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精小姑

站住去哪儿?

我一脸茫然: 回老家，我娘给我找了个打铁的，让我回家成亲。

主子黑着一张脸，沉默许久，阴沉沉道: ……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我的通房?

哐当一声，我被主子拖到了床上。

1

这次主子是下狠手了，看我腰上腿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连脖子上都有了，这让我怎么出去见人啊。

地上的包袱被主子撕了个稀碎，我辛辛苦苦攒了十年的银子被拿走了，买的新衣裳和新鞋都被扯坏了。

想到这儿我不禁皱眉，到底是哪点把主子惹怒了?哎呀，得写个信给娘说要推迟成亲。可是我娘又不识字……

在想什么?

我顺着就答了: 想主子什么时候放我回去成亲。

我听到一阵骨头咯吱咯吱声，这才抬头去看。

娘诶，主子啥时候进来了

主子的手猛地往前一冲，揪着我里衣刚要说话，里衣就被拽掉了。

我急忙跪站起来，双臂抱着里衣憨笑: 哈主子你真着急……

……

主子的脸部青筋跳动，咬着牙的模样好像要把我吃了。

做梦

我心下大骇，松了里衣赶忙往床上一滚，把被子一扯、眼睛一闭: 睡了睡了，这就睡了，已经开始做梦了。啊梦里的主子真帅

下一秒，里衣以雷霆万钧的气势摔在我脸上。

好半晌没有动静，我忍不住睁开一条缝偷偷往外看。

正好就对上主子瞪得和铜铃一样大的眼睛。

我立即惊心动魄地闭上。

主子哼了一声，长手长脚地倒下来，把我遮得严严实实: 想回家成亲?做梦

我害怕地咽了口口水。

昨天真是累惨了，主子的怀抱又暖又热，舒服得很，我一不留神，真睡过去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我肚子咕咕叫，朝外嚎了一声桃子，一个脸蛋圆圆的十五六岁的小丫鬟端着吃食就进来了。

我三下五除二地穿上里衣，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

天，就一碗白米饭?

桃子同情地看着我点头。

我难以置信: 我要死要活地伺候主子，才值得一碗白米饭?连汤都没有?

桃子残忍地点头: 公子说要罚你。

罚我什么?

桃子捂嘴，左右看了看，小声说: 公子说你长胖了，手感不好。

嗬是谁昨天爱不释手地摸我小肚子的?

但是作为一个小小通房，我是没有发言权的。

好吧，至少有白米饭。

桃子看着我吃完后端走饭盒，出门前意味不明地偷瞄我，接着缓缓摇头，像个老人似的叹气。

我跟着走过去，刚要出去就被她推开，然后她眼疾手快地把门锁了。

……呃，这是在关禁闭吗?

2

我实在是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做了主子的通房四年，我私以为对主子的性格心思掌握得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可现在我是真懵了。

主子不让我回家成亲，难不成是想留着我看他与户部小姐成亲?当场喝上喜酒才放我回家?

哦，我明白了，一定是我没打招呼就走，扫了主子的脸面。

可是那也不至于把我关起来啊。

有一个可怕的想法闯进我的脑海，让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天呐，公子既想要美人又想要糟糠

这这这……这也太疯狂了吧

于是晚上公子过来的时候，我委婉地说教了他一下。

他一听这话，把夹起来的大猪蹄子放下，斜睨着我: 你说什么?

我娘说了，虽然弱小，但也要偶尔不畏强权。于是我梗着脖子道: 公子吃着嘴里的还想着茅坑的是不对的

公子笑了，笑得我后背冒冷汗: 谁是嘴里的，谁又是茅坑的。

我有点心虚: 自然户部小姐是嘴里的，我是茅坑的。

公子嘴角的弧度咧开得更大，我有种不好的直觉。

只见他把镶金玉的筷子一放，语气波澜不惊，似乎不知道这句话对我来说掀起了怎样的风浪: 行了，以后你不用吃饭了，改吃屎吧

那不行我第一时间就反驳了。

为什么不行?他反问。

我理直气壮道: 因为我是人，不吃屎。

他不紧不慢道: 哦你是我的人，我说了算。

我还要讲道理，他两眼一瞪: 谁是主子?

