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失宠

他却突然换了离我最远的座位。

不再回我消息，上下学也刻意避开。

无意中擦肩，他皱眉警告:

林溪，能不能别再缠着我，高中关键，我想考北大。

可当转校生出现。

竹马毫不犹豫举手: 我成绩好，她可以做我同桌。

我终于明白。

所谓学习，只是他想远离的借口。

后来，同学问起报考意向。

我没什么犹豫: 报港大吧，离北大远一些。

竹马猛地抬头看向我。

1

高二开学第一节课。

我满心欢喜，刚在竹马季淮川身旁空位坐下。

他就不动声色移开了些距离。

阿川，早上怎么先走了，我在楼下等了你好久呢。

我笑着嘟囔了句，想缓和下气氛。

他却霍然起身。

没给我半个眼神，拎起书包，便径直往后排走去。

直到距我最远的位置，他才停下来。

我呆呆看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全班目光都向我投来。

一时间，我只觉窘迫难当，恨不得钻进墙缝。

晨读时，后排嘀咕声不时传入耳朵。

笑死了，校草满身写着莫挨老子。

她是不是以为自己很特别，一来就坐在了校草身边。

并不是读同一个小学初中高中就是青梅，顶多算一个学区罢了，真当自己是盘菜。

我心里着急，又不知怎么解释。

坐着的凳子，也仿佛火山石般烫人。

真的不是这样……

我和季淮川，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桌。

并非只是住在一个小区而已。

我们两家本就是世交，从我俩还不会走路起，就被大人们抱在一起玩……

一进高中我们就约好了。

要一起学文科。

一起努力考北大。

尽管，文科并非我擅长的。

我还是遵守了约定，努力说服了父母同意我选择文科。

可这些，几句话根本没法说清楚。

我想了很多，还是没忍住。

偷偷给季淮川发了条信息。

阿川，对不起。我不该自作主张坐在你旁边。

不该以为，好不容易重新分到一个班，就理所当然可以继续当同桌。

消息发出去，直到下课都石沉大海。

季淮川可能真的生气了。

我难过又不安地想。

2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

我鼓起勇气，想找季淮川当面道歉。

可刚走到他桌子前，他却再次立刻起身。

冷着脸，从另一侧绕路，快步走出了教室。

我尴尬停在原地。

周遭哄笑声再也压抑不住。

小丑竟在我周围。

人家摆明了嫌弃还上赶着贴上去，别给我们女生丢人了。

……

脸刹时红透。

我低着头小跑回座位，再不敢看周围的眼神。

班主任走进来，恰好看到这一幕。

上课后，她第一句话便是。

某些同学，不要以为来文科班就是混日子。

我的班上，绝不允许任何人动什么风花雪月的歪心思。

我死死攥着手心，羞愧地把头埋进课本。

一整天的课都心神不宁，完全不知道讲了什么。

终于熬到晚自习结束。

我刻意放慢动作，想等季淮川一起。

他不喜欢和人挤，习惯放学后晚十分钟再离校。

可我收拾好，再转头，后排已经空无一人……

心里空空的。

从幼儿园开始，我和季淮川就一起上下学。

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暑假回来，却变成了这样……

回家路上，有一段路灯坏了，黑得有些渗人。

爸妈以为我会像以往那样，和季淮川一同回家，便放心出差没找人来接我。

此时路上已经没多少人了。

我壮着胆子，刻意加快了步伐。

却还是觉得有道影子，若有似无跟在身后。

情急下，慌忙按了手机快速拨号。

可响了十几声，都没人接听。

等再拨过去，只响了一声，就被人挂断了。

我咬紧牙关，一鼓作气跑了起来。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终于摆脱了那片黑暗才敢停下来。

等回到家，我还是有些后怕。

并且也想不通。

季淮川从不会不接我电话的。

他今天的态度……肯定发生了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我不死心。

又发了好几条信息给他。

道歉，询问，关心。

什么都试过了。

可直到我迷迷糊糊睡着，依旧没收到任何回复……

3

从那天起，季淮川对我的疏远更加明显了。

见面不打招呼。

再没回过我信息。

上下学刻意避开我。

我不是傻子，虽然不清楚原因。

但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再傻傻往上凑。

不敢跟他打招呼，不敢发信息给他，也不敢再等他上下学。

保持比普通同学还疏远的距离。

怕惹他烦。

一次大课间，我突然头晕想回教室。

低头爬楼梯时没注意，突然撞进一个人怀里。

惊慌抬头，却看见了面色不虞的季淮川。

看清是我后，他却立刻松开了手。

被他一放，我险些从楼梯栽倒下去。

幸好后面的同学扶了一把，才堪堪站稳。

季淮川表情有一瞬惊慌，很快又恢复如常。

我没多想，也没逗留便打算继续爬楼。

擦身而过时，却突然听见他皱眉警告:

林溪，能不能别再缠着我，高中关键，我想考北大。

我惊讶张口，正要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他却没给我说话机会，冷冷剐了我一眼，就径直下了楼。

我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

恍惚着回到教室，脑子里挥之不去他的那句话。

愧疚和不安涌上心头。

很怀疑过去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纠缠，困扰了他，以致于影响了他的学习?

