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与春山而祝夏满的意思

祭祀说我很合适。

我当夜就把她杀了，尸体悬挂在她占卜的高台上。

无人敢置喙我，因为我是个疯子。

三岁乳母掐我，我拔光了她的头发塞进她嘴里。

四岁嬷嬷教我规矩，被我用滚水烫坏了面皮。

五岁有人在背后说我母妃坏话，我叫人把她推进了兽笼里。

……

七岁皇兄训斥我目无尊长，我直接打断了他的腿。

可我也有软肋。

我的母妃。

她纤细柔软的脖颈垂着，求我去和亲。

她的脖子那么细软，轻轻一掐就会断掉。

我舍不得。

我去和亲，嫁给了最不受宠的四皇子。

新婚夜，四皇子没有来。

我推门进去，见到了原本的四皇子妃。

她的脖颈，看起来跟我母妃一样细软。

1

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我的目光久久落在她的脖颈上。

她的脖颈很白，很修长，纤弱地支撑起她美丽的头颅。

或许是我一身嫁衣提着剑的样子太过骇人，被窝里的两人都呆愣地久久没有回神。

反应过来后，四皇子萧庭云披衣下榻，从桌案拿起来一只花瓶，色厉内荏地朝我叫嚷。

你……你别过来呀。

你才九岁，我不可能跟你洞房，我娶你是被逼的，我早就娶了妻，此生只要她一人。

我的目光被他吸引，落在他清俊的面上。

好好的一个人，偏偏长了一张聒噪的嘴。

喋喋不休的，太惹人厌烦了。

聒噪的，杀了就安静了。

在卫国，没有人敢在我面前大声说话。

临行前，我问过我母妃，来了萧国能不能杀人。

她说，可以。

可以的话，统统杀了，灭国的重任就靠我了。

翠翠感受到我的烦躁，从我的衣袖中探出头，翠绿的小脑袋吐着信，随时准备扑上去给他一口。

萧庭云见到翠翠，嗷地一声丢了花瓶。

花瓶四分五裂，他抱着苏棠朝。

什么狗屁四皇子，我不当了，我要回莲花村当我的教书先生。

好没用的男人。

我开口。

我要她。

2

我一下就把萧庭云推开了。

没用的东西，趔趄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觉得，我有点喜欢苏棠朝。

她有一点像我的母妃。

羸弱，美丽。

可她又有一点不像我母妃。

我母妃看见我提剑会害怕，会避开我的目光，会露出她的脆弱，让我妥协。

可苏棠朝没有。

她碰了碰我的剑，像是在夸赞我。

你那么厉害?拿得起比你人高的剑?

你手腕上的是蛇吗?翠色的，好漂亮。

可以给我摸一摸吗?

我蹙眉。

我讨厌别人压制着恐惧迎合我，明明看我是异类，还巴巴地假装是我的同谋。

我盯着她的眼睛，只要发现她有一丝伪装的痕迹。

我就杀了她。

她亮澄澄的眼眸干净得像一汪春水，墨发铺散，身子朝我倾斜。

伸出手指，点了点翠翠的头。

翠翠不吐信子了，一下子溜回了我的袖子里，紧紧缠绕在我手腕上。

她开口。

公主饿不饿?

吃点心吗?