我立马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委屈巴巴地说: 你，你是主子。

他听后满意地啃着猪蹄。

我一边狂咽口水，一边小声说: 主子你再瞪眼，眼睛都要出来了。要是有胡子的话，胡子都会一颤一颤的……

嗯?颇具威胁的嗓音传来。

我补充道: 我……就是提醒一下。主子，猪蹄好吃吗?

他看也没看我: 不好吃。

我口腔里分泌太多的口水，说话都含含糊糊的: 不好吃就给我吃吧。主子那么金贵，怎么可以吃难吃的东西。

他瞥了我一眼: 不好吃你别想吃。

我直勾勾地看着色泽诱人的猪蹄: 啊主子忘了吗，我不挑食。

他不应我。

胃在肚子里叫嚣，我趴在主子大腿上: 主子，猪皮好吃吗?

他往下一瞅，摇头: 不好吃，腥，有毛。

我眼睛都成对眼: 给我尝尝吧。

主子低头看我，喉咙里冒出磁性十足的笑声，干净修长的手擦掉我微张嘴流出来的口水: 真那么想吃?

我马不停蹄地点头: 想，快想死了。

他放下猪蹄和筷子，双手卡住我咯吱窝把我抱在怀里，下巴往前点: 来，尝尝吧。

我飞快地抱着猪蹄啃，为了防止他反悔，一面吃一面偷瞄，情真意切地指责: 这猪蹄真的太难吃了，主子不要吃了，交给我吧。下次我一定去教训教训店家，怎么可以做这么难吃的猪蹄给我们主子。对真难吃，难吃到想吐呕~

主子笑得不行，胸膛震得我发麻。

他揉了揉我的耳垂，骂道: 吃货。

3

主子，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主子捧着书抽空看了我一眼: 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

哪里错了?

没有和主子事先商量。

嗯，还有呢。

呃……不应该在主子之前成亲?我自己都有些疑惑。

主子嘴角一阵抽搐，翻一页书: 别想出去了，呆一辈子吧。

不知道为什么主子突然就很暴躁，把书扔在一边，气哄哄地走了。独留我晴天霹雳地愣在原地。

我把书捡起来，坐在榻上，一股浓烈的伤感漫上鼻头。

主子一定是看我什么都不会嫌弃我了，想惩罚我，故意把我关起来，等日后户部小姐进府把我打死，让我暴尸野外。

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裹挟着怒火，从窗户里爬出去，气势汹汹地准备找主子理论。

他这样是不讲情意道德的，我可是伺候了他六年

在府里找了一圈没找着，钻了个狗洞，跑到荒废的后院。一抬头，果真见到熟悉的背影。

主……

刚刚站起来就看到对面红光满面，一副好事将近的户部小姐。

子鸢哥哥，明日你会来吗?

主子点头。

我心下一空，踩到枯枝发出响声。

虽然我迅速地趴在了地上，但凭我对主子的了解，他一定是发现我了。

当即我掉头就往狗洞爬，在听见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后加快了脚步，前半个身子钻进狗洞。

下一秒就被拽着腰提溜在主子手上。

主子皱着眉: 瞎跑什么?

完了，主子肯定是埋怨我破坏他与户部小姐的约会了。

我慌不择路道: 啊那个，我看小蝌蚪找爹娘呢。

找到了吗?

呃呃呃，刚没注意，全被我踩死了哦罪过罪过，佛祖保佑

主子一门心思地拍我身上的灰，看来是没想追究我。

我松了一口气。

接着听到他说: 收拾收拾，明天和我一起去寺庙。

啊?

啊什么啊，不想出门?

