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卑人夫随笔

每天都骚扰我的联姻丈夫。

失忆后，我决定改过自新。

他洗完澡，赤着上身出来。

我拿过浴袍。

人上年纪免疫力差，别感冒了。

他吃错了药，面颊泛红，呼吸沉重。

我给他端过热水。

没事多喝点水，别乱买保健品。

他一言不发，越发沉默。

我们俩相敬如宾。

直到我有天看到他发过的求助帖。

男人过了三十岁还有补救的机会吗?

濒临破碎的婚姻如何挽回?

另一半出轨的几个特征是什么?

1

我这人从小就霸道。

懂事起，我就经常追着奶奶家的公鸡，揪它屁股毛。

大黄狗前脚埋好骨头，我随后就偷偷挖出来。

长大后联姻，也撒泼打滚要求家里人给我找个最帅的。

见到纪则的那一刻，我心满意足。

结婚后，我也依旧死性不改。

每天都调戏纪则。

今天天好蓝，太阳好大，对了，说到大，你那里大不大?

男人在外打拼事业不容易，我愿意倾听你的伤疤，但我听完之后，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长得那么帅，让我吃一口怎么了?

纪则有听力障碍，常年戴着助听器。

有时候被我说烦了，会自己摘下助听器，装听不见。

我毫不在意。

他摘助听器，我就发短信继续叭叭叭。

到最后硬是把纪则烦得受不了，跑去外地出差躲我。

我订了机票，想要追过去。

然而去机场的路上发生车祸。

我在医院里醒来的时候，医生问了我好多问题。

有哪里痛吗?

我摇摇头。

医生推了推眼镜。

镜片后是一张与纪则有几分相似的脸。

我记得，他是纪则的弟弟。

纪简阳又问:

有感觉忘记什么事吗?

我捋了捋思绪，感觉大脑是清醒的。

我又摇摇头。

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应该有点。

我好像没那么好色了。

2

我出院那天，买了个鸡毛掸子送给老家的大公鸡。

又买了几块酱香大骨头，送给看门的大黄狗。

我出车祸的事，不知道是谁告诉了远在外地的纪则。

当我从老家回来的时候，见到纪则刚下飞机。

他回来的匆忙。

他看向我的时候，深邃的眼眸里带着些许寒意。

再见到那张帅脸，我甚至生不出什么情绪。

都是因为我出了车祸，害他不得不中断自己的事，只能无奈地回来看自己有名无实的妻子。

想到这里，我对他更客气了。

纪先生。

纪则愣了愣，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耳朵上的助听器，以为自己听错了。

抱歉，我没想让家里人拿这点小事麻烦你回来的，如果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可以打电话告诉我，我会安抚他们的。

你现在要订机票回去吗?

纪则眼睛微眯，仔仔细细打量着我，像是在确定我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收回视线。

不用了。

回家吧。

3

我车祸不严重，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

着急出院，就没留院观察。

纪简阳不放心，非要叫我出来，想要看看我。

我们两个年龄相仿。

相比起待人疏离的纪则，我和纪简阳之间明显话更多。

到了见面的餐厅，几句话就从询问身体情况上，渐渐扯到了最近一部很火的电视剧上。

纪则比我大了岁。

里面的男女主也正巧差了岁。

纪简阳絮絮叨叨和我吐槽:

男人过了二十五就是六十，妻子能图他什么呢?

年龄差岁，也就是一时新鲜，谁会真的动心?

纪简阳笑得前仰后合。

正巧那部剧我也看了。

恋爱脑富家千金为爱和家人决裂，转头跟老黄毛没苦硬吃的苦情剧，看得人一股无名火。

我也忍不住跟着吐槽。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一翻身，还以为自己老叔躺身后了。

我笑得花枝乱颤，不经意间一转头，和站在我身后的纪则四目相对。

我: ……

纪则像是刚应酬完，这会儿身边围着一群人。

我和纪简阳坐在大厅，电梯门一开，就能看到我们。

纪则直勾勾盯着我，显然我刚才的话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

我脸上的笑僵住了。

身边人弯腰叫了声纪总，纪则这才从我身上收回视线，转头随着身边人离去。

我呆滞的目送他出了餐厅。

你怎么没跟我说纪则也会来这里?

