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玦被贬为庶人那年，我向他退了婚。
后来他杀兄弑父登上皇位。
所有人都以为有负于他的我会万劫不复。
他却凤冠霞帔娶我为后。
可成婚后，他命我夜夜跪在殿外，听着他和妃嫔云雨。
让我成为全天下的笑话。
而我只是静静跪着，没有情绪。
皇帝龙颜大怒，死死将我按在龙榻上: 皇后当真是大度。
后来他以为我身死。
又下令所有妃嫔为我陪葬。
1.
大雨如注，我跪在殿外整整一夜。
今夜的梁贵妃娇喘得格外卖力。
仿若生怕有什么人听不见。
那声音极为娇媚、欢愉。
加之映在窗纸上那各式姿态的交叠剪影。
就连守在门外的太监宫女都个个面红耳赤。
今日是梁贵妃的生辰。
几日之前，梁贵妃突然向萧玦提议:
皇后素来贤良淑德，臣妾这次生辰，理应由皇后操持。
萧玦听罢，看了我一眼，而后点头，果然依了她。
萧玦走后，梁贵妃难得恭敬:
臣妾听闻皇后亲手所制蟹黄酥乃宫中一绝，不知臣妾生辰这样的日子能否有幸一尝呢?
梁昭月是萧玦心尖上的人，我自然不敢怠慢。
按照她平日喜好，事无巨细，精心筹办。
尤其是她点名提的蟹黄酥，我也特命人从江南连夜赶送新鲜膏蟹到京城。
为赶进度，我三日不曾合眼，十指被滚烫蟹黄烫出水泡。
生辰宴上，梁贵妃瞧着宴几上的蟹酥，笑得得意。
然而，酥饼入口，她却忽的脸色一变。
她手捂胸口，呼吸急促，引得周围宫人纷纷变色。
她抬头望向萧玦，双眸泛红:
皇上恕罪……臣妾自幼对膏蟹过敏，可皇后特意让人送来这蟹酥，臣妾为了顾全皇后脸面，只得咽下……这才在人前失了仪态。
她微微咬唇，似是不愿多言。
周围宾客无不侧目低语。
萧玦面色一沉，转向了我。
2.
萧玦冷冷望着我: 既然贵妃对膏蟹过敏，皇后今日为何要呈上这蟹酥?
贵妃生辰这样重要的日子，为何如此失责?
我缓缓跪下，坚定答道:
臣妾并无失责。一切事宜皆依照贵妃喜好操办。
贵妃素喜膏蟹，每次能吃下五盘之多，且每个膏蟹需由宫人亲手剥好，并保持极快速度，服侍的宫人们满手伤痕，皆可为证。
前日，正是贵妃向臣妾亲口讨要这蟹黄酥。
话音一落，殿内瞬时静谧。
我继续道: 且去年江南所贡膏蟹，只因贵妃喜爱，陛下便全部赏赐给了她，其他妃嫔均无缘一尝。陛下莫非忘了么?
我瞥了一眼梁贵妃:
倒是臣妾今日才得知，素来骁勇的贵妃，竟还有如此令人怜爱的一面。
梁贵妃闻言，脸色微变，急急跪下，娇声带着委屈:
皇后冤枉臣妾
她用护甲指着我的鼻尖: 喜欢吃膏蟹的人明明是皇后自己
皇上可还记得，您登基那年，皇后偶然提及膏蟹，您便命人从江南连夜送来，可皇后非说皇上不应如此劳民伤财，一口都不肯吃。
先前皇上赏赐的东西，臣妾可不敢像皇后那样驳了皇上面子。
闻言，萧玦的脸色又沉了几分，他转向我:
贵妃一向得朕宠爱，她的喜好，朕会不知?
皇后如此失责，向贵妃赔罪。
一旁，梁贵妃低垂的脸上已然掩不住得意，眉目间尽显得胜的笑意。
3.
臣妾问心无愧。我抬眸，冷言道。
甚至不愿多看萧玦一眼。
萧玦的眼神一黯: 很好，皇后向来刚直，从不肯向朕服软。
他转头看向梁贵妃，语气这才软下来:
此次皇后失责，如何惩罚由贵妃定夺。
萧玦的确对梁昭月极好。
在她生辰的日子，给了她体面，也给了她偏爱。
不惜当着百官的面，陪她演这样荒唐的戏码。
毫不犹豫地用我的颜面与尊严，成全她的骄傲与偏宠。
梁贵妃笑得脸上的肉都在颤:
臣妾听闻皇后一向喜欢窥听后宫云雨之欢。
既然今夜皇上翻了臣妾的牌子，不如让皇后在殿外听着。
萧玦微微一怔，抬眸看了一眼窗外渐大的雨势。
而后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驻片刻。
而我只是低着头，不发一言，不与他对视，也不争辩。
半晌，他收回视线，冷冷道: 好，就依贵妃。
4.