我反应过来，连忙点头。

晚上我去书房给主子研磨，突然想起来还没有给娘写信告诉她我要晚回去了。

我偷摸着看主子写字，瞧见他嘴角微微上扬，笔法轻逸如凤舞，像是有什么开心事一样。

主子，你可以帮我写一封信吗?

主子微不可察地蹙眉: 什么信。

我心大又不怕死: 写给我娘，我要晚些回家。

主子狐疑地看着我: 你回家干什么?

我……

别告诉我你要回家成亲，不然。

主子当着我的面把紫檀木做的毛笔架子折断了: 不然就是这个下场。

我一下子被震慑住，缺筋的脑子及时救场: 我回家看娘啊，我想我娘了。

主子双手一抱，眼睛一眯: 明天我派人把你娘接过来。

……哦。

我默默地把紫檀木揣兜里，主子看了我一眼，一把夺过来从窗户扔到外面。

别什么垃圾都要。

天，这可是上好的紫檀木我深恶痛绝地看着这个浪费金钱的人。

主子又看了我一眼: 喜欢?我下次送你一个。

好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4

天蒙蒙亮，主子拖着我起来。

昨晚被折腾了大半夜，我心里可不爽，在床上像条鱼一样到处翻滚: 我不去我不去

主子耐着性子哄我: 昨天说好了，把衣服穿好在马车上睡。

我一听他哄我就更加不得了: 不去昨日的我非今日的我

主子放手了，空气异常安静，我逐渐清醒，眼珠子慌乱地转来转去。

只听到主子呵了一声: 诡辩能力不错，我倒是忘了考察你的功课。

……我一个驴打滚坐起来: 主子我刚刚是神飞天外，胡言乱语呢。

我三两下把自己收拾好，给主子穿衣漱口，一个狗腿样。

主子不偏不倚地理着衣袖，一本正经道: 你别以为我会放过你，等今天回来我就看看你学到哪儿了。

霎时我觉得天空一片黑暗，太阳都是黑芝麻丸。

我搞不懂主子，搞不懂他为啥非不让我走，搞不懂他为啥非让我读书认字。

想当初我家也是发达过，我娘送我去女子书院，没几天就被女夫子送回来了。

没别的，我哭得吐血了。

从那以后，读书就是我的一生之敌。

一晃神已经到山下了，山脚停着另一辆马车，户部孙小姐穿得粉粉嫩嫩的，一副春情荡漾的模样，反观我，跟丧夫一样。

看着连绵不绝深入山顶的阶梯，我龇牙咧嘴地在心中怒骂，约会就不能换个地儿吗?真是要我老命。

主子瞥了我一眼: 想什么，快过来。

我屁颠屁颠过去了，以为是主子大发慈悲愿意让我蹭驾车。

今天我和你走上去。

坐上驾车的孙小姐冲这边挥手: 子鸢哥哥我先走一步。

汗流浃背地爬到半山腰，我坐在石阶上大喘气，主子一点事都没有地站着看我，孙小姐早就到山顶去了。

肚子隐隐作痛，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吃饭的缘故。想到主子和孙小姐约会还要我来当劳力我就难过，泪水啪啪往下掉。

主子对我也挺无语，估计没见过我这种性子的通房。

呜……我不是最优秀的通房了……

走，我背你上去。

我固执地摇头: 那不行，我是丫鬟。

主子无奈至极: 你还知道自己是丫鬟?有脾气那么大的丫鬟吗?

我听这话心底窜出一股熊熊大火，拄着树枝就往山上跑，管都不管主子在下面唤我。

跑到山顶时正好和孙小姐对上眼了。

孙小姐漂亮的眼睛里满是诧异: 你家主子呢?