纪简阳一脸无辜。

你可是他妻子，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我一时间哑口无言。

仔细想想，结婚这半年里，纪则每天和我说话不超过五句。

更别提主动汇报行程的事了。

纪则站在路灯下，暖黄色的灯光落在他身上，看起来比白日里温柔好多。

但这份温柔，不是对我。

联姻这种事，只是为了各自的利益。

纪则会答应联姻，也是迫不得已，其中不夹杂一丝感情。

我当初也很清楚。

只是色令智昏，见到纪则之后就什么都忘了。

整天像是甩不掉的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

突如其来的一场车祸，让我整个人都变得清醒了。

甚至开始对以前骚扰他的事感到愧疚。

我以前，真的很烦人。

身边的纪简阳还在碎碎念。

我哥父母出事之后，就开始变得沉默，惜字如金。

后来出现听力障碍，就更不爱开口了，我记得有一次暑假，他自己去了老宅那边，佣人和我讲，一个暑假都没听见他说话。

纪则和纪简阳不是亲兄弟。

我听说，纪则的父母是因为车祸才双双去世的。

他父亲有一个弟弟，看他还年幼，不放心他一个人生活，于是接过来自己身边照顾。

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现在外面大多数人都默认，纪则与纪简阳是同父同母。

纪则本就不是什么爱说话的人。

没人在他面前提起，他也就从不主动解释。

这件事还是我当初决定联姻的时候，偷偷调查出来的。

纪简阳扬了扬下巴。

那是我哥的秘书，在他身边快十年了，听说当初还是大学同学，我哥只有面对她的时候，才会很温柔。

我顺着看过去。

纪则站在车边，身旁挨着一个穿着青色旗袍的高挑女人。

两个人看起来年纪相仿，那个女人有说有笑。

我鼻尖酸酸的，转头挪开目光。

纪简阳浑然不觉，还在那里出神似的开口:

看起来真般配。

纪简阳说完，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我还在身边。

他抬手抚上我的眼角。

抱歉嫂子，我这人嘴快，心里有什么说什么。

我有些想躲。

可纪简阳不退反进，非要看我哭没哭。

我全部注意力都在纪简阳身上，忽视了余光里，旗袍女对纪则挥挥手，转头就上了另一辆车。

另一个打眼看上去一米几，壮得像是小山一样的男人急匆匆过来。

抱歉纪总，车停的有些远，得麻烦您走一段路了。

纪则将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收回。

他有些狼狈地别过头，声音都在发抖。

走吧，陈秘书。

3

晚上的时候，是纪简阳送我回去的。

我推开门，见到纪则刚从于浴室里出来。

他只围着一条浴巾，头发还是湿漉漉的。

发梢的水珠滴下来，顺着锁骨缓缓下滑，一直落到腰间围着的浴巾里。

纪则常年健身，宽肩窄腰，身材好到没话说。

我以前总是悄悄盯着纪则，看着看着就一脑袋马赛克幻想。

可现在，像是老僧入定，完全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纪则上身还没擦干，在暖色的灯光下隐隐可见盈盈水光。

最近天凉，连带着家里也有些阴冷潮湿。

我穿着厚厚的外套都已经有些不舒服，更何况是只围着浴巾的纪则。

我思来想去，跑去找了浴袍，披在纪则身上。

还不忘给他系好腰带，只露出一小块脖颈。

人上年纪就容易免疫力差，别感冒了。

纪则的表情有一瞬间僵硬，看我的眼神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有些受伤。

我手里的手机一直响。

我着急回消息，于是转头往卧室走。

身后的纪则一把扯下身上厚厚的浴袍，扔到一边。

我脚步一顿，愣是没有回头。

心里有些受伤。

我甚至没有像以前那样趁机揩油。

只是简简单单给他披一件衣服，都被嫌弃成这样。

如果是他的秘书给他披上，估计会是不一样的结果吧。

我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就连身后纪则的嘀嘀咕咕落在我耳朵里，都变得含糊不清。

抛媚眼给瞎子看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我已经关上了卧室门。

4

我打开手机，随手刷到了几条帖子。

男人过了三十岁还有补救的机会吗?

