撞了，他有些擦伤，童依脚崴了，他送人去医务室。

我嚼碎薄荷糖，嗤笑了声。

心肺被浓重的薄荷味沁满，胃空空的，却不饿。

我缩在沙发一角，紧紧搂着自己，依旧觉得不安空虚。

我和路昀，一周七天，只能在周五晚上相见，再在新一周的周一早上道别。

我已经忍了五天没有路昀的日子。

手不知何时攥紧，用力得指节都泛了白，掌心留下深深的指甲划痕。

我翻箱倒柜，家里已经没有薄荷糖了。

我将散落在眼前遮挡视线的乱发往后撩去，听着系统继续说:

路昀和童依虽然不是同专业，却意外地有共同话题呢。

我切齿哼笑了一声，却痒得厉害，想用什么东西麻痹自己。戒烟久了，家里早已经没有那种东西。

路昀不喜欢闻烟味。

我拿起手机，想下单薄荷糖，却收到路昀新发来的消息:

等急了吗?我很快回来，不许吃超过三颗薄荷糖，我回家检查。

就像是饮鸩止渴，我明知这样不对，却还是深陷其中。

路昀回来的时候，带着医务室的消毒水味，我很不喜欢。

我却迫不及待地扎在了他怀里，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

我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我已无暇去想。

他无奈地在我头顶轻叹了口气。

察觉到我没吃晚饭，还将薄荷糖全祸完。

只无言地收拾糖纸，围上围裙，给我煮晚饭。

盈盈……在饭后，他略有迟疑地开口，像是在斟酌如何用词，才不会伤害我那如同劣质玻璃一般脆弱的心脏。

我们，去看心理医生吧?

我咧着唇笑: 哥哥，你心理出问题了吗?

……

路昀踌躇徘徊着，我又若无其事地收碗筷，没事啦哥哥，我只是戒烟后嘴馋牙痒，总想吃点什么，不是焦虑也不是有压力。

我只是……太想你了而已。

他眉头依旧紧蹙，眸底是深深的忧色。

最后，路昀才扯起一笑，摸了摸我的脑袋。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下次不会让你等我了。

我也冲他笑。

多和谐的一幕兄妹情深呀。

其中又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呢?

说好不让我等，可是他回来得越来越晚，总有事情绊住他走向我的步伐。

像是命中注定，他一定会喜欢那个女主角。

他会走向别人。

从周五晚回来，变成周六回来，最后是他歉疚的笑，说这周末事多，他脱不开身，不回来了。

他真是个骗子啊。

系统让我攻略他。

我乖乖照做，扮演着听话懂事的贴心妹妹。

可路昀不领情啊。

我从嚼碎薄荷糖，到需要抱着他的衣服，闻着独属于他的薰衣草和阳光的气息才能入睡，直到最后，他已经一个月没有回来了。

我重新点起了烟。

坐在阳台上，望着漫天的星光。

上一次看见这样苍凉孤高的夜景，是什么时候来着?

是我害死了他妈妈的时候吗?

烟雾缭绕中，我闭了闭眼。

系统说: 你这样可不行，你根本没留住路昀他又和童依在一起了

你不好好想办法攻略他，在这里抽烟有什么用啊?快想想办法呀

我短促地笑了声: 不是你说的么?

你说他喜欢乖顺听话的妹妹，我不是在演了吗?

他不喜欢烟味，我不是戒了吗?他让我一天不能吃超过三颗薄荷糖，我不是极力忍了吗?

还要我怎么样?我还要怎么做?

我咬牙切齿，嗤笑出声: 说白了，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我过去犯的错，哪有那么容易被掩盖，假装没有发生。

我笑得恶劣: 你从一开始就找错人了。

系统沉默一瞬: 可我已经和你深度绑定，我换不了宿主了。

它似乎有些生气: 就算你任务失败，我也找不了其他人做任务了

我猛吸一口烟，缓缓吐出几个烟圈，笑了: 我知道啊。

这不是很好吗?你这该死的系统，只能祸害我了啊。

我正好喜欢路昀，又正好想死，不管是哪个结局，都对我很好。

地上落了好几个烟蒂，我又点起一支烟。

你说的方法都没有用，所以接下来我做什么，你都给我闭嘴。

4

……系统默然几分钟，才开口: 好吧，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别忘了，任务正式开始后，你的生命与小任务息息相关，小任务失败，就会减去相应的寿命，直到最后，你会死。

我抖抖烟，掸去灰，烟灰顺着风落到地上，像一片死寂的废墟。

就像我的人生一样。

反正都已经烂了，随便吧。

我没应系统，只静悄悄地抽着烟，太久没吸烟，烟瘾来得猛。

这一个月路昀不在，只有手机联系。

他以为我还好好的吧。

实际上，他不在的时候，我都吃不下几口饭，睡不了什么好觉。

在学校和朋友同行时，还能笑说自己在减肥，陪着饭搭子应付着吃几口。

回了家无人管束，我更是连厨房都没踏入半步。

我单手托着脸，眼下乌青藏都藏不住，憔悴得不像是二十出头风华正茂的样子。

统子，我咧着嘴笑，路昀现在在做什么呢?

