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愿望歌曲

半吐半晕的时候，后妈推开门冲了进来。

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她慌乱不已。

她颤抖着手，将一张老旧的贺卡举到我的面前。

上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 无条件答应崔雅萍同志一个条件。

她哭的声音发颤: 宛如，你答应我的，好好活下来，好不好?活下来……

1.

后妈是被我爸骗回来的。

我爸长得挺帅，尤其会装腔作势扮可怜。

网络刚开始发达的时候，他成天上网聊天，把自己打造成一个独自抚养女儿的忧郁大叔。

吸引了不少涉世不深的少女的注意。

崔雅萍就是其中之一。

她是最疯狂的，什么都不了解，就孤身一人来找我爸，扬言要拯救他，带给他幸福。

我爸一米几的大个子，站在她面前红了眼。

崔雅萍心疼的窝在他的怀里，泪水涟涟。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我爸扯着嘴角，一脸不屑。

我看的真切。

真傻。

我心里想。

不骗你骗谁。

2.

崔雅萍正式入住我们家，成为了我的后妈。

但是因为她年纪小，十岁，刚成年，还不到领证的年纪。

两人就办了酒，先意思意思。

说是办酒，其实就是叫上亲近的亲戚朋友坐在一起吃个饭。

总共就两桌。

没有崔雅萍的家里人。

她当初是偷跑出来的。

席间众人看向我爸，都不由得露出羡慕的表情。

他们议论着我爸真有本事，拖着个拖油瓶还能找个黄花大闺女。

而且还是主动送上门，一分钱都不用花。

真好。

我坐在他们身旁，一脸冷漠。

你看，谁都知道这件事的既得利益者是谁。

只有崔雅萍不知道。

她还挽着我爸的手，一脸幸福的傻笑。

有人喝多了，扯着我让我叫她妈。

我咬着牙，一声不吭。

场面有些尴尬，我爸的脸色也变得不是很好看。

正在这时，崔雅萍站出来打圆场: 叫什么妈呀，我就比宛如大十岁，再给我叫老了。

我看你们就是嫉妒我家老李娶了我这么年轻貌美的美女吧。

崔雅萍说话带着她那个年纪的娇憨，脸上笑容纯粹。

不带一点儿攻击力。

众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打个哈哈这件事就过去了。

我悄悄的松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刚才攥的太用力，手心多了好几个月牙状的压痕。

3.

回到家，刚一关上门，我爸一脚就踹了过来。

死丫头给你脸了是不是，在外面还敢给我甩脸子

我趴在地上，一声不敢吭。

崔雅萍吓傻了，呆站在一旁，很是无措。

就在我爸准备再补上一脚的时候，她冲上前，拦住了我爸。

大喜的日子，你打孩子干什么?

再说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都没生气，你生气什么。

你喝多了，赶紧回屋睡觉去。

崔雅萍连劝带哄的把我爸劝回屋，关上了门。

我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一言不发回了房间。

刚躺下，崔雅萍就推门走了进来。

站在门口，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坐起来，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对视半晌，她叹了口气，走到我面前。

你……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我摇了摇头: 不用，早习惯了。

习惯我爸的拳打脚踢，习惯身上总是带着伤，习惯了一个人独自舔舐伤口。

但是很显然，崔雅萍还没习惯。

所以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你的意思是，老李他经常打你吗?

还没等我开口，她就自行否认了: 不可能，老李不是那样的人。今天是你惹他生气了，他才动手打你。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但是话不能乱说。

以后，以后你多听话，你爸也不容易。

我看着她苦口婆心的劝着我，觉得很可笑。

原本想要说的话，也被我咽了回去。

算了，好言难劝想死的鬼。

既然她觉得好，那就继续在这个地狱里面待着吧。

希望她不会后悔。

4.

