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方长广场舞慢动作

我以为年的追逐，得到回响。

直到那天，我听到他漫不经心地说:

喜欢?不觉得她好可怜吗?

反正就玩两个月，我们俩报的一个大学。

信不信就算分手了，她还会追着我跑。

我驻足在黑暗中，看了沈妄许久。

后来，我毫不犹豫地修改了志愿，不吵不闹。

两个月而已，谁玩谁不是玩?

1

沈妄那天的告白，来得很突然，也很随意。

那天是山顶露营，突然出现一片萤火虫。

我眼也不眨地盯着那片萤火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句: 方好，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我的注意力被眼前美景吸引，心不在焉地应了个好。

过了半秒才反应过来，猛地回头。

沈妄还是那副厌世的神色，懒懒地抱着手看我。

什，什么?我一紧张就喜欢捏耳垂: ……你，你你你……

沈妄皱了皱眉，我心头一跳，不敢再说话。

我怕他嫌我烦，怕他一皱眉，就收回在一起这句话。

可我还是忍不住确定: 你说，要和我谈恋爱?

沈妄看了我一眼: 嗯，试试。

试试就试试，试了你就知道，我方好也不差的。

我喜欢沈妄，喜欢了年。

这年的时间里，他谈恋爱又分手，分手又谈恋爱。

他像是始终看不到我一般，可却会在醉意熏熏时，小心地亲吻我。

很多时候，我都想问沈妄。

不喜欢我吗?

可为什么吻我呢?

原来，是喜欢我的，对吗?

那一天，我睁着眼睛到天亮，却一点儿也不困。

我数星星数绵羊数萤火虫，最后数出了这年来，我跟在沈妄身后，踩过了 2307 次南石巷的青砖。

对于我和沈妄在一起这件事，所有人的反应都如出一辙。

你开玩笑的吧?还是昨天没睡好，做梦呢?

沈妄家世显赫，人又长得漂亮，喜欢他的人如过江之鲫。

而我除了学习好拿得出手，其他方面都平庸至极。

可以说，在喜欢沈妄的所有人里，我都排不上名号。

沈妄的那些朋友知道后，也是难以置信，但更多的是无所谓。

啊，你说那个雀斑妹啊，沈妄这是吃腻了山珍海味，想换换粗茶淡饭了吧。

雀斑妹，他们总这样叫我，因为我鼻子周边显眼的小斑点。

最难堪的时候，我夜里站在镜子前，用力地想把那些斑点抠掉。

我央求过我妈带我去做掉，她怎么说都不同意。

2

我以为和沈妄在一起后，他们会改变自己的态度。

直到我急匆匆地赶到医院，最后却在电话里得知，沈妄并不在医院。

我握着电话，问那头的人: 他没出车祸是吗?我联系不到沈妄，你能告诉我他在哪里吗?

许磊是沈妄最好的兄弟，那边似乎有好几个人，笑声很大。

还是那么好玩，我骗她说沈妄出事了，她真跑医院去了。

许磊笑着说: 不知道啊，我也联系不上，你没事就回家呗，别总缠着阿妄，他以前的女朋友可都没你缠人，你得好好学学。

我盯着自己的膝盖，因为太过着急，撞到了桌角，淤青了一片。

我没有很缠着沈妄，虽然他给了我所有联系方式，可我已经尽量克制着不去找他。

电话被挂断，沈妄的朋友戏耍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从前我和他告状过，他只是说: 磊子他们就爱闹着玩而已，你要是受不了，就别围在我身边。

我辗转打听了下，才知道被车祸的沈妄，跟朋友们在一起。

推开那扇门之前，我都只是想确认，他真的没事而已。

屋里头，有人啧了一声，笑道: 我还不知道你，你不就是最近跟崔校花闹矛盾，那丫头也倔，说分手就分手。

好嘛，你丫也不是能低头的主，我问你，你故意找的方好，就是为了气崔静的是吧?

