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症by

血浸透了我们新婚时定制的床垫。

直到第二天我从血泊中醒来，我才惊恐地发觉昨晚发生了什么。

1

叫什么?

我坐在审讯室里，刺眼的白炽灯照得我头疼。

梁素，今年三十岁，隋城人，现在在一家生物研究所做研究员。

死者戚风和你什么关系?

是我老公。

你们什么时候结的婚?

两年前。

怎么认识的?

我们俩是研究生同学，研究生毕业后戚风给我表白，我们就在一起了。在一起三年后他向我求了婚，我们就结婚了。

你是生物研究所的研究员，戚风是做心理咨询的，你说你们是研究生同学?

同校不同专业也算是研究生同学吧。

那你们不是一个专业的同学，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有些无奈道:

警官，我们虽然不是一个专业的，但是认识也不意外吧。我和戚风是在朋友生日上认识的，他主动加了我的微信。

梁素，你为什么要杀了你老公?

什么?

问询的警官将案发现场的照片递给我看。

青色的床单被暗红色的血染透，戚风微微侧着身子蜷缩在床的另一边，他的手还捂在脖子上。

而床的另一边有一个红色的人形痕迹，我知道，那是我躺在床上印出的痕迹。

是我的身影。

问询的警官是刑警大队的队长张忠。

张忠锐利的双眼紧紧地盯住我。

他问: 看到这张照片你有什么感受?

我诚实地开口。

不可置信。是谁杀了戚风?

2

张忠和旁边做笔录的警官都有些诧异，他们转头对视了一眼。

张忠有些奇怪地问我:

今天早上的报警电话，不是你打的吗?

是我打的，我醒来后就看到戚风满身血躺在了我的旁边，我的睡衣上也全是血，我吓死了，我当时吓的都从床上掉下来了。

我颤抖着双手找到手机，报了警，等警察来的时候，我就缩在床边哭。警官，为什么要询问我啊?是谁杀了戚风?昨晚是谁进了我们家里吗?

张忠的双眉紧紧地拧着。

他从座位上起身，拿着平板走到我面前，打开了一个视频。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我和戚风卧室里的摄像头拍的画面。

视频是经过加速的。

直到加速到我半夜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才开始恢复成原来的速度。

我们家的每个角落都有摄像头，摄像头是戚风买的，清晰度非常高。

我从床上站起身，闭着眼穿上了拖鞋，打开卧室门，从卧室中出去走到了客厅。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然后调小了音量，最后端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开始削苹果。

我连续削了三个苹果才放下水果刀。

根据视频上的时间，我是在沙发上坐了半个小时后才又起身走到厨房。

拿起了我日常喜欢用的菜刀。

我从冰箱里拿出一颗白菜，开始切。

大概时间又过去了十分钟，我放下了白菜，却没放下手中的刀。

我拎着刀走进卧室。

走到了戚风的旁边。

我没有任何犹豫，拿着刀就砍在了戚风的脖子上。

第一刀拔起来的时候，鲜血溅了我一脸。

戚风也惊恐地睁开眼。

我又快速地砍了第二刀，随后就直接转身出了卧室，又进了厨房，开始继续切白菜，然后洗菜刀。

我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戚风已经捂着脖子，死在了床上。

更诡异的是全程我都是闭着眼睛的。

看完视频，我惊恐地抬起头，我的心脏开始狂跳，额头冒汗，喉咙干燥。

眼泪猝不及防地开始啪啪往下掉。

我不可置信地问张忠。

是我……是我……是我杀了我老公?是我杀了戚风?

3

张忠沉默地点了点头。

我捂着脸，呜咽出声。

张忠温和地等我平复后，才走回位置，继续询问。

梁素，你有梦游症，你知道吗?

我哭到说不出话，只能勉强点了点头。

你们家的每一个地方都有摄像头，每一个摄像头都是连在戚风的手机上的，你平时会看摄像头拍到的东西吗?

我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看?

我深呼一口气，不解道:

我为什么要看?

那你们家安装那么多摄像头是为了拍你梦游的吗?

我点了点头: 是，我之前曾梦游的时候，拿刀削苹果的时候，削到了手指，那天戚风正好出差不在家。

我第二天看到被血染红的床单，才发现手指烂了个口子。正是因为这件事，戚风才会装上摄像头，方便他不在家的时候看看我。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有梦游症的?

