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鳞

在我身上缝了一万片蛇鳞，舌头剪成两片蛇信。

就连瞳孔都被做成了诡异的竖黄瞳。

我成了个怪物。

只为讨好他蛇宠圈的新欢。

我被锁在他卧室的展示台，成为他和名媛们调情时的活体装饰。

我哭过闹过，甚至想过逃走。

可他掐着我的软肋冷笑: 你敢走，这辈子别想见你女儿。

直到他的新欢失手把女儿打进 ICU。

医生发来六十万医疗费的催缴单时，

我抖着手给他打了十七个电话，全被挂断。

我冲回家跪求他救救女儿。

可凶手却红着眼扑进他怀里: 景州哥，她肯定是嫉妒我们，才拿孩子来挑拨……

他皱起眉头: 暖棠连蚂蚁都不忍心踩，你敢污蔑她?跪下，道歉

立刻否则，我让你永远见不到女儿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医院的消息:

林女士，孩子不行了……请速回，见她最后一面

1

我的心脏骤然停跳，尖锐的耳鸣刺穿我整个颅腔。

我踉跄着爬起往外冲，却被一股蛮力拽回。

陆景州掐着我的下巴，指节泛白: 现在连女儿都威胁不到你了?

他的声音冷到了海底: 我让你给暖棠跪下道歉，听不懂人话?

我望着眼前这个杀死女儿的凶手，喉咙涌上腥锈味。

让我给杀我女儿的凶手道歉，我根本做不到。

陆景州…我瞥眼看他，声音抖的不成样子，放我走…女儿已经等不了了…

我红着眼抬眸: 求你…

他瞳孔微缩，随即扯出冷笑: 又在演戏?

陆景州指节加重了力道: 为了骗取我的同情，连女儿垂死这种谎都编得出来?

他俯身在我耳畔，带着隐忍的怒气: 真下贱。

我望着墙上的挂钟，秒针每走一格都像在凌迟。

最终，我缓缓屈膝跪在乔暖棠身前，苦笑道: 对不起，求你原谅我…

乔暖棠轻笑一声，娇笑着勾上陆景州的脖颈: 景州哥哥～她尾音上扬，光道歉多无趣啊～人家想…

陆景州宠溺般吻了吻她额间。

随后拽着我的头发将我拖向那个熟悉的展示柜。

玻璃门落上锁的瞬间，寒意瞬间遍布我的全身。

乔暖棠坐在他腿间，褪去外衣，回眸望着我的眼底皆是胜利者的模样。

陆景州我疯狂拍打玻璃，指甲刮出刺耳的声音，放我出去求你，求求你…让我去见女儿最后一面。

可二人将我的声音当作是情趣，吻得愈演愈烈。

我一拳一拳打在玻璃上，直到双手开始渗出鲜血。

我的指骨早在第三次撞击时就已经折断，森白的骨头刺穿皮肤，我却依旧不敢停下。

我鼻头酸涩，眼眶中的泪水止不住落下，哽咽到声音嘶哑:

陆景州…我求你了，放我出去，我以后什么都依你什么都依着你好不好……

而陆景州只是将怀里的爱人搂得更紧了。

继续啊，乔暖棠在我面前喘着气: 你越是这样…景州哥哥就越…

她的声音淹没在黏腻的吻中。

第七根骨节断裂时，他们仍在缠绵。

我忽然想起前天夜里，女儿蜷缩在我怀里小声问: 妈妈，爸爸不来看囡囡是不是讨厌囡囡?是囡囡不够好吗?

那时我轻轻吻上囡囡的额间: 胡说，爸爸最爱囡囡了，他只是…忙着给囡囡赚买娃娃的钱。

手机的震动声将我思绪拉回。

我疯狂扑向口袋，却看见是女儿上周偷偷录的视频:

妈妈对不起，我偷偷去找爸爸了。

我想告诉爸爸，囡囡不要玩具，只要爸爸抱抱…

要是回来晚啦，就是爸爸舍不得放我走哦

我抓着手机浑身控制不住的抖动。

我抚上屏幕前囡囡的小脸，血液混着泪水沾在女儿的脸上。

下一刻，我收到医院的消息:

林女士，13:59 分确认心跳停止，请节哀……

2

我顺着玻璃缓缓滑落，像一具被抽空的人偶。

被改造过的蛇瞳根本承受不住这种哭泣。

不觉开始渗出血水，流进了嘴里。

陆景州终于停下动作，挑眉看我: 怎么消停了?装不下去了?

还是说不想见到女儿了?

他不知道，那个能让我下跪求饶的筹码，永远消失了。

当我抬眸望向他的瞬间，那眼神就跟五年前见到他时一模一样。

陆景州刚出狱。

女儿病危，我不得不求到他面前。

我被他的兄弟按着跪在会所包厢，冰凉的酒水淋在我头上。

整个京圈都知道，B 市最桀骜的太子爷曾为了你对抗家族，为你坐牢三年

结果你转头就给他死对头生孩子?

还活活气死了太子爷那心脏病的母亲

你怎么还敢找上门的?

