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退去下一句

表面上他恭恭敬敬喊我老师，背地里他在床上抵着我叫我老婆。

大三那年，他承诺会在毕业那天求婚。

可毕业那天我等到深夜，却只等来他的缺席短信。

抱歉姐姐，今晚宿舍有聚餐实在是走不开，你别等我了先睡吧。

刚想休息，我突然想到他最近胃不好，便带着胃药去找他。

包厢门口，却传来他与往常温柔语气不同的冷漠。

娶江念曦?怎么可能，她那个老女人就是玩玩而已。你不知道，老女人格外寂寞，也格外放得开。

他兄弟好奇问道。

那你玩她玩四年，图什么?

周肆然的语调漫不经心。

图她免费，图她每年给我一等奖学金，图论文评优顺利毕业。你知道的，我从不做亏本买卖。

那刻我欲推开门的手僵在半空，心冷异常。

缓了许久，我走出门外打给教务处。

周肆然的毕业论文有问题，让他延毕吧。

1

直到挂完电话，心脏依旧跳得厉害。

我站在原地许久，脑海里盘旋的是透过门缝隐隐漏出的周肆然的半张脸。

冷峻，疏离，垂下的眼眸看不穿他的任何想法。

甚至说的话，也跟淬了毒般致命。

讲真的，江念曦的滋味确实不错，不然我也不会费心思和她谈四年。可惜，老女人我是没心思娶回家的，玩玩就好。

有人追问了句。

周哥，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摊牌啊。

周肆然捻灭烟头，面上没什么表情。

等顺利毕业，再让她给我安排个不错的工作就差不多该结束了。

哇塞周哥，你真是把咱们江大教授压榨得一点也不剩了啊。

满屋的哄堂大笑中，我听到自己几乎停滞的心跳。

原来从头到尾，我以为的跨越流言蜚语的真爱，从头到尾都是他周肆然利用的手段...

他旁边的女声响起，带着撒娇的语调。

那你今晚，还回去么?

周肆然低低笑了声，手落在女生的腰上慢慢摩挲。

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要陪你。

那女生叫乔妍，我见过。是系里有名的交际花，和周肆然也算挺熟。

我之前问过几句，周肆然还抱怨过女生太缠人，恨不得公布和我的恋情。

但我知道，他不会的。

手心已经密密麻麻被掐出痕迹，细密的疼缠绕心间。

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连精心化的妆都没卸，我就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强迫自己睡着。

好像这样，一切就都不是真的。

周肆然是天微微亮时回来的。

姐姐，给你的礼物。不好意思啊昨晚实在喝太多了怕打扰你休息就回宿舍睡去了。

他将还沾着露珠的玫瑰插在花瓶里，转身望向我时，弯弯的桃花眼里满是温柔。

和昨夜的他仿若两人。

见我沉默，他眼底涌出愧疚。

真的对不起姐姐，我知道你昨天一定等了我好久，但事出突然我也没办法。

说着拿起我的手，就往自己的胸口捶了好几下。

这是他惯用的讨好我的方式，往日我总是被他的举动逗笑，什么错处都抛之脑后。

喉咙滚动了下，我缓缓道。

昨天晚上，你还记得你干嘛了么?

什么?

男人脱口而出，又瞬间反应过来。

求婚对吧，我没忘。但我想了下最近毕业季我要忙的事情挺多的，求婚这事又不能马虎，要不...就暂且先往后推迟吧。

月你生日那天，我保证会给你个惊喜的

月，他早就结束这段感情了吧。

不着痕迹地推开手，我起身走向卫生间准备洗漱。

随便你吧。

周肆然一愣，肉眼可见慌了神。

怎么了啊我的姐姐，不就是一晚上没回来吗怎么这么生气啊。你说，你要怎么样才能开心点?

见我没回答，他径直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手缓缓摸下去，带着情欲的声音凑近我的耳畔。

你说，这种方式怎么样?

这是他邀请房事的前奏。

男大学生年轻气盛，经常大早上就开始折腾我，往日早上没课我总是任由他动手。

但此刻，胃突然翻涌起来，激起阵阵恶心。

我猛地推开他，捂住胸口好一阵才缓过来。

最近身体不舒服，别碰我。

周肆然收起了笑意，眉心微蹙。

不舒服，要不要陪你去医院看看?

我摇摇头，像是想起什么，直视他的眼眸。

你搬出去吧。

2

你赶我走?

周肆然猛地怔住，眼底涌出怒火。

不至于吧江教授，我只是没回来一次而已，至于这么绝情么?我们四年的感情啊，你非要这么斤斤计较么

四年，他也知道我们相爱这么久了啊。

不，可能在他看来只是单方面戏弄我感情的四年而已。

既然知道真相，我没理由任自己这么糊涂下去。

低下头，我掩饰着眼底的情绪，淡淡道。

这么激动干嘛，是办公室有老师说在我家附近看到你，我怕他们多想才让你暂时先搬出去的。

你也不要在你这么忙的时候，公开我们的恋情吧，影响不好。

周肆然仿佛被戳中心思，脸上空白了一瞬。

我，我没想到是这样。对不起姐姐...