我听不到沈妄的回答，只听见他轻轻地嗤笑了一声。

这时，又有人问道: 方好就是长得普通了点，但人挺乖的，喜欢你这么多年，也没怎么打扰你，倒是你沈妄，我怎么总觉得，每次方好要远离你的时候，你总会把人拽回来。

你说实话，你该不会喜欢方好，自己不知道吧?

可我的手在听到他的声音那一刻，停滞在半空。

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语气，仿佛世间万物从不入眼。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不觉得她可怜吗?

你就当作我是同情她，跟她玩两个月而已。

他的朋友笑道: 你还真舍得，玩两个月后，这姑娘估计就彻底远离你了。

一瞬间的沉默后，沈妄才笃定地开口: 不会，她跟我报了一个大学，我没给她希望的时候，她都能追着我跑。何况是现在，信不信就算我甩了她，她也会乖乖地等着我回头?

还是沈少牛逼

啧，我就说长得漂亮，就是好使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冷，连呼吸都停滞了。

来的路上我还在想，从前沈妄的那些朋友，从来不会欺负他的女朋友。

现在我也是沈妄的女朋友了，如果我这次跟他告状，说他的朋友欺负我的话，他一定会站在我这边吧?

可是多可笑，只是玩玩而已。

他比谁都清楚，我对他这么多年的喜欢。

我以为，他终于徘徊多年后，回头看见了自己的真心，也看到了我的喜欢。

所以，他给了我们彼此一个机会，是想要试试能否长久。

可是，我的喜欢，到头来，也不过是用来他和别人赌气。

我的眼泪克制不住地落在地面，我却死死地咬着牙。

擦掉了眼泪，我透过门缝，看向沈妄。

一张矜贵英俊的脸，带着散漫的气质，仿佛天生不会爱人一样。

我松开门把手，往后退了一步。

沈妄，既然这份喜欢，你不稀罕。

那我，就全都收回好了。

3

回到家后，我打开了电脑。

沈妄说得没错，我为了和他在一起，多次打听确定了他的志愿，毫不犹豫地填报了同一所大学。

我的分数上交大绰绰有余，却因为沈妄家里想让他学金融专业，便一同报了个财经院校。

现在我仍旧没有任何犹豫，将学校和专业一同改掉，他要回沪市，那我就北上，追逐我的梦想。

点击提交的那一瞬间，我仿佛明白了什么。

我原本就不应该为了沈妄，屈就自己的梦想。

也许是命运使然，让我在混沌中猛然清醒，我应该庆幸才对。

关上电脑的一瞬间，手机响了起来。

我随时都可能联系不上沈妄，但沈妄却随时都可以联系得上我。

下楼。他言简意赅。

我往窗外看去，楼下停了一辆黑色的车，是沈妄平日里司机送他去学校的那辆。

我握着手机，呆呆地望着窗台上的发财树。

方好，也就剩一个月时间了，谁玩谁不是玩。

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都送到你嘴边了，有什么不敢的呢?

像我这种长相平庸、性格枯燥的人，如果不是意外。

也许这辈子都不可能跟沈妄这样的人交往。

走到车前时，我的心绪已经陡然变化。

司机拉开车门，我上了车，沈妄坐在后座。

方小姐，看看您的右手边，少爷给您带的礼物。

我转了下手，就碰到那个礼盒，打开后是一条项链。

疑惑间，司机望着后视镜笑道: 您不知道，少爷让人找了国内外好多地方才买到，说是什么星环，我也听不懂，总之是你们年轻人喜欢的。

我看向手中的项链，是梵克雅宝的项链，这个款式在市面上从来没见过。

我记得那时候，我只是在观星台无意间说了句，要是能把星环做成项链，肯定很漂亮。

可这是很早，早到我都有些忘了这段回忆了，但沈妄竟然还记得。

我抿着唇看向他，他回看了我一眼，眼神带着疑问。

司机继续添油加醋: 方小姐，少爷是真喜欢你啊，我没看到他对别的女孩子这么用心……

沈妄抿着唇，打断他: 陈叔，你话太多了。

我捏着那条项链，心里却闪过酸涩。

喜欢?