崔雅萍努力的想要做一个好妻子。

我家原本又脏又乱，像是个猪圈一样，但是自从她来了之后，家里很快被整理的井井有条。

我爸和我穿的每一件衣服，包括袜子都被熨的整整齐齐，没有一点儿褶。

每天早上起来就能吃到美味的早餐，我再也不用去路边摊买混着灰尘的煎饼果子。

不管我爸多晚回来，锅里永远都温着菜，不会让他饿肚子。

不得不承认，自打崔雅萍来了家里，生活质量都变好了很多。

我爸对崔雅萍十分的满意，走哪都喜欢带着她。

毕竟年轻又漂亮的小媳妇儿，带在身边多有面子。

三个月之后，崔雅萍怀孕了，吐得昏天暗地。

我爸喜不自胜，连忙把我奶请了过来。

我奶一来，就搂着崔雅萍心肝儿宝贝儿的叫，那热切的样子，恨不得把她当成眼珠子一样供着。

至于我，就像是被她忽略了一样，一个眼神儿都没分到我身上。

我不想自讨没趣，悄悄的回了房间，关上门。

门外是一家三口的热切。

门内是我一个人的寂寥。

5.

我的床被霸占了。

原本我家就是个小两居，我奶来了，就住在了我的房间。

我的卧室只有一张单人床，其实挤一挤也能睡得下两个人。

但是我奶说，她岁数大了，不喜欢和别人挤在一起，睡不安稳。

于是我爸准备让我去睡沙发。

崔雅萍觉得不合适: 宛如毕竟是个女孩子，哪能总是睡沙发。不如让她和我住，老李先去沙发上对付一段时间……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我奶就扯着嗓子嚎起来: 你这婆娘怎么这么狠心，我儿子一天到晚在外面忙活，为了这个家累死累活，你不心疼她就算了，还让他去睡沙发，你怎么不直接杀了他

嚎着嚎着便往地上一坐，一边骂一边拍着大腿。

很有节奏感。

崔雅萍人傻了。

她没想到前一秒还对她温柔呵护的婆婆，突然之间就变成了泼妇。

我站在一旁，早就已经见怪不怪。

最终闹剧以我爸的呵斥停止。

行了，都别吵了一切以孩子为主

宛如先打地铺吧，过段时间再说。

崔雅萍还想说些什么，被我爸瞪了一眼，只好闭了嘴。

向我投来一个抱歉的眼神儿。

我有些诧异，其实她不需要觉得对不起我。

在这个家里，我原本就是多余的那一个，被怎么处置我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6.

因为这件事，我奶对崔雅萍开始不满起来。

对她做的菜，洗的衣服，总是能挑出毛病来。

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不满，就差指着她的鼻子说，她能和我爸在一起，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可惜崔雅萍听不懂。

我发现她真的很天真，很多话不掰开了揉碎了，她是不会明白的。

我很羡慕她，起码这样她不会有很多烦恼。

我奶也很郁闷，骂了半天对方都没听出来，这和一拳头捶在棉花上有什么区别。

渐渐的也就作罢了。

六个月的时候，我奶带着崔雅萍去产检。

去的时候高高兴兴，回来的时候脸拉的老长。

到家就拉着我爸进了厨房，我去帮崔雅萍倒水的时候，依稀听到几句: 我问了医生孩子的性别，医生肯定不能直说，但是她倒了一杯水。

这还不明白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又是怀了一个赔钱货

赶紧趁早打了，再怀一个，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我心里一冷。

原来我不仅是隐形人，我还是赔钱货。

是被他们厌恶嫌弃的存在。

7.

我将水杯递给崔雅萍，她没让我走。

让我坐在床边，拉着我的手伏在她的肚子上。

笑眯眯的看着我: 感受到了吗?