濒临破碎的婚姻如何挽回?

另一半出轨的几个特征是什么?

几个帖子全都是同一个账号发的，而且发布时间是在半个小时前。

平平无奇的几条，却莫名爆了。

像是绝望鳏夫为了挽救破碎的婚姻，为此孤注一掷，砸了不少钱，硬生生推爆了。

下面各种回复。

兄弟，你试试色诱呢，男人洗完澡，只围着浴巾出来最性感了，但是卡颜卡身材哈。

衣服上搞点花样，别太古板了，要给人新鲜感。

以色待人能得几时好?要我说还是贤惠的男人才能抓人心。

我随便翻了翻，最后刷到另一半出轨的几个特征那条帖子时，有些移不开眼。

我不由自主点进去。

最上面的回复看起来很靠谱。

对你很冷淡，不经意间会流露出嫌弃。

我思来想去，感觉纪则和这一条完全符合。

结婚半年，他就没有一天是对我热情的。

纪则进卧室的时候，我已经抱着手机走神很久了。

听见开门的声音，我才抬头看他。

纪则换了睡袍。

身上的这件我没看见过，似乎是新买的。

黑色的睡袍很衬他。

纪则本就长得白，在纯黑色衬托下，整个人透着一股病态阴郁的感觉。

料子和做工也别有心机，衬托身材的同时，又不会显得过分贴身，看起来慵懒又性感。

他背对着我坐下的那一刻，我这才发现这件睡袍的背后竟然是半透的。

他抬手揉了揉脖颈，不经意的动作却牵扯着后背的肌肉线条，在黑纱下若隐若现。

我看直了眼，呆呆地问:

这件睡袍是新买的吗?

纪则声音怪怪的，听起来有些僵硬:

是……不，不是。

是我一个朋友送的，我之前的睡袍有些不合身了，衣柜里只剩这件。

我垂眸，心里暗暗想:

你口中那个朋友，估计是你的秘书吧。

就连之前睡袍不合身这样隐私的事，纪则的秘书都知道。

连我这个妻子都对此毫无察觉。

心里忍不住冒酸水，说话都有些不过脑子。

你的秘书是个什么样的人?

生硬的转移话题让纪则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我秘书挺好的，跟了我快十年了，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就是同学。

看着大大咧咧的，但其实心很细，工作能力没得挑。

纪则身边的手机响了。

上面的备注写着秘书陈丧彪几个字。

可我眼神不好，只来得及看清秘书，随后纪则就把手机拿走了。

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纪则拿着手机出了卧室。

我看着空落落的卧室，心里都像是跟着空了一块。

纪则一向话很少，可是在提起他秘书的时候，却说得那么细。

我吸了吸鼻子，心里有些委屈。

胸口堵了一口气，不上不下，找了一圈也不知道该和谁诉苦。

最后头脑一热，点开纪简阳的头像。

我有点想离婚了。

5

纪简阳很久没回我。

我抱着手机，最后一头倒在枕头上，稀里糊涂睡着了。

纪则回卧室的时候，我都浑然不觉。

手机响个不停，全都是纪简阳发过来的消息。

我实在困，根本不想睁眼，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我感觉到手里的手机似乎被人抽走了。

纪则站在床边，一条一条翻看消息。

我总算等到你离婚了。

我哥比你大那么多，又是个聋子，图一时新鲜还好，久了肯定就无趣了。

嫂子，我哥下位了，我什么时候转正呀?

