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连载
长篇言情小说《坠梦拾香短剧看到监控男女主角盏盏杨璐身边发生的故事精彩纷非常值得一作者“俞笙”所主要讲述的是:我离婚民政局门江淮面露愧色: 我送你回去吧?我捏紧手中的离婚垂下眼不用一阵静他转身上了车扬长而我抬头望了望灰蒙蒙如同我此刻晦涩难安的原七年之痒是真我和江淮从在一到如今女儿盏盏三已过了整整七江家在 Y 城有钱有权有江淮是正儿经的豪门公子而我是个单亲家庭长大的普通女孩或也不普通我在大学的时是整个 G 大公认的校那时...
主角:盏盏,杨璐 更新:2025-07-10 17:4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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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政局门口,江淮面露愧色: 我送你回去吧?
我捏紧手中的离婚证,垂下眼睑,不用了。
一阵静默,他转身上了车扬长而去。
我抬头望了望天,灰蒙蒙的,如同我此刻晦涩难安的心。
原来,七年之痒是真的。
我和江淮从在一起,到如今女儿盏盏三岁,已过了整整七年。
江家在 Y 城有钱有权有势,江淮是正儿经的豪门公子哥。而我是个单亲家庭长大的普通女孩子。或许,也不普通吧,我在大学的时候,是整个 G 大公认的校花。
那时候,很多男生追我,可我的性子慢热且凉薄,久而久之,那些追求者都慢慢散了——大学,永远不缺长得好看又优秀的女孩子,很少有人会吊死在一棵树上。
可偏偏,江淮锲而不舍地追了我两年。他帅气温柔,幽默大方,最难得的是,他对我事事有回应,件件有着落,凡事有交代,把我当成例外和偏爱。
所以我心动了。不动则已,一动就惊天动地。
一毕业,我就铁了心要嫁给江淮,可是我妈死活不同意。说两家之间的贫富差距太大,门不当户不对,我嫁过去容易受欺负。因为当年,我爸也是看中我妈的美貌,不顾贫富,不依不饶地追求她。双方见过家长甚至还定下婚约,后来有了我,他们决定生下我之后再办婚礼,谁知道离我出世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我爸抛弃了我妈,转头就跟别的女人结了婚。
可是我觉得,江淮家里有钱是他父母的事,我跟江淮能力不差,有志气,靠自己一样可以过得很好,并不一定要啃老。
江淮带我去见他爸妈,他们有教养有礼貌,可我知道,他们不喜欢我。自始至终,他们对我的称呼,都是李小姐,客气又疏离。
但那时候的我跟江淮,爱得热烈且痴狂,仿佛天地间没有任何困难能够阻碍我们。
我们的婚礼很盛大,几乎全城轰动。交换戒指的时候,江淮哭得像个孩子,他说: 老婆,我终于娶到你了,以后我一定会给你幸福
我看着他真诚的双目,泪流满面。
婚后,我真的过得很幸福,只是没想到,这幸福只持续了短短七年。
也许,我跟江淮之间的感情,早就已经悄悄质变了,只是我没有发现而已。
一个月前,我被公司外派出差,闺蜜杨璐给我发了一张照片,说看到江淮跟一个女的在城北路逛街。照片中的男女皆是侧脸,穿着白 T 黑裤的情侣装。
乍一看,这个男人的侧脸发型甚至身形都像极了江淮,但就在十分钟之前,江淮还给我打过电话,询问盏盏的浴巾放在哪里。当时是下午三点,正是给午睡过后浑身是汗的盏盏洗澡的时间,我还从电话里听到张嫂问了一句: 少爷,今天盏盏的点心要酸奶糕还是乳酪酥饼?
我笑着告诉杨璐,江淮跟那女人逛街总不会带着张嫂一起吧?
第二次是正在上班,我妈给我打电话,说看到江淮跟一个女人进了酒店。我心中一个咯噔,江淮今天确实休息在家,于是我立马打电话给他。
接起电话的他气息微喘,老婆,怎么了?
你干嘛呢?
刚驮着盏盏满屋子转完呢,这个小祖宗,可累死我了
我轻笑了一声,盏盏现在干嘛呢?
张嫂带着看绘本呢,我得休息会不是,真是年纪大了,才这么会就累得不行。他说着呼了一口气。
少爷,我带盏盏下去遛个弯。是张嫂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依稀还听到盏盏在咿咿呀呀的。
行。他对着张嫂说完又喊我,老婆,我浑身是汗,衣服都脱了正准备洗澡,先挂了,么么哒
去吧,我就是突然想盏盏了,本来还想跟她讲两句,真不是时候。我有点不好意思,刚才听了我妈的话下意识地就怀疑了一下江淮。
下班回来有的是时间。他的语调一如既往的温柔。
好嘛。我也柔下声,不说了,我公司还忙着呢,拜拜
我又给我妈回了个电话,告诉她实情。
她在电话那头有些迟疑,要不我就等在这里,看他们什么时候出来,我仔细看看到底是不是江淮。
我哭笑不得,哎呀,江淮在家呢,我都听到张嫂跟盏盏的声音了,难道他跟别的女人出来开房还带着张嫂跟盏盏吗?
我妈这才放下心,好吧,应该是我眼花了,不过确实太像了。
我嘴上虽这么说,可同样的话听得多了,难免忍不住会想,这个和江淮相像的人到底是谁?导致认识江淮多年的杨璐和我妈都认错。可明明,江淮是在家里没错啊。
心里有了疑虑,免不得对江淮的行为举止要上心一些,我甚至数次悄悄观察他的微表情,但毫无异常之处。他早上先于我出门,以一个拥抱告别,晚上回家也早,用一个吻迎接我。他是个十足的好丈夫,我自嘲自己多心,就再也不去想这些事情。
我在编辑社工作,有个作者的书出版后销售业绩远超我们定下的目标,领导一高兴,就放了半天假。
我和江淮工作性质不同,我是周末休息,而他在一家销售公司任职总经理,通常工作日才有空休息。
今天是周三,是他一贯的休息时间,也是我们约定好的,他陪孩子的日子。
虽然平常孩子都是张嫂带的,但我觉得爸爸妈妈的陪伴也尤为重要。好在,江淮乐于接受,也把这惯例休假的周三称为父伴日。
我买了公司楼下蛋糕店里江淮和盏盏都爱吃的水蜜桃冰淇淋蛋糕,准备回家给他们父女一个惊喜。
我家是密码锁,自从盏盏出生后,就设置了无声按键。我轻轻地输入密码,极轻的嗒一声,门露出一条缝。
我缓缓开门,正遇上盏盏问江淮要手机,爸爸,手机,盏盏玩。
爸爸有点工作的事情要处理,一会玩好不好?乖。
江淮哄着,盏盏却不依不饶,一屁股坐到江淮腿上,还有一个,还有一个
这时候蛋糕盒子不小心蹭到了门,发出了些许声响,江淮抬头看到我,愣了一瞬,眼底仿佛还略过了一丝惊慌。
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呢?盏盏奶声奶气地追问。
是,还有一个信息回完就给你玩。江淮脸上扯出笑容,盏盏,你看谁来了他说着指了指门口的我。
盏盏看到我,一脸欣喜地朝我扑过来,妈妈
我蹲下身抱起柔软的她,脸上的笑意越发刻意: 盏盏,不玩手机了,眼睛会痛痛。我们吃蛋糕好不好?
糯米团子一样的盏盏睁着大大的眼睛点点头,好——
我一手拎着蛋糕,一手抱着盏盏去了客厅。
背对着江淮拆盒子的时候,我胸口泛起一层又一层的寒意,笑容逐渐消失,心底有个声音巨大而空灵地问着: 还有一个,是什么?
这时,江淮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将头埋在我颈间深吸了一口。
这个动作,已经很久不见了,他或许早就忘了,这是我们恋爱的时候,吵完架他来求和的惯用动作。
我笑靥如花地转头看他,你最爱的水蜜桃口味。
他认真地望着我,老婆,你真好。
盏盏出生后,江淮请人在家里装了监控,厨房客厅卧室书房,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起初是为了观察晚上盏盏的睡眠情况,后来延伸到上班后可以时不时查看家里的情况,还能通过监控交代张嫂一些事情。
第二天我请了假,把家里的监控记录翻查了一遍,什么都没发现。卧室的监控我们时常会开始遮挡模式,毕竟夫妻性事拍下来也不雅观。这个模式已经许久不开启了……也就是说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为爱鼓掌了。
但江淮带女人回家肯定不可能,因为其他地方的监控根本没有开启过遮挡模式。而且,张嫂跟盏盏每天在家,江淮真的要带女人回家没那么蠢。
我突然想起,江淮有个习惯,就是上厕所会打游戏,一打就是大半个小时。而厕所,是唯一没有监控的地方。我上了游戏,找到他的头像,显示已经七天没有登录了。
我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压着我的胸口,几乎令我难以喘气。可,一切还没有定论,盏盏不过是个三岁孩子,她口中的还有一个也许是玩具,也许是游戏机,也许是别的什么。
但我不能这么不清不楚地胡乱猜测着,于是我托公司技术部的一个同事,帮我去搞一个针孔摄像头。
周日,我把张嫂和盏盏送到早教中心,就折返回家。
同事给我带来了摄像头,我道了谢,这次的事情,谢谢你了,钱款记得收。
前一天晚上,他说东西弄到了,我便转了一万元给他。我知道,这个小东西并没有这么贵,但肯通过不算正规的渠道去帮我弄一个,确实需要花费精力。
他说一个朋友专门研究这种东西,顺手送他的,没有花钱,所以他把钱退了回来。可我平时鲜少跟他们技术部有交集,肯定不能无故收他的东西,于是我又把钱转过去,他虽不再说什么却还是没收。
见我这么说,他开始左顾而又言它,这个东西看着小,但安装起来蛮复杂的,要不我帮你装吧?
我对他了解的并不深,偶尔网站卡顿找过他几次。我抬头看向比我高出一个头的他: 这多不好意思。
实话,确实不好意思,毕竟我是安装在厕所,很难不让人生出卦之心。
举手之劳,客气什么。他说着笑起来,一颗小虎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就麻烦你了,周扬。
他一字一顿纠正我: 是周抑扬,圆周率的周,抑扬顿挫的抑扬。
我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好的,周抑扬。
这个摄像头的安装确实比我想的要复杂许多,位置在暖风机出风口,不能装的太明显,又要电源。
周抑扬不愧是专业的,装完摄像头,又帮我把摄像头连接的手机 APP 全都设置好。
这个摄像头很灵活,开关都可以用手机来控制。他说着给我演示了一下,其他摄像头是哪里查看记录的?手机还是笔记本?