我刚想说没有，掌心突然被顶了一下。

猛然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她笑容更甚: 小家伙知道是姐姐来了，和你打招呼呢。

姐姐……

我默默的咀嚼着这两个字，鬼使神差的问道: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当然是女孩啦。

崔雅萍不假思索，脸上带着憧憬，女孩香香软软的多可爱啊，我希望我生个女孩，到时候给你们姐妹俩都打扮成小公主，带出去多有面子。

看着她一脸陶醉的样子，我的脑海里不由的回想着方才在厨房听到的话。

突然有些恶劣的想法——也不知道崔雅萍若是知晓，她亲爱的老公正谋划着怎么除掉她心心念念的女孩，她该是什么心情。

大概是会崩溃的吧。

我也有些好奇，我爸这么喜欢崔雅萍，会不会舍得她难过，忍心让她去打掉孩子。

只是好奇还没得到证实，崔雅萍的孩子就掉了。

是个意外。

又不只是个意外。

8.

原本我奶打算打掉这个孩子，但是问了价格后，觉得浪费钱。

刚巧小区里一起打牌的大妈提了一嘴，自己老家的村子里有卖生子药的。

据说就算是怀胎九个月，只要喝下去，都能把胎儿变成男婴。

当初我小姑子头三个生的都是丫头，怀第四胎时，眼瞅着又是个丫头，她就找神医买了药，等到生产的时候，果不其然是个男孩

我奶当时就心动了，又有些顾虑: 会不会很贵啊?

毕竟打胎的几百块在她眼里，都像是剜她的肉一样。

大妈摆了摆手: 不贵不贵，那神医是个大善人，就收几十块钱成本钱，为的是积德行善，造福苍生。

一听这话，我奶彻底放下心来。

当下就让大妈帮她买了一副药。

拿回来之后，亲自煮好了，端给崔雅萍。

自打我奶来了之后，一直都是崔雅萍伺候她，恨不得上厕所都让崔雅萍帮着擦屁股。

哪里享受过这种待遇，顿时受宠若惊。

看着眼前乌漆嘛黑，散发着古怪味道的不明液体，崔雅萍有些怕: 妈，这是……

这是我特意给你找来的好东西，喝了对胎儿好。

见崔雅萍还在犹豫，我奶当即拉下脸来。

恰好我爸回来，哭哭咧咧的告状: 我费尽心思给她弄来的好东西，她还不领情。我知道，你们就是嫌弃我老了，没用了，瞧不上我，那我走还不行吗……

哭天抢地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给我爸哭的脑门子上青筋直蹦。

揉了揉眉角，我爸不耐烦的说: 吵吵什么，妈也是为你好，你懂点儿事，赶紧喝了。我这在外面累了一天了，好不容易回来，就让我消停消停吧。

说完转身去了客厅看电视。

崔雅萍想解释都没机会。

无奈之下，只能不情不愿的喝下。

见状我奶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这就对了，乖乖的喝了，早点儿给我生个大胖孙子……一滴都别剩，那都是福根儿

喝完之后，崔雅萍就躺下了。

到了半夜，我起来上厕所。

主卧方向传来扑通一声，紧接着是呼救的声音。

我连忙跑过去，推开门一看，眼前的场景吓了我一跳

9.

血。

都是血。

床上，地上，还有崔雅萍的身上，都被血染红了。

她趴在地上，捂着肚子，痛苦的呻吟。

至于我爸，坐在床边，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

我奶也晃晃悠悠的从床上爬起来，走过来一看，吓得差点儿堆萎在地上。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送医院啊

