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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角青年”的倾心著安小庆陈雅是小说中的主内容概括:除了三次考研失安小庆找不到比现在更暴躁的时刻她理解生活中总是会有离谱的事情发但不论如把男生安排到女生寝似乎都超出了离谱的界这不是离是离这家考研寄宿学校名叫上专为像她这样屡战屡败的人所打1上岸共有七层一楼是食二楼是自习三楼是教四到七楼全是密密麻麻的寝整座大楼从内部仿佛是一个蜂每天早上都会传来嗡嗡的背书声;而从外部浅白色的外墙又仿...
主角:安小庆,陈雅 更新:2025-07-11 10: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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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理解生活中总是会有离谱的事情发生,但不论如何,把男生安排到女生寝室,似乎都超出了离谱的界限。
这不是离谱,是离奇。
这家考研寄宿学校名叫上岸,专为像她这样屡战屡败的人所打造。
1
上岸共有七层楼。
一楼是食堂,二楼是自习室,三楼是教室,四到七楼全是密密麻麻的寝室。
整座大楼从内部看,仿佛是一个蜂巢,每天早上都会传来嗡嗡的背书声;而从外部看,浅白色的外墙又仿佛是一艘巨轮,搭载着漂泊于汪洋中的学子,茫茫地等待上岸之时。
安小庆的寝室在五楼,寝室号 532。
六月末搬到这里时,她一眼就看中这个号码很吉祥的寝室: 532,我上岸。
532 是四人间,除了安小庆,还住了另外两个女生。
昨天夜里 12 点,刚要睡着的安小庆,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按门外的密码锁。
安小庆的上铺叫李天真,半个小时前,她刚和男友通完电话,此时应该还在梦中幽会。李天真的隔壁的上铺叫陈雅,是个神出鬼没的人,白天不跟任何人讲话,晚上也不在这里过夜。还剩下最后一个床铺,是安小庆的隔壁铺,从搬进来到现在都还是空着的。
大半夜的,谁在门外?
安小庆起初以为是陈雅,可当门上第一遍密码输错发出嘀嘀嘀的警报声后,陈雅的嫌疑被洗脱了。
虽然晚上不在这里过夜,但每天早上点左右,陈雅都会像魔法失效前赶回城堡的灰姑娘,准时而快速地摁开寝室的大门。
第一遍嘀声过后,安小庆从床上坐了起来,好不容易培养的睡意瞬间全无。
除了寝室的三个人,机构的工作人员也知道密码。
他们偶尔会带人来看寝室,或者修修坏掉的窗户,以及通通堵塞的下水道,但一般来说,来之前,总会提前打好招呼。
黑暗中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微信列表上这里的工作人员没给她发消息。
摁灭了手机的光,安小庆如同藏在窝里的野兔,警觉地倾听着门外的声音。
刚到九月,即便入夜,地处西南的容都市还维持着 27 度高温。寝室天花板的中央空调呼呼地送着冷气,但想要依靠一台中央空调让每层 50 多个房间,200 多号人感到凉快,显然不太现实。
上岸的每个床铺都装有免费的床帘,刺啦一声拉紧后,整个床铺就密闭得好像一个棺材。
天气炎热,安小庆习惯将床帘拉开睡觉。
而现在,在听到门外的动静后,她将帘子一点一点地拉了来。
就像是小时候害怕床下藏着能把手伸长的鬼,将被子严密地盖住每一寸肌肤,从魔法学来说,这就是布上了一层结界。
不知道是因为拉紧了床帘的缘故,还是因为紧张的缘故,安小庆浑身都冒汗了。
齐肩的中发紧紧地贴着脖后,汗水顺着头发丝流到脊柱,一直滑向贴着黑色短袖的背部。安小庆的身体绷得紧紧的,隔着深蓝色的帘子,她竖着耳朵倾听着门外的声音。
刚才,门外又按了一遍密码。
在第二遍又输错了之后,门外安静了下来,安小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十有九是走错了。
考研的压力很大。楼道里,隔三差五就有男男女女把自己灌得不省人事,在黑夜的走道中,走错上岸的船舱。
就在背刚一贴着床铺,门外再次响起了按密码的声音。
而这一回,按密码的手速明显快了很多。
密码共有 6 位数字,每按下一个数字,便会嘀一声。
眨眼间,已经嘀完了前三个数字。
再次从床上弹起来,安小庆俯下身,手指顺着床帘的底部,摸黑地触摸到了床下的抽屉。随即,她拉开了抽屉——滴—滴—滴—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门外的密码锁打开了。
一把剪子,握在了安小庆的手里。
这不是寻常用来裁纸的剪刀,而是一把德国进口的修枝剪,专门用来修剪果树或者盆景的枝丫。剪子有弯月形的刀口,呈弧形,犹如鹰嘴。不过可惜的是,它的内侧锋利,而外侧和尖部都被硬塑料壳包裹着。换句话说,劈或刺都不好用,但,剪是绝对趁手。
安小庆恰好很擅长剪。
它可以轻松剪断任何棍状物。
树上的枝丫,男人的手指,或者其他地方。
安小庆并不是过度紧张。不同于学校,上岸是男女混住,就拿 5 楼来说,一边女寝,而另一边,则全是男寝。
而住在这里的人也并不如学校般简单——专升本的、考公的、考教资的,各种人混住其中。更重要的是,两个室友安小庆都不相熟,鬼知道她们会不会把密码告诉什么人。
自从搬进来之后,她几乎没跟另外两个室友说过话。
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但大家都默契地保持着视彼此为空气的相处模式。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心思。
在门外的把手咔嚓一声拧开时,安小庆将隐私帘拉开了一条缝隙,屏住呼吸,向外看去。