笔记本。我虽不明白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可还是从书房拿了笔记本出来。
他接过,退出门外,李姐,过来一下。
我也出门去,然后看着他把今天他过来的视频时间修改到了一个月前。
你这个监控的记录应该是一个月自动删除记录,为了避嫌我还是不要出现在近期视频内容里面比较好。
我有些窘迫: 不是你想得那样。
我无力地反驳着,连自己都不信。
我什么也没有想噢。
我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那个,如果监控时间被修改了,哪里可以看到。
看操作日志。说着他给我点到那个界面,不过真心有人想修改,基本上操作日志也删除了。我修改的那条也删掉了,如果你需要恢复被删除的记录的话,可以随时找我。
好,谢谢你。
周抑扬走后,我专门找了杨璐和我妈跟我说江淮行踪的那两天,操作日志没有被删除,确实进行了日期更改。
我的脑子一阵剧痛,胸口仿佛被压了一块巨石,一时间透不过气来。
江淮做销售经理时间久了,我都快忘了他大学是信息技术专业的。
可能是觉得以我的认知,根本不懂这些技术性的东西,所以才没有想得那么周全去删掉吗?
他为什么要修改视频,是真的出去了吗?那些女人是谁?
如果他的出轨是真的,那么,我想问一问,他是如何把在外面跟别的女人逍遥快活,回家后对我深情宠爱两种状态自如切换的?
我瞒着江淮在周三这天请了个假。然后满脸爱意地和江淮拥抱告别,就拿着笔记本出门,去了杨璐的工作室。
累,终于明白了演员的辛苦,明明心里堵得慌,却依然要笑着面对那个可能犯了错的男人。
哟,什么风把李大编辑吹来了。杨璐调侃我。
我没有一点心思跟他打趣,杨璐,江淮可能出轨了。
杨璐正喝水,呛到了,咳咳,那天看到的真是他?
不知道。我打开笔记本,点开监控。
你别吓我。杨璐拍了拍胸口,在我身边坐下,其实那天我也吓了一跳,但是你当时说听到张嫂的声音,我就觉得肯定不是江淮了,哪有人出去跟野女人约会还带着保姆的。
我没有答话,脑子乱得像一团浆糊。
张嫂在厨房忙着给盏盏做辅食,江淮在客厅地垫上陪着盏盏玩玩具,一切看起来正常而温馨。
杨璐低下头来,你看,江淮是个好爸爸。
我叹了一口气,你看,这个社会总是对男人宽容,对女人苛刻。男人一周陪孩子一天就能成为好爸爸,女人从孩子出生 24 小时随时待命,到终于工作每周末 24 小时随时待命也未必能被人夸一声好妈妈,甚至只要孩子出一点状况,这个妈妈就必然不是个好妈妈……做女人太难了。
杨路耸了耸肩,真希望有一天,这个社会的男女能真正平等。
终于,我看到盏盏问江淮要手机玩,江淮像是在回消息,回完就把手机给了盏盏。然后起身,下意识看了一眼监控,转身进厕所去了。
我有点心虚,怕他猜到我在看监控,因此不会露出马脚。
张嫂做了吃的过来,开始喂盏盏。而江淮,将厕所落了锁,弯腰打开储物柜的最后一个抽屉。
那里装满了厕所专用的垃圾袋,他拿掉底部的两包,抽出一个手机。
我的脑袋一阵晕眩,原来盏盏说的还有一个,竟真的是另外一个手机。
杨璐见这状况,将双手按在我肩上,也许没有那么糟糕,可能是给你准备的惊喜?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觉得浑身很冷。也许,从好的方面想,杨璐的说法也不无道理,毕竟,马上就到七夕了。可努力掩饰想藏住惊喜的眼神,和心虚愧疚的眼神,是不一样的。江淮刚才望向监控的那一眼,让我的心如坠冰窖,又冷又疼。
我刻意在杨璐那边留到下班时间才回家,江淮迎上来亲了一下我的额头,显得很兴奋,老婆,周日七夕,我请了假,到时候好好陪你和盏盏出去玩玩。
我一边换鞋一边调整心情,好啊,我们一家人很久没有好好出去玩了。
他贴心地接过我肩上的包,挂在置物架上,你也知道,周末是我们生意最忙的时候,所以公司的意思是周日破例给我批假,但周六要加班得晚一点。
可以理解。我咧嘴一笑,谁叫老公是公司顶梁柱呢
我的心情并没有因为他的七夕计划而好一点,反而越发烦躁。心里的疑问,得不到答案,就如同一根尖锐的刺扎在心脏上,一呼一吸间都痛。
夜深了,张嫂跟盏盏早已入睡,江淮又去了厕所,我在手机 APP 上看着他轻车熟路地打开抽屉拿出那个手机。
他盯着手机屏幕,手指不断敲击着,像是跟某个人聊天,还时不时露出收敛的笑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舍得放下手机,按原路放好,然后冲了一次并未使用过的马桶,走回房间。
我在他到达之前锁屏假寐,他的气息慢慢靠近,最后附到我耳边,老婆,我想……
我继续装睡,他却开始上下其手,脱我的衣服。
我再也装不下去,只好睁开眼,假装睡意朦胧,干嘛啊,困呢。
老婆,我们很久没有……他说着就吻了下来。
密密麻麻的吻让我透不过气来,他的手从衣服下摆伸了进来。
可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在事情没有彻底搞明白之前,他所做的一切我都觉得反感。
于是我推开他,语音略带撒娇,姨妈来了
他停下动作,歪头思索了一会,不应该啊,怎么比上个月提前了一周。
我……今天同事请全公司吃冰淇淋,我没忍住。我装作无辜。
你呀他一副拿我没办法的的模样,我给你泡杯红糖水,你喝完就乖乖睡觉。
我点点头,看着他出门的背影不禁有点恍惚。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怎么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呢?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凌晨两点,江淮呼吸浓重,睡得很沉,我轻悄悄进了厕所,拿出那只手机,回到房间拿起他的手,指纹解锁后,又跑回厕所,轻轻落锁。
我拿着手机的手,在不停颤抖。这只手机,对我来说也许是只潘多拉的盒子,里面装的全是对我的伤害,可我还是不得不打开,一探究竟。
手机屏幕上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合照,微信号是我没见过的,没有对话框,没有转账记录,没有朋友圈。通讯录倒是躺着一百多个人,一眼望去,几乎都是女的。
点开收藏,里面躺着 5 条语音条,我调低声音逐条听过来,全是张嫂的声音。
少爷,红豆粥熬好了,要来一碗吗?
少爷,我带盏盏去遛个弯。
少爷……
一瞬间,我明白了,为什么杨璐看到他,我妈看到他,他都在看似不经意地让我听到张嫂的声音,以此证明自己在家。
尤其是第二次,我妈看到他跟别的女人进了酒店,可我打电话给他。他气喘吁吁地跟我说,只是驮了盏盏一会才累成那样。现在想想,也许他是在别的女人身上卖力,才累得呼吸急促甚至浑身是汗跟我说正脱了衣服准备洗澡吧。
心底里泛起一股恶心,我强忍着把手机放回了原处。走到洗手台前,额头沁出的冷汗浸湿了刘海,我腿一软,终于吐得昏天暗地。
第二天一早我还是请了假,洗完脸,看着镜子里一脸苍白,双眼红肿,披头散发的自己,我不禁有些崩溃。
江淮在外面敲门,老婆,你好了吗?我要尿个尿。
没有,我姨妈来了肚子疼,你去张嫂那边的厕所上一下吧。
那我再等等吧。他有些无奈。
我在马桶上坐下来,只觉得脑仁里有无数根针疯狂扎着我,几乎痛到让我窒息。
老婆,还要多久,我上班要迟到了。江淮又在催了。
我真想冲出去,把那个手机狠狠甩在他脸上,质问他到底是为什么?
但是不能,远远不够,只是录音根本不能证明什么。
我双手捏紧了拳头,沉声道: 不知道,可能还要很久。你知道的,我来姨妈都是这样,要不你就去张嫂隔壁上一下,只是尿尿而已。
算了,我再等等吧。
张嫂保姆房旁的厕所,除了小一点跟这个并没有区别,只是我们长久没去用过,多年来已默认为张嫂的私人厕所,就像张嫂也从来不上我们这边的厕所一样。
但实在情况紧急的时候,我也是去上过的。而现在,他不过是尿个尿,却还是不肯去,依然要等着我这边不确定的时间。看来,他不是急着要上厕所,他只是急着拿抽屉里的那个手机。
老婆……
他又开始了,我再也忍不住,怒吼出声,你好烦啊就尿个尿,在哪儿上不是上?几把还能粘马桶上吗?我痛死了,你给我闭嘴
门外一阵静默,我很久没有发这么大的脾气了,他估计是被我吓了一跳。但是我痛经反应有多大,他是知道的。
老、老婆你别生气,你要是实在疼我送你去医院吧?或者我请个假,今天在家照顾你。
我深吸一口气,你去上班吧,我一会请个假在家休息一天。实在痛得不行我就给你打电话。
他如释重负,好,那我先去上班,有事你随时打我电话。
我气得胃痛,在厕所待了很久,直到张嫂喂完盏盏早餐跟我说去楼下转转,我才回过神。
为避免江淮看监控起疑,我躺在客厅沙发上,脸正对着监控的角度,打开跟周抑扬的对话框,入眼的是一万元被退回的信息。
有空吗?
他回得很快,有空。遇到什么事了吗?
我内心挣扎了一番,还是问出了口: 你会回复微信被删除的聊天记录吗?
会,需要我现在过来吗?
不,我这边不是很方便,你能告诉我怎么恢复吗?
接着他给我写了个教程,用图案加文字的形式,看起来毫不费劲。
但是,我忘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我不知道这个手机的密码。
于是我又厚着脸皮去找周抑扬: 那个,要不你还是过来一下吧,我忘记家里另外个手机的密码了,你能帮我破解一下吗?麻烦你了。
他回: 好,十分钟后在你家楼下等你。
因为给过一次地址,这次周抑扬来得相当快。
我懒得换衣服,就睡衣睡裤,套上拖鞋就下楼去。
坐到车里,我把手机递给他,再次表示歉意,真的不好意思再麻烦你,可我真的没办法了。
他接过笑笑: 小事一件。
我有些尴尬: 蓬头垢面地就下来了,不好意思啊。我将散落的发别至耳后,跟公司妆容精致服装得体的我,判若两人吧。
平时在公司见到你,总有一种清冷且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今天看到你居家的一面,觉得还挺亲切的。这才是朋友见面该有的状态吧。说完他停了一下,我们……现在应该是朋友吧?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有些好笑,我歪了一下嘴角: 当然是。
听到回答,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拿出笔记本开始认真做事。
没多久,他呼了一口气,好了,删除的聊天记录都恢复了,我导出来发给你。密码也破解了,我现在把你指纹录入进去吧,以后随时可以开。
好。我心中五味陈杂,怕那些聊天记录,会摧毁我。
他自然地抓起我的手,录入了我的指纹。
好了。
他捏着我的大拇指,手掌宽大而温热,把我的手整个都覆盖在里面,让我想起多年前,江淮也曾紧紧握住我的手,单膝跪地,真诚而饱含深情地问我: 李疏然,你愿意嫁给我吗?