我气喘吁吁: 主子散步呢，叫我先上来看看。

孙小姐一听满含羞意地笑了，带着自己家贴身丫鬟下山: 那我也去散散步。

我站在寺庙最高的楼台上，看孙小姐和主子相视而笑侃侃而谈地走上来，心上漫开一阵失落沮丧。

与其被主子抛弃，不如我自己跑路。

这是为数不多的上学日子女夫子给我传递的女儿当自强观念

我脚下生风，一边下山一边骂，骂着骂着哇哇哭。

5

可能是跑的时候把风灌进肚子里去了，里面的肠子和胃一阵一阵交替发痛。

我怕主子会派来人来抓，也不敢停下来，按着记忆里的地方就往家跑。

后来实在是痛得不行了，我找了家铁匠铺歇息。

那打铁的光着膀子流着汗，一脸茫然: 姑娘买甚?

我捂着肚子眯眼道: 你先前是不是和花家约好相亲了?我就是花翠。

打铁的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翠花姑娘，可是这不是几天前的事吗?

我弯着腰像一只小虾米: 先别说这个，我肚子痛，你扶我进里屋歇歇吧。

哦哦好，翠花姑娘来。

坐在凳子上歇了好半天，肚子不痛了，我开始打量我未来夫君。

没有主子白，没有主子高，没有主子帅，但比主子憨厚，比主子壮，看起来比主子会疼媳妇儿。

我是个爽快人，直接道: 你看中我没?

打铁的脸蛋又黑又红，怪可爱的: 我……挺欢喜的。

可是我曾经是明府的通房，可不怎么清白。

汉子像怕我反悔，着急忙慌道: 我知道，我之前娶过两个媳妇，都死了，讨不着清白人家了。但是我知道你做通房是逼不得已，我、我愿意对你好。

……挺实诚。那行，我们先待几天适应看看，能过就成亲。

根本原因是我不敢回家，我还记着主子派人请我娘去了，要是刚好撞上那不就完了么。

也不知道主子发没发现我不见了。

跑了一天，天没黑就睡着了。

打铁家就一间房，他把床让给我自己睡柴房。

睡梦中我梦见自己在围着篝火跳舞，跳着跳着吧，火星子跑我腿上了，烧得我大声喊烫。

啪——

兜头的一巴掌直接把我拍醒了。

我睡眼惺忪，看见周围竟围着一圈拿着火把的人，主子拿着火把坐在床上，要是再低点就烧到我了

我娘气急败坏，打了我一巴掌又掐了我一把: 翠花你个死娃还不快起来，明公子找你一天了

主子抬手示意我娘闭嘴，一手擦去我嘴角的口水，波澜很不惊问: 跑什么?

我被这个仗势震吓住，突然想到那个老实巴交的打铁匠不知道有没有被吓到，要是吓到了那真是我的罪过。

于是我很不要命地说: 那个主子，咱们自己的事可不能殃及池鱼啊。

主子眼神一变，捏着我的嘴使我不能闭合: 谁是鱼

呃是……

主子不待我说话，掐着我脖子提溜我起来，再一手箍住我的腰，咬牙切齿道: 再说话就把你毒哑

我立即闭上了嘴。

主子站在原地深呼吸几次，把手中的火把丢在床上。火腾一下燃起来。

我心疼地诶了一声，又在主子凌厉的眼神下闭嘴。

打铁的被两个家丁压着跪在地上，可怜无措地看着我。

我看见他脸上的伤，惊道: 你被打了?唔?

主子捂住我，语气冷酷无情: 东源县需求大，你连夜过去，可保你一生无忧。

我生怕打铁的不愿意，飞快冲他点头使眼色。

没曾想这把主子惹得更加生气，他红着双眼，大口大口喘息，双眼如鹰隼，似乎下一秒就要把我吞之入腹。

他将我抱得紧了些: 你……别跑。

我娘跟在主子身后，骂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提脚踹我却踹空了，一脚踹到主子白衣服上，留下一个黑脚印，吓得她赶忙请命送打铁的去东源县。

主子抱得太紧了，我肚子又开始痛，一不注意就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