3

我想，苏棠朝只是还不知道我的事迹。

把我当成了普通的九岁孩童。

萧庭云被赶了出去。

苏棠朝替我卸妆梳洗，在夜色里跟我躺在同一张床榻上。

她身上好香，带着雨后青草湿漉漉的味道。

我第一次闻到这样的味道，是从卫国出发，沿途下了一场如注的雨。

雨过天晴后，天边被架起七彩桥梁，我打了帘子，迎面就是这种香。

同我一起来的侍女说，这是彩虹，出现在风雨之后。

她闭着眼许愿，一派天真无邪，说想要早日回乡同亲人团聚。

傍晚她就死在了我的手中。

她在我的饮食中下了毒，想要让我死在萧国的境内。

想杀我的人太多了，可惜来人都太过愚蠢。

苏棠朝小心地掀开锦被下了床，推开了门。

翠翠和我，一起看向了浓重夜色里微开的门。

今夜有月光。

门外的人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听不真切。

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

苏棠朝叹了一句。

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背井离乡。都是可怜人。

她回了床榻，我故意翻身到她怀里，脸贴在她的脖颈上。

很细腻温暖的触感。

在卫国时，我很爱这样抱着母妃睡。

我知道母妃从来没有睡着过，她怕我惧我比爱我多得多。

苏棠朝愣了一瞬，将我搂在了怀里，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

她好会装。

我更喜欢她了。

我要将她留得更久一点。

4

四皇子府的人很少。

还都不怕死。

早晨，我看着苏棠朝的睫毛发呆，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萧庭云摔进门，几个五大三粗的嬷嬷吊着脸开口训斥。

今日要进宫给陛下和娘娘请安，该起床收拾了。

公主以后就是四皇子妃了，要遵守皇子府的规矩。

四皇子和侧妃也是，这里是京城，不是穷乡僻壤，凡事都要守着规矩，别坏了自己的身份……

你看看你们，三个人像什么样子……

萧庭云和苏棠朝两人听着这些话，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说到我的时候，苏棠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萧庭云拉住了。