忆起过往,我忍不住潸然泪下。
周抑扬一时间手足无措,喂,你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哪一步操作错了?他说着递纸巾盒过来,你别哭,有问题你可以提,就是别哭,行吗?
我的脑海,忽然就闪过王小波对李银河说的那句: 什么事你先别哭,先来责备我,好吗?
很少有女人不想成为李银河,可这世上又有几个王小波呢?
我扯过纸巾擦干眼泪,叫谁喂呢?以前还叫李姐李姐的,现在越来越没礼貌了。
再也不叫李姐了,这称呼把你叫老了。
随你吧。我从他摊着的手中拿过手机,今天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
好,那我等着你请我吃饭。
我开门下车,他叫住我,等一下。
我回头,他从车后座拎了个袋子递给我,最近觉得你心情不是很好,这是在门口那家甜品店买的,听说吃甜品可以让人快乐,希望你吃了心情可以好起来。
我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今天江淮没有拿到另一个手机,必然内心慌张,指不定时刻盯着监控。我下来这段时间,带着这些甜品上去总比两手空空的好。
于是,我接过,好,谢谢你,不过下次别带了。
你这声『谢谢』我都听倦了,做我的朋友不必这么见外。他笑着露出小虎牙,真是活力满满。
我抿了抿唇,调侃了一句,好的朋友,那以后有机会,请你为我两肋插刀。
没问题。他朝我眨眨眼。
回到家,我没有心情吃甜品,将袋子放在桌上后,径直进了厕所。
落锁后,从口袋掏出江淮的手机,将它放回了原处。
又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了周抑扬发给我的文件。
一共五十多个对话框,不堪入目的调情话语,互发私密处照片,共享酒店地址,挑选情趣衣物和用品,以及对彼此床上技巧的夸赞。
一桩桩,一件件,全是人前爱我如命,温柔体贴,亲朋好友齐夸赞的江淮,做出来的好事。
我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趴在洗手台上干呕起来。
恶心,恶心,恶心到我恨不得把肚子里的内脏都吐出来。可是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吐得胸腔钝痛也只吐出一些胆汁。
转账记录里520、1314足足有一百来笔。
也是,他从来就出手阔绰,一般小数目也拿不出手。
其中最醒目的,要数入账 20 万的那条记录。
转账人的头像刺目也刺心,是江淮的妈妈,那个一直对我客客气气的婆婆。
两人最早的聊天记录在三个月前,婆婆问他: 今天跟赵董事的千金相处怎么样?
江淮发的语音,有些不耐烦,妈,我想过了,这样对疏然不公平,你以后别给我安排相亲了。
我们江家在 Y 城是什么地位你要搞清楚。当初你们结婚我跟你爸都差点心梗。李疏然到现在都生不出儿子,就该识相地早点离开江家。
疏然生盏盏的时候大出血,到现在也才三年。前两年她带孩子多辛苦,你也是知道的,今年又去上班了,身体还没调理好,你就让她再生。
生不了就退位让贤,等着给你生儿子的女人一大堆,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我不离婚。
不离婚也可以,你外面找个能生儿子的,到时候抱回来就说是领养的,手续我找人给你办妥。
然后是两个月前,江淮主动找了婆婆。
妈,你推的女人我都加了,开工作室缺的 20 万,什么时候可以给我?
挑个各方面资质最好的,相貌,身材,包括学历,只要给我生个孙子,别说 20 万,江家所有家产都是你的。
你让我想想吧。
最后是一个半个月前,江淮发给婆婆的一张床照。
做了,妈,可以给钱了吗?我真的很难受,我对不起疏然。
过了一星期,跟同一个女人的床照。
她前两天感冒吃药了,所以这次做完吃了紧急避孕药。心里很乱。
第三张床照,是跟别的女人。
妈,这个我自己找的,小姑娘天真烂漫,我是她第一个男人。
婆婆什么话都没说,默默转了 20 万。
然后就是第四张,第五张……全都是跟不同的女人。
江淮发的语音,冰冷而阴沉,妈,我现在,已经配不上李疏然了,你满意了吧?一个孙子怎么够呢?我会继续找合适的女人,孙子这种存在,多多益善,是吧?
婆婆怒了: 你疯了什么不干不净的女人都配给江家生孙子吗?
妈,其实我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道,原来一个被推着坠入深渊的人,挣扎妥协捏碎了所有的光之后,就再也不会去在乎任何东西了。我会跟疏然离婚,在一个合适的时间。
看着这些荒唐而可怖的纪录,我的心痛得几乎要窒息。
泪水汹涌肆虐地分割着脸,我浑身冰冷到发抖,一颗心仿佛被撕裂碾碎再投入冰窟中。绝望在心间疯长,蔓延至四肢百骸,几乎要吞噬我的理智。
我要去找江淮对峙,我要狠狠地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从小没有爸爸,无数个打雷闪电的夜里,我瑟瑟发抖地抱着妈妈哭。没有安全感,所以总是故作坚强。没有父爱,便假装不稀罕。渐渐地变得高傲,淡漠,这么多年来,交心的朋友就只有杨璐。
是江淮,坚持不懈地靠近我,温暖我,把我捧在了心尖,成了我整个青春的救赎。
可现在,那个在我心里如月光一样干净的男孩子,彻彻底底地……死了。
妈妈,妈妈张嫂带着盏盏回来了,她稚嫩的奶音将我的思绪从无望的深渊中拽了回来。
我在厕所呢,宝宝被自己略带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我起身洗了一把脸。盯着镜子里猩红的双眼,我告诉自己,还不能,跟江淮对峙。
聊天记录最新的一条里,是江淮跟一个女的约好,七夕前一天晚上和她共享春宵一刻。
我知道会很痛,但我一定要亲手去撕碎他在我面前完美的好丈夫人设。
我调整了一下心态出去,盏盏在沙发上玩着芭比娃娃,张嫂已经在厨房忙碌着做午餐。
妈妈,你的眼睛为什么像小兔子的眼睛一样红红的?。盏盏伸出胖乎乎的抚向我的眼睛。
我鼻子一酸,闭上眼睛,泪不受控制自眼角滑落。
妈妈你怎么哭了?小小的她扑过来,抱住了我,不哭不哭,一会就买好吃的小蛋糕。
这句话,是她平时哭的时候,我安慰她的。
我埋下头将她抱紧,忍着不出声,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我从来没有觉得,时间是如此的难熬。
吃饭的时候哭,看电视的时候哭,听歌的时候哭,上厕所也哭。
可我又不能敞开了嗓子哭,要避着张嫂,背着盏盏,躲过监控。
真的好难,好难。人生仿若了无生趣,一切都是灰白色,一切都没有指望。
张嫂是个通透的人,没有多问一句,到了午睡点,就哄着盏盏睡觉去了。
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幽幽地想,现在的我,是清醒着的,还是陷在梦境里的?
江淮这天回来的比任何一天都要早,一进门就关切地拉着我问: 老婆,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还是很疼吗?
我有气无力地瞥了他一眼,他的关心是真的,可再也感动不了我一丝一毫,也是真的。
疼麻了,不疼了。
他将我拉进了怀里,摸着头安抚: 老婆受苦了。
他身上有淡淡的树脂清香,是我为他挑选的洗衣液清洗后留下的气味。以往,我总要凑到他身上猛吸几口,可现在,我只会想到,他也是这样把别的女人拥在怀里,就让我忍不住想吐。
我要睡了。我推开他,回了房间。
没一会,他也洗漱完毕进来,端着一杯红糖水。
老婆,用温水泡的,喝完再睡,好不好?
他依然乐此不彼地扮演着贴心温柔的完美老公,丝毫觉察不出我的不同寻常。我很想把这杯红糖水狠狠泼在他脸上,我很想歇斯底里地吼叫出声,可我终究还是忍住了,平静地接过喝完,不发一言。
疏然,你先睡,我上个厕所就来。他说着,出去洗完杯子,进了厕所。
我打开手机监控,看到他坐在马桶上神色凝重地思索了一会,然后还是拿出了那个手机。
眼睛再次下起了雨,我并不想哭,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王子跌下白马的时候,我的心会这么痛。
他很快就回来了,在黑暗中上了床,轻轻从身后搂住了我。
江淮。我叫他,你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就不爱我了?
不会。
我鼻尖酸涩: 我跟你说啊,我一个大学同学的老公出轨了,以前可是系里的模范情侣来着,太可惜了。
他静默了一会,把我抱紧: 那是他们没有缘分,你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
没有,就是听杨璐说的时候,惊讶了一下。
不要想太多了,早点睡吧,乖。
哪有什么大学同学,我说的,是我跟江淮的过去,是已经在慢慢死去的曾经。
七夕前一天,我把张嫂和盏盏送去了我妈那里,并示意接下来的两天我跟江淮要过二人世界。
我妈笑着拿眼斜我,欣然接受了外甥女的到来。
对江淮好一点,这些年你总是欺负他。
知道了。我转身离开,苦涩不已。
确实,这些年,在我妈眼里我对江淮一点也不好,我很强势,可他却事事迁就我。
尤其是盏盏刚出生那年,我被她 2 小时就要喂奶一次的作息折磨地痛苦不已,头发一大把一大把的掉,身体里像是装了个炸弹,任何细小的事情都能轻而易举地把我点燃。每每烦躁的时候我就跟江淮吵架,找他的茬,可他总是把我抱紧温柔安抚。
如果没有出轨这个事,该有多好,可我骗不了自己。距离江淮跟别的女人约好的时间,还剩下一个小时,我终于拨通了杨璐的电话。
有空吗?
有空有空,你找我,我随时有空。她嘻嘻哈哈笑着。
好,来帮我抓奸,地址发你微信。
什么?她在那边尖叫,抓什么?
抓奸夫淫妇。我恶狠狠地,江淮,出轨了。
4.
李疏然,你是不是喝醉了说胡话呢?
一定要我哭你才相信我,是吗?
不许哭我马上来
挂了电话,我下车在停车场吹风,望着对面的酒店灯光昏暗,是 Y 城有名的情侣主题酒店,呵,可真是个偷情的好地方。
杨璐来得很快,停完车一眼就看到了我。
你认真的?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将那聊天东西翻出来地给她,你看看?
