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给打保胎针

视频里他的女兄弟穿着我的真丝睡衣，正喝着我妈给我寄的安胎补药比耶。

丈夫配文: 好兄弟痛经都比我老婆怀孕可爱

我反手点赞评论: 下次喝鹤顶红，管够。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他的名字。

我盯着来电显示，慢慢擦掉脸上的泪痕，按下了关机键。

1

我流产手术刚醒，就听到枕头边手机在震。

不是电话，就一下短促的叮。

通知栏明晃晃一条: 您关注的『扬子』发布了新作品。

扬子，周扬。我那个本该在手术室外等着我的丈夫。

手指不听使唤，点开了那个黑色的图标。

直接弹出来周扬刚发的视频。

背景是我家客厅，沙发角那块我挑的米色墙布。

镜头正中间是王爽。

周扬那个所谓的女兄弟，假小子。

她身上那件粉不拉几的真丝吊带裙，眼熟得扎眼——那是我上礼拜刚买的标签都没拆

就因为周扬随口说了句这颜色显你皮肤白，我连夜下单了这条价值不菲的裙子。

现在，它皱巴巴地套在王爽身上，领口歪着。

她手里端着个碗。碗里是我妈前些天给我寄的保胎补药

王爽对着镜头，故意把脸皱成一团，舌头吐得老长，做出一副苦得要死的鬼样子。

下一秒，她又咧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右手比了个大大的、剪刀手的耶。

周扬那贱兮兮的笑声跟着冒出来，背景音，熟得不能再熟:

看看我这女兄弟，痛个经都比我老婆怀孕矫情可爱~非要抢着喝中药体验生活牛逼吧?

视频右下角，时间戳清清楚楚: 19: 45。

我脑子里轰一声。

19: 45。护士推我进手术室大门的时间。

就在那会儿，我的丈夫，在我和孩子生死相隔的时候，在拍他的好兄弟，穿着我的新睡衣，用我的碗，喝着我还没福气来得及喝的补药，装模作样地痛经

还他妈说我矫情

手机屏幕的光，白惨惨地打在我脸上。

心口那块空掉的地方，疼得我眼前发黑。

我点开了评论区。手指头戳在屏幕上，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指甲刮着玻璃屏，嘎吱响:

演得不错。下次想喝点更刺激的?鹤顶红管够。@周扬@王爽就是爽

发送键一按下去，手机就跟通了电似的，猛地在我手里嗡——嗡——嗡——疯狂震动起来

屏幕瞬间被周扬两个大字占满，来电头像就是他那张欠揍的脸。

震得我手心发麻。

我看着那名字在屏幕上跳，一下，又一下。

脸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汗还是刚才没憋住的泪。

我用病号服的袖子，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蹭得皮肤生疼。

然后，手指头移到屏幕边上那个小红钮。

关机。

屏幕瞬间黑了。

病房里一下暗了不少。

我低下头，黑掉的手机屏幕像块脏镜子，模模糊糊映出我自己的脸。

脑子里又自动跳出刚刚抖音里那个画面:

王爽穿着我那件粉底真丝吊带裙，龇牙咧嘴端着我的补药比耶，周扬那贱兮兮的笑声——比我老婆怀孕矫情可爱

心口那点刚被眼泪泡软的地方，又被这嗡嗡声碾得稀碎，冻成冰疙瘩。

闭着眼，也睡不着。思绪飘回七周前。

2

那天晚上，周扬回来得挺晚，身上一股子烟酒味。

后头还跟着个尾巴——王爽。

她剪了个到肩膀的短发，穿着宽大的 T 恤和破洞牛仔裤，单肩挎着个鼓鼓囊囊的运动包，笑嘻嘻地一脚就跨进了我家门。

溪姐打扰啦她嗓门贼大，眼睛滴溜溜在客厅里转。

扬哥非说你家客房空着也是空着，让我来住几天我刚分手，那破房子没法待了

她说着，胳膊肘自来熟地撞了下周扬胸口。

周扬嘿嘿笑，带着点酒后的得意，大手一挥:

跟我客气啥兄弟有难，两肋插刀你就安心住程溪，他扭头看我，眼神有点飘。

爽子就住几天，啊?她这人爽快，事儿少

我看着王爽那运动包重重墩在我擦得锃亮的木地板上，心里咯噔一下。

我肚子里那会儿刚查出来有个小芽儿，正需要静养。

算了，几天就几天。我点了下头，没说话。

王爽立刻欢呼一声，像回了自己家，鞋也不好好换，趿拉着就往客房冲:

扬哥哪间?我自己收拾

周扬指了下，王爽一阵风似的刮过去，门哐当一声甩上。

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看着周扬: 她…住多久?