我奶一拍大腿，声音发颤，我的大孙子啊，可不能出事啊

我爸这才如梦初醒，慌忙套上了衣服，抱着崔雅萍赶紧跑了出去。

你还在这儿躲清闲，赶紧跟着一起去啊我奶狠狠推了我一把。

我险些趴地上，咬紧牙，也跑了出去。

此时已经是半夜，外面漆黑一片，我爸早就打车走了。

我身上没钱，只能硬着头皮往医院的方向跑。

好不容易跑到医院，崔雅萍已经从手术室推出来了，只是昏迷不醒。

而她的肚子，平了。

我爸一身血，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第二天，我奶赶到了医院。

一听说孩子没了，还是个成型的男婴，顿时就绷不住了。

都是你这个妖精不要脸的贱人成天只会盘算着下半身那点儿事可怜我盼了这么久的宝贝大孙子啊，就这么没了，你这个杀人犯，你不得好死

我奶哭嚎着，扑上去就要厮打崔雅萍。

可怜崔雅萍刚醒来没多久，身体十分虚弱，根本无处可躲。

硬生生挨了好几个耳光，头发都被扯下来好几缕。

正闹的厉害的时候，护士赶了过来: 闹什么闹，这是医院，病人需要休息

我奶是典型的窝里横，一见外人顿时就不敢哼了。

我爸这时也不装死了，连哄带劝的把我奶拉了出去。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崔雅萍靠在病床上，哭的眼睛都肿了。

行了，你也别哭了，我妈就是一时情急，毕竟是盼了这么久的孙子，一下子没了，她也伤心。

再说了，孩子没了，你也有责任。

我有什么责任

崔雅萍瞪着红肿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医生说了，孩子没保住，是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加上房事过激。可我昨天害喜，只喝了一碗她煮的汤药。而且晚上，是你非要拉着我……我根本就不想的

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怪我，还是怪我妈?

我爸紧皱着眉，一脸的不耐烦。

从口袋里面掏出烟，刚要点。

我在一旁小声提醒: 这是医院，不让抽烟。

我爸悻悻然收了回去，脸色依旧难看。

瞪了崔雅萍一眼，越发没耐心: 行了，事已至此，还是赶紧先养好身体，再怀一个。

我还有事，先走了。对了，病房就到今天，记得一会儿办理出院。

说完也不等崔雅萍有所反应，我爸便扬长而去。

10.

我爸走后，崔雅萍许久都没有声音。

低着头，沉默不语。

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压在心头，喘不过气。

我本想去开窗通通风，想起护士说她现在不能着凉，只好作罢。

过了不知多久，我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这时护士走过来，提醒道: 该办理出院手续了。

我知道了。

崔雅萍终于抬起头，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脸木木的，没有任何表情。

她看着我，扯了扯嘴角，似乎想摆出一个表情。

但是失败了。

宛如，你帮我跟着护士去弄一下，好不好?

我点了点头。

办理好出院手续，退回来十三块钱。

我扶着崔雅萍，慢慢的走出医院。

医院门口停着不少出租车，见到我们急忙招呼。

崔雅萍想上前，被我拦住了。

我只有刚才退回来的十三块钱，不够打车的。

但是我知道怎么从这里走回去，昨晚上我就是这么跑来的。

你……一路跑来的?

见我颔首，不知为何，崔雅萍眼圈又红了。

大概是疼的吧，我扶着她都能感觉到她在发抖。

唉，算了，大不了她走不动的时候，我背着她。

总有办法的。

11.

家里没人。

但是屋子里面的血腥味还很重。

我扶着崔雅萍回房间，结果一进门，还是满屋子的血。

根本没人收拾。

崔雅萍站在门口，看着那一滩滩已经干涸发暗的痕迹，默默握紧了拳头。

深吸一口气，她便要动手收拾。

我来吧。

我按住她的手，扶着她去了我的房间，你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交给我。

其实我也不是多好心，只是突然想起来，那次我爸揍我，她拦着了。

欠她的，就当这次还她了。

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我奶回来了。

我也没在意。

结果没过多久，就听到她嗷一嗓子。

紧接着就是一顿咒骂——

你个贱货，身上还没干净呢，就往我床上躺，脏不脏啊赶紧给我滚一边去，少在我面前晃悠

等我赶过去的时候，崔雅萍已经被我奶提溜着推到了门口。

瞅见我，我奶也没好脸色；赶紧做饭，我饿了。孩子生不出来，饭也不做，屋子也不收拾，真不知道要你干啥

说完当着我俩的面，狠狠把门甩上。

崔雅萍站在门口，低着头，像是在忏悔。

过了一会儿，她转身去了厨房。

饭菜做的差不多了，我爸也回来了。

见她神情憔悴，动了恻隐之心。

妈，雅萍刚没了孩子，身体不好，要不这段时间你先帮帮她……

话没说完，我奶眼刀就飞过去了。

冷哼一声: 不就是没个孩子，又不是快死了，至于这么娇气吗?当初我生完你第二天就下地干活了，不也好好的活到这么大岁数了。现在不用种地，在家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就做做家务而已，有什么累的。