朝着她摇了摇头。

来之前，我就查过了萧国所有皇子的消息。

萧庭云是三月前被认回皇室的。

他长得，实在是很像年少时的萧帝。

滴血验亲后。

一个乡村的教书先生，一跃而上，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子。

我想过他窝囊，没想到他这么窝囊。

朝中最烂的差事是他的。

贬妻为妾，迎娶我的也是他。

现在还在这里被几个老虔婆指着鼻子训斥。

我扬手，翠翠就到了伸着手的婆子手上，一口咬在她的手腕上。

片刻，她就成了一具面色青紫的尸体，直直倒在地上。

余下的人吓得抖若筛糠，纷纷躲开我的目光。

有几个胆小的已经失了禁。

公主……

我淡淡看去。

苏棠朝柔软的手握住我，将我往身后拉了拉。

你别怕。

5

我晃了晃神。

我母妃也跟我说过这句话。

在乳母满头鲜血，嘴里卡了满嘴的黑发。

她不停地嚎叫呕吐，朝着我母妃磕头诉说。

求我母妃做主。

我母妃却没有看她一眼，将我搂在怀里。

她说: 曦儿，别怕。

她没有问我为什么这样做，没有指责我的残忍。

她只是那样，柔软地抱住我。

就像她与生俱来就具备爱我的能力。

我看着苏棠朝，她纤弱的身子挡在我前面，肩头微微颤抖。

连带着耳上的流苏耳坠，也轻轻摇晃。

她在害怕。

她的目光避开了地上的尸体，握住我的手心微微黏腻。

我觉得她愚蠢又可怜。

就像我母妃一样。

愚蠢、可怜又美丽的女人，如果她愿意留在我身边。

我可以保护她。

就像保护我母妃一样。

5

死的那个嬷嬷是皇后送来的人。

注定了今日的入宫请安不会顺利。

萧庭云被内侍叫走。

皇后借口困倦要去小憩一下。

我和苏棠朝被留在外室等着。

茶水被换了一盏又一盏，桌上的点心起了皮。

日头最大的时候，有宫人过来问。

皇后娘娘醒来后喜欢喝被太阳晒过的茉莉花茶。

问我们愿不愿意效劳。

我笑了，但是没动。

苏棠朝看了看我，兀自转身跟着宫人过去了。

我想等着她求我帮她。

她没有。

屋内最后一丝冰化，燥热一丝丝吹进来。

我没了耐心。

我怀疑皇后睡死了。

究其原因，是我看见了苏棠朝在没有遮挡的花园里来回忙碌。

宫人们反而打着扇站在廊下，对她摘来的茉莉花挑三拣四。

我新得的小玩意，被人在我眼下欺负了。

我指尖在茶盏间点了点。

暗暗在心里默数。

片刻后，皇后的寝殿里传来惊惧的喊叫声。

她衣衫华丽地往外跑，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重重跌倒在地上。

华贵的珠翠落了一地。

她身后追随着密密麻麻的蜈蚣毒虫。

我踱步在她面前，笑了笑。

娘娘既然起了，我就回了。

我这人呀，天生异象，在哪里待久了，就容易招惹毒虫。

翠翠从我袖间出来，晃了晃头。

原本将她搀扶起来的宫人失了声，卸了力。

她又跌落在地上。

卫曦徽，这是萧国，不是卫国。

你以为是你可以放肆的地方。

她的瞳仁里跳跃的是对我的惊惧。

你就是个疯子。

在她得到的消息里，我生来尊贵，是卫国最受宠的小公主，恃宠而骄，任性残忍。

她看轻了我。

原本准备的下马威没得用了。

她当然可以派御林军把我抓起来，也可以杀了我。

可我代表的，从来不是一条命。

而是萧卫两国的两姓之好，停战协定。

我死了，就是不死不休的战局。

前朝后宫，紧密相连，她想要搓磨我，也要看我接不接招。

6

出宫的马车上，萧庭云和苏棠朝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

垂着眼睛不敢看我。

苏棠朝的发髻衣裳有一些凌乱，一双手无措地交叠着，手掌上沾染了茉莉花的茎液，染得指尖发黄。

萧庭云也没好到哪里去，月白色的衣裳，膝盖处灰蒙蒙的，衣摆被溅了不少墨渍。

两人依偎在一起，像两个备受欺凌的小蘑菇。

公主，对不起呀。

嗯?

萧庭云握着苏棠朝的手，满满的都是心疼。

是我连累了你们，我才学不够，不懂官场算计，也不懂处世之风。

他眼尾开始泛红，泪水落在苏棠朝的手背上。

他除了一张脸，一点用没有，我知道。

为什么不求我帮你?我问苏棠朝。

只要她开口求我，我一定帮她。

因为，你比我年幼。

论身份地位，我自然比不上你尊贵，可我年岁比你大，护不住你，也不能拖累你。

我的目光又落在她脖颈上。

细弱易折的模样，带着一点倔强。

其实我们一家人，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家人?

好陌生的词汇。

我有一点喜欢。

7

四皇子府的下人几乎都跑了。

萧庭云又穷得要命，我把我的嫁妆拿出来，让他去置办。

我有点期待，家是什么样子。

苏棠朝牵着我，去了集市买菜。

我没有去过那么热闹的地方。

那里的人，看着我没有惧怕的神情。

她们对我笑，说我长得很好看。

苏棠朝用几个铜钱买了一篮子菜，和一串叫做糖葫芦的东西。

我咬了一口，里面是酸的，外面裹着糖浆，又是甜的。

糖葫芦，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和苏棠朝一样。

她华服金簪的时候不太开心，素衣提篮的时候很明媚。

回了府，萧庭云指挥着新买来的下人整理庭院。

晚饭是苏棠朝做的。

很简单的菜，味道一般，但是被吃得很干净。

我和萧庭云抢最后一块肉。

肉被苏棠朝夹到了翠翠的小碟子里。

我和萧庭云都没有吃到。

萧庭云去收拾碗筷，院子里搭起了一架秋千。

我和苏棠朝躺在上面，摇摇晃晃，落日余晖在她眼里跳跃。

她眯着眼睛。

我问她。

为什么你跟别人不一样?

她答。

因为每个人都很特别。

夜里，我又跟萧庭云打了一架。

我们都想跟苏棠朝一起睡。

可苏棠朝只有一个。

我们从桌子上打到地上。

苏棠朝在旁边和翠翠嗑瓜子。

翠翠一条蛇，嗑什么瓜子?

最后我们三人一蛇一起睡。

苏棠朝睡在中间，翠翠睡在我手腕上。

我没意见。

萧庭云很不开心，但是我不在意。

8

我们被禁足了。

禁足加罚俸半年。

因为皇后病了，夜不能寐，闭上眼都是小虫子。

凤栖宫的宫人又莫名死了大半。

我勾着嘴角，点了点翠翠的小脑袋。

欺负过苏棠朝的人，都该死。

萧庭云率先冲到宣旨的太监眼前，抓着人家的胳膊问。

你的意思是，从今日起，我不用上朝也不用议事了?