周扬脱了外套往沙发上一扔，人跟着瘫进去，眼皮都懒得抬:

问那么清楚干嘛?住烦了自然走。爽子又不是外人。他摸出手机开始刷，把我晾在一边。

不是外人?我心口堵得慌。

王爽的几天，变成了一个礼拜，又变成了半个月，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

我的东西，开始莫名其妙地移位。

先是浴室里，我的梳子、卸妆膏旁边，多了她的洗面奶和发胶。

后来，我放在冰箱里的酸奶，会少掉一两盒。

问她，她大大咧咧地一挥手:

啊?我喝了溪姐你买那牌子好喝回头给你钱钱?影子都没见着。

还有那天下午。

我孕反难受，在卧室躺了一会儿。口渴，出来倒水。

刚走到客厅，就看到王爽穿着一件暴露的睡意，吊带一边滑在胳膊肘，露出大半个肩膀。

睡衣下摆短，她两条光腿大剌剌地敞着，蹲在地上。

她手里拿着的，是我那双软底的家居拖鞋

正一下一下，在我家那只傻金毛鼻子前面晃悠。

大金来咬咬住了给你吃她声音又尖又兴奋。

金毛被逗得哈哈直喘气，前爪扒地，尾巴摇成螺旋桨，眼睛死死盯着拖鞋。

快点笨狗王爽猛地抬高声音，作势要把拖鞋扔出去。

金毛更兴奋了，嗷呜一声就往前扑

王爽尖叫一声，不是害怕，是带着笑的尖叫。她猛地往旁边一闪，手里那只拖鞋嗖地一下，脱手飞了出去

方向，正对着刚走到客厅的我

拖鞋砸在我脚边，啪嗒一声。

金毛以为这是游戏指令，庞大的黄色身体带着一股风，炮弹一样就朝我冲了过来目标是我脚边那只拖鞋

太快了我脑子嗡地一声，想躲，可孕早期的身体本来就有点发虚，反应慢了一拍。

砰

巨大的冲力狠狠撞在我腰胯上

我整个人直接被撞得向后飞出去，后背和胳膊肘重重砸在冰凉坚硬的地砖上

啊——钻心的疼从后背、胳膊肘，还有最要命的小腹炸开

大金停下周扬的吼声从书房方向炸响，脚步声咚咚咚冲过来。

但他冲过来的路线，不是摔在地上疼得打滚的我。

他一把薅住还想往我身上扑的金毛的项圈，用力往后拽，然后紧张地去扶被狗冲出去带得晃了一下的王爽:

爽子没事吧?撞着没?这傻狗劲儿忒大了那声音里的着急，听得我浑身血液都凉了。

王爽顺势抓住他胳膊站稳，拍着胸口，声音还带着点夸张的颤:

吓死我了扬哥差点摔个狗啃泥你家这狗也太疯了她抱怨着，眼睛却瞟向蜷在地上的我。

周扬这才像刚发现地上还有个喘气的:

程溪你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啊?这么大个人站都站不稳?

我疼得眼前发黑，冷汗糊了一脸，想说话，嘴唇哆嗦着发不出声。

周扬看我这样，更不耐烦了:

行了行了别装赶紧起来地上不凉啊?他语气恶劣，伸手想拽我胳膊，动作却敷衍得很。

爽子又不是故意的她这人就这样，大大咧咧，直肠子，没坏心眼儿

他像是为了彻底开脱，又硬邦邦地甩过来一句，像块冰坨子砸进我心口。

我蜷在冰冷的地上，小腹的绞痛一阵紧过一阵，几乎窒息。

他们俩站在那，头顶的灯明晃晃的，照着地上像摊烂泥的我。

王爽躲在周扬那堵墙后面，探出半张脸像是笑着看我。

她脸上哪还有惊吓?

周扬……我嗓子哑得厉害，挤出点声音。

周扬看我半天不动，火气更大:

还赖着?赶紧起来装可怜给谁看?他弯腰，动作粗暴地拽住我一只胳膊，用力往上提。

嘶——被他扯到的胳膊肘疼得钻心，小腹更是猛地一抽我眼前一黑，差点又栽回去。

行了别磨蹭周扬不耐烦地低吼，几乎是半拖半拽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我浑身疼得直哆嗦，全靠他那只铁钳似的手撑着才没瘫下去。

王爽这时候才假惺惺地凑过来，伸手想扶我另一边:

溪姐你没事吧?哎呀都怪我跟狗玩疯了没注意……她的手碰到我胳膊。

滚开我猛地甩开她的手，用尽力气吼出来，声音劈叉，带着哭腔和压不住的恨。

王爽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假笑也冻住了。

周扬脸瞬间黑成锅底: 程溪你他妈发什么疯爽子是关心你

我没力气跟他吵。

胳膊被他拽得生疼，底下更是一抽一抽地钝痛。

我甩开他的手，自己扶着旁边的墙，一步一步挪回了卧室。

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身后传来周扬压低的、带着火气的声音:

别理她怀孕怀得神经兮兮脾气怪得没边了……还有王爽故作大度的回应: 知道啦扬哥，我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卧室门关上，世界终于安静了。

我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黑暗里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和疼得抽气的声音。

眼泪终于憋不住，大颗大颗往下砸。不是因为身上的疼。

程溪?程溪女士?