漆黑的房间里,门外走廊的黄光从门口照了进来,一个完全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
大约一米六的个头,下身穿着一条白色的运动短裤,上身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背心。细细的胳膊上拎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双肩包的底部拖到了地上。
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脸,但衣服松松垮垮的。单看这副架势,活像个流浪汉。
走进来后,来人朝后用脚下的人字拖踢了一下,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一片漆黑里,只听得见人字拖拖拖拉拉的声音,正朝她步步逼近。
安小庆轻手轻脚地将屁股移到了床的中间,坐直了身子,将剪刀握在了胸前。
不管帘子从哪边拉开,只要拉开了,她就毫不客气地剪下去。
想到这里,她将剪刀摁开了。
来人个子不高,应该好对付,先上面来三下,然后中间来三下,最后下面来三下。
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准狠,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刺啦——耳边传来隐私帘被拉开的声音。
差点叫出来,安小庆猛地闭上眼,心中默念上——中——下,朝前连连剪了九下。
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响声,修枝剪在黑暗中来回飞舞着,手边的触感像是涤纶类的面料,大概是对方的背心或者短裤,但奇怪的是,对方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将剪刀收回到了胸前,安小庆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依旧漆黑一片,一道光闪过后,面前的床帘出现了九个洞。
刚才涤纶面料的手感,是她的床帘——她床帘没有被来人拉开。
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淌着,流进嘴里,她觉得好像和她的命一样苦涩。
安小庆不敢动弹。
在听到隔壁铺传来的响声后,她这才慢慢地靠近床帘,侧着身子,透过刚刚被剪出的小洞向外望去。
隔壁的下铺亮起了黄色的床灯,一条细细的胳膊搭在了床沿外,胳膊上有大片文身,画着像是玫瑰又像是手枪的图案。
此外,手上,还夹着一根香烟。
伴随着闪着火星的烟送进送出,烟雾缭绕,从隔壁铺顺着洞口蔓延进了她的床铺里。
所以,刚才拉帘子的声音,是来自于隔壁铺。
由于两张床只隔了一片薄薄的木板,自己又过分紧张,所以才听是成了自己的。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隔壁铺新进来了一个人。准确地说,还是个男人。
男女混住已经够无语了,现在竟然把男生安排到女寝。
要爬起来把赶他出去吗?
安小庆犹豫了。
她并不是怕男生。高二的时候,她甚至还和班上犯浑的男生还干过架。
对于安小庆来说,这并不稀奇。就像她外婆说她的,天生骨头硬。从小就跟村子里的男生干架的她,从来都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高中被她揍的那个男生叫李肖,听说是因为爸爸姓李,妈妈姓肖。那家伙长得就和他的名字一样随意,眼睛小得就像是阎王爷随手画出来的一条线。
虽然个头高了她一大截,但结果还是被她摁在地上,叫了她三声姑奶奶后,她这才算放过了他。
不过自那以后,她再也不和男生接触,连话也懒得讲。
相比起厌恶,更多是失望吧。
对于李肖,她付出了相当多的心血,却换得了这样的回报。
想了一会儿陈年往事,安小庆又将注意力放回到了刚进来的人身上。
来人的个头似乎和她差不多高,胳膊上虽然有文身,但很细。此外,骨架看起来也很小,肯定不是她的对手。
想到这里,安小庆拉开床帘,从床上爬了起来。
然而,就在她刚一下地,悬在床外的胳膊将烟头摁在了地上,胳膊顺势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弧形,刺啦一声,隔壁的床帘被拉上了,啪的一声,床灯也灭了。
一切重回黑暗。
如果不是地上的烟头还散发着余味,安小庆简直怀疑自己在梦游。
这时,安小庆的上铺,拉得严丝合缝的床帘里传来李天真迷迷糊糊的声音,干吗……好吵……
正愁没地发火的安小庆隔着床帘瞪了眼,本想把她叫起来,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李天真的睡眠不太好,隔壁寝室偶尔会吵,她每晚都要戴耳塞才能入睡。
虽然算不上朋友,但在这家机构里,李天真是她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
她是七月份搬进来的,比安小庆晚一个月。
通过为数不多的攀谈,她得知李天真今年大三,算起来比安小庆大约小三岁。由于是专科的缘故,大三她就没回学校了,而是想利用这一年考专升本。
李天真说话嗲嗲的,是个满脑子都是幻想的女孩,有时睡着了都在做五彩的梦。
就拿昨晚的梦话来说: 等我考上了……就……结婚……
每个人,想上的岸都不一样。
有人是为了更好地工作,有人是为了逃避就业,也有人是为了爱情。
虽然搞不明白爱情和专升本有什么关系,但别人的事,她也懒得多问。
安小庆的目标很明确,考进清华大学工商管理系的研究生,成为人生赢家。
人生赢家啊……
到底什么才是人生赢家?
