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落天涯

家族联姻，我们只在小时候见过一面。

所以在订婚宴上。

他抛下我，跑去离家三千里外的城市读大学。

又喜欢上了一个叫叶语的女孩子。

为了她，做尽傻事。

可四年过去。

叶语依旧不爱他，还视他为笑话，各种羞辱。

他终于心死。

回了家，又告诉父母，说同意和我联姻。

消息传来时——

陆烬川同父异母的亲弟弟，陆烬年。

正躺在我身侧。

1

陆烬川回来的消息，是老爷子亲自打电话告知我的。

他既然迷途知返，我们就给他一个机会。

我记得你小时候还挺喜欢他的。

玉棠，周末记得去见个面，餐厅都订好了。

……

听着电话那头老爷子的声音。

我低下头，亲了亲身下男人紧实有力的腹肌。

刚又胡闹过两回。

没来得及洗澡，他身上全是汗水，却不难闻。

玉棠，你听见我说的话没?

老爷子骤然拔高音量。

我只得先应下，又推说还在忙工作，挂了电话。

你真的要去见他?

男人突然翻身，将我压在身下。

像是不满。

此刻正气鼓鼓地盯着我。

可他眉眼略显稚嫩。

哪怕是生气，却也有趣得紧。

怎么?怕我不要你?

他没说话。

算是默认。

谁让他是陆烬川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呢?

跟哥哥抢嫂子。

当真胆大包天。

闻言，陆烬年眉头紧皱，身子慢慢俯下。

然后用力抱紧我。

嘴里却一直嘟囔个不停。

当年他把你独自丢在订婚宴上，让你沦为众人笑柄。

如今回来，不过也是爱而不得罢了。

万一他忘不了那个女人，再次抛下你怎么办?

所以姐姐，别选他……

看着他委屈难过的表情，我心都要碎了。

所以我勾住他脖子。

用力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又亲了亲他耳垂。

我笑: 那姐姐多疼疼你，好不好?