这算什么喜欢呢?

随心所欲地践踏别人的感情，却又这样用心，沈妄，你到底在图什么呢?

我压制住酸涩感，扬着头笑道: 很漂亮，我很喜欢，帮我戴上，好吗?

我转过身，撩起头发，露出洁白的脖颈。

是人就会有优势，譬如我，虽然长相并不出众。

但我身材不错，170 的身高，因为发育太好，还曾被人取笑。

我清晰地感受到，沈妄的身子贴了过来，他的手穿过我的脖颈。

微凉的手指，偶然触碰到我的锁骨，有一瞬间的停滞。

我恍若不觉，低声道: 再紧点，好吗?

戴完项链，沈妄退了回去。

而后，像是想到什么，突然问道: 志愿报完了吧，知道我报的是哪个学校?

我笑了笑: 知道。

知道就好。沈妄捏着我的手指，调侃道: 不会连专业都报得跟我一样吧?

我没有反驳，而是看着他，笑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沈妄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嘲弄，但并不追问。

他笃定极了，认为我这辈子都离不开他了。

4

从喜欢的小心翼翼，到无所畏惧的放肆，竟然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玩玩而已，谁玩谁不是玩?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走到最后一步，反倒是沈妄扭扭捏捏的。

他那张一贯看不上我的脸，竟然涌上了潮红和不知所措。

直到他百般不得其法，我才放下了不耐烦的脸色，他竟然从来没有过……

说实话，我对沈妄并没有抱有什么期待，毕竟他有过那么多女朋友。

不许看，方好。他咬牙切齿地捂着我的眼睛: 我，就是昨天没睡好。

该说不说，这一刻我心里头还是高兴的，我要了沈妄的第一次，干净的第一次。

不由地，心里头涌上一股兴奋感。

手上的动作轻了些，拍在他脸上的巴掌声音也小了不少: 往下点，手也用上，不会吗?这么笨。

沈妄咬了咬牙，手指用力: 方好，你为什么会这些?

他看起来有些生气: 背着我交过男朋友?

看片学的。我撑着头，大大方方地看向他: 就许你们男生看，不许女生看?

他笑了，稀罕地看着我: 你跟平常不一样了，不过我喜欢现在的你。

当然不一样，现在他眼前的这个方好。

可以随心所欲地扇他巴掌，指使他命令他，以我为中心。

而不是从前那个，连暗恋这件事都会被拿来取笑，却小心翼翼地望向他的方好。

沈妄的探索欲很强，学习力也强。

后面我们几乎没有停下过，我很享受沈妄的服务。

而且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将沈妄这个在我心中不可侵犯的存在，踩在脚下。

毫不怜惜，毫不留情。

醒来后，沈妄已经不在。

我没有在意，收拾完就准备离开。

拉开门时，恰好碰见他提着东西进来。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整个人神清气爽。

过来，我给你擦下药。沈妄弯着腰，在桌边拆盒子。

我抱着手，倚在门边看他。

他并不是个细心的人，高高在上的家世让他从来不需要低头，就连谈恋爱这种事，我也只见过别人哄他。

从前他谈过的一个女朋友，总认为沈妄对她不热情，非要他捧着哄着，后面用分手威胁他。

沈妄当时也只是抬了抬眼，薄情地笑着: 请便，大门在那儿。

也许是崔静吧，也许是她改变了沈妄，毕竟沈妄那么喜欢她。

我拉开门，摆了摆手: 不用了，你留着吧。

方好沈妄大步走过来，拉住了我的手，看见我脖子上的痕迹，声音轻了些: 你这话什么意思?很疼?我看看?

真奇怪，只是睡一觉，就会让男人的心变软吗?