重新把自己扔回床上的安小庆,再也无法入眠。
胡思乱想了一阵后,隔壁铺竟然传来打游戏的声音。音量虽说不大,但安小庆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没有看清正脸,都感觉像个地痞小流氓,这样的人怎么会来这里?
又是哪个工作人员,没有把好关,把这样的人放进来的,而且还放到了女生寝室?
不管是谁,明天一定要把罪魁祸首找出来。
不只是找出来,还要兴师问罪,她安小庆可不是好惹的。
几乎一夜无眠的安小庆,第二天早上的闹钟还没响,就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杀气腾腾地赶到了上岸二楼自习室旁边的办公区。
2
霉运和幸运遵循质量守恒定律,只要倒霉次够多,就一定会走运。
当看到迎面走过来的李肖时,安小庆的内心只有这一个想法。
十几分钟前,守在办公室门口的安小庆,等来了第一个上班的人。
高中管学生的叫班主任,大学有事找辅导员,而在这种考研机构管事的,也有一个全国通用的名字——班班。
第一个赶来上班的,是入住时接待安小庆的班班,安小庆只知道她的名字叫麦麦。
麦麦是个扎着马尾、戴着眼镜的女生,去年刚大学毕业的她,身上还保留着一股怕惹事的稚气。一听到安小庆的描述,她顿时慌了神,连连道歉说可能是新来的同事安排错了,说着,就连忙给那位新同事打去了电话。
麦麦刚按下拨通键,门外就忽然传来了声音。
熟悉的旋律。
虽然不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字,但安小庆知道这是《灌篮高手》的主题曲。
之所以这么熟悉,是因为那家伙当时疯狂痴迷这部动画,手机铃声也一直是这个。
不会这么巧吧?
安小庆的心中猛地一沉,犹豫了一下,她走了办公室。
李肖。
这个让安小庆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仇人,此时此刻,正站在办公室外的走廊里。
手机铃声没变,这家伙长相也没变——183 的个子,黑色的栗子头,一双小小的眼睛正上下打量着她,看到安小庆后微微上扬的薄薄的嘴唇,从面相学来说,就是没心没肺的长相。
就这个鬼样子,高中班上的女生还叫他班草,在安小庆的眼里,简直就是个牛头梗。
他这种甩尾的差等生来这里干什么?
难道他就是麦麦口中的新同事?
那正好,新仇旧恨一并算上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安小庆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正要张口发难时,对方却像是完全不认识她,微笑着点了点头,从她身旁擦身而过,走进了办公室。
别打了,我到了。
男人的声音,似乎比安小庆记忆中更低沉一些。
此外,体格似乎也变壮了。肩膀更宽,胳膊也变粗了,连带着,连穿衣服的风格也发生了改变。
记忆里,这家伙总是爱穿黑色,夏天是清一色的黑短袖,冬天也是黑色的羽绒服,再配上纯黑色的裤子和鞋子,仿佛是个活在阴影里的人。
很快,办公室里,便传来麦麦小声说明情况的声音。
按照麦麦说话的语气,他的确是所谓的新同事。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来的?
虽然自习室和办公室都在二楼,但由于办公室在最北面,与安小庆所在的南面自习室相隔较远,她和这边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再加上从早到晚都坐在自习室里的座位上,安小庆很少留意身边的人,就拿来的时候见过的 4 个班班来说,到现在她也只认识麦麦一个人。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一连串的疑问像打地鼠游戏一样,不停地在安小庆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看着眼前穿着纯白短袖和浅色牛仔裤,笑得一脸灿烂的人,安小庆似乎也有些不确定,这还是那个阴沟里的怪人吗?