所有人都以为孩子是陆景州死对头林淮南的，可我却不敢解释。

陆景州坐在阴影里，眼神复杂得让人心碎。

我跪求他救女儿，他却掐着我的脖子吐出烟圈: 你怎么不去求林淮南?带着别人的孩子来求我?

你以为我还跟以前一样好骗?

我像狗一样哀求他: 求你帮我一次，最后一次。

看见我眼眶里的泪丝，他轻笑一声: 陪我五年，我就救她。

后来每个醉酒的夜，他总红着眼声音嘶哑的逼问: 为什么这样对我?

我始终沉默，就像现在这样。

我们的五年之约，终于也要结束了。

……

陆景州欢愉过后，随手弹开展示玻璃的门。

他随手给我甩了两张百元大钞: 表演的小费。

我双眼无神只问: 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

他眉头一锁: 规矩都忘了?

我麻木地跪爬过去，捡起散落一地的衣物。

手指颤抖的为乔暖棠系上内衣扣时。

这便是他口中的规矩，每次欢愉过后，我都要服务好女主人。

乔暖棠突然凑到我耳边轻声道:

你女儿临死前…一直哭着喊: 妈妈囡囡好疼啊～她红唇勾起。

可惜呀，就算是我动的手，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陆景州只会信我

啪

贱人我吐着血沫死后，我要你偿命

我发了疯似的扇向乔暖棠的脸，指甲在她脸上刮出三道血痕。

陆景州暴怒一脚踹在我心口。

我撞在床头柜上，花瓶掉落后的碎片扎进手心。

乔暖棠娇弱地倒进他怀里: 景州…我只是想跟姐姐分享怀孕的喜讯。

谁准你动她的?陆景州将我狠狠挤开: 从今天起，你休想再见到女儿

他以为这样还能威胁我。

可他不知道，我们的女儿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

为了惩罚我伤了陆景州的心上人，他用锁链把我捆在刑架上。

那是他特意为我量身定制的。

要么把暖棠给我哄开心了，又或者……林知夏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我垂下头。

他想要答案，我给不了。

这次我依旧沉默，也不会再给杀人凶手道歉。

好，很好。他后退一步，坐回了暗处。

跟从前一样，我被乔暖棠狠狠扇耳光，她会折磨我到她满意为止。

3

我被扇得意识模糊，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

曾经的陆景州，是把我捧在手心的疯子。

京圈至今还流传着那个笑话: 陆家太子爷?给林知夏当狗的时候，可是连尊严都不要的。

以前的他，在零下十几度的雪夜，因我一句想吃城西的米饼。

他便跪在人家店门口砸钱求开门。

最后捧着米饼回来时，双手冻得发紫，却还笑着哄我: 趁热吃。

可现在，他让人按着我吃馊掉的剩饭，看着我的样子跟新欢缠绵。

以前的他，在我被他的仇家骗去底下酒场时。

他们将我按在赌桌上，陆景州一个人提着刀就来了。

他砍翻了十七个人，最后自己肋骨断了三根，却还死死把我护在身下。

血从他嘴角溢出，滴落在我脸上。

他笑着擦我的脸: 知夏，别怕…有我在谁也别想伤你。

可现在，他却看着别人将我的每寸皮肤缝上蛇鳞，说我哭声让他恶心……

也就是因为那一次，陆景州防卫过当入了狱。

那天，他最后吻了我的额头，声音沙哑: 等我。

那时的我们都不知道，我的肚子里已经有了我们的女儿……

他期盼了好久的女儿。

再后来，发生了那件事。

若不是陆景州的死对头林淮南帮忙，或许我和女儿早就死了。

我不想太过麻烦林淮南，便早早带着女儿离开独自生活。

本以为不会在跟陆景州有瓜葛。

不曾想女儿重病，我不能再麻烦林淮南，最终还是求到了他身上。

……

乔暖棠的一盆冰水将我从回忆里浇醒。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扬起嘴角: 别睡啊，玩个游戏?

当她掏出手机时，我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4

视频的那头，囡囡小小的身体被固定在手术台上，那些恶魔正在往她身上缝合蛇鳞

乔暖棠凑近我的耳边小声道: 不知道吧，医院有我的人，不然把她做成标本，成为我的艺术品?

别想着告状，陆景州不会信你的～

她笑得阴冷。

我道歉我什么都道歉我疯狂挣扎，铁链陷进皮肉，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放过她…

我双膝狠狠弯曲下，几乎要将自己的腿活活折断。

乔暖棠把玩着拿来一根铁钉在我耳边轻声道: 我们来玩个游戏，只要你撑过三根钉子不出声，我就让他们停手。

唔——第一根钉入骨髓的剧痛让我眼前发黑，我的牙齿生生要穿了唇。

鲜血顺着下巴滴落。

陆景州坐在阴影里，拳头攥得发抖。

当第二根铁钉举起时，他突然冲了过来拽住了乔暖棠的手: 够了，滚出去

乔暖棠娇声道: 景州哥哥～你吓到……

不等她说完，陆景州冷下眼眸: 滚，听不懂?