婚后半年，有一天戚风突然说，我晚上突然站了起来，吓他一跳。后来每隔几天我就会突然站起来走几步，又回到床上。

戚风说我这是梦游症。因为戚风是心理咨询师，他说梦游其实是心理健康问题。他是我老公，我肯定是相信他。

所以我就开始去戚风那里治疗。但是因为我的工作其实也很忙，每个月我都会出差几天，所以我就不再去戚风的工作室治疗了。

毕竟无论是去工作室治疗还是在家治疗，都是戚风给我治疗，那么去哪里治疗就无所谓了。

张忠听完我的话，沉默片刻后，突然回到之前的问题。

装上摄像头后，你就不好奇你梦游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吗?

我好奇啊，所以戚风有时候会将我梦游的视频剪下来，然后投屏到电视机上，我们一起看，他也正好给我做分析。

在戚风发现你梦游后，他就开始给你治疗了吗?

对。

那你的梦游症有所缓解吗?或者说你的这个病症是变轻微了?还是更加严重了?

张忠的话问得我心里一紧。

我有些不确定地回答他:

可能越来越好了吧，我其实不记得我梦游时发生的事情，甚至如果没人告诉我我有梦游症的话，我觉得我也是很难知道的。

张忠歪了歪头，突然告诉我。

戚风出轨了，你知道吗?

什么?

4

张忠将几张照片放到我面前。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和戚风抱在一起，地点是在我和戚风的家里。

张忠又将一个视频拿给我看。

显然是戚风安装的摄像头拍下来的视频。

戚风坐在我和他一起选的沙发上。

那个漂亮的女孩子跨坐在他的身上。

女生说: 直接来你家，不太好吧?

戚风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往胸前拽，他亲了亲女生的嘴角。

讥讽道: 梁素昨天刚出差，今天是不会回来的，放心吧，心肝肝，我想死你了，今天不是你干了，就是我干了。

女生娇笑了两声，眼神看向电视柜上的摄像头。

你就不怕你老婆透过摄像头看到我们在干什么啊?

戚风的手已经消失在女生的衣裙里，他微微喘气。

不会的，她不会看的，她最相信我了。

张忠伸手暂停了视频。

我眼神定在了视频中戚风的身上，目光凝滞。

眼泪瞬间从眼眶中滑落。

张忠问: 你真的不知道戚风出轨了吗?

我没说话。

我们查阅了戚风的手机，以及你们家安装的摄像头，发现戚风在你们结婚前就已经和视频中的这个女生有了联系。

三年前的九月十六日，戚风订了一个酒店大床房，去赴约的人就是视频中的女生，她叫胡芯。

听到这个日期，我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张忠。

张忠锐利地盯着我。

九月十六日那天是你们的订婚宴，对吧?

九月十六日是我和戚风的订婚宴，那天我们从早上忙到晚上，送走了双方父母后，我们刚回到家里还没坐十分钟。

戚风就说他有一个躁郁症患者突然发作了。

我记得他的那位患有躁郁症的患者是个十几岁的学生。

我连忙让他去。

临走前，他还亲了亲我，对我说抱歉。

甚至晚上十点前，他还特意给我打了一通电话，告诉我他今晚回不来了。

想到这，我心底泛起了恶心。

5

张忠放下手中的东西。

他严肃地看着我。

梁素?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有些迷茫。

我应该知道什么?

你杀人了

我点了点头。

你们比我还先知道我杀了人。

张忠沉默片刻后，没再说话。

第一场问询就到此结束了。

我被关在了看守所中。

我知道第一关，我已经过了。

戚风装在家里的监控，除了存下了戚风出轨的证据，也存下了我患有梦游症的事实。

毕竟我连续一年半的梦游事件都被摄像头拍了下来。

一点都没有删除。

在看守所的第二天，我要接受精神诊断。

还要判断我是否真的患有梦游症。

因为我之前曾在戚风的心理诊所看过病。

即使我是戚风的妻子，但诊所里仍然有我的病历。

再加上我家里的监控视频，这些都是很容易判断我是真的有梦游症的。

我在看守所的第三天，见到了负责我案件的检察官——徐检察官。

他和张忠是一起来的。

这次见面，我比第一次更放松。

因为我已经被证实患有梦游症。

对于梦游杀人的定性:

梦游状态下伤人，由于行为人在梦游时处于非清醒状态，因此他们对于自己实施的危害行为缺乏主观控制力。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对于造成的危害结果既无故意也无过失，所以不能认定其构成犯罪的主观要件。

而我已经通过司法程序被认定为梦游症，因此，我确实是在梦游状态下的无意识行为。

不需要负法律责任。

这个认定，我需要感谢戚风装在家中的无死角摄像头。

这次问询，张忠的表情似乎变得更严峻了一些。

6

他似乎有些疑惑。

梁素，你和戚风在婚前曾签署过一个婚前协议，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