没弄错,就是让住 532。待麦麦说明完了后,男人的肯定的语气,再次点燃了安小庆的怒火。
你难道听不明白吗?她气冲冲地走了进来,532 是女生寝室
你是……
男人歪着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我是?
安小庆又好气又好笑: 我是你姑奶奶
男人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无比困惑地朝麦麦看了一眼。
而完全不知道两人过往爱恨情仇的麦麦,也同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她就是 532 寝室的……麦麦解释道,叫安……小……安小什么来着……站在电脑前的麦麦弯下腰,手里快速地点着鼠标,像是正查阅着她的资料。
安小庆?男人犹豫道。
果然,智商还是这么低,装不过三秒就露馅了。
安小庆冷笑一声: 知道就好,所以李……
刚要说出口的李肖两个字,被男人打断了,所以我又安排了一个人。坐在工位上的男人一脸漫不经心,你们是四人间,但只住了三个人,陈雅、李天真和你……安……小庆。
犹豫的语气,装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的确,正如他所说的,532 还没住满。
你安排人没问题,但把男生安排到女寝,算几个意思?
男生?我什么时候安排了男生?
昨晚 12 点,搬进 532 的,就是个男的
如果说穿短裤背心、抽烟文身的,不一定是男人。那么今天早上,安小庆出寝室时,透过床帘缝隙往里看到的,那个留着红色的寸头,连床单都不铺,枕着衣服就睡的,百分百不是女人。
男人薄薄的嘴唇轻蔑一笑。
就是这个笑,恨得安小庆牙齿直痒痒。
黑妞。
当着所有人的面,叫她这个外号时,也是带着这样的笑。
安小庆恶狠狠地注视着她。
有那么一瞬间,男人像是故意无视她一样,盯着前方,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接着,他转过头: 安小庆同学,你是不是看错了?接着,他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是如此的灿烂,灿烂到让安小庆都怀疑起了自己。
不是怀疑那个人到底是男是女,而是怀疑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李肖。
那家伙,不会笑。
至少不会笑得这么灿烂。
这样吧,我们一起上去一趟。说着,男人拿起桌上蓝色丝带的工牌,戴在了脖子上。
等下,等张老板来了,一块上去看。安小庆连忙说道。
张老板名叫张莉,是上岸的老板。
不管这个男人是不是李肖,既然做错了事,还死鸭子嘴硬,安小庆就要当着老板的面,把事情闹大。
张总去外地办事了,可能要下个星期才能回来……麦麦小声地说道。
那你们现在最大的领导是谁?我要等他来了一起上去。安小庆搬起椅子,堵在了办公室门口,一副讨要说法的架势坐了下来。
这时,好几个赶来上班的班班走了进来,见到堵在门口的安小庆,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最大的领导的啊……男人沉吟着环顾了一圈屋子里的人,行吧,那麦麦咱们一块儿吧。男人说着,从椅子上站起身: 531 是女寝,我去也不方便。说着,便朝外走去。
经过安小庆身边时候,安小庆朝男人胸前的工牌瞟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工牌恰好背对着她。
麦麦点点头,跟着男人往外走,临到门口时被安小庆拦了下来。
麦麦,你是这里最大的领导?安小庆一脸疑惑。
怎么可能嘛麦麦笑道,他是我们新来的主管,张总不在,他就是最大的领导。
心中关于这个男人是不是李肖的天平,在不是的那一端,又悄然放上了一块重重的砝码。
以安小庆对李肖的了解,他这样的人,能不能找到工作都是一个问题,更别说当什么主管了。
他叫什么?安小庆接着问道。
麦麦刚一张嘴,就听见走廊外传来男人的喊声: 电梯来了。
就像是所有的下属都会有条件反射,听到领导的喊声,麦麦连话也顾不上回,抬头应了一声,一路小跑了出去。
此时此刻,安小庆也只能跟了上去。
尴尬的是三个人沉默站在电梯里,而更尴尬的,是缩在角落里,用手提包挡住脸的陈雅。
之所以认出来是陈雅,一是个子高,二是穿得花,三是手提包——有谁会在这种地方,背印着银色Prada字样的深绿色的手提包呢?