那我——

他刚想再说点什么，电话突然响起。

看到来电人的那刻，周肆然的表情变得很微妙。

乔妍?社团有事是吧，行我马上过去。

他的声音略微夸张，接完电话后甚至没敢看我一眼。

姐姐我有事就先走了。

连声再见都没有。

蓦地，我看着镜子里自己已然不算年轻的脸庞，心头缠绕着千头万绪。

提到公布恋情，周肆然总有一万个理由拒绝，我心里清楚，他是觉得这段关系见不得光。

男大学生和给他教课的女教授在一起了，谁都会多想，闲言碎语有多难听我也能想象得到。

但其实我们的相遇相爱都很纯粹。

朋友聚会上遇见打暑假工来送外卖的周肆然，和他对视的第一眼我们都知道彼此心动了。

加上联系方式后我们才知道命运居然这么巧合，我即将就职的学校也恰好是他考上的学校。

为了他，我主动选择隐瞒。

可时间流逝到其实已经足够承受这段感情时，周肆然却依旧不愿意公开。

罢了，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断了也挺好。

下了课刚走出教室，要好的女老师突然拉住我，说待会有个师生聚会，非拉着我参加。

这样的聚会往常我都会推掉，但也许是苦闷的心急迫需要酒精来缓解，我没有拒绝。

一推开包间的门，撞上周肆然惊讶的眼眸。

姐——江老师，你怎么会来?平时你不是最讨厌参加这样的场合么?

他迅速改口，面上闪过一丝惊慌。

我装作没看到旁边紧挨着他的乔妍，轻轻笑了声。

怎么，不欢迎么?

他张了张嘴，面色浮现出尴尬。

旁边的乔妍迅速开口。

哪有啊江老师，只是我们年轻人待会玩的花样可能你不一定习惯呢，我是想着提醒您。

她投过来的目光，带着隐隐的得意。

这是在嘲讽我老。

和周肆然相差七岁的年纪，我也不是没难过，没怀疑过这段感情可以坚持多久。

岁月的痕迹总是会先一步落在我脸上，我害怕周肆然嫌弃的目光，害怕他喜新厌旧。

但如今，好像所有担忧都被抛在脑后。

怕什么呢。

说什么呢你们，江老师可是我们办公室最年轻最有人气的老师啊。宁老师，你说是不是?

旁边的人解围，提到了在角落低头玩手机的宁叙。

他看了我一眼，快速点头。

是。

周肆然打量着我们，脸色突然难看起来。

系里的人都知道，宁叙喜欢我。

即使被我告白拒绝后，也还是喜欢。

气氛微变，一直持续到饭后他们提出的酒桌游戏。

数不清是第几次输掉后，我撑着胳膊看倒满的酒杯，头更加晕了。

乔妍笑眯眯地倚靠着周肆然，看笑话一样。

江老师今天运气不太好啊。不过愿赌服输，江老师可不能耍赖皮啊，赶紧喝吧。

罢了，喝醉点好啊。

刚想拿起酒杯，突然响起两道异口同声的男声。

我来。

我来。

3

昏暗的灯光下，周肆然和宁叙一同伸过来的手，让每个人的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

僵持许久，宁叙强硬地抢过酒杯，仰头喝了个干净。

静默几秒，周围老师都开始起哄。

哇塞，宁老师真是绅士啊，啧啧啧。

打趣声中，周肆然缓缓将手收了回去，脸色阴沉。

他生气了。

小男生总是爱吃醋，从前为了宁叙告白这事我哄了他好久才作罢。

很可惜，以后我不打算哄。

头脑越发昏沉，周肆然看了眼我的脸色，递过来一杯热水。

喝点水吧江老师。

我无视掉他刻意加重的江老师，也没喝。

气氛僵持时，乔妍突然捂嘴咯咯笑了起来。

哎呀周肆然这护花使者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江老师的男朋友呢。

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了点。

我下意识望向周肆然，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下，挤出个勉强的笑容。

怎么可能，我，我只是履行学生该做的事罢了。

再说了我不可能找比我年纪大的谈恋爱——

话没说完，他就意识到说错话，及时住了嘴。

江老师我不是那意思。

强撑着清醒，我扬起嘴角。

没事，我都理解。

每次我们的约会地点周肆然都选择在离学校至少十几公里远的地方，生怕撞见熟人。

这段感情在他眼里，拿不出手也见不得光。

实在是撑不住，我找了个借口先离开。

刚走出门口，身后传来脚步声。

周肆然追了出来，气喘吁吁。

我送你回去吧姐姐。

推开他的手，我淡淡拒绝。

不用了。

三番五次的拒绝让他彻底爆发。

江念曦，我是你男朋友你看看刚刚你在包厢里和宁叙眉来眼去的样子，心里还有想到我吗

乔妍确实不该开那个口，但她又没有别的坏心思。我最近真的很忙，你别在这时候和我添乱好不好啊。

望着他不耐烦的眉眼，我恍惚觉得眼前的人真陌生。

你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么?