她翻了几下,就开始口吐芬芳: 艹,江淮这个狗东西,真看不出来啊,装的像个良家夫男,骨子里却是个贱胚子
一会当面骂靠你了,我怕我骂不出来。我深吸一口,接过她递来的手机,瞥了一眼时间,还有半小时。
一会我们怎么查房号?酒店工作人员肯定不会说的。杨璐手托着下巴沉思,跟着上去的话又太明显,容易被发现。
我都想好了。我朝她晃了晃手机,我喊了个跑腿小哥。
小哥拎着我下单的零食找来了,我没有去接他递过来的东西,而是从包里抽出来两百递给他,耽误你一会时间,帮我个忙,行吗?
他惊讶了一下,什么忙?
那个酒店。我指着对面,你帮我跟一对男女,搞清楚房号就行了。
小哥一脸恍然大悟,哦~我懂了。
钱拿好。
他摆摆手,先办事,成功了再说。
我点点头,应该很快就来了。
话音刚落,一辆暗红色的车就停在了酒店门口,男的西装革挺,身姿挺拔,不是江淮是谁?
我整个人抖得厉害,小哥,就是那对,麻烦你了。
看我的。他说着就冲去了对面。
酒店工作人员去帮忙泊的车,江淮和那女的勾肩搭背地搂着,跨进酒店的那刻,江淮还抬手掐了一下她的屁股。
垃圾。杨璐咬牙切齿。
我默默地捏紧了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的肉里,生疼生疼。
小哥很快就回来了,房号 506。
我将钱递给他,谢谢你。
他接过,不客气,零食给你。
送给你吃了。说完,我去拉杨璐,我有点走不动路。
杨璐捏了捏我的手腕: 勇敢点,疏然,是那个畜生对不起你,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对,勇敢点,李小姐。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好男人,遇到渣男就要记得及时止损。跑腿小哥也鼓励我,我先去忙了,祝你好运。
谢谢。我露出一个脆弱的笑,然后转身和杨璐走向酒店。
站在 506 门口,我将耳朵贴在门口,听到里面传出女人的低低呻吟。
我心中又气又恨,一股火直窜脑门,于是我抬脚狠狠踹起门。
谁啊江淮吼了一声。
有病吗?尖锐的女声。
江淮,开门。我一字一顿,压抑着情绪。
房内,死一般的寂静,许久,才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门嗒一声开了。
我多么希望,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误会,多么希望,这里面的人不是江淮。
可当那张早已深深刻在我灵魂深处的脸出现在门口时,我才知道,自己的希冀有多可笑。
啪我用尽全身力气给了他一耳光,手掌都麻了。
为什么?我忽然很冷静。
他被我扇得偏过头去,垂着双眸,嘴巴蠕动了一下,随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
不原谅。我的泪疯狂落下来,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杨璐刚刚应该是被我的行为吓到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立马掏出手机,好你个垃圾,当初追疏然的时候多真诚啊,这才几年,就被外面的狐狸精勾走了?我倒要看看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她说着就要往里冲,江淮立在原地也不敢拦她。
我路过江淮,他伸手拉住了我,疏然,别去,求你。
放开。我语气冰冷,我嫌你脏。
他的手渐渐松开,然后侧身靠向门,低头不语。
你干什么啊——里面传来尖叫。
我往前走了几步,看到杨璐扬手给了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一巴掌。
贱人,自己找不到男人了是吗?
贱人,哈哈,最贱的应该是我身后这个,和我同床共枕耳鬓厮磨了许多年的男人。
里面的女人尖叫声不断,江淮在我身后带着哭腔地求我,疏然,等我回家解决好吗?不要在这里,求你。
走廊里已经有了大大小小的声响,有人低声讨论着什么。工作人员也应声而来,请问发生什么事?需要报警吗?
杨璐,照片拍完了我们走吧。我很累,不想像个泼妇一样冲过去打小三。
小三固然可恶,可最该被打的应该是那个背叛我的男人。
报警就报警啊,气死老娘了
他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呢。我拉过杨璐往外走,行至门口停住,江淮,我们离婚吧。夫妻一场,不继续闹下去,是我给你的,最后的体面。
和杨璐分别后,我泡了杯茶在客厅等江淮回来。
我在等他给我一个交代,然后为我们的婚姻关系画上一个永久的句号。
以前觉得茶很苦,总不爱喝。今天细细品尝了一回,这茶竟带着令人清醒的甘甜。
江淮 12 点才回来,衣衫凌乱,脸上带着泥,一身酒气。
看到我坐在沙发上,他一把丢了手里的领带,红着一双眼踉跄着走到我面前,随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疏然,对不起,是我该死,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好不好?他低着头不敢看我,极力克制着哭声。
我冷眼瞧着他,胸腔里依旧跳动着的那颗心,却再也不会心疼他了。
离婚后,房子归我,孩子归我。
他抬眼看我,一脸的不可置信,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房子贷款的部分,你一个人交完,就当是给盏盏的抚养费。如果不愿意,那就以每个月五千的标准出抚养费直到她成年。我与他对视,冷静说完。
我不想离婚。
你不是早就想离婚了吗?我再也坐不住,猛得起身,你跟那些女人睡的时候,不就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跟我离婚吗?既然觉得自己脏了,配不上我了,为什么还要死皮赖脸地拖着我?江淮,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让我好恶心。
他眼中含泪,面颊微红,缓缓吐出一口气,你都……知道了。
是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妈不喜欢我,一直都不喜欢我。我自问没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可她就是不喜欢我。我心中的酸涩翻江倒海而出,可这并没有什么关系,陪我一生一世的是你,只要你爱我,她不喜欢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可是为什么,二十万,就让你妥协了?你真的缺钱,我可以想办法凑给你的,你为什么要用这种伤害我的方式去得到,为什么?
眼睛知道我想把痛苦哭个干净,才一直一直掉着廉价的眼泪。
睡别的女人开心吗?你真的以为这是对你妈的报复吗?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有没有想过,你不仅仅是个失意愤恨的男人,而是一个女人的丈夫,一个三岁孩子的父亲?
面对我歇斯底里的诘问,他眼神黯然下去。
我很累。他说,累到支撑不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抹了一把泪,我爸妈一直都不同意我们的婚事,可我们的婚礼却办得声势浩大,轰动整个 Y 城,你知道为什么吗?是我,舔着脸,一个一个去求那些跟我们家有生意往来的客户给予赞助,又低声下气地问诸多朋友去借款。婚后,我一直努力工作去还这些欠款,可后来你生盏盏大出血,ICU 躺了数天,昂贵的医药费使我不得不去求我妈,可她不愿意给,是我找黑诊所签下卖肾的协议才逼得她打钱给我。
他痛苦地闭上眼,身子一侧背靠着沙发在地板上坐下,三个月前,我手下的一名员工搞错了商品售价,致使公司亏损一百多万,我只能引咎辞职,并扛下公司要求的二十万赔偿。失业,房贷,家里开支,以及身上原有的债务,压得我透不过气来。是,我被生活打败了,我再次去求了我妈,骗他是我开工作室缺钱,并答应了她的要求,一步一步沦陷了进去。疏然,我很爱你,可爱在生活面前,往往一文不值。
哈哈。我情不自禁笑了两声,确实,对于原本是富家公子哥的你而言,这一切,太累太累了。可你原本可以有其他办法的,你可以跟我商量,让我一起扛。别再说什么爱我,怪恶心的。没有人可以一边爱着一个人,一边跟小三小四小五上床的,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应该也会是最后一个。
他也笑了,行吧。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你的条件我都答应,房子的贷款我会还掉,盏盏的抚养费也一分不会少。他站起身,整个人摇摇欲坠,只求你,以后跟盏盏提起我的时候,只讲我好的地方。
明天,我会找人拟好离婚协议,到时候你签字就行。
好。他应着,背对着朝我挥了挥手,照顾好自己。
他走出去,轻轻将门带上,我终于浑身失去力气,瘫软在沙发上,泪如雨下。
与江淮一起走过的曾经,如同我做的一个华而不实的梦。最初的时候,我就知道终会有醒过来的一天,只是没想过会以这么惨烈的结束作为收场。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回到 7 年前,我会选择不要遇见他。
而现在,梦醒了,就该……清醒了。
我的车子昨晚回家时在半路扎了个钉子,于是一大早就打了拖车电话,把它拖去了维修公司。
打车到民政局的时候,江淮已经在了。办理登记结婚的情侣人山人海,队伍分成三列排到了门口。我和江淮默契地不发一言,走向那个空无一人的离婚窗口。
七年,从最初的热烈,落得个兰因絮果的悲剧,怎能不让人唏嘘。
工作人员确认了我们手中一系列的证件,办妥了相关手续,然后告诉我们,有一个月的离婚冷静期,如果反悔了,随时可以来取消离婚申请。
确实,我需要冷静期。我需要好好想想,我该怎么从他身上获取最多的钱。爱没有了,我总得多抓点钱在手上,为我和盏盏的未来考虑。
起身走向门外的时候,我从包里拿出昨晚拟的离婚协议。
这个离婚协议你看看,你要是答应就签个名,如果不答应的话,就只能法庭见了。
疏然,我答应过的条件,我一定会做到,你何必这样?他神色落寞地接了过去。
这份协议外人看来确实是我强势贪心,可我手上的证据,却让我觉得,作为他妈口中,地位让人高不可攀的江家,我没有走相关法律程序去要符合他们江家地位该出的赡养费,已经是我的仁慈。
盏盏我是一定要的,她是我用命换来的宝贝啊。房子我也是要的,没了它,我怎么带着盏盏继续安稳地生活?抚养费更是要的,虽然我现在工作了,工资也不算低,但张嫂的薪资和盏盏各种吃喝开销,及早教中心和后期幼儿园学费,都是一笔巨大的支出。
江淮签好名字递给我,我以前觉得,我是个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所以我要保护你和盏盏,不让外面的风雨惊扰你们一丝一毫。所以我有什么苦都不跟你倾诉,现在才觉得,我这么做,错了,如果我能早点跟你透露我的疲惫,也许我们之间不会变成这样,我们会共同承担共同解决共同走向更美好的未来,是不是?
我接过,将那协议收入包内: 夏天的棉袄,冬天的蒲扇,如同你此刻我心死以后的深情,都非常的——多余。
我的心早已如同一口枯井,丢再多的石子都荡不起涟漪了,江淮永远都不会懂,女人在没有爱的羁绊后,可以变得多清醒。
他说送我回家,我拒绝了,他没有再过多要求,便开车走了。
天空中的乌云随风翻滚,应该是要下雨了。
今天不该下雨的,认清一个烂人,并且离开他,应该是件高兴的事。
汽车修理店的师傅倒是给力,到了下午就给我打电话去取车。
我取完车顺道去了我妈家,吃了个晚饭,顺便把盏盏和张嫂接了回来。
张嫂又在厨房忙忙碌碌,我躺在沙发上刷微博,一切好像没什么不同。
盏盏在我身旁一边看画本一边问: 妈妈,爸爸怎么还不回来?