生不出孩子还想要享清福，天地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儿子我可警告你，不能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瞧你都说的哪跟哪啊。

我爸皱着眉，无语又无奈，行，你们女人的事我不懂，随便你们吧。

我在一旁冷眼看着。

眼睁睁看着崔雅萍眼里刚冒出来的光，又一下子暗淡下去。

看吧，我早说过，这不是什么好地方。

可惜，她当时不信。

12.

按理说，流产的人，要做小月子。

可崔雅萍不懂，我奶也不说，还一个劲儿的催她干这干那，摆明了把孙子没了的气全都撒在了她的身上。

一番折腾，崔雅萍烙下了病根儿，总是腰酸背痛，使不上劲儿。

赶上阴天下雨，关节钻心的疼。

饶是如此，我奶也没打算放过她。

盘算着日子，刚过一个月，就着急忙慌的张罗着她和我爸同房。

还说什么: 我找人算过了，只要这个月能怀上，肯定是孙子

我爸早就憋不住了，也不管崔雅萍愿不愿意，拽着她就进了屋。

结果没过多久，又气冲冲的走了出来。

妈的，怎么还没干净，恶心死了

不高兴的骂了一句，我爸摔门，扬长而去。

我趁机溜进去，只见崔雅萍敞开着衣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像是……死了。

死了?

我心里一惊，连忙走过去，伸手去试探她的鼻息。

幸好，还有气。

我刚松一口气，崔雅萍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我。

微微一笑: 放心，我还不想死。

看着她的笑，我有些纳闷儿。

怎么会有人笑容看起来这么苦涩呢?

13.

从那天开始，崔雅萍就变了。

她总是闷闷不乐，也不爱笑了，也不爱说话了，成日总是坐在窗前，也不知在看什么。

而我爸，从那天败兴离去之后，隔了好几天才回来。

回来时对崔雅萍也没什么好脸色。

对我更是。

不过我早就习惯了，也不在意。

只是拿着卷子去找他，让他签字。

我爸正喝着酒，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滚一边儿去。

老师说，明天卷子要收上去，务必每个人的家长都要签字。

我硬着头皮，再次递了过去。

小心翼翼的请求: 爸，就签个名字就行，耽误……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话没说完，筷子已经甩在了我的脸上，险些戳进眼睛。

没等我反应过来，肚子上挨了一脚，我直接倒在了地上。

死丫头，给你脸了是不是，没完没了的往前凑，我打死你

我连忙蜷缩成一团，护住头。

拳脚像是雨点一般落在我的身上。

我死死的咬着牙，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呼疼并不会换来疼惜，只会得到更猛烈的袭击。

就在我以为会被打死的时候，崔雅萍冲了出来。

一把将我爸推开: 你干什么，要把她打死吗

吼完她连忙蹲下，想要将我扶起来。

结果，我爸一脚踹在她肩膀上

臭婊子，还敢对我大呼小叫，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老子喜欢你把你当个宝，不喜欢你就他妈就是根草

跟我吆五喝六的，活得不耐烦了

崔雅萍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挨打，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直到我爸打累了，喘着粗气，指着我俩骂: 两个臭娘们儿，再来触我霉头，弄死你们

说完晃晃悠悠的出了门。、

而我奶，从始至终，房门紧闭，不曾出现。

14.

我和崔雅萍像两条搁浅的鱼，躺在地上。

过了不知多久，我缓过劲儿来，缓缓坐起身。

再一看她，睁着眼睛，无声的流泪。

挺可怜的。

她会挨打，都是因为我。

叹了口气，我用尽全力将她扶回房间。

准备走的时候，她突然叫住我: 原来……你没有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