我翻了个身，继续埋头大睡。

半夜的时候，我听见家里响起水壶烧开似的悲鸣。

呜呜响。

我赶忙翻身起来。

身边的纪则猛地拉高被子，盖住脸。

烧水壶不响了。

我坐在那半天也没再听见声音。

我挠挠头，想问问身边的纪则听没听见怪声。

伸手要叫他的时候，发现他身上的衣服换了。

昨晚花里胡哨的那件睡袍已经脱下去了，换回原本的衣服。

我看了一眼时间，见到已经凌晨四点多了。

再过一会儿就天亮了，这时候叫醒他，也太不是人了。

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见到隔了一宿，纪简阳也没回我消息。

我们俩最后一句聊天还是我昨晚那句想离婚。

人在晚上的时候果然脑子不太清醒。

隔了一宿，撤回也来不及了。

我心里悄悄骂自己两句，最后一头倒在床上，打算睡醒再说。

结果我闭眼没多大一会儿，耳边又开始响起呜呜的声音。

只是这次轻了很多。

不像是烧水壶。

倒像是蚊子。

果然，我车祸还是有些后遗症的。

6

中午的时候，我妈一通短信发过来。

听说这次纪则回来，一时半会儿不会再走，你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和人培养感情。

我光是看到这些话，就已经开始头疼。

我妈替我操碎了心。

当初刚联姻，我妈见我整天追在纪则屁股后跑，也得不到半点回应，于是大手一挥，给我找了七个美男。

我那时候比较装，执意走纯爱路线。

我妈无奈，只好再给我出谋划策。

她总是让家里厨师做点半成品送过来，让我简单加工一下就能吃。

告诉我骗纪则说，这是我自己做的。

我妈常年被狗血虐文小说洗脑，坚信做得一手好饭菜，就能让男人追妻火葬场，对那一口家常菜念念不忘。

我背地里悄悄吐槽。

又不是狗，在外面玩够了，就溜溜达达回家吃粮了。

要真是如此容易，我爸当初也不会抛下我和我妈，宁可净身出户，也要和自己初恋在一起。

我妈一心一意当了十几年家庭主妇，也没凭着好手艺留住我爸。

我妈领着我，走到今天这一步究竟花了多少心血，我心知肚明。

我主动提出联姻，也是想让我妈不要再那么辛苦。

昨晚和纪简阳抱怨，也只是一时情绪上头。

联姻就是联姻，总不可能利益和爱情全都到手。

我妈已经让厨师做好菜，安排保姆送过来。

大大的食盒里全都是半成品，甚至理出来了哪份是我的，哪份是纪则的。

我把几样菜热好的时候，纪则正好下楼。

他似乎一晚上没睡，脸色憔悴得不像话。

眼眶还泛着红，一上午都没消。

我早上的时候见他这样，还以为是昨晚他洗完澡那副样子出来，着了凉。

我特意给他找了感冒药，看起来也没有起效。

他状态不佳，我心情不好。

餐桌上的气氛格外沉闷，一顿饭吃得如同嚼蜡。

最后还是我先受不了，硬着头皮说:

纪则，我们分居吧。

坐在我对面的纪则一句话也没回。

我沉下一口气，继续说:

我知道这话很突然，但也是我深思熟虑之后才说出口的。

我们之间是联姻，领证之前甚至没有什么接触，我也不知道你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还不管不顾的烦了你那么久。

我明白，联姻之后应该互不干扰对方私生活，但是我目前不太能接受，我希望分居一段时间，让我适应一下。

我叽里咕噜说了很多，对面的纪则却一句也没回。

餐桌上只能听见纪则用汤匙舀汤的声音。

我是在撑不住了，只好抬头看他。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纪则面前的一碗汤已经喝得干干净净。

我这一抬头，才发现他的助听器摘下来了。

我低头说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见。

纪则会读唇语，我刚刚的最后一句话，他是看见了的。

纪则直勾勾盯着我的唇瓣，缓缓放下手中的汤匙。

纪则看我的眼神很不对劲，眼底像是泛着幽光。

夫人要我说什么呢?

夸一夸你煲的汤很有效果吗?

我麻木地盯着纪则面前的那碗汤，忽然意识到我妈的那句培养感情是什么意思。

纪则现在的样子极其不对劲。

我不知道是该先倒杯水让他缓缓，还是把我刚刚要说的话写出来给他看。

纪则抬手，解开了衬衫领口的扣子。

抱歉，我的助听器坏了。

今天没有安全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