我的心猛烈地跳动了一下,随后将她抱到我腿上柔和地问她: 盏盏,如果妈妈跟爸爸住在一起不开心,要分开的话,你想跟谁呢?
盏盏睁大了眼睛看着我,盏盏分两半,一半跟妈妈,一半跟爸爸。
不能这样分哦。
盏盏,学分身术。
我虽讶异于这个小小人儿的想象力,却还是坚定地说道: 没有分身术,只能选择跟妈妈,或者跟爸爸。
她小小的脑袋耷拉下去,许久才委屈地说,盏盏跟妈妈……影子跟爸爸好不好?
我自然是知道的,一个小孩子,最希望的是爸爸妈妈都在身边,只可惜,我跟江淮注定不可能继续在一起了。
我将盏盏紧紧搂在怀里,忍不住湿了眼睛。
闹剧收场,我又恢复了朝九晚五,两点一线的生活。
人都是这样的,哪怕整个天塌下来,只要没把自己压死,生活就还是要继续。
没有江淮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
出版社的工作忙得我不可开交,根本没有时间去为这件恶心的事情继续伤心。
周抑扬给我修电脑的时候,漫不经心地问过一句: 一切都还好吧?
挺好的。我耸耸肩,转了话题我这电脑挺容易崩的,是不是该换一台了。
他嗯了一声,我明天就去仓库拿个新的给你换上,今天仓管请假了。
我开玩笑的,这电脑其实也没这么严重。基本上就是一个月崩一次,我都习惯了。虽然烦是烦了些,但在公司老板眼里应该还不到换新的地步。
严重不严重,还得我说了算,毕竟我才是技术部的。他咧嘴一笑,放心吧,我给你安排好。
话已至此,我再推脱就显得有些矫情,于是点头低声道了谢。
周抑扬管理的是全公司的网络系统,修电脑对他来说简直是杀鸡用牛刀。原本我报修的时候,以为会是之前一直给我们部门修电脑的那个师傅来,没想到那个师傅临时有事,托了周抑扬来。
他低头认真修理电脑的样子似曾相识,也许每个男人聚精会神的状态大都神似。
就在刚刚,江淮给我发消息,说明天是周三,往常都是他陪盏盏,问我父伴日能不能不取消。
他说: 盏盏的抚养权归你,但我毕竟是她爸爸,我很爱她,她的人生我也想参与。请给我这个机会好吗?
我的手指摁在手机上不知道怎么回复。我不想见到他,可孩子还小,确实需要父爱,我不希望盏盏跟我一样,从小缺失父爱,缺乏安全感,变成一个患得患失的人。
这个修复完了,自动重启后就可以了,如果还有问题可以随时找我。
周抑扬见我不答话,抬手在我眼前打了个响指,李姐。
我回过神,好的,辛苦了。
客气了。他弯了弯嘴角,那我去忙了。
他又开始叫我李姐了,不知怎的,他这么称呼,我反而觉得心里舒服一些。他本就小我三岁,脸上偶尔还透着未脱的稚气,喊我一声李姐也不冤。
我盯着电脑屏幕许久,终于回了江淮消息。
明天,早教中心有周年庆活动,上个月就报名了的,需要一家人参加。明天早上 9 点,你要不一起去吧?
江淮很快就回复我: 好,我明天准时到。
第二天,我抱着盏盏下车,一眼就见到了身穿黑 T 的江淮站在早教中心门口。
走近了些,盏盏也发现了他,大声喊着: 爸爸
江淮迎上来,从我手中极其自然地接过盏盏,在她脸上用力亲了一口: 宝贝,爸爸好想你。
盏盏在他怀里笑靥如花: 盏盏,也想爸爸。
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原本,我们是可以很幸福的,哪怕只是表面的,只要我们都愿意粉饰太平,还是可以保持一个家庭的完整。就算,真的,想要去外界猎奇,好歹给这段感情一个合适的结局收场,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留下怨恨。
进去吧。我的声音冰冷,我自己听着都直刺心脏。
江淮有些小心翼翼: 好。
参加过许多次亲子活动,这次是最心不在焉的。节目很丰富,多数是家长带着孩子完成。我们三个虽成绩不错,但我始终没法发自内心地露出一个笑脸。我不后悔答应让他见盏盏,我只是后悔自己也留下。貌合神离的夫妻强行捆在一起做游戏,比陌生人的合作还要令人尴尬。
参加完活动,我从他手中接过盏盏,他有些舍不得放手。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家呀?盏盏奶声奶气问道。
江淮脸上的神情一滞: 爸爸有空就会回家。
爸爸不能撒谎。
不撒谎,爸爸一有空就回家看盏盏好不好?
我将盏盏放到安全座椅上,系上安全带。
盏盏猛得点头: 好,爸爸一定记得回家。
我一边帮盏盏整理着裙摆,一边落了泪。傻盏盏,爸爸不会回家了,这个有我们的地方,再也不是他的家了。
我将后座车门关上,打开驾驶坐的门,江淮伸手拦了一下。
我抬头看向他,他眼神有些闪躲: 我……就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不用了。我语气淡淡的,我说过,不原谅。
然后,我拍开他搭在车门上的手,关门,系安全带,启动车子,打前进档,再一脚油门,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这期间,我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一次不忠,百次不容,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了。
晚上张嫂带着盏盏去睡了,我躺在床上刷着微博,江淮的电话来了。
有事吗?
对面却是个女声,劈头盖脸地骂了一句: 李疏然你要脸吗?
我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是江淮的没错。
哪来的野鸡,先管好你自己的脸面吧?江淮刚约的,按时算还是包夜啊?
我心里闷着一股火,正愁没法发作,她倒好,偏要撞到我枪口上。
什么约的?我可是白阿姨介绍给江淮的,我都住他们家了好吗?
我听她这么说,就知道不是什么聪明的东西。
哦,所以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她冷笑一声,既然你跟江淮已经离婚了,就不要再纠缠他了。今天还让他去参加什么亲子活动。想要用孩子套住他?你想多了,白阿姨要的是儿子,只要我生的是儿子,我跟江淮就能立马结婚。
赵小姐是吧?我忽然想起,之前婆婆跟江淮的聊天记录里,确实提到过什么赵董事的千金。
他跟你说的吧?她的语气染上了几分傲娇。
我说姓赵的,你知道什么是小三吗?你是不是做人小三做习惯了,无所谓了?不然,作为小三的你怎么会有脸给我打电话,来骂我?
他跟你已经离婚了
是,我们登记离婚了,但并没有完全办完手续。我叹了一口气,白秀芬什么眼光,怎么选了你这么个小学文凭的?
你你怎么敢喊白阿姨的全名,真是没礼貌白阿姨不喜欢你是有道理的。
我稀罕她喜欢吗?江淮喜欢我就行了,他当初不仅喜欢,还喜欢的不得了呢。我恶狠狠地吼她,插足别人婚姻很自豪是吗?我用过的男人,你用着爽吗?你这个捡破烂的臭傻逼,给老娘滚远点。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挂电话之前隐约听到江淮的声音: 你拿我手机干嘛?
心累无比,许多话虽然是说给那个姓赵的听的,本意是让她心里膈应,可偏偏杀敌一千自损百,我气得胸口难受。只好起身去倒了杯水喝,又关灯在暗黑的客厅坐了一会,才平息了心中的怒火。
原来打算办完离婚手续,就把江淮微信拉黑老死不相往来,可现在我改主意了。
于是我发给他,『父伴日』可以继续。
姓赵的能不能看到都行,反正今天她惹得我相当不痛快,那么她以后也别想痛快了。
江淮对我的宽容感激涕零,每次见盏盏的时候都是尽心陪伴,连手机都很少看。
其实这样也好,反正周三我上班,也不必见到他,但偶尔还是会去监控瞧一瞧他和盏盏的互动。
我看着那些再熟悉不过的动作,总感觉一切如昨。可脑海里不断重现的那些污言秽语,却让我一秒回到现实。
姓赵的女人没再找我茬,白秀芬却发微信约我见面谈一谈。我回都懒得回,直接把她微信拉黑了。
想来也可笑,我跟江淮结婚那么多年,连他们的家族群都没进去过。起初江淮要拉我进群,白秀芬礼貌拒绝,说家族群里基本上也是谈生意上的事情,我进去了见一群长辈高谈阔论我不懂的领域,反而尴尬。
我知道她是瞧不起我,我本也不稀罕。后来,家族群经常会组饭局,每每江淮告知我,我都当不知道,久而久之家族群就以为我与婆家不和,毕竟我跟江淮的婚礼当时请遍了所有亲戚。虽然我与她不和是事实,但白秀芬是个爱面子的人,于是就把我拉了进去。即便是进去了,我也是反手一个勿打扰,以后有小聚必跑,大聚看场面跑。百秀芬自知理亏,也只能生闷气。
我利索地退了家族群,把之前上赶着加我的七大姑大姨都给拉黑了。
我没想过白秀芬会来公司地下停车场堵我,她板着一张脸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 ,我惊了一下。
你跟江淮的离婚手续什么时候能办完?
我觉得好笑,忍不住勾起嘴角: 这件事情,问你儿子不是更清楚吗?
李疏然,我告诉你,当年本就是你高攀我们江家,现在搞成这样不是情理之中吗?你也别觉得委屈,人各有命,谁叫你没投个好胎呢?她说着翻了个白眼,一脸的嫌弃。
如果你是来羞辱我的,那我就不奉陪了。命不命的不重要,我也不觉得委屈。我如今这样的下场确实是活该,谁叫我跟你儿子不是一类人呢?我要是也能一周睡三个男人,个个都不同,就跟他很般配了。
你她气得指着我的手都在颤,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嘴巴这么厉害呢?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嗯,首先,你得是个人。我上车关门,不想再跟她多废话。
她气得脸色苍白,快步过来敲我车窗: 李疏然,你跟江淮既然已经谈好离婚协议,就不要让他一直往你那边跑了。赵欣已经怀孕,你这样搞得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点什么差池,我绝对不会跟你善罢甘休的
原来是这样……我的心像是被重锤敲了一记,钝痛使得我呼吸困难。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我冷哼一声,我倒是不想看到你儿子那副嘴脸,可也不知道他到底像谁,骨头轻贱地非要往我这边跑。
我咬牙切齿说完,也不想再看她,直接一脚油门走人。
新欢怀孕了,所以他们江家恨不得我立马跟江淮办完离婚手续,好让门当户对的儿媳妇尽快过门。
我加快油门,摁下车窗,任风吹动头发在我脸上肆意拍打。
我从未像现在这一刻深切地期盼,这世上有后悔药,哪怕代价惨烈,我也想吃上一粒。
我一路奔到杨璐的工作室,将这几日所受的委屈一股脑像倒豆子一样都倾诉出来。
她气得牙痒痒,这家人真不是东西啊半晌她又叹口气,我都词穷了,你说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做小三的以此为荣,做老妈的还觉得自己儿子出轨没什么问题?真是活久见。
我窝在沙发上气得鼻子酸涩,过去对江淮有多爱,这一刻就有多恨。
我不会让他们如意的。我深吸一口气,起码,不会那么快如意。
赵氏企业的千金是吧?