破碎小狗耳尖微红。

又是一室旖旎。

2

但我还是去见了陆烬川。

和四年前略有不同。

当初的他，年轻气盛，嘴里说着不服命运不服输。

扬着一张笑脸。

将本该为我带上的订婚钻戒，当众丢进了泳池里。

又说自己的命运自己做主。

然后不顾宾客，不顾我的脸面，当众逃婚。

犹记得——

他挣脱掉保镖的束缚，逃离订婚大厅时。

我撩开盖在头上的薄纱。

看着他不断远去的背影。

我觉得，我也感受到了少年恣意。

而如今再相见。

他眉眼成熟，一颦一笑都很守礼，眼底还有一抹化不开的忧愁。

再不复当初年轻气盛。

我晓得，这都是因为一个女孩子。

一个叫做叶语的漂亮女孩。

当初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始终欠你一个抱歉。

刚在餐厅落座，陆烬川就率先开口。

我含笑摇头: 都过去了。

但陆烬川的眼底，依旧满是歉意。

又说: 不过以后不会了。

但我并未接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陆烬川再一次自顾自开口。

当初是我任性，不过经历了许多事情后，我也算是看开了。

我会逐渐承担起家族的重任。

还有……和你的婚约。

或许是还没忘掉心底的白月光。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

眼底的挣扎犹豫，真的很明显。

看得出来——

叶语，当真伤他极深。

毕竟是联姻对象。

当年他逃婚，跑到了离帝都三千里外的云城读大学。

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

殊不知，陆夫人早就知道了。

她一向娇惯这个儿子。

逃婚一事结束后，陆夫人就亲自登门向我父母致歉。

可言语中不断提及她儿子尚且年幼。

婚约一事倒也不着急。

不如就等到陆烬川读完大学，给他想要的自由。

至于联姻，届时再谈。

两家利益纠缠太深。

老爷子疼我，可更看重家族利益，更别提对方拿了重礼赔罪。

所以大家都默认了这件事姑且不提。

但陆烬川爱上叶语这件事。

陆夫人也知道，但她假装不知道。

她疼儿子。

所以将这件事情瞒得死死的。

不让傅家知道。

也不让我知道。

如果最后陆烬川带回叶语，陆家就毁约。

如果没带回，就继续履行婚约。

但我还是知道了。

知道他爱上了叶语，并且为她做了许多傻事。

无论是每日一封亲自书写的告白信。

还是每个月一次，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进行的大型表白。

鲜花更是送了无数次。

洗手作羹汤，只为了能讨叶语喜欢。

叶语随便施舍的一点关怀，就能让他开心好久。

可告白信被叶语折纸飞机。

每次表白，也被叶语嘲讽。

就连精心准备的汤，最后也全进了叶语竹马的肚子里。

陆烬川，被全校师生称为舔狗。

四年无怨无悔。

可反复纠缠，反复被拒，叶语还是不爱他。

最终，陆烬川放弃了。

他回了帝都，找到陆父陆母，说他愿意回家。

还有……和我结婚。

然后所有人顺理成章认为: 我和他，得结婚。

思绪如潮水般涌退——

我看着坐在对面的陆烬川，餐桌上的美食他一点也没有动。

许是不喜欢。

所以我主动提出去外面走走。

餐厅太约束。

连说话声音都不能太大。

他骨子里爱自由。

所以，我带着他来到了一条商业街。

街道两旁全是小吃。

刚走进来，陆烬川眼睛就亮了一瞬，随即指着一个烧烤摊。

然后转头看我，眼里满是惊喜。

你也喜欢吃这些东西吗?

我笑了笑，看着他熟练地点了几个烤串，然后大大咧咧坐在塑胶凳子上。

接着又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玉棠，你快来坐啊

我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这条浅色裤子。

又瞥了一眼凳子上的油渍。

没有过多犹豫，我直接坐了上去，陆烬川则一改先前沉稳。

絮絮叨叨和我说了许多话。

以前我总觉得，像你们这种被教养长大的千金大小姐，肯定吃不惯路边摊，还会嫌这里不卫生，没想到你居然不一样。

待会你可以尝一尝烤茄子。

可惜这里不是云城，云城有一家烤茄子做得特别好吃

当初我和叶语去那家店……

突然，他话语一顿，然后满含歉意地看向我。

对不起，我不该提她。

我笑着摇了摇头。

他又说: 玉棠，你放心，既然我决定要和你结婚，就一定会在结婚前把自己的心腾干净，不会委屈你的。

说完，他看着老板刚端上来的烤茄子，眼底再次浮现出了一抹悲伤。

我知道他这是难忘佳人。

但我很贴心，用或许是良好的家教告诉我，不要去轻易戳人伤疤。

所以我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而是看着烤串，又看了一眼这条商业街。

别说——

老爷子的眼光就是好。

这条商业街，位置不错，人流量也大，就是游玩设施还不够完善。

的确值得再开发一遍。

正想着，我忽然瞥见拐角处站了一个人影。

3

陆烬年就是个没长大的破碎小狗。

不开心就闹脾气。

生我的气，就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看见我和陆烬川后。

一言不发，幽怨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就上了司机的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和陆烬川分别后，我就径直回了别墅。

果不其然——

破碎小狗当真生了我的气。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凭阿姨怎么喊，他都不出来。

小姐，他回来时，眼睛红红的，莫不是被欺负了?

阿姨向我汇报他的情况。

我摇摇头说没事，然后接过阿姨手里的水果拼盘，径直上了二楼。

房门紧闭，还被反锁。

我没办法直接推门而入。

就只能敲门: 阿年，我回来了。

屋内没有任何动静。

我只能又说: 我给你拿了你最爱吃的水果，要不要吃一点?

屋内依旧还是没有动静。

我叹了口气。

认命继续哄着这小祖宗。

今天好热的，我想回房间洗个澡，身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这次，屋内传来了他的声音。

二楼还有几间客房，你可以去客房洗澡。

破碎小狗声音闷闷的。

大概还是委屈。

所以我故意惊呼一声: 哎呀

房门，很快被打开。

破碎小狗冲出来，一把握住我双肩，上下仔细瞧着。

怎么了?

姐姐，你摔了?

有没有事?

快让我看看……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破碎小狗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懊恼地撒开手。

我就知道你又在骗我

说完，他闷着头往房间里走，我连忙跟了进去。

房门关上。

我将果盘随意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然后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他。

阿年，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我身上捏了捏他的脸。

他不看我，嘟囔着嘴很委屈。

他一点都不好，姐姐为什么要去见他?

我家老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我今日不去见陆烬川，他能让保镖冲来这别墅，把我押回家，到时候我们十天半个月不能见面，你难道不难过吗?

我坐在他身边，顺势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又低头玩他的手指。

陆烬年的手指纤细白皙。

指节分明不说，还特别的长，总能让我登上极乐。

他忽然用力抱我。

可是，我会吃醋……

我顺势吻上他的唇。

乖啦。

又抱紧他。

所以我回家见你了。

他皱眉: 还不够。

我笑了笑。

然后将手放进他衣服里，缓缓下移。

那这够不够?