可为什么……

高一分科时，他会反复要求我，一定要陪他选文科呢。

为了此事，我甚至和家里大吵一架。

不吃不喝三天，爸妈才妥协……

走神间，上课铃响了。

思绪回拢到讲台。

班主任身后跟来位转校生。

转校生皮肤白皙，梨涡浅浅，一眼便让人产生好感。

还有个好听的名字，沈心竹。

班主任吴老师扫视一圈，看了眼我旁边的空位片刻。

她正要说话，后面的季淮川却先举起了手。

老师，我成绩好，新同学可以做我同桌。

4

季淮川话音刚落，转校生抬头朝他望去。

只看了一眼，便迅速羞红了脸，飘逸的长发随着她低头而自然散下。

我也不自觉向他看去。

季淮川说话时没表情，但眼神却是温柔的。

似乎是真心想帮助新同学。

班上响起一阵起哄声。

吴老师狠狠瞪了大家一眼，却没反对季淮川的提议。

季淮川一直是班级第一名，老师向来对他都柔声细语。

转校生需要适应新环境，也正缺人照顾。

没有异议地，两人当即成了新同桌。

我心里酸涩得紧。

此刻突然觉得。

自己常年戴着的笨拙黑框眼镜和永远扎起的单调高马尾，一定难看极了。

忍不住用书掩着，又偷偷回头往那边瞟去。

亲眼看到，向来冷清的季淮川。

主动拿出酒精湿巾，仔仔细细替转校生擦了三遍座椅，才微笑请她坐下。

两人看着客客气气，却自有一股心照不宣的默契在流淌。

阳光透过窗户映在他们脸上，美好得像偶像剧的初识情节。

这一瞬间。

我心里的失落到达了顶点。

却也好像终于清醒了。

原来，所谓影响学习。

只是他想远离我的借口。

5

从那天起。

我下了决心，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季淮川身上。

转而把精力全部投入了学习。

也努力交到了文科班的新朋友。

我拉黑了季淮川的微信。

避开他上学的时间和路线。

连带他的快速拨号也一起删除拉黑。

可季淮川和沈心竹的存在感太强，总让我无法不注意到。

他们越来越熟稔，常常如影随形般出现。

班上渐渐有人磕起了『淮竹 CP』。

课余卦时，不停流传出他们的点滴日常。

一贯不爱给人讲题的季淮川。

会耐心给她讲解每一道难懂的题目。

从太阳高度角变化到时区计算，从气压带季节性移动到洋流分布规律，从文艺复兴到工业革命……

他亲自为她，细细梳理所有难点思维导图。

周末不爱出门的季淮川。

陪刚来本地的她，转遍了城中大小景点，网红点打卡照都被她集齐了。

甚至从不在学校登台的季淮川，爽快答应陪她参加文艺汇演。

他弹钢琴，她跳芭蕾。

珠联璧合，为班级赢得了一等奖的荣誉。

……

他们之间，有好多青春里值得记下的一笔。

每次两人一起出现，周围似乎都冒着粉色泡泡。

新同桌热衷于卦，总孜孜不倦跟周围同学聊这些。

我听见后，只是捏紧了做题的笔，更加飞快地书写。

不是不难过的。

过往的十多年里，季淮川从没这样对我。

我求好久，他才会给我讲一道题。

每每我反应不过来，他还会嫌弃我笨。

我也学了十年舞蹈。

但他从不肯给我伴奏，还嫌我跳得太难看。

周末我想去景点溜达，他也总抱怨人多，不耐烦陪我出门。

大人们一遍遍吩咐，他才会勉为其难陪我一次。

想着这些，我突然恍然大悟。

原来季淮川，一直都没喜欢过我啊。

否则，喜欢一个人，怎么会那样种种呢。

明明他现在，才是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班里一有空就开始磕他们 CP。

我不想再在班上呆了。

抱着历史课本，在操场林荫道上努力背书。

想把这些对我来说，并不太感兴趣的知识点灌进脑子。

背着背着，突然背后有人大声尖叫了一下。

我转身望去，却刚好被迎面飞来的一个足球击中了头部。

6

头晕目眩中，我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

抬头就见一脸焦急的季淮川，刚好将沈心竹拉进了怀里。

她的头被季淮川用手围住，保护得好好的。

沈心竹在他怀里羞红了脸。

转头看见我在地上，又慌忙朝我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林溪同学，刚刚球明明飞向我的，要不是阿川及时拉开我，也不会砸到你身上。

我揉着脑袋，晕得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季淮川瞥了我一眼，凉凉拉开她道:

你又不是故意的，何必跟她道歉。

若不是她跟着我们又不看路，也不会被砸到。

我气到胸口发闷。

这是这么多天来，季淮川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想不到却是这句。

我想说。

明明是我先来这里背书的。

明明我已经极力避开了他们。

为什么还是都怪我?

