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港归来

我们这些漏网之鱼从泰国借道走水路回的西港。

在海上，宋哥曾问我，有没有回国的想法。

我知道，只要我说有。

下一秒会立刻被扔进海里。

1

秋的叛逃对宋哥打击很大，国内联合柬埔寨来了一次大行动，宋哥百分之十的场子都被扫了。

宋哥带着我们在缅甸侥幸躲过一劫。

可四大家族覆灭，宋哥不得不再次踏上逃亡之路。

两次打击让宋哥在潜移默化中发生改变，他做事不光狠辣，更变得让人捉摸不透。

这次回柬埔寨，宋哥在 BX 别墅后山上挖出了他预留的 50 万美金。

破败不堪的别墅弥漫着酸臭味，到处都是蛛网。

一楼客厅的地面还有干涸发黑的血迹。

你们找地方休息吧，明天去中国城。

宋哥拖着皮箱笨拙地上楼休息。

我们四个在一楼各怀鬼胎地站在一起。

有人提出抢皮箱回国。

说实话，我有一瞬间的心动。

可也是这一个提议让我再次见识到了宋哥的实力。

在那人上楼后的 5 分钟里，我清晰地听见了枪声跟求饶声混合在一起。

在我们目瞪口呆中，宋哥再次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出现，只不过这一次，他手里还拽着一具尸体:

我讨厌背叛，不希望再有下一次，趁我睡觉你们可以走也可以来杀我，只要有命拿，钱和命就都是你们的。

冰冷的尸体被抬下台阶。

看着尸体那惊恐的表情，我有一瞬间发呆。

经过一夜挣扎，一楼只剩下我。

宋哥很满意，说从今天起我就是他兄弟。

在中国城，我见到了另外一个大佬，陈勋爵。

我震惊得无以言表，宋哥竟然用五十万美金当见面礼。

换回了他在西港被查封的园区。

站在破败的园区门口，说是园区，其实就是两个联排在一起被铁门圈禁起来的别墅。

宋哥问我: 阿豪，你会背叛我吗?

不会。我没有丝毫也不敢犹豫。

接下来的几天，宋哥都让我待在别墅休息，浑浑噩噩了几天，忽然有一天他给了我一张照片，让我去机场接人，说把她接到索卡赌场，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用管。

我看了眼照片。

是个很漂亮很有气质的美女。

我想不通，这样的女孩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但我必须照做。

可即便是这样，我也没能逃脱命运的安排。

2

西港的整个夏天都是雨季，除了闷热就是酣畅淋漓的大雨。

疫情加上赌牌被收回丝毫没有影响到西港的热度。

机场的正门口依旧有很多像我一样来接机的马仔。

下午 3 点 55 分。

国内飞来的最后一班航班。

戴着太阳镜的女人出现了，穿着黑色连体长裙，胸前中门大开，半圆酥胸裸露在外面，让人垂涎。

一路上，她吸引了很多目光，一直伴随着走到我面前。

车呢?

她声音很冷也很厌烦。

我指了指停车场第二排的塞纳。

太阳镜下的目光充满了嫌弃: 老宋搞什么，就用这种车接我。

她把行李扔给我，像招呼佣人一样催促我上车。

身后同为接机的马仔叫住我: 兄弟，这是我们赌场的名片。

他猥琐的目光一直盯着车上的美女。

我明白他名片所指。

他是希望我把人送到他们赌场。

可西港这样罪恶的都市，我如果背叛了宋哥，那我将会被丢进湄公河里。

到死都不会被人发现。

我懒得去接。

燥热的天气，我只想快点上车。

一路上，我都在后视镜里观察，几次我都想开口劝她不要来这种地方。

我承认我也想跟她搭讪。

因为她太漂亮。

万一给她留下好感也许在这燥热的西港会留下些不一样的情愫。

可她太高冷了。

高冷的几次我开口她都不看我一眼。

心里不禁感叹国内这样的富家女，都被娇生惯养地惯坏了。

也隐隐感到可悲。

这么漂亮的美女就要沦丧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可到酒店。

这个女人的一个举动我被惊出一身冷汗。

她和宋哥亲昵地搂在一起。

她竟然是宋哥的女人

幸亏一路上她都没搭理我。

我还在后怕，被宋哥拉回来介绍: 这是跟我从缅甸回来的兄弟，叫阿豪。

阿豪，这是小美。

啊。我木讷地点头，还在回忆一路上我有没有说错话。

幸亏小美对我很冷淡。

我暗暗在心里发誓，这次是一个警告，我绝不能把命葬送在女人手里。

介绍过就算认识。

接下来宋哥说了让我震惊的计划。

3

索卡赌场包括酒店都是陈勋爵的产业，但今天开始，宋哥承包下了这里，作为条件，他每个月要缴纳陈勋爵五十万美元。更让我震惊的是，他要重操旧业，让小美以招工的名义在国内骗人过来圈禁在那两幢别墅里为他干线上，而经历过两次打击的他变得十分狡猾，他会把线上的钱充进陈勋爵的赌场，这样，国内就追踪不到资金的去向，就算查到最后，也是陈勋爵的赌场遭殃，而那时候，我们早已远走高飞，奔赴了马尼拉。

我感到头皮发麻。

我们跑了，那些被我们以招工名义骗来的人呢?