嗯,叫赵欣。
杨璐打开电脑,噼里啪啦地打上一行字,哈哈,这个赵欣在网上黑料还不少,学生时期被人挂网上,说是跟人打架抢男友,啧啧啧。
这种事情,不知真假,我情愿相信是造谣,免得污了祖国花朵的名声。
有道理。杨璐点点头,有近期的黑料,说是跟一个名企 CEO 甜蜜同居三个月,被 CEO 原配曝光了私房照。咦,这女人不就是……
我凑过去看,是个穿黑色吊带背心的长发女人,闭着眼在窗台边,抬手挡阳光的一张侧脸照。文艺,略带矫情的拍照姿势。
是什么?
就是那天我们一起去捉奸,江淮床上的小三啊,我还甩了她一巴掌来着,没想到是个惯三。杨璐说着把画面下拉,你看,这是那个 CEO 原配写的帖子。
他们这种豪门大户,不出点花边新闻才有问题吧。如果不是婚后,白秀芬几乎跟我们断绝来往,我跟江淮说不定也有机会上几次绯闻头条。我摁了摁胀痛的太阳穴,这张照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没有证据的空口白话都是污蔑。我是挺讨厌她的,也可以用拖延离婚期限的办法去恶心她,可这并不是什么好办法,这是把双刃剑,折磨了她也伤害了自己。人生,真难。
要不……算了吧。杨璐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把我的头搂过去按在她肩头,比起让他们痛苦,我更关心你会不会难受。
我抬手搂住她的脖子: 如果不是他们欺人太甚,我不会想要纠缠的。我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跳到他们这浑水里淌一淌呢?
疏然,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懂你的。杨璐拍了拍我的背以示安慰,要是累,就睡一觉吧,我工作室有房间。
几点了?
8 点,你饿不饿?我都忘了,还没吃饭呢。
我立马起身,这么晚了,我得回家了,不然盏盏会找我。
那我不留你了,回去注意安全。
我没回头,朝她摆摆手,终于明白了为母则刚并不是一种赞美,而是束缚。
无论我有多忙,多累,多崩溃,只要盏盏需要我,我可以一秒收起我的疲惫,成为她想要的,满面笑容的妈妈。
如果可以不坚强,可以有依靠,谁愿意冲在前头吹风淋雨呢?
因为没有退路,才必须刚。
不知道是被我骂怕了,还是江淮从中调剂过,直到跟江淮再次去民政局确认离婚,赵欣和白秀芬也没来找我。
手续办得很快,签完名我如释重负,心里的阴霾仿佛一扫而空。今天,是个分水岭,我告诉自己,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往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江淮有一瞬的犹豫,疏然,我们就真的,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办证的工作人员看看他,又看看我,眼中情绪复杂。
怎么,出轨的是你,用共同财产给别的女人发红包的也是你,这会又来故作深情干什么?但凡我锱铢必较,你的赵小姐也该吐出几千的红包钱给我。我刻意压下怒火,冷冷说完。
工作人员眼神闪了一下,再也没了对江淮的同情。
江淮眼里的光黯了黯,再也无话可说,提笔写下名字。
等待的时间里,闲着无事翻了翻以前的朋友圈,虽然是很早以前,根本就不对外显示了的,但看到有江淮在的合照,我还是觉得不舒服,于是全都删了。
好了。
工作人员将离婚证分别递给我和江淮,我道了谢,就起身走人。
江淮追上来: 毕竟夫妻一场,不拥个抱再走吗?
我转头,盯着他: 如果是我背着你,跟多个男人轮番上床,你还想抱我吗?
他的眼神分明痛了一下,然后他看向别处,深吸一口气: 对不起。
你好像除了对不起,再也不会说别的话了。
我是真的爱过你。
我相信。也许,你跟别的女人睡觉时,嘴里还喊着我的名字呢,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的爱?我笑笑,江先生还有事吗?如果没了的话,我要回去上班了。
疏然,你为什么现在说话,句句带刺,尖酸刻薄……你变了。
我能不变吗?我再不变,早被你跟小三气死了。我转头再也不愿看他,我倒希望我真的说话句句带刺,扎死你们这些贱人。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出民政局。
回公司的路上,接到几个好友的电话,纷纷问我跟江淮怎么了,说看到江淮朋友圈就来问问。挂完电话,我就找了个地方停车,看到江淮的朋友圈: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我气愤地评论: 凹尼玛的深情人设,去死
然后我就删除了跟他的对话框,把他拉黑了。
当天下班,我再一次把盏盏和张嫂送去了我妈那里。
我妈抱过盏盏的同时不忘问一句: 怎么最近都不见江淮跟你一起回来?他很忙吗?
是啊,他很忙。忙着陪别的女人。
让他注意点身体,钱可以慢慢赚,身体垮了就麻烦。
我知道了。我露出一个苦涩不堪的笑,今天她们就睡你这里了。
我妈给我一个我懂的眼神,我心虚地转身就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她,我跟江淮已经离婚了。
到了杨璐工作室楼下,我打电话给她,姐妹,祝我脱离苦海,出来喝酒啊
杨璐二话不说就陪我去了隔壁的小酒馆。
开了个小包厢,点了一些下酒菜,啤酒红酒白酒我点了个遍。
李疏然你疯了,这么多种类的酒混着喝,要命。杨璐把白酒塞给服务员,白的就不要了。
我已经有太久没喝醉过了,今晚,我想大醉一场。然后回家洗个澡,睡一觉,第二天醒来把一切痛苦都忘了。我说着,拿起一瓶开好盖的啤酒,闭上眼吹了半瓶。
喝个半醉就可以了,全醉了我吃不消,你酒品太差。杨璐皱起眉头,一脸嫌弃。
什么呀我酒品哪里差了。我最多就是唱唱歌……
那是你醉七分的时候,你忘了大三导师走之前请我们吃饭那次,你喝得酩酊大醉。江淮来接你,你还把他咬得满胳膊是牙印。她突然愣住了,意识到自己提了不该提的名字,于是转了话题,你想喝就喝吧,我就不喝了,不然一会没人送我们回家。
你那个地铁捡的男朋友呢?我问她。
怎么说话呢你这?我跟他是缘分,缘分知道不?
确实是缘分,同一节车厢里睡着,等列车员清场来叫醒的也只有你们了吧。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我的笑意被放大,笑得停不下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今天是姐妹聚会,提什么臭男人她伸手扯了一把我的脸,不许笑。
我收起笑意,开了瓶红酒,几杯下肚,脑袋就有点昏沉。
七年啊。我叹了一口气,人生有几个七年?
杨璐无言,一脸心疼地看着我。
杨璐,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真的。我抹了一把泪,我情愿你骂我,骂我傻,骂我矫情,骂我……你心疼我,我就忍不住想哭。
她的眼睛里也慢慢起了雾,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如果你需要肩膀,我的借给你。
我用手掌拖着自己沉重地头,斜眼看她,不用,我自己有肩膀。
人啊,真是奇怪,越是想喝醉,却越是清醒。
我喝了两瓶红酒,瓶啤酒,去厕所吐了三回,却始终到不了完全醉的程度。
疏然,算了,喝酒伤身体。你不是不知道,宿醉有多难受。
我啊,早就忘了那种头疼欲裂的感觉了。我灌了一口红酒,这些年,我过得很幸福。他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我差点都以为,我们的生活里从未出现过忧。你瞧,我可真是天真,我从大学毕业后,心智就没成长过。
此刻的酒是个好东西,让我脑子像是被清水洗涤过一样,清醒异常。
我妈总说,无论这个世界有多脏,我们自己要保持初心,善良天真,就会快乐。我冷哼了一声,天真这个东西,你说可笑不可笑?
我知道酒精开始起作用了,我变得罗里吧嗦,道理一堆一堆。
杨璐夹起一筷子笋往我嘴里塞,别光喝酒,吃菜。
我嚼了几下就咽了下去: 不吃了,想去唱歌。
有个宠人的闺蜜真好,她筷子一搁下: 你想就去。
在 KTV 里扯着嗓子唱高音歌曲是发泄的常规操作。我吼完一首,觉得口渴,就又喊服务员拿了一小箱啤酒。
李疏然你还喝杨璐拿着话筒大吼,把我耳朵都震得酥麻了。
你就让我醉一次嘛。我打开一瓶啤酒,也不知道怎么的,今天就是喝不醉。
可能是一个人喝的缘故。要不,我陪你喝吧。她说着就要过来拿酒。
我一下拍掉她的手: 不行,你必须清醒着,不然谁送我回家。
几瓶啤酒下肚,尿意就席卷而来。
我去上个厕所。
我陪你去。杨路起身。
就在隔壁,不用你陪,我又没醉。
你走两步我看看。
走就走。我起身往门口走,虽然有些晕,好歹脚步还算平稳。
还行,你要是走不动就大声喊我。
我点点头,打开门出去。外面灯光很亮,和包厢里的暗色形成强烈对比。
我眯起眼睛,瞬间感觉脚步虚浮,左脚拌右脚,踉跄了一下,朝对面包厢门撞过去。
谁知道对门竟然打开了,出来个白色身影。我收不住脚,眼睛一闭就撞在了来人的胸口。
因我是横冲过去的,撞击力不少,那人后退了半步,我也被撞得朝后仰去。
啊啊啊求生本能让我胡乱挥着双手。
下一秒,我的手被人拉住往前拽去。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头顶略带磁性的声音传来,好巧。
我抬头看去,刺眼的灯光使我视线有些模糊,我努力去辨认,却想不起来这张略带熟悉感的脸。
你是?
他一脸诧异,李疏然,你把我忘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我可能喝多了,一时间想不起来。
我是肖以诚啊,大学那会最先开始追你的是我,没想到却是江淮那小子坚持到最后。
听到江淮的名字,我瞬间清醒了许多。
我甩开他扶着我的手: 是你啊,好巧,我去厕所了。
肖以诚,江淮大学时期的室友,最开始是他半路窜出来,拦住和杨璐一起去食堂的我,以社团纳新为由,要了我的联系方式。
那个时候的我,懵懵懂懂的,想着不能驳了学长的好意,就在表格上填了联系方式。
后来就陆陆续续有好几个学长加我聊天,基本上都是抱着好奇的心态和我聊上几句,正儿经上心的也就只有肖以诚和江淮。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肖以诚退学了,江淮坚持追了我两年,才逐渐打开我的心扉。
上完厕所回来,发现肖以诚还站在门口。
李疏然,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我摇摇头: 不知道,也不在乎。
我知道你跟江淮离婚了。他叹了口气,今天刚领的离婚证。
我朝他身后的门看了一眼,他在里面吧。
是。还有赵欣。算是给我们这些朋友介绍新欢吧。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我当年是生病去疗养了,不然的话,还不一定是江淮呢。
要完全不去在意,太难了。我的心还是狠狠地揪了起来,双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既然你知道,我跟他结束了,可以不要再提他的名字了吗?这两个字,让我恶心。我转头推开包厢门。
李疏然。他叫住我,给个联系方式吧?