他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

然后一把抱起我。

一边往浴室走，一边低头亲吻我唇角。

我帮姐姐洗澡……

4

云消雨歇，我却有些睡不着。

看着陆烬年的睡颜。

我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

毫无疑问，我是喜欢他的。

否则这几年。

我也不会一直和他保持这种关系。

破碎小狗很可爱。

体力也很好。

我不免想起和他的初见——

那是我和陆烬川的订婚宴，他突然逃婚，把我留在现场，让我成为众人的笑话。

彼时，我尚且年轻，哪怕是强装镇定，心里却不免难过。

一个人躲在后台角落里偷偷哭泣。

陆烬年，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他作为陆家私生子，母亲是个小明星，和陆父曾有几年不正当的关系。

生下孩子后，原本想母凭子贵。

却不想陆父陆母也是家族联姻，又岂会因为她而离婚?

没能成为陆家主母。

她就用陆烬年换了一大笔钱，还有无数资源，如今成了红极一时的大明星。

但作为私生子。

陆烬年的身份实在尴尬。

陆父有正经儿子。

所以对陆烬年，这个和生母长得十分相似的俊美少年，还是不喜。

从小就丢给保姆来带。

养在陆家一处私人庄园里。

几乎没什么人知道他。

订婚是大事，两个家族企业的联姻，他这个弟弟，难得被允许到场。

又见我一个人在后台哭泣。

他向我走来，坐在我身边，给我说了好几个土掉牙的笑话。

我承认我笑了。

但不是因为那是笑话。

而是他的脸。

母亲能够成为红极一时的明星，容貌自然不必多说。

陆父同样也英俊帅气。

陆烬年，像极了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美得让人心颤。

而我，就像是一个坏姐姐，一口一口吞掉了这个单纯懵懂的小男孩。

一晃四年过去。

美少年变成了破碎小狗。

爱撒娇。

也爱哭。

尤其在床上，总是红着眼，一口一个姐姐，求我给他。

我总是会因此对他不断心软。

然后给他欢愉，给他快乐。

我们的身体无比契合，灵魂也逐渐靠近，我喜欢这个破碎小狗。

这点，我从未有过任何怀疑。

思绪如潮水般涌退。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叮咚一声。

我拿起来看了一眼。

是陆烬川给我发的消息，约我后天去游乐场。

我偏过脑袋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阿年。

没有犹豫——

我回复陆烬川: 后天见。

5

游乐场人很多。

我穿了一袭白裙，逆着人群走向陆烬川。

他手里拿了块棉花糖。

在看见我的那一刻，呆住了。

玉棠，你真好看。

他毫不吝啬地夸奖，我也不觉得客套，坦然接受。

陆烬川又继续说: 以前我总觉得，女孩子就应该青春活力，穿耀眼的红裙，烫一个大大的波浪，笑起来能感染身边所有的人，天底下顶顶好看的。没想到今天看见你穿白裙子，原来也这么好看。

我也曾找人调查过叶语。

一个自信明媚，在整个校园里都无比耀眼的女孩子。

最喜欢穿红裙子。

大波浪。

让陆烬川刚入学一见她就倾了心。

为此狂追四年。

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但我和她不同。

我阴暗，却喜欢伪装，明明喜欢黑色，却总爱穿白裙。

在老爷子和爸妈面前装得人畜无害。

所有人对我的评价就是乖。

乖乖女。

唯有陆烬年，才能见到我的另一面。

对于未婚夫总是提及另一个女孩。

我应该是要生气的。

但我不会，我甚至还会笑着附和点头，然后接过他递来的棉花糖。

在他注视的目光下，轻轻咬一口。

又转头冲他笑: 好甜。

陆烬川同样垂眸看我，像是被触动，忽然伸手摸了摸我脑袋。

感慨出声: 你好乖啊。

看着他眼底的情绪翻涌，我继续端着一张纯真无害的笑脸，拿着尚未吃完的棉花糖，然后陪他玩了许多刺激的项目。

我一直都很珍惜生命。

再加上工作繁忙。

这些刺激的游乐项目，我一直都很少玩。

但别说，真挺有趣的。

从过山车上下来，陆烬年贴心给我递来一瓶水。

你这么乖，肯定很害怕，是我不好，非拉着你玩这些刺激的项目。

我笑着摇摇头: 没事，你喜欢就好。

他眼底情绪再次翻腾。

像是被触动，眼神愈发柔软，眼底笑意也更真诚了些。

阿川……

就在他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时。

身后一道女声，忽然让他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我和他同时回头。

就看见一个身穿红裙的少女。

站在不远处。

此刻，正朝他奔来。

6

我曾见过叶语的照片。

所以我知道，眼前这个红裙少女，就是陆烬川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