他一愣，满脸迷茫。

什么?

饶是做好准备，心间还是酸涩得像被人狠狠掐了一下。

是那个孩子离开我的忌日。

周肆然沉默了，雨突然落了下来。

两年前，我意外被查出怀孕三个月。

不是没想过生下来，甚至为了周肆然的名声，我连辞职报告都提前准备。

可得知消息后，他的第一反应是劝我打掉。

我还这么年轻，还没做好要做父亲的准备。姐姐，这个孩子先不要，等将来我们结婚，你想生几个都可以。

你相信我，毕业后我就娶你。

手被他紧紧握住的我看着他眼底的真挚和哀求，最后还是点了头。

也是这样的阴雨天，我被搀扶下了手术台，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失去那个孩子有多痛，你不会理解的。

眼眶酸到极致，在我还没意识到时眼泪已经落下。

面前的男人欲言又止，最终把我搂进怀里。

对不起...

我推开他，独自打车回了家。

这晚我辗转反侧许久才睡着。

早上醒来时，发现微信里消息爆炸了，我点开最上面教导主任发来的信息。

江老师，学校论坛上说你勾引男学生的帖子，是真的么?

4

脑袋嗡地一下，我瞬间清醒，点进学校的论坛。

置顶的帖子后面有个刺眼的爆，评论数夸张的多。

手指不自觉地颤抖，我往下翻着，心陡然凉了。

配图全是我和周肆然约会时亲昵的举动。拍摄的人很会找角度，看上去全都是我主动，而周肆然要不是看不清神色，要不就是透着几分不耐烦。

爆料人甚至还发出了和周肆然的聊天记录。

又不来社团?这都多少次了，你在忙什么啊。

隔了半小时，周肆然才回复。

陪江老师啊，盛情难却懂不懂。不是和你说过了么，今天鸽了。

底下刺眼的评论如针尖般狠狠刺在我心上。

我靠，看不出来江念曦这么好看居然还勾搭男学生，她什么样的找不到啊。

再好看也不能勾搭自己的学生吧，这有违师德了。好恶心，真饥渴的老女人。

实话实说，大家都是成年人就算是师生恋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利用职务之便蓄意勾引就有点...

评论吵开了锅，贴主依旧在更新。

作为周肆然的朋友我是真的看不下去他被自己的直属老师这样对待下去，连自己的私生活都没有了。

老师对待学生的边界感这么低，真的好么?

底下的评论越来越刺眼，我干脆关掉手机，捂住胸口大口呼吸着。

到底是谁...

还没来得及细想，教导主任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江老师，来我办公室一趟。

办公室里的空调悠悠吹着冷风，我的后背却被冷汗浸湿。

江老师，这帖子的影响越来越大，你打算怎么处理啊?毕业季正是招生的关键时期，学校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啊。

捏紧手心，我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将一早准备好的辞职信放在他桌上。

您放心，我会辞职。但这件事我也会解释清楚的。

从办公室走出来正好是下课时间，学生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我不由地加快脚步。

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东西时，宁叙走了过来。

江老师...你这是要走么?

将东西全部放进包里，我抬头看过去。

对。

他顿了顿，突然大声起来。

有什么帮忙的，告诉我一声就行。

心头一暖，我勉强笑了下。

谢谢你。

随后离开了学校。

刚到家没多久，周肆然跑了回来。

他喘着粗气，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姐姐，你看到那个帖子了吗?我不知道是谁在上面乱说，已经联系论坛管理员准备让他删帖了。你放心，不会出什么事的。

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我淡淡扫了眼。

没必要和我道歉。

周肆然突然就怒了，高声质问。

你到底要生气到什么时候啊，我真的已经很累了还要添乱。江念曦，你还把我当你男朋友么

我停下动作，冷冷望过去。

我有啊，你呢，有把我当做是你女朋友么?

男人愣在原地，满脸迷茫。

你什么意思?

我扯起唇角。

贴子里有几张图片我的照片，是你拍的。请问贴主为什么会有呢?

周肆然蓦地脸色一白，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半晌，他彻底恼羞成怒，冲我怒吼。

就算这样，你也不能这么对我这么冷漠啊。江念曦，我们在这段感情里是平等的，你为什么永远高高在上大我几岁就了不起是么

看啊，他从来都是这样想我的。

我无力地笑了下，没再回应。

哐地一声，周肆然用力关上门，转身离开。

整整一周，他没联系我，实行了反方面的冷暴力。

而我在这一周走完离职手续，整理好行李，买了张去国外的机票。

再见了，周肆然。

......

宿管阿姨通知尽快清理宿舍的东西时，周肆然突然接到了论文导师的电话。

不知怎么，他心头涌出几分不安。

强压下情绪，他接通电话。

周肆然，你论文不合格，被延毕了。

他陡然僵住，下意识反问。

江老师呢，之前是她负责的啊，我要她合理的解释。

导师的语气却很疑惑。

她辞职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