太监点头，怜悯地看着他。

他怀疑四皇子疯了。

苏棠朝追问。

你的意思是，我不需要进宫请安学规矩了?

太监点头。

侧妃也病得不轻。

我刚要上前，太监退后几步。

四皇妃不用说了，你被禁止靠近宫门。

哦。

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我要问的是，皇后娘娘要是死了，禁足能不能更久一点。

9

苏棠朝跟我说，皇后娘娘死了就是国丧。

我们全部都要进宫跪着守灵，很辛苦的。

到时候糖糕、糖葫芦、排骨、红烧肉……你都不能吃了。

我知道她是吓唬我的。

夜里，我听见了萧庭云跟她的耳语。

公主这样的性子，实在太容易惹事了。

娶她，我本就不愿，我们不是同路人。

我们本就艰难，如履薄冰。

我不求至尊之位，也不想荣华富贵，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做个普通的教书先生。

苏棠朝搂着我的手松开，身子侧过去，抱住了萧庭云。

我睁开眼，凝视着她的背影。

我不想杀她。

我只是有一点难过。

我蜷起身子，背过身。

身后是她轻柔的声音。

以后这话不要说了，公主只是太过单纯，不懂这些事。

就算没有她，也会有别人，我们身在局中，做不到全身而退。

萧郎……她叹了一句，我们总是要适应京城的生活。

我们都回不去了。

她在被子里握住了我的手，指尖在我掌心轻点。

不是你的错。

这句话，不知道是跟谁说的。

我和萧庭云都没有出声。

月凉如水，一室寂静。

我第一次做梦，梦里出现了架在天边的七彩桥。

我闭上眼许愿。

希望卫曦徽有一个家。

10

禁足两月后，京城灯会，我拉着苏棠朝偷溜出去玩。

灯火长明，点亮了整片夜色。

我望着高台上的一盏琉璃灯出神。

那些灯一盏一盏被挂在木架上，垂下的流苏贴了纸张。

是灯谜。

我不擅长这个。

将期待的目光落在了苏棠朝身上。

我喜欢的那盏灯，在最上面。

我相信苏棠朝可以。

我在四皇子府，见过她和萧庭云探讨诗书。

我觉得她比萧庭云更加聪慧，她的见解更为透彻。

她踏步上去，面上带着我刚才给她选的小兔子面具。

她答对了几道题，一位轻纱遮面的女子也踏步上去。

两人追赶着答题，目光都落在那盏琉璃灯上。

鼓槌落下，苏棠朝以一题胜利了。

那盏琉璃灯被取了下来，交到了苏棠朝手里。

她交给我，揉了揉我的头。

曦儿生辰快乐。

温柔的触感从头顶传来。

我捏着灯笼的手指紧握。

你怎么知道?

在卫国，我的生辰是宫里办的席面，年年岁岁都是一样的。

一群假模假样的人坐在一起，推杯换盏。

很无趣。

我没有生辰礼。

我记得那时，小我几岁的皇妹生辰后脖颈上有一块玉坠。

她说，是她母妃雕刻送给她的。

我问母妃，我的生辰礼呢?

她一脸惊诧。

我以为你不喜欢那些玩意呢，母妃下次补给你。

后来她忘了，再也没有想起这件事。

就连宫里照常办的生辰宴，我也不参与。

众人就更加开心了。

成亲的时候，有送来你的庚帖。

她睫毛垂下，遮住了眼睛。

语气有些难过。

你的婚宴，是我操办的。

我问她。

你很喜欢萧庭云吗?