但话还没出口，眼前就出现一张陌生帅气男生的脸。

同学，你没事吧?实在抱歉，刚刚我踢球用力大了些。

我送你去医务室或者去医院检查吧?该怎么赔偿我都可以……

许是跑得太急，他满头大汗，眼里也全是焦急。

见他态度诚恳，我的头晕也好了些，不想多在此计较。

我摇了摇头，努力想起身离开。

但努力了两次都没成功，男生见状，竟索性一把把我抱了起来。

同学，得罪了。我必须带你去医务室检查下。

你……

季淮川却突然开口，凌厉的眼神落在那人抱我的手上。

他脸色比刚才还要阴沉，正要开口再说什么，沈心竹却拉住了他的校服衣角。

阿川，放学路上可以帮我再讲讲今天的数学公式吗?

季淮川立刻软下态度，和她说话间，这男生却已经抱着我朝医务室跑去。

仓促余光里，季淮川冷漠眼神里似乎有了丝裂缝。

7

男生边抱着我边自我介绍。

他的名字叫旷野。

旷野。

我咀嚼三遍这个名字，恍然惊觉，竟是他。

如雷贯耳，理科班实验班永远的第一名。

升旗讲话时我远远见过。

校园光荣榜上也见过。

只是本人，比那稚嫩的证件照好看很多很多。

校医给我做了简单检查，又让我在医务室观察一小时。

旷野把我安顿好后，匆匆离开。

不久又匆匆回来，给我打来了丰盛的饭菜。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买了些。

不过这个猪脑汤，你必须得多喝。

我哭笑不得。

观察完，再三确认没问题后，他才把我送回了家。

临走时，他坚持给我留了微信。

告诉我，只要我之后觉得头部不适，一定要立即联系他，他会负责到底。

周到得让我无话可说。

周五没有晚自习，到家时天色还早。

正要刷卡进单元门，忽然听见一阵熟悉的猫咪呜咽声。

8

循声往左右看去。

赫然发现不远处垃圾桶边，有一只脏兮兮的橘猫。

以为只是像，可走近一看，居然真的是季淮川的猫。

准确地说。

是我父母不同意我养在家里，季淮川主动提出，替我收养的一只流浪猫。

我不可置信地上前抱起小橘。

看它的样子，不知道已经饿了几天。

我心痛不已，正要抱着它去喂食。

一转身，却被季淮川堵住了去路。

我条件反射便出声质问:

怎么小橘偷偷跑出来，你也不跟我说一下呢?

我可以帮忙一起找的，你看它多可怜……

话还没说完，就被季淮川打断。

它不是自己跑出来的，是我放在这里的。

我猛抬头，不可思议看着他:

如果叔叔阿姨不让你养了，你可以还给我，我再想其他办法的。

他低头看着猫，淡淡道:

不是我爸妈不让养。

我同桌对猫毛过敏，我身上经常难免沾到猫毛，去学校会对她造成困扰。

见我满脸震惊。

他的眉头瞬间皱起，话音又冷了下来:

我没有弃养它，每天晚上都会来放食物的，只是这两天它不知贪玩跑去哪儿了。

再说遇到你之前，它本来就是流浪猫，适应力很好，大惊小怪什么。

我心里难受，开口也憋不住怒火:

小橘上次病了后身体一直不好，不能乱吃外面的东西，也扛不住挨冷受冻，这些你不清楚吗?

尤其这几天又是雨季，我不敢想象小橘在外面过得多惨。

想着这些，我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决堤而下。

就算它曾经是流浪猫，可它已经是我们的朋友、家人了，你难道就没有半点感情吗?

为什么你可以这么云淡风轻，就把它扔了出去呢?

它可能会死在外面你知道吗?

季淮川听不下去了，愤怒出声打断我:

够了，林溪。

一只猫而已，说得那么上纲上线。

我知道，你无非是介意我和新同桌走得近些，不想让我不和她坐一桌，重新跟你和好罢了。

何必借猫发难，装这副可怜兮兮的鬼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