不了。
如果当初你选择的是我,我一定不会让你输的。
我关上门,将他不合时宜的信誓旦旦关在门后。
如果的事,说再多都没有意义。
男人,不都这样吗?爱你的时候,恨不得把星星月亮都摘给你。不爱你的时候,就火速将新欢昭告天下,恨不得你没来过。
点歌列表里全是爱而不得的凄苦悲唱,我流着泪低低唱着。爱而不得固然悲伤,爱过了得到过再失去,却是一种窒息的疼痛。原本属于你的温暖,永远的,去了他人的身旁,剩下的只有无止境的绝望。
凌晨四点,我终于唱累了,把早已困得趴下的杨璐叫醒,一起回了家。
杨璐胡乱洗了个澡,穿着我的睡衣就躺下进入梦乡了。
我去冰箱拿了瓶冰水喝着走到客厅窗口,看着外面的月光,竟一点困意都没有。
够了,荼蘼的情绪已经持续太久了。天亮以后,就要迎接一个新的自己,未来还长。
还年轻,现在跌倒没关系,重新开始只有更好,比老了跌倒爬不起来要幸运许多。
尽管断断续续只睡了三个小时,又因为酒精的缘故,使得我的脑子里像是扎进了几根针一样疼,但我还是坚持去上了班。
没有爱了,我就想赚很多很多的钱,只有钱才能给我安全感。
盏盏很快会长大,要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以前我从来没有去考虑过这些,全职带孩子的时候,像是躲在象牙塔里,完全看不到外面的风雨。初入职场的时候,就遇到一个好主编,被其带领的部门,完全没有乌烟瘴气的职场中伤,我亦没有危机感。
但现在有了,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没有退路,我只能靠我自己。我妈那边,我也不敢告诉她,和江淮已经离婚的事情。
她劝过我的,也阻止过我,是我,一意孤行,用自以为是的用深爱去赌一个明天。现在赌输了,我没有脸去面对她。那就暂时瞒着吧,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电脑已经换了新的,我开始陆续下载需要用到的软件。
正打着哈欠呢,主编不知道从哪儿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疏然,你来一下我办公室。
以我这段时间的表现,成是要挨批。
果不其然,一进去她就让我坐下,然后语重心长地跟我说: 疏然啊,你最近好像都不在状态,请假次数也挺多的。
是的,家里出了一些变故。我低声回答。
是这样的,下个月我要调到总部去了。按照公司今年的业绩来看,接替我位置也只有你了。所以呢,我是希望再接下去的这半个月,你能好好收拾一下自己的心情,以后带领整个部门做出更好的成绩来。
我愣住了: 主编,你意思是,我下个月升职?
是啊她笑着拍了拍我放在桌上的手,你有这方面的天赋。
我又想哭又想笑,可还是生生忍了下来: 谢谢主编
谢我干什么,是你自己的努力,我不过是如实跟上头汇报而已。
这真是我近期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果然,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吗?总感觉,一个崭新的人生要开始了,我,李疏然,重新活了过来。
主编调任,我升职接替,其他部门也各有职位调动。公司拨了团建基金到每个部门。几个领导一商量就决定全公司一起庆祝,并将聚餐地点定在江禾酒店。
江禾酒店,是江淮爸爸 20 多年前白手起家创立的,禾取自白秀芬的秀字。当初江淮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我还夸赞过他爸爸的深情。
说丝毫不介意是假的,但既然我跟江淮缘分已尽,就不想去刻意计较为难自己了。毕竟,江禾酒店确实是 Y 城口碑数一数二的五星级酒店。
晚餐,觥筹交错,酒足饭饱,恭维的话听了许多,感谢的话也说了许多。不知不觉间,就有点喝多了,虽然脑袋清醒,眼皮却在打架,通亮的灯光下看什么都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定的大包厢有一排临街的玻璃窗户,我从窗帘的缝隙间朝天空望去,月亮很圆,星星很亮。
李主编,以后编辑部就靠你了。主编笑得眯起眼,再敬你一杯,我就先撤了。
我赶忙起身,端起酒杯: 谢谢主编,也祝您前程似锦
说完,我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听到旁边有人打趣: 已经是前主编了。
然后大家都笑起来,我也跟着笑,气氛和谐美好,可我的心却有些空空的。
总觉得,这种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时刻,身旁应该有个他才对。
每个部门都陆续有人离席,我是我们这桌最后一个踏出包厢的,脚步有一些虚浮,我拿出手机准备打车。
李姐,我送你回去吧。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头看到周抑扬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走向我。
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你身上酒味这么浓,被抓就得进去唱铁窗泪我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稳重,我多有先见之明啊,知道今天肯定会喝酒,干脆打车来的。
你才大我几岁啊,老气横秋的。他抬手盖住我的手机,我没喝酒,有酒味是同事不小心洒在我身上了,你看。
说着他向我展示另外一只手的袖口,上面有一片虽然清理过但依然有些微红的葡萄酒污渍。
但是……我们顺路吗?
送你的话,哪里都顺路。他将车钥匙抛了一下,是朋友的话,就不要客气。
说实话,大半夜的一个人打车,我还是有些怕的。比起陌生人,起码周抑扬要可靠许多。
于是我不再推辞: 行。
我在酒店门口等他去停车场拿车,夜风微凉,把我吹清醒了不少。
抬手将被风吹乱的鬓发别至脑后,余光瞥见一个身影由远及近。
你怎么在这?
生活远比狗血的电视剧还要狗血,心里默念了无数遍不要遇到江家人,却还是和江淮就这么遇上了。
跟你有关系吗?我瞥了他一眼,也才一周没见,他好像瘦了,青色胡渣也没有刮干净,领口的皮肤上貌似还有抓痕。
疏然,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跟我说话?他有些泄气,就算我们离婚了,可盏盏依然是我们共同的孩子,我们之间的联系是断不了的。
确实,他说的是实话,我之所以让父伴日继续存在,是我不想让盏盏跟我一样,从小缺少父爱,没有安全感。
总有一天会断的,你很快会有新的孩子。
我不想断。他有点烦躁,手抓着头发,眉头紧锁,我后悔了。
周抑扬的车已经开到门口,打了一下双闪,又放下车窗朝我看过来。
我先走了。自始至终都没正眼去看江淮, 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谁知,他却抓住了我的手: 疏然,你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吧,我想给盏盏一个完整的童年,你相信我,我是真心的。
我甩开他: 完整的童年?怎么给?每个星期一天的陪伴,就足够拼凑一个童年里父亲的分量了是吗?
他红了眼睛,近乎乞求地问我: 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
你去死吧。我冷静而又淡漠地说: 你死了,我也许会考虑原谅你。
其实,我也不是真的想让他去死。只是觉得,爱一个人的时候有多深,恨一个人的时候就有多认真。
他冷冷笑了一声: 呵,真没想到,你也有这么狠心的时候。
李姐,怎么了?见我许久没过去,周抑扬走了过来。
难怪呢。江淮挺直了腰背,原来是有新欢了。
什么?周抑扬一头雾水。
是啊。我语调柔起来,走到周抑扬身边,牵起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周抑扬的手颤了一下,下一秒将我微微捏紧。
不错,换口味了,喜欢年纪小的奶狗了。江淮有点阴阳怪气。
周抑扬有点不爽,想要开口,我抢先了一步: 奶狗也好,狼狗也好,比你干净,就够了。
江淮抿紧了唇,一脸阴郁。
抑扬,我们走吧。我对着周抑扬露出甜甜的笑,我的演技真是越来越好了。
好。他浅浅笑了一下,眼睛亮亮的。
车子驶离江淮的视线,我才终于卸下微笑着紧盯周抑扬的迷妹脸。
对不起。我叹了口气。
什么?
刚刚那个是我前夫,我是故意恶心他的。招呼也没跟你打一声就把你当挡箭牌,很对不起。是我幼稚了,图什么呢?直接甩脸色走人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把周抑扬拖下水呢?果然喝了酒的脑子就是不会转弯。
没事啊。他温温柔柔的语调里带着几丝笑意,不是说做朋友要为你两肋插刀吗?这点小事,没什么的。
谢谢。
其实……沉默了一会,他犹犹豫豫,李……疏然,我……很早就喜欢你了,我一点也不喜欢叫你李姐。
我大气也不敢出,只能盯着前面的红绿灯发呆。他对我有意思,我不是不知道,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出奇的准。从前他没有这么直白,我肯定不会主动去回应,但这次他既然这么说了,我不如就明确地给他个答案吧。
周抑扬,我理解你这个年纪的情感冲动,其实你对我的喜欢,只是某种程度上的好奇罢了。
是仰慕。他打断我,从我刚入职那天看到你在公司会议上侃侃而谈,我就仰慕你。当时,你已婚,家庭幸福,为了不造成你的困扰,我才喊你李姐。可现在我知道你单身了,这种仰慕忍不住就变成了爱慕。
我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有孩子,而且我的年纪比你大,你这样的有志青年,不该把我当爱慕对象。我笑笑,真心实意地劝他,你该找个单纯点的,跟你三观契合的小姑娘。
李疏然。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感情这种事,跟任何外在内在条件都是没有关系的。
有关系的。我看着窗外飞速路过的景致叹了口气,我的人生阅历比你复杂,你心里风花雪月,我却只想着赚钱养家,这样的我们即便是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本想着委婉地让他知难而退,可不曾想反倒叫他误会,于是我只好直截了当地告诉他: 周抑扬,你真的很好,各方面都无可挑剔,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们还是做朋友吧,好吗?
他没再说话,认真开着车,只是放在方向盘上的双手微微握了拳。我假装没看到,移开视线,路灯光明明灭灭在脸上略过,我祈祷着回家的路程能短一些。
终于到了小区门口,我示意他停车,礼貌道谢后就匆忙下车。
他在身后叫住我: 李疏然,上次帮了你的忙,你说请我吃饭还作数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请他吃饭这个事儿我是真心实意地应下来的,但本来是打算离完婚再安排的,免得别人说闲话,结果又遇上全公司聚餐。
作数。你想吃什么,什么时候吃,考虑好了告诉我。
他在身后嗯了一声: 进去吧,快入秋了,风凉。
好。我没转头看他,一路小跑着进了小区。
第二天赵欣打电话给我: 李疏然,你跟江淮已经离婚了,就不要抓着他不放了吧?