家里能交赎金的放走，交不了赎金的就当留给陈勋爵的补偿了。

39° 的天气让我感到一丝丝冷。

阿豪，你不会背叛我，告诉陈勋爵我的计划吧。

不会

那天晚上，宋哥破天荒地请我吃了顿大餐，我想我应该是借了小美的光。

终于不用再啃馒头了。

湄公河里独有的大虾，钳子很长，我叫不上来名。

很好吃。

我第一次吃。

也是最后一次吃

4

第二天，小美再次让我惊掉下巴，她分别在 58 同城，百姓网和一些贴吧里发布了招工信息，很快就有人联系她。

出国打工不是件小事，我们国家管控得很严格，要有对方国家企业工厂的用工合同，还要有企业的银行流水跟资质证明。

可这些东西，小美只用了一上午就伪造好了。

还教那些人如何在出入境办理出国务工签证。

最后，小美联系的旅行社让他们统一到昆明集合，会有人负责他们出国。

叫他们跟旅行社走，名义上统一为他们办理机票。

实际上在他们踏入旅行社的那一刻，就已经落入了小美的掌控。

我的任务是接他们从机场到索卡酒店。

规定是所有人要在酒店进行隔离。

然后分发工装去对面的赌场干试用期。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规。

可我知道，他们一下飞机就被收了护照，到酒店又被收了手机。

真等到了赌场，他们还需要试用期吗?

第一批来的九个人我在机场接机，很顺利把他们送到酒店。

酒店门前，宋哥给了我一千美金。

一个人头一百美金，剩下那一百美金是小费。

在缅甸，我只是个司机，帮园区运送物资，一个月也只有 7000 工资。

可在这，一天我就赚了缅甸一个月的工资。

宋哥看我发呆，用美金敲打我: 阿豪，你是我兄弟，以后我只会让你赚得比这更多。

我第一次感觉到赚钱原来这么容易。

可当晚，我就被一盆冷水浇醒。

赚带血的钱当然容易。

5

九个人里有个广东仔发现招工是场骗局，叫嚷着要回国。

他根本不听解释。

还鼓动其他人跟他一起，要报警。

宋哥破天荒地把护照给了他，还让我送他去机场。

一开始我以为我听错了。

可我开车出酒店，在一处斜坡路上，两名宪兵冲我招手让我停车。

我停得慢了，他们就使劲敲打车门。

我下车用谷歌翻译器跟他们交流。

我比画着我们要去机场，顺便拿出三十美金交到宪兵手上。

可两人好像就是等在这里，在等我们一样，说着高棉语，比画着车上的广东仔。

我不解?

以往我也有过被拦车的经历，可都是给 30 美金，从来没有过需要下车检查。

看我没反应，宪兵很生气。

使劲拍打引擎盖，绕过去喊他下车。

广东仔不明所以，还想让我解释。

可下一秒，他就被宪兵拽下车，按在地上。

我急忙跑过去解释。

被一脚踹在腿上。

宪兵凶狠地指着远处，那意思是让我走。

我用手机翻译: 我……

话没说完，被宪兵粗鲁地推开。

广东仔蹲在地上不停地挣扎，嘴里叫嚷着要报警。

我看着宪兵把他绑上警车，远去。

我急忙给宋哥打电话，说这里的情况。

哦。

他不冷不热地敷衍一句，好像他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一切。

那一刻，我脑袋里一闪而过，宪兵也许真的是早就等在这里了。

6

回到酒店。

宋哥在给其余个人介绍工作。

说着同样的话: 谁不想干，可以随时取护照回国。

回国吗?

我机械地站在门口，心里好像被石头堵住。

回来的路上，我去宪兵局打听过。

广东仔根本没被押回来，那两名宪兵也不是在工作。

他们是陈勋爵跟参谋长雇佣的保镖。

在柬埔寨，只要有钱，就可以雇佣现役的宪兵当保镖，据说是参谋长在经营这门生意。

他把宪兵派出来给有钱人当保镖，赚的钱一半上交，一半进他兜里。

广东仔不会那么巧被陈勋爵抓。

一定是宋哥把他卖给了陈勋爵。

我站在门口，斜眼看着宋哥的背影，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像极了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再看其余人，心里一阵悲哀。

他们，生与死，恐怕都离不开这里了。

那晚宋哥找我，说准备让我回国。

我被吓到，宋哥安抚我告诉我不要激动，他说我在国内没有案底，可以随时回去。

他让我跟小美假装情侣。

说小美联系了国内一所技师大学，要让那大三的学生来西港实习。

干好了，这一票我就可以退休了。

我问宋哥有多少学生。

他故作神秘，说等我回国，小美会告诉我，让我在国内一切都听她安排。

临走，他回头深邃地看着我。

还是那句让我做噩梦的话: 阿豪，你不会背叛我吧。

不会。我急忙战战兢兢地摇头。

他看了我很久，说我跟秋不一样，让我好好跟着他，他不会让我失望。

我心悸地点头。

广东仔让我见识到了宋哥的可怕。

第二天，我踏上了久违的故土，呼吸到了熟悉的空气。

看着手机上自动校正的时间。

我激动得恨不得趴下亲吻大地。

宋哥的手伸不到这里。

这是这个女人开口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第一句话竟然就是叫我跑?

说实话，我瞬间心动了，她说的没错，宋哥的手确实伸不到国内。

不然他也不会不敢回来。

我是不会背叛宋哥的，我们什么时候去大学?

可我还是想完成任务。

小美很意外，什么也没说。

机场外面有车在等我，两个壮汉帮忙拉开了商务车的车门。

我的认知再次被刷新。

如果刚才我跑，那等待我的下场可能不会比国外强上多少。

他们一定会在机场抓住我。

打断我的腿或者更惨。

他们最多是判个两年，可我要搭上一辈子。

我甚至听说过有人在国内收拢了一帮癌症患者，专门干替罪的活。

这个女人，处处给我挖坑，她一定不得好死:

明天去大学，今天晚上宋哥会见你。

他回来了

小美冰冷地看我一眼: 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