虽然几乎没和陈雅说过话,但安小庆并非对她一无所知。
从她位置上摆着的书来看,陈雅在准备考公,只不过相当危险。
公务员的选拔有 35 岁的年龄限制,按照陈雅遗落在寝室的身份证来看,明年的 5 月份,陈雅就正式满 35 岁了。
换句话说,这是她考公的最后一次机会。
陈雅是今年 7 月份搬进来的,除了初次见面两人打过招呼,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了。
对于陈雅,安小庆只想用诡异来形容。
每天下午 5 点左右,透过安小庆书桌前的窗子,能看到陈雅准时地从上岸大楼里走出来,绕到大楼后面的停车场,坐在驾驶座的她会开着一辆红色的丰田 SUV 离开这里。
等到第二天早上 8 点,她又会准时地打开532的门,悄悄摸摸地爬上自己的上铺。
有那么几次,安小庆没能按时起来,便佯装熟睡的样子,眯着眼睛看着她潜入宿舍,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活像个特务。
不过,这些都不是安小庆不和陈雅说话的原因。
直白点说吧,安小庆看不起陈雅这种人。
她自习室的桌子上,摆着一溜的考公教材,整整齐齐。苹果牌笔记本电脑前,浅白色的笔袋里,中性笔、铅笔、钢笔、橡皮擦……应有尽有。
而这些东西的共同特点是,毫无使用痕迹。
差生文具多。
这是安小庆对陈雅的印象。
距离考公还有不到 6 个月的时间,以她这种学习状态,就算把答案塞到她手里,她也不可能考上。
她是不是住外面?我看她晚上从不在这里过夜。有一回,李天真和安小庆聊起了陈雅时,她这样说道。
怎么可能嘛。
自习室里也有住在外面,一起考研的情侣。
这种情况只需要花钱租教室里的座位就好了,价格是单月的一半,压根不需要再掏寝室的费用。
李天真起来得晚,并不知晓陈雅每天早上怪异的举止。
电梯很快停在了五楼,男人率先走了出去。
安小庆不想和这个疑似李肖的家伙一起走,便留在了电梯里。
麦麦出于工作人员的礼貌,按着开门键,对拿包挡脸的陈雅说道: 同学,你先走吧。
啊……啊……我……手提包后面传来支支吾吾的声音。
同学,你不住五楼吗?
我……你们先走……
你去几楼呢,我帮你按吧。麦麦友好地说道。
别帮她按了,她住 5 楼,我们寝室的。安小庆冷冷道。
既然大家都来了,那就一次性把 532 的荒唐都说尽吧。
绿色的 Prada 滑落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惊讶的脸,很快,手提包又唰地抬了上去,再次将脸给遮住了。
陈雅?电梯里回荡着麦麦不确定的声音。
这样的反应并不奇怪。
见过陈雅平时在自习室里样子的人,见到她这副打扮,都会惊讶。
那个穿着黑色长裤、彩色格子衬衣,戴着黑框眼镜、扎着马尾辫的朴素女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身材高挑,穿着浅绿色高腰 v 领连衣裙、白色高跟鞋、披着大波浪卷的,画着精致妆容的摩登女人。
手提包缓缓放了下来,陈雅咧着大红唇笑了笑: 昨晚去给朋友过生日了,所以稍微打扮了下,怕吓着你们……
这样啊……麦麦似乎仍然不敢相信,盯着看了好几眼,你这个打扮我都认不出来了,好像大明星
是吗?陈雅自信地笑了笑,很快,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是不是,我不是明星。说着,手提包又举了起来。
整个电梯间,尴尬得令人窒息。
那你先忙……麦麦大概实在找不到词了,说完便溜了出去。
安小庆叹了口气,也摇着头走出了电梯。
整个 532,一个比一个怪。
通往宿舍的走廊里,陈雅踩着高跟鞋咯噔咯噔地追上了安小庆。
小庆,你是不是早就发现啦……凑近的陈雅,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虽然安小庆不懂香水,但这个香味里有茉莉花的味道。
仅凭这一点,安小庆暂时放下了成见。
陈雅嘴里问的,大概是她每天早上回寝室换装的事。
对啊,你搬进来的第一周我就知道了。安小庆回答道。
那段时间,安小庆起得比较晚。
真的假的?怎么会呢我……
那次我睡过头了,从隐私帘的缝缝里看到你进来,然后爬到上铺,再下来时就变成了平常那副戴着黑框眼镜的样子。
哦……你说的是这个啊……陈雅拍了拍胸脯,长舒了一口气,你就知道这个吧?
就这个?不啊,我还知道你别的事。
别的事?陈雅哐当哐当地站到安小庆的跟前,一把按住她的双肩,你知道了?张着大大的嘴,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
不就是还有一年就考不了公了吗,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对啊,你快没时间了,还不认真点?
我知道、我知道陈雅用力地跺了跺脚,我已经在想办法了
考试这种事,除了看书刷题,还能想什么办法?