我深吸一口气,心中懊悔,为什么上次没把她手机号拉黑?
你以为我是你,除了抓男人就没有别的事要做了?
她冷笑: 呵呵,不是你抓着,他为什么总往你那里跑?
这事你去问他啊,跟我阴阳怪气有什么用?也许是他贱呢,非要往我这里跑。说完我就挂了电话,立马把她号码拉黑,大早上的真是晦气。
我打开监控软件,果然江淮正陪着盏盏玩耍,盏盏笑得一脸灿烂。
他心里倒是真有盏盏,我也说不清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自从升了职,我就拥有了独立办公室,比之前所在的开放式办公场所安静许多,也导致我更容易沉思至发呆。
有敲门声响起,我回过神: 进来。
李编,星眸工作室的负责人已经到了,在小会议室等您。是助理小虞。
好的,我知道了。
星眸工作室,有自己独立的文学网站,主要负责招募驻站作者,征集高质量稿件,再投放给各个线上线下渠道,以获得盈利。
这次找我们合作,提前给我发了邮件,今天来是来商议并敲定合作模式。
我找出两份空白合同,整理了一下鬓边的发,就赶去小会议室。
打开门,发现小会议室的窗帘都被拉开,明晃晃的灯光中有个白色身影在窗边望着楼下。
请问,是林先生吗?我问。
那人转过头来: 不是。
声音有些熟悉,我走近大吃一惊,肖以诚?
是我。他扬起嘴角,跟你联系的林鹏是我的助理。
好巧,你竟然跟我是同行。
不是巧,这个工作室是我前几天收购的。他歪了歪头,我们坐下聊。
他说着径直找了位置坐,也是我也走过去坐在他对面。说来也是有些尴尬,原本该是我招呼他,却被他反客为主了。
想喝点什么?我说着打开微信对话框,准备给小虞发消息。
柠檬水吧,有吗?
有。我吩咐小虞送两杯柠檬水进来,看不出来,你还挺养身的。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叹息了一声,被之前的那场大病吓怕了。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我也不好意思问是什么病,毕竟跟他不是很熟,随意打听别人的隐私不太礼貌。
柠檬水送进来了,我呷了一口将合同递给他: 怎么会想到要买下一家工作室呢?
为了离你近一点。
我愣了一下,抬头对上他的双目。
他长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翘,睫毛浓密,眼神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慵懒。
别开玩笑了。
是真的。他俯身过来,从我手掌抽走水笔,然后低头签合同,知道你在出版社工作,我就去收购了这个工作室。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班的?
要找一个人,总能找得到,就看心够不够诚了。他将签完的合同递给我,李疏然,我可以重新追你吗?
不可以。我断然拒绝,接过合同瞥了一眼,他的字苍劲有力,看着很是舒服。
喂,不要这么残忍好不好?他往身后靠了靠,一双眸子盯住我,我是认真的。
你跟江淮不是兄弟吗?这么做以后怎么面对他?
算不上兄弟。况且你现在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追求自己喜欢的女人,有什么不能面对的?
说的很有道理,我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于是只好换了话题。
肖先生,分成及合作模式不谈一谈了吗?签名未免也太快了,万一我给你放个文字陷阱,你就亏大了。我笑着将合同重新递过去,还是再确认一遍吧?
他推了回来: 我不在乎这个,收益全都归你都行。
这可不是做生意的态度。
我没想和你做生意,李疏然。我只想跟你谈恋爱。
他的眼神真挚而温柔,看得我有些心里发酸。
每一个男人,最初有爱的时候都千篇一律,会说好听的甜蜜情话,有着最炽热的目光,可这些东西就像是冰箱里的巧克力蛋糕,是有保质期的。赏味期的时候芬芳而美味,一旦变质,伤心伤肺。
别闹了,肖以诚。久别重逢就喜欢上了,还为此一掷千金买个工作室靠近我?这种偶像剧里才有的桥段,很假好吗?
他无奈地耸耸肩: 我承认不是上次见面就喜欢了,是久别重逢把以前就埋下的喜欢都挖掘了出来。他叹息着捋了一把脸,那天江淮说你们离婚了,你知道我第一反应是什么吗?我想,如果当年得到你的是我,我们一定不会走到这一步。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低头理好合同,如果肖先生没有别的事了,我就先去忙了。
我说着起身要走,他也站起来拉住了我的胳膊。
你怎么还是一点没变,总把人拒之千里之外。
呵,他说我没变,江淮可是一脸失望地质问我,为什么变了。
我本就是个性子凉薄的人,空洞的情话打动不了我,人情世故我也疲于交际,在我看来,说多少句动听的话都比不过做一件实事。
没有拒你千里之外,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
你就答应让我追你呗。
我不答应你就不追了吗?
那还是要追啊。他抬手捏住下巴,修长的手指在嘴角敲了两下。
所以,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我摊了摊双手。
他一本正经: 那……你不跑起来的话,我要怎么追?
我被他逗笑,忍不住笑出声: 肖以诚,你有完没完?我真的要去忙了
说完我挣脱他的手,走出门外去,路过小虞就吩咐了一句: 小虞,你问一下肖先生中午要不要在我们公司吃,可以帮他点外卖。
没一会,肖以诚就发短信给我: 不错啊李疏然,这就下逐客令了?我是没想到你毕业就换了新号码新微信,快加我好友
看来,是从小虞那问了我的号码,我打开微信,看到一个红点,于是点了通过好友。
外卖我就不吃了,不符合我养生达人的身份。
谈个恋爱呗,李疏然。做我女朋友,就不用吃外卖了,我厨艺很不错。
喜欢喜欢我吧,其实我还是有用的,比如你可以利用我打击江淮。这个死渣男,你不恨他吗?
好一个消息三连发,我再也忍不住: 肖大少爷,你是不是闲得慌?我们公司缺个保洁,你要不来应聘吧?
他回: 好主意,这样就能天天见到你了。
临近下班,张嫂给我打电话,声音压得低低的: 疏然,你婆婆来了……她话还没说完,我就听到那边传来白秀芬歇斯底里的叫声: 我把你养这么大不是为了让你气我的然后一阵噼里啪啦东西被摔到地上的声音,以及盏盏明显被吓到的哭声。
我马上回来。说完我就挂了电话往家里赶。
一进门,就看到白秀芬坐在沙发上,绷着一张脸。屋内一片狼藉,张嫂小心翼翼地收拾着。
江淮则抱着盏盏安抚着: 没事没事,盏盏不哭,爸爸在这里。张嫂则手足无措地站立在一边。
见我进门,白秀芬挺起了腰背: 开个价吧,盏盏我们带走。
听到这话,我恨不得抬手就给这老太婆两巴掌,无数谩骂的词挤在喉咙里呼之欲出。
可盏盏朝我伸出了手: 妈妈
我立马弯起嘴角,从江淮手中接过盏盏,盏盏,今天乖不乖啊?
乖——软糯的小奶音直冲进耳朵,治愈满满。
张嫂,你带盏盏下去逛个超市。说着我给她转了五百块钱,多逛会,淘气堡那边也可以玩玩。
好的。张嫂应了一声就去洗手,然后将盏盏抱了出去。
盏盏从出生到现在,饮食起居皆由张嫂照顾,所以从我怀里到了张嫂怀里,她就没吭声。直到出门口那一刻,盏盏对我摆了摆手,轻声说: 妈妈,拜拜
确保他们走远后,我转身深吸了一口气: 白女士,跑别人家里砸东西属于寻衅滋事的违法行为,你知道吗?
什么别人家,这是我儿子家。
离婚协议白纸黑字,这个房子归我了。
呵,房子可以归你,盏盏今天我要带走。她轻蔑的瞥我一眼,双手环胸转过头去。
我怒极反笑,行啊,十个亿。
白秀芬怒眼圆瞪: 你疯了
对,我疯了。所以,你可以滚了吗?
江淮过来扯了一下我的袖子,疏然,别这样。
我嫌恶心,退开一步: 你也滚,父伴日取消吧,省得你老婆来质问,你老妈来闹。
什么?他疑惑了一下,几秒后恍然大悟,我跟她还没结婚。
迟早的事。我冷哼一声,今天的闹剧结束吧行不行?这些砸坏的东西,照价赔偿吧。
江淮嘴巴动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倒是白秀芬,激动地拿手指着我: 你这个女人,眼里就只有钱当初不让你进江家大门是对的,不然我们整个江家都要被你掏空了
对啊,现在的我,眼里只有钱,因为钱不会出轨。
下一秒,他们都噤了声。
我把包丢到沙发上,坐下。站了这么久,腿酸了,口也渴了,于是兀自倒了杯水喝起来。
白秀芬脸一阵青一阵白,随后起身拉了江淮,走了。
疏然,你考虑一下吧,盏盏也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了,她跟着我能享受更好的物质条件和更好的教育。江淮望着我,双眼微湿。
多好的教育啊?婚内出轨,疯狂约炮的良好教育吗?我拿起桌上的水杯朝他砸过去,滚再不滚我就报警了
江淮身子一侧躲过了,杯子砸在门上,落地摔了个粉碎。
白秀芬气得嘴角都抽动起来: 这个女人真是疯了,我们走,我们走
他们夺门而出,我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到底是前世造了多大的孽,今生才会遇到这么无耻的一家人。
平复心情后,我给江淮打电话,他接起就问: 你改主意了?
我改你妈。我冷冷地说道: 今天你妈砸坏的那些东西,我一会算好价格发给你,记得赔偿,不然我就找个律师起诉你妈。
他停了几秒: 不用这么麻烦了,一会我给你打一万。
我没再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被砸的东西远没有这个价值,只是心里不爽,非要锱铢必较一下。
江淮答应了打钱,就一定会做到,相处多年,这一点我还是信他的。
果然没一会,一万就到了我的卡里。翻看了一下流水,盏盏的抚养费他都是按时打过来的,房贷也自觉打到了贷款的卡里。
我发了个消息问他: 离婚协议说得好好的,为什么又突然跟我爭盏盏?
他回: 我每周往你这跑,赵欣不开心,但我不可能放弃盏盏,所以我妈……
张嫂带着盏盏回来了,我抱着她去玩具屋玩,张嫂收拾完碎片又去做饭。
江淮的消息又进来了: 要不下次父伴日,我把盏盏接到我那里吧。
他现在跟赵欣一起住在江家,把盏盏接过去跟她和白秀芬两个女人一起相处,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不行。
我知道你的顾虑,赵欣不会伤害她的。我妈虽然嘴巴上要孙子,但还是很喜欢盏盏的。
我没再回他,张嫂做完饭喊了我一声,然后她就去喂盏盏了。
其实盏盏自己能吃了,你就尽量让她自己吃,九月就上幼儿园了。我笑着对张嫂说。
张嫂笑了一下,我弄都弄好了,再喂一顿吧。
她从小就把盏盏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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