她愣了一瞬，露出无奈的表情。

你还小。

还不懂这些事。

可我其实知道。

她很在意他。

我不喜欢萧庭云，我很想杀了他。

我想独占苏棠朝，我觉得这就是喜欢。

可我又有一点爱苏棠朝，所以，我接受她身边有萧庭云。

11

热闹渐渐散去了。

我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小玩意。

和苏棠朝避开了人群往回走。

散去喧嚣的街道有些暗，小巷里传来了一些嘈杂的人声。

苏棠朝拉着我的手，往前加快脚步走了几步。

隐约有细碎的女子哭喊声传来。

握着我的手指紧了紧，苏棠朝又倒回去。

暗巷的角落里，女子的面纱掉落，衣裙也在几个人的拉扯下有些凌乱。

你去报官。

话落，她就松开了我的手，几步跑过去。

拦在了那女子身前。

是那个跟苏棠朝抢灯的女子。

手中的触感落空。

苏棠朝。

好爱管闲事。

旁人如何，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几个人见到了苏棠朝，笑嘻嘻地就要伸手去掀她的面具。

角落里突然密密麻麻跑出了无数老鼠，跳到几个人身上开始撕咬。

翠翠从我腕上溜下去，将试图触碰苏棠朝的那人咬得惨叫连连。

很快，巷子里只剩下苏棠朝和那名女子。

苏棠朝替她整理了衣裙，遮上了她的面纱。

我从暗处走出来，目光不善地落在那女子身上。

翠翠在我腕上伺机而动。

曦儿。

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

蹲下身，凑近我，有些讨好说。

差点忘记了，曦儿很厉害。

她察觉了我的杀机，不动声色地拉了拉我。

我有些生气，别开脸。

衙门的人闻声赶来，苏棠朝拉着我躲在草垛后面。

那女子像是神智初醒，将一切事情说清，目光落在我们藏身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些人就突然倒地不起了。

苏棠朝松了口气，拉着我转身的瞬间。

扯下了自己的玉坠，虚虚地丢在了草垛旁。

12

禁足结束在夏末初秋。

太傅在萧帝面前提起了萧庭云几个月前呈上去的赋税减免。

经过小范围的实行后，初初有了一些成效。

赋税的问题，在朝堂上争论不休。

大战初歇，国库空虚。

皇后所出的二皇子提倡增收赋税，贤妃所出的三皇子提倡减免赋税，其余的几个皇子各自站队，一味地迎合。

朝堂上争论不休，这个苦命的差事就落在了萧庭云的手里。

他那时刚接触朝堂，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

谁也没站，结合了两方的观点，做出了自己的决断。

萧帝没有满意，两方也被他得罪了彻底。

最后这个烫手山芋被太傅的门生接了下来。

解除禁足的当日，太傅之女杜音就上了门。

她将苏棠朝的玉坠从掌心摊开，放在桌案上。

物归原主。

聪明人之间的斡旋很快。

她知道苏棠朝留下玉坠的目的，也做出了自己的回报。

杜家不愿陷入皇权之争。

太傅之女和四皇子侧妃没有交集。

因着这次的事，萧庭云重新回到了朝堂上，也重新回到了萧帝的视野里。

二皇子和三皇子正斗得火热，萧帝明镜一样，也不阻拦，也不干涉。

闲下来的时候常常叫着萧庭云一起下棋。

我听萧庭云回来问苏棠朝。

这棋，我该怎么下?

苏棠朝当时拿着书卷，抬起头浅笑了一下。

输赢乃是常事。

13

比起原本就是势均力敌的敌人，更让人想要除掉的，是后起之秀。

萧帝接连的召见，让萧庭云的地位有显著的提升。

连带着朝堂的走向，也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动。

贤妃宫里的绿菊开了。

赏菊宴定在十五。

我不喜欢这种场合。

直接没去。

我不喜欢我们三人一起出现，不喜欢苏棠朝站在落后我一步的位置。

不喜欢别人觉得她是妾室。

我坐在廊下，突然想到，我已经很久没有杀人了。

翠翠盘在桌上，被苏棠朝养胖了一圈，完全看不出从前灵巧的模样。

院子里苏棠朝种的梨树又长高了，她说等再过两年，就会结出很甜的梨子。

院外传来了吵闹的声响，萧庭云抱着面色苍白的苏棠朝进来。

今日她入宫的衣裳是我挑选的，浅紫色的软云烟，如今裙摆上全是溅落的血迹。

那双出行前还摸了我发顶的手被用白布包裹，从内里渗出嫣红的血。

是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