挂在嘴边的话,被安小庆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如果放在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地说出口。
可现在呢?
三战失败,她有什么资格讲这种话。
小庆,这事你没有告诉别人吧……
什么?
就是……关于我的……这个事情……
回想起来,关于陈雅年龄的事情,她似乎和李天真聊到陈雅晚出早归时,提到过一嘴。
但时间过得太久,到底说没说,她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便随口嗯了一声。
太好了。陈雅像是卸下了重担一般,我不是刻意隐瞒,只不过实在是太丢人了……
说着,她双手合十: 拜托拜托,请帮我保守秘密,这里的人谁都不要说
知道了。
年龄焦虑,每个人都会有吧。
就拿她自己来说,一起毕业的大学同学,人家都已经研究生毕业了,她还在研究生的校门口打转。
更别提高中同学了,有的人结婚生子,都要准备二胎了,她却连个车胎都没有。
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时间表,没必要和别人比。
这种话,都是成功后的人讲出来骗人罢了。
像他这样失败的人,除了在深夜时焦虑得辗转反侧,只恨不能把溜走的时间用力攥紧,其他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还有,也麻烦你不要告诉你的亲戚朋友,更不要发布在网上……虽然没人关心,不过,终归是影响不好……
看到陈雅说这句话时认真的样子,安小庆皱起了眉头。
这恐怕已经不是年龄焦虑,而是年龄多虑了吧……
虽然 35 岁焦虑,是一个流行词。
但真要说起来,有谁会真的关心,一个即将 35 岁的女人考不考得上公务员这件事。
换句话说,在安小庆跳楼自杀之前,也不会有人关心一个三次考研失败的 25 女孩的事。
这个世界够忙的了。
在安小庆摁密码锁时,寝室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随着宿舍的门打开,两个对坐着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后来呢?
后来我就把白酒灌进饮水机里,晚自习时我们全班都喝醉了,老师气死了
哈哈哈哈……
穿着红蓝相间的白雪公主裙睡衣的李天真,正抱着椅背跨坐在黑色的椅子上,而她对面的人,正眉飞色舞地讲述着。
不用问,那个人正待在安小庆隔壁的床铺上。
此刻,在没有铺床单的床垫上,这个人一手拿着塑料叉子,吃着面前的桶装泡面,另一只手里,正握着一厅绿色的啤酒。
穿着黑背心、手臂有文身、留着红色寸头,清秀的脸上,两条细细的眉毛下,一双闪亮的大眼睛看向了众人。
就算安小庆瞎了,她也能从这清亮的声音里听出来,这是个女孩。
3
经过疑似李肖的男人介绍,安小庆知道了这个不良少女名叫路璐,是一名高三的学生。
好好的高中生,不待在学校,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她立刻发问道。
路璐太优秀了,学校的老师教不了。对于安小庆的疑问,男人笑着回答道。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句话的可信度有多少。
我不管是什么原因,抽烟的人不能住我们寝室,我对烟过敏。安小庆双手叉着腰,以绝对冷漠的语气说道。
说着,她将床边的烟头,踢到了众人的面前。
男人捡起烟头,皱起了眉: 路璐,不是说好了不在寝室抽烟的吗?
今天才算正式入住嘛,从今天开始算。女孩狡黠地一笑,接着,便举着手上的啤酒,笑嘻嘻地朝男人做了个敬酒的动作。
那真是个让人讨厌的笑容,灿烂得就好像人生没有烦恼一样。
喝酒也不行安小庆的语气更恶劣了一些。
阿姨,也太过分了吧?比学校管得还宽高中生嘟囔道,接着,又用不耐烦的口吻对男人说道,大哥,你不是说这里没人管吗?
阿姨?
她叫我阿姨?
她叫我阿姨然后叫他大哥?