一个温和的声音把我从冰冷的回忆里拽出来。

我猛地睁开眼。

病房里灯光有点刺眼。脸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主治医生站在床边，旁边跟着个年轻男医生，戴着眼镜，气质很干净。

他手里拿着病历夹，目光却落在我床头柜上那个空了的、边缘有个小豁口的玻璃杯上——

那是我之前用来喝水的，也装过周扬端来的保胎药。

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特别不舒服吗?主治医生问。

我摇摇头，嗓子干得发紧: …还好。

那个年轻医生的视线从空杯子上移开，看向我。

镜片后的眼神很专注，带着一种专业的审视，但又有点不一样的东西，像是……关切?

他开口，声音不高，很清晰:

程女士，我是许墨。你流产后的气血损耗很大，脉象上看，像是受过比较重的寒凉侵袭。

他顿了一下，目光再次扫过那个空杯子，鼻尖动了动，眉头微微蹙起。

而且…似乎不仅仅是这次流产造成的损耗。你之前喝的安胎药，药渣…还在吗?

药渣?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什么东西猛地炸开了花。

周扬端来的药……王爽总抢着帮我倒药渣……她说味道大，每次都倒得特别干净……

我张了张嘴，喉咙发干，声音有点飘: …药渣?早…早扔了。

许墨镜片后的目光闪了一下，像是捕捉到了什么。

他沉吟片刻，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一张简洁的名片，递过来:

下次若有不适，或者需要调理，可以联系我。

他看着我，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警示。

有些药材，配伍不当，或者属性相克……后果会很严重。

我盯着那张名片，又看看床头那个空杯子。

——那些药，真他妈有问题?

3

车门砰一声关上，震得我小腹那空落落的伤口又隐隐作痛。

周扬把着我的病历本和那点可怜巴巴的出院小结，一股脑儿扔到后座，看都没看我一眼。

他拧钥匙，发动车子，动作带着一股压不住的火气。

真会挑时候出院，他盯着前面拥堵的车流，手指烦躁地敲着方向盘。

下午还有个重要客户这下全耽误了声音硬邦邦的，砸在狭小的车厢里。

我靠着冰凉的车窗，外面灰扑扑的街景流水一样往后淌。

底下那股熟悉的、带着血腥味的钝痛又漫上来。

孩子没了，在他嘴里，就值一个耽误客户。

到了楼下，他熄火，拔钥匙，动作利索。

自己上去，爽子在家。他推开车门，头也不回，我赶时间，客户等急了

车门再次砰地甩上。尾气喷了我一脸。

我看着他那辆黑色的车汇入车流，很快看不见了。

楼道口灌进来的穿堂风，吹得我骨头缝里都发冷。

每走一步，底下都像坠着个铅块，扯着那块刚缝合的伤口。

家门口虚掩着。

我推开门。

一股混合着中药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有点冲鼻子的味道扑面而来。

哎呀，溪姐回来啦王爽的声音又脆又亮，带着一种刻意的热情。

她趿拉着我的毛绒拖鞋——那双我冬天最爱穿的、米白色的兔子拖鞋——

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个汤勺。

她身上套着件宽大的 T 恤，下摆盖到大腿根，下面光着两条腿。

头发胡乱扎着，几缕碎发掉在额前，营造出一种居家好兄弟的随意感。

扬哥真是，也不说送你上来她快步走过来，伸手想扶我胳膊，我下意识地侧身避开了。

她手顿在半空，脸上那点假笑僵了一下，随即又咧得更开。

快快快，坐下歇着你看你，脸色白的跟纸似的

她不由分说把我按在沙发里，转身又风风火火跑回厨房，端出一个冒着热气的白瓷碗。

哐当一声墩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喏我特意给你熬的滋补药膳她一脸求表扬的表情，指着那碗黑漆漆、浓稠得如同泥浆的液体。

问了我妈老家秘方补气血最好了流……咳，小月子更得补快趁热喝了

那碗东西散发出的味道更浓烈了。

不是普通中药的苦香，里面混杂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近乎腥臊的怪味。

深褐色的汤面上，还飘着几粒可疑的、泡发的、像虫子干似的东西。

胃里一阵翻搅。

之前一直喝的保胎药那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苦涩感瞬间从记忆深处翻涌上来，混合着流产时冰冷的器械触感和浓重的血腥气。

我看着这碗王爽亲手端来的药膳，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谢谢，不用了。我把碗往旁边推了推，尽量让声音平稳，闻着有点反胃，喝不下。

王爽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她叉着腰，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程溪你什么意思啊?我辛辛苦苦熬了一上午扬哥特意交代让我好好照顾你你这副样子给谁看?不识好歹是不是?

我说了，反胃。我重复了一遍，眼神没看她，盯着碗里那浑浊的液体。

你她气结，狠狠瞪了我一眼，一把抓起碗。

不喝拉倒好心当成驴肝肺疼死你算了她端着碗，气冲冲地又回了厨房，碗勺碰撞得叮当乱响。

客厅里那股怪味还残留着。我靠在沙发里，浑身发冷。

许墨的话突然在脑子里响起，清晰得吓人: ……你之前喝的安胎药，药渣还在吗?

药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