次日清晨，寒意入骨，我捂着手绢掩住一阵轻咳。
掌事姑姑见我身子不适，忙替我前去向萧玦禀报，求免今日请安。
奈何萧玦并不理会，执意要我去请安。
无奈之下，我披上厚裘，强撑着身子往萧玦寝殿走去。
路经御花园，偶然听到梁贵妃宫中的掌事嬷嬷在低声劝诫。
这位嬷嬷在宫中待的时间很长，曾经伺候过太后和先皇后。
娘娘，日后还是莫要再如昨日般公然挑衅皇后了。
梁贵妃不屑一笑，轻哼道: 为何?
那嬷嬷不急不缓道: 皇上与皇后自幼相识，情义非同一般。
梁贵妃翻了个白眼，很不服气。
娘娘是否还记得，当年梁家扶持皇上登基。可皇上登基之初，竟不惜冒着与梁家翻脸的风险，执意立柳氏为后?
梁贵妃神色一僵，眉间顿时染上不悦:
你懂什么?皇上立她为后，不过是为羞辱她罢了。让她成为全天下的笑话。
嬷嬷闻言，摇头轻叹:
皇上想要羞辱她，法子有千千万，为何偏偏选择立她为后?
梁贵妃闻言，脸色涨红，气得跺脚:
够了如今柳家已倒，皇后早就没了靠山，皇上又厌弃她，她拿什么跟本宫争?
我梁昭月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即便是皇后之位
我听着这番话，并不感兴趣，继续迈步朝萧玦的寝殿走去。
5.
到寝殿后，我微微欠身，准备行礼。
可风寒袭身，身子不由一晃。
就在此刻，一只有力的大手稳稳扶住了我的腰，带着微凉的温度。
我抬眼，撞上那双深深的眸子。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清隽绝世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他看起来刚刚起身，单衣微敞。
锁骨处还留着昨夜梁贵妃的唇印。
我下意识想要闪躲，身子微微后退。
萧玦的脸色顿时一沉。
他猛然掐住我的脖颈: 躲什么?
他手上力道重得发疼: 朕碰不得你?
闻言，我只侧过头去。
萧玦眼中冷意更盛，竟一把将我打横抱起，按在龙榻之上。
手指用力撕开我的衣襟。
他倾身压下来，身上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
可我只觉一股寒意从心底泛起。
他身上还混着梁贵妃的脂粉香。
想起昨夜那整夜的淫声浪语，我只觉秽恶。
我微微用力，抵住他的胸膛: 陛下，不可失了体统。
萧玦闻言，忽的笑出了声。
他手指死死掐住我的下巴，逼我与他对视:
体统?皇后怕不是忘了，你我本就是夫妻。
我垂下眼: 皇上昨夜刚刚宠幸了贵妃，今夜还要再翻牌子。眼下若无节制，恐伤龙体。
他眸色一沉，恶狠狠地在我的肩上咬了一口:
皇后当真是贤德大度，竟只许朕宠幸他人，却不愿亲近朕。
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仍不愿多言。
萧玦的下颌绷紧:
皇后可别忘了，如今柳家几十口人还囚在天牢，柳公更是重病缠身。
柳家这一大家子的生死，可全依仗皇后在宫中的表现。
朕是天子，皇后和其他妃嫔，都是朕的女人，朕自然是要雨露均沾。
他话音未落，我只觉一阵寒意直逼骨髓。
咬紧牙关，我闭上双眼，不再挣扎，任由自己陷入无边的黑暗。
一抹冰凉掠过眼角，落在我的唇边，带着一丝咸涩。
那滴泪才刚滑下，萧玦的唇便发狠地覆上了……
那日，萧玦十分粗暴。
我只觉得疼，身子和心口都是撕裂般的疼。
6.
回到我宫里，我只觉每块身子骨都要散架。
刚躺到榻上，眼皮便已睁不开。
恍惚间，我好似梦到了从前。
那时，柳家是京中最显赫的家族，曾经出过两位皇后。
我的父亲位居宰辅，手握重权。
而我身为柳家嫡女，自幼便被寄予厚望，人人都说，我会是下一任皇后。
可偏偏，正因着这句话，原本对皇位不感兴趣的萧玦渐渐有了夺嫡之心。
萧玦出身不高，自小被寄养在别人宫里，备受冷眼。
想要获得认可，军功便是唯一途径。
自此，萧玦踏上战场，以命相搏，九死一生。
终于用踏着尸山血海累积的军功，向先皇求得了一纸婚书。
然我父亲支持的是太子，他心中不悦，却也不敢抗旨。
后来萧玦被太子联合我父亲构陷谋逆，被贬为庶人。
那时的他还不知是我父亲害了他。
临行前，他问我: 阿如，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将手放到他温热的掌心，十分坚定: 愿意。
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违背父亲。
闻言，萧玦握紧我的手，一把将我揽入怀里，抱得很紧很紧。
没有让我看到他偷偷红了的眼眶。
我们约定在城郊的马场汇合。
然而，就在我动身之时，被父亲发现了。
他将我囚禁于地窖，厉声斥责，鞭笞严惩。
我不屈服，绝食相抗，三天三夜滴水未进，险些咽气。
就在我气息微弱时，父亲拿出母亲生前留给我的翡翠簪子:
如是，你可还记得你母亲临终前对你的嘱托?一切皆以家族荣耀为重。
你是柳家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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