安小庆的胸口好似挨了一记闷锤,两个鼻孔直往外喷火。
薄薄的嘴唇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男人环视了一圈,拿起了床铺对面的桌上柜中的一罐啤酒: 你们自己不是也喝吗?自己喝却不让别人喝,有点说不过去了。男人贱贱地笑道。
真想把那双贱贱的小眼珠抠出来
安小庆不喝酒,那些酒是李天真的。有时候她会一个人喝好些酒,喝多了就躲在床帘后哭。
安小庆猜测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了。
不过,她并未说出真相: 她未成年,未成年禁止饮酒
男人愣了一下,点点头: 说得也是……说完,便低头对床铺上的高中生说道: 这位阿姨说得也有道理,酒这玩意伤大脑,喝多了当心考不上本科了。
不是说很优秀吗,明明连本科都考不上。
还有,阿姨是什么鬼……
你表现得越在乎,对方就越会拿这件事攻击你。
这句话是外婆告诉安小庆的。
为了让她考上更好的大学,爸妈从农村搬到了市里,光是为了让她上容都市里的高中,就已经花费了他们全部的积蓄和心血。
城市,对于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女孩来说,是那么的新奇。
原来,宽阔的柏油马路旁种的不一定是树,也可以是五颜六色的鲜花。商场里总是有她从未见过的商品,价格和用处一样令人咋舌。还有那些挂着英文招牌的星巴克、麦当劳,光鲜靓丽得就好像摆在餐桌上的花瓶。
城市里的人吃饭,是要在餐桌上摆花瓶的。
那是在市里读高中的第一年,安小庆悄悄告诉外婆的事。
她偷偷纠正着自己的普通话,学着搞明白地铁的一号线和五号线的区别,也在每次进城前,仔细擦掉鞋底上厚厚的泥土。
但无论怎么努力,他还是能一下察觉出自己和城里的小孩的区别。
她不知道飞机颠簸是多恐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迪士尼的花车会哭,另外,海洋公园是在海底吗,是像龙宫一样吗?
她不知道,也不知道如何想象。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肤色,城里的女孩没有像她这样黑的。
她们擦白色的防晒霜,戴着有英文字母的遮阳帽,打着商场里要卖到三位数的遮阳伞。
在这之前,她唯一用过的遮阳伞是荷叶。
城里的女孩就像泥塘中盛开的莲花,躲在荷叶下,长出白里透着粉的肌肤,而她却像荷叶根处的黑泥鳅。
黑妞,黑妞,好黑的黑妞。
外婆是过来人,她知道外婆经历过的难堪,比她现在的处境糟糕一万倍。
但外婆教给她的方法,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掌握。
那时被人骂黑妞是恶意,但好像也没恶到那个地步。
到底要怎么装作不在意,是面无表情还是面带微笑?
无论哪一种,16 岁的她都做不到。
她只知道心底燃着一团火,愤怒又委屈。
最后,她选择了乡下女孩的办法,握紧了拳头挥舞了上去。
蛮横、粗野,但有用。
那之后,虽然全校都知道了她这个绰号,但没人敢当面叫她了。
那就这样了,大家好好相处,不要欺负小妹妹。男人捡起了地上的烟头,扔进了垃圾桶,看样子就准备走。
怎么看,这家伙都像是特别迁就这个不良少女。
虽然不用通过任何考试,交了钱就能住是没错。
但安小庆无法容忍这种人跟她住一个寝室。
而且,还是像被这家伙别有用心安排进来的。
等一下,这是我的寝室,我有权利选择室友安小庆拦住了男人。
男人抬起头,挑起浓浓的眉毛注视着她。
没错,就是这个眼神。
那时候,给了他第一拳后,他也是这个眼神。
好奇、挑衅,带着不明所以的笑。
此外,还有一种绝望,一种失去了所有希望的绝望。
这家伙百分百就是李肖。
没错,你是有权利,但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寝室。男人站住脚步,不客气地说道。
那好啊,那就举手投票好了,少数服从多数。
接着,安小庆又说道。同意这个染发、文身、抽烟、喝酒、辍学、坐在床上吃东西、连床也不铺……的不良少女,她一口气说出了一大串前缀,搬进来的,请举手。
知识带给她的除了文凭和世界,还有解决问题的第二种办法,不一定非要靠拳头。
李天真刚要举起手,被安小庆瞪了一眼后,又缓缓地放下了。
我想说……我们寝室真的好冷清……我很希望路璐能留下来……说归说,李天真刚刚举起的右手被自己的左手死死地攥住了,好像生怕自己又举起来一样。
看吧,0 票,请李肖主管另行安排。安小庆对男人微笑道。
她特意叫出了李肖的名字。
男人短促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小庆,你看错了,我们主管不叫李肖……麦麦忽然小声地对她说道。
什么,不是李肖?
安小庆正要接着问他叫什么时,一只手从上铺的床帘里举了出来: 等一下,我投一票
像往常一样,进门就换装的陈雅此刻终于弄好了,戴着黑框眼镜从上面爬了下来。
你喜欢音乐吧,这个……她抓起高中生的胳膊,指着她的文身,说道,枪炮与玫瑰。
高中生一脸迷茫地看了看陈雅: 什么龟?……待看到男人拼命地点头后,她开心地笑道: 啊对我超爱『龟』
高三……才 18 岁不到……陈雅沉吟道,冲这个年纪的你,有这么好的音乐品位,我投你一票陈雅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男人朝安小庆做了个摊手的表情。
高兴什么啊,还是不会数数吗?这家伙明明就是如假包换的李肖。
所以是 1 票对 2 票,李……李……主管,请吧。安小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接着,男人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伸出手指开始数数: 1……2……3……
看吧,我就知道。
真不愧是高中三年数学个位数保持者,这样的人怎么还能当上主管啊。
忽然,坐在安小庆身后的李天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个……我也……
如获救命稻草,李肖满眼期待地看了过去: 你也要投一票是吗?