在社团团建活动上，他……正在帮童依挡酒。

哦~我拖长音。

很绅士、很温柔，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我甚至能想象得出来他的样子。

其实我也不喜欢烟味，只是心里太空虚，总想追寻些刺激的东西来压抑不快。

我掏出手机，点开和路昀的聊天框，发送了一张满地烟蒂烟灰的照片。

随后将手机关机，我抱着腿，缩在阳台角落。夜风很凉，在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燃尽前，玄关处终于传来开门声。

紧接着是开灯声。

他的脚步顿在门口，我支着烟，懒洋洋地转身看他一眼。

像个烟鬼，我现在的样子可算不上漂亮。只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我就能把自己养成流浪猫。

我看着路昀夹杂着不解与心疼的神情，最后浮现的是对我的失望。

我倒是冲他笑得没心没肺: 哥哥。

烟雾氤氲，迷住了我的眼，我没看清楚他的表情。

你回来了啊。

他将我从阳台抱到沙发上时，我猜他一定很生气，我又变成了以前那副样子。

但其实我一直都没变，我只是懒得再陪他演这出兄妹情深的戏码了。

我这个不尽职的演员，罢工啦。

许久没嗅到他的气息，我近乎贪婪地扒在他肩颈处。

他房间里属于他的气息都被我糟蹋得所剩无几。

可我现在，却在这处我渴望许久的甘泉里，尝到了难闻的酒味。

……哦对，他在帮女主挡酒呢。

于是我毫不留情地吐出一口烟，晕染在他温润的五官上。

他厌恶地蹙起眉，仍是用好说话的兄长语气，对我道: 盈盈，为什么又抽烟了?

我耸耸肩，从他身上起开，滚到沙发边，翘腿点着烟。

有什么为什么?想抽就抽呗。

他抿直唇线，似乎有些生气: 你怎么……

盈盈，这回倒是不可商量的严厉语气了，……我带你去看医生。

我躲开他想抓我的手，反握着他的手腕，让他离我近些。

晃了晃脚，踩在他胸口。

哥哥，你有喜欢的人了?

路昀罕见地一滞，避开了我的视线，转了话题: 盈盈，你生病了，哥哥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我盯着他，笑得静谧。

我的哥哥，真是一点都不会撒谎啊。

所以到底为什么他会喜欢女主啊?

是我这一年来装得不够乖不够听话吗?

他握着我的脚踝，扯过茶几上的湿巾，为我细细擦拭着脚。

长睫低垂，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很适合留下一个丑陋的疤痕。

盈盈乖，我们先吃饭，然后我们去……

路昀。我缩回脚，支起上半身凑近他，盯着他的眼睛，打断了他。

那支将要燃尽的烟，毫无征兆地湮灭在他漂亮无瑕的手背上，在他惊愕吃痛前，我拽住了他衣领，往我这侧狠狠一扯。

我的唇瓣磕到了他的坚硬的利齿上，血腥味乍涌，被我顺着他的齿缝舔入唇间。

哥哥，陪我下地狱吧。

好不好嘛，求你了。

唇瓣摩挲着，我央求他: 我们一起死吧?

谁让你不喜欢我的。

凭什么不喜欢我?

不喜欢我，又不让我自生自灭。

我捧着他的脸，吻得近乎虔诚。

他就像是纯白无瑕的神圣神明，我能接受他如高高在上的明月，能接受他恨我讨厌我，唯独不能接受他成为照耀别人的月亮。

我已经记不清他当时是什么表情。

只记得他推开了我，是失望，还是恶心?

路盈他只有在愤怒至极的时候才会喊我的全名。

我们冠了同样的姓氏，却做了这种事情。

我哈哈笑着，唇上的破口还在发疼。

他咬牙切齿，像是气到了极点，又或是对我失望透顶，更甚者，是恶心得想吐?

你这个疯子。

他这么骂我。

他极度厌恶，因为他爸爸就是被毫无血缘的妹妹引诱，毁了两个家。

而那个妹妹，恰好就是我的妈妈。

现在历史重演了。

疯子大笑着也骂他: 你才是疯子吧?你明知道我一直喜欢你，你故意的。

哥哥，你贱不贱啊。

你说……什么?我看见他的瞳孔骤然微缩震颤。

我说，你真贱。

我恶劣地咧嘴，残酷地推卸责任。

都怪你，路昀。

你把我变成了疯子、变态。

我又该怎么像正常人一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