乔暖棠最终咬了咬牙，离开前留下一句: 这次就放过你

陆景州掐着我的下巴逼我抬头，却在看清我腹部伤口时松了松力道。

这时我这才看见，他眼底泛着血丝:

被折磨成这样…他的声音突然哑了，都不肯告诉我，当年为什么突然就不要我了?

当年我在监狱里求你来见我，你是怎么说的?

你说『你不想跟一个坐过牢的废物有牵扯。』他声音颤抖着，你转头就跟别人生了孩子，还要来求我救你跟别人的孩子

一次也就算了，这是第二次了，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见我落下一滴血泪，他突然放大了声音:

你以为你很委屈吗?现在又装模作样拿你女儿来博取同情让我心疼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受骗?

林知夏，你不如直接告诉我，今天演这一出戏到底为了什么?

望着他扭曲的脸，我忽然笑了。

女儿生病发烧，嘴里迷迷糊糊喊着爸爸时。

我跪砸陆景州面前，求他派医生去看女儿一眼。

他却只觉得我在用苦肉计，差点让女儿丢了命。

女儿笨拙地学着他的样子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时。

他却认为是我不择手段让女儿学这个引起他注意。

尽管女儿告诉他: 爸爸抽烟的时候……看起来和难过，囡囡只是想陪你……

陆景州却只是轻笑一声: 跟你妈一样，喜欢装可怜。

回去告诉那个女人，这套对我没用

后来他嫌烦，干脆将女儿赶出了陆家，只有在他允许的时间，我才能回去见女儿。

如今，我说女儿快死了，他依旧觉得我是在骗他。

我是在用别人的孩子博取他的同情。

多可笑啊。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疲惫至极，连恨都提不起力气。

陆景州。我脸色惨白，用尽力气吐出几个字来: 玩够了吗?我可以走了吗?

他眼神一沉，随机冷笑: 行，你真行。

他掏出手机，随后转了一百万到我卡上。

你骗我，我还是会赏给你钱。他居高临下看着我: 拿去给你女儿治那所谓的『重病』吧

我盯着那条转账通知，只觉得讽刺。

一百万。

够买囡囡的命吗?

最终他挥了挥手，女佣像拖一条死狗般把我扔出陆家。

我摔在地上，血从伤口渗出。

我挣扎爬起身，冲回去想问乔暖棠。

我女儿的身体在哪里?

可没人理会我。

我只好踉跄着赶到医院，只见女儿的尸体上被乔暖棠的人偷偷缝上了几片蛇鳞片。

她就静静的躺在那……

我站在空荡荡的病房看着女儿，忽然觉得天旋地转。

手机铃声响起，我低头看见几条未接来电。

林淮南: 我回国了，怎么不接电话?

5

从我离开后，陆景州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

他总觉得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可偏偏想不起来。

乔暖棠像往常一样黏上来，搂着他的脖子撒娇: 景州哥，今晚…我还想…

他忽然一阵烦躁，一把将她推开，眼神冷得吓人:

乔暖棠，别忘了自己身份，一个戏子真把自己当女主人了。

乔暖棠脸色一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陆景州甩开。

陆景州掏出手机拨通了我的电话。

只见电话里传出: 您所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他眉头狠狠一皱，这是五年来，我第一次敢不接他电话。

他直接发来消息: 林知夏，你现在立刻给我滚过来，否则我现在就让人去接你的女儿

这是他一贯的威胁方式，百试百灵。

以往只要提到女儿，我哪怕再不听他话，也会秒回消息，甚至低声下气求他。

可这一次，五分钟过去了——

手机屏幕一片死寂。

他彻底没了耐心，又发了一条: 真不想要女儿了?我最后说一遍，立刻马上

依旧没有回复。

陆景州猛地攥紧手机。

很好，至少一周，你别想再见到她

发完这条，他直接摔门而出，亲自带人去了我和女儿的出租屋。

他倒要看看，我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可当他踹开门时，屋子里空荡荡的。

没有我，也没有那个总是怯生生叫他爸爸的小女孩。

只有书桌上静静放着一份文件——

五年之约

那是当初他逼我签下的卖身契。

而合同的到期日，被人用红笔狠狠圈了出来。

陆景州瞳孔一缩，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抓起一旁的日历。

日历上，今天的日期同样被红笔重重划了个圈，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

7 月 2 日: 结束。

他呼吸一滞，心脏猛的抽动一下。

林知夏他咬着牙低吼，疯了一样翻遍整个屋子。

却依旧什么都没有。

直到——

一个粉色的日记本从桌上掉了下来。

他弯腰捡起，翻开日记本的那一刻，一张纸片像枯叶般凋落。

死亡证明书上写着:

林囡

死亡时间: 13:50 分

死因: 全身器官衰竭伴严重外伤

他的视线死死盯在那行时间上。

他忽然想起，今天下午，他挂断了我第十七个电话。

陆景州手指机械地翻动着日记本，第一页上，歪歪扭扭的铅笔字映入眼帘:

我的爸爸叫陆景州。

但是妈妈不让我和他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