安小庆转过身,一脸凌厉地瞪着她。
被两种眼神夹击的李天真举棋不定,缓缓举起的右手,仿佛得了帕金森一样摇摇晃晃。
算了,我弃权吧……
弃权啊……弃权的话……1……2……3……男人又开始做起了数学题。
一点都没变,这个人十以内的加减法都要算半天。
弃权的话,是 1 比 1 平手。麦麦小声地在他耳旁嘀咕了一句。
哦对,平手那就是可以留下来了
白痴。
我问你,『枪炮与玫瑰』里,你最喜欢谁呢?安小庆问向高中生。
虽然安小庆也不知道枪炮与玫瑰是什么,但陈雅似乎很爱听歌。安小庆记得她的桌上有个巨大的头戴式耳机,按照这个推测,应该是个歌手或者乐队组合什么的。
正在扎头发的陈雅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咬着嘴里的皮筋看了过来。
这个……高中生一脸求助地看向了李肖,而对方同样满脸迷茫,接着,她犹豫地说道,是电影吗……这部电影我……我很早以前看的……记不清了……
由于嘴里还咬着橡皮筋,陈雅用含糊的声音咆哮道: 这是乐队,摇滚乐队,不是电影
好了,2 比 0,获胜。安小庆高声宣布道。
你这个是文身贴吧,这个白边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陈雅走到高中生的床边,坐了下来,她伸出手,将不良少女的手放在了手心里,学校是有人欺负你吗,好端端地干吗贴这种东西?
陈雅是白痴吗,这个女孩一看就欺负别人吧
当然了,李肖断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盯着不良少女,他点头如捣蒜。
对啊,就是有人欺负我。不良少女委屈巴巴地嘟囔道。
放心吧,在这里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不过,你不准叫我阿姨,叫谁阿姨都不行……另外,这么睡觉不会不舒服吗,一会儿我帮你把床单铺一下吧……枕头也没有,这怎么睡啊……床上的东西也堆太多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陈雅的身上,笼罩着一层金色的光圈,仿若油画中的圣母玛利亚。
除了陈雅,532 里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就连被爱包围的路璐也不知所措地看向了李肖,而对方同样满脸不知所措。
那么……李肖试探性地问道,你还投吗?
虽然她不喜欢音乐, 陈雅坚定地说道,但我还是投一票。
罢了,安小庆被陈雅的圣母光环击败了。
这时,李肖忽然发现了什么, 像是转移注意力地说道: 安小庆,你床帘怎么破了这么多洞?
我知道高中生从床上跳了起来, 昨晚我进来的时候,看到里面的人拿着刀之类的东西在挥舞……吓得我话都不敢说……
听到这里,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安小庆,仿佛她是变态杀人狂。
你们考研的压力有这么大吗?李肖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有的,有的,前几年新闻不是还说, 有人因为没考上跳楼自杀呢……
麦麦的话音一落,看病态杀人狂的眼神, 又瞬间变成了同情的眼神。
我没事,我好得很安小庆刺啦一声将床帘拉到角落, 试图掩盖自己的罪行。
哦……没事就好……接着,那家伙话锋一转, 损坏宿舍物品,需按价赔偿, 麦麦,床帘是多少钱?
这个帘子是遮光帘……涤纶的加厚布料……比较贵……价格是 200……麦麦推了推眼镜。
这样啊……那安小庆同学现在把钱交一下?
那绝对是世界上最恶心、最狠毒、最阴损的一张笑脸。
安小庆紧握住了拳头, 恨不得马上再给他一下。
在那一刻,她忽然领悟到了外婆传授给她的秘诀,接着她微微一笑: 行啊。说完,便走路带风地冲出了寝室,按下了电梯的下行键,掏出手机打给了高中时的好友刘子文。
口吐芬芳地慰问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李肖后, 电话那头才悠悠传来了刘子文刚睡醒时慵懒的声音。
你说李肖啊……高中毕业后他就改名字了……叫『肖李』……因为他爸妈离婚了,他妈让他改的……不过我们还是习惯叫他李肖。接着她又说道, 他好像一直在做这行……今年的高中同学聚会你没来,有人问起你了,我说你在考研, 他还问我你在哪个机构,我就顺口告诉他了……
原来如此。
管他李肖还是肖李。
这家伙,是专门来报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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