那沈妄的前女友们，还真是都用错方式了。

对付沈妄，不需要撒泼打滚，只需要睡服。

我不急着与沈妄撕开面具。

也许在情浓时，给出的反击，才最有力。

顺着他的话，我哼了一声朝他扇了一巴掌，却只拍在他脖子上。

沈妄抓着我的手，眼眸深深: 反了你了。

5

从那以后，我没在沈妄面前再表露过心意，而我也不再追着沈妄身后跑。

从前许多年，只要沈妄孤身一人。

我就恬不知耻地跟在他身后，和他去同一个食堂，吃同样的菜，坐同一个位置。

他有时候不耐烦: 我对你这样的没兴趣，你离我远点。

我答应了，离他远了点。

可他却又会主动将我叫回，多到吃不下的早餐扔给我，上球场要叫上我，凶巴巴地要我给他送水。

你不是有女朋友吗?我拒绝: 让她给你送。

沈妄瞥了我一眼: 分了，哪来的女朋友。

他总是这样，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崔静是高二那年转学过来的，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只觉得漂亮。

那时，沈妄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三十秒，他从来没有盯着一个女生看过这么久。

我知道，沈妄对崔静一见钟情了。

他那样从来不把事放在心上的性子，多次为了崔静出头。

也许沈妄自己都察觉到了，起初的时候，他找我时总会说: 你躲什么?我就是看她可怜，顺手帮一下而已。

她是好学生，要考好大学的，哪能跟我鬼混。

我推开他坐在我课桌上的屁股，闷声说: 我也要考好大学。

沈妄笑了笑: 得了吧你，到时候不还得跟我报一个学校，那么用功干嘛?

其实他成绩不差，但临城一中是顶尖的学校，这里的学生大多是奔着清北和 985 去的。

沈妄这种上 211 甚至本一的水平，在学校里算是差的了。

不过听到他的话，我竟然还隐隐开心，这说明他们不会在一起。

可事实证明，沈妄喜欢一个人的心是藏不住的。

后来，他和崔静恋爱又分手，现在又扯上我赌气。

确实证明了，我一直都是小丑，自作多情。

手里的电话响了又响，我没接。

紧接着进来一条信息: 晚上过来?

这几日，我和沈妄天天厮混在一起。

他的技术也不知如何精进的，再加上男高学生的体质，说实话我都有些害怕。

但起码能确定的是，沈妄如今对我食髓知味。

这是一个好现象。

6

我没去成沈妄发的地址，应了同桌的约去了聚会。

到了现场，我才发现人竟然还不少。

而令人意外的是，沈妄也在。

不过两人之间隔着不小的距离，同桌杨妮拉着我坐下，兴奋: 我擦，我就随便问了问沈妄，没想到他真来了，他平常可都是不鸟我们这些人的，他是真喜欢你啊，我看他跟崔静在一起的时候，都没这么粘人。

我笑了笑没说话，拿起饮料喝了一口。

隔着人群，沈妄遥遥地看了我一眼，眼里闪过不悦。

我低头看手机，上面是他的信息: 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个屁，我按下手机，加入游戏。

现场很热闹，期间，我都没看过沈妄一眼。

下一秒，隔壁包间传来一声惊叫。

随即，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放开我，别碰我，我会报警。

我抓着手中的牌，停顿了一下。

如果我没听错，这是崔静的声音。

果然，我看到沈妄皱着眉头，站起来往外走去。

在座的人都跟着走了出去。

开门就看到，一群社会哥露着纹身的大花臂，拦着穿着服务员衣服的崔静，对她动手动脚。

隔着人群，崔静红着眼眶，咬着唇看向沈妄。

崔静生得漂亮，但家境不算好，暑假毕业打工兼职很常见。

听说她和沈妄在一起的时候，倔强地不要他的钱财，只是单纯地和他在一起。

也许正是这种难能可贵的品格，才让沈妄对她念念不忘。

其实这种事，都不用沈妄出手。

班里的几个男生已经自发上前了，他们挡在崔静面前护着她。

有人气势汹汹，鼓起勇气与混混对视，有人拿起手机偷偷报警。

我以为沈妄会冲上前去，但他只是看着，神情冷漠，眼神却紧紧地盯着崔静。

我竟然能看得出，他有多爱她，也许只是过不去被分手的那道坎。

我又突然涌现一丝希望，也许我看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