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理枝和玫瑰的关系

成婚前夕竟然跟着一个老道走了。

只是那时嫁衣，喜帛一切用品都准备好了。

姨母是个节俭惯了的，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正逢村子外来了个采药的年轻人。

姨母揪着小伙子的胳膊回了家，笑嘻嘻地问:

小伙子，要媳妇不要?

01

其实姨母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就招呼着乡亲们给他换上了新郎官的衣裳。

那衣服本是我亲手给沈苍梧做的，宽大的袍子对他来说并不那么合身。

热心的邻居婶子已经拿起了剪刀，想着缝上两针就好了。

年轻人好看的眉眼都快要哭了，看着大婶子剪刀快架在他脖子上，还以为我是什么牛鬼蛇神般的姑娘，颤颤巍巍地说:

婶子，我……我就是来山上采个草药，我还要回家喂猪呢。

姨母拉着年轻人的胳膊说: 不急不急，今日你是新郎官

婶子说话时刚拿着杀猪刀从旁边出来，这刀是昨日刚磨的，就是为了今日杀喜猪的。

小伙子见状是真吓到了，也不敢说话了。

全程像个木头人一样被推搡着与我拜了天地。

02

我并不知道跟我拜天地的人不是沈苍梧。

前些时候，沈苍梧见我一直埋头绣喜服，他破天荒地说: 阿枝，衣裳先别绣了，我带你去镇上吃你最喜欢的烧鸡吧。

那日沈苍梧不仅带我去了春风楼，还给我买了一个漂亮的糖人娃娃。

直到他跟着老道留书出走后。

姨母骗我: 阿枝，梧哥儿给你买冠子上的珠子去了，等成婚那日一定回来。

我并没有生疑，欢欢喜喜地等着做他的新嫁娘。

我掀开盖头时，见到的是受到惊吓的年轻人，他紧闭着双眼不敢抬头。

直到听到了我的惊呼声: 你是谁

年轻人这才睁开眼，不是牛鬼蛇神，而是一个面容娟秀像山涧流水般的姑娘。

他看着我，只一眼——就觉得成婚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情。

突然胆子大了起来: 我……我是来成婚的。

03

我把人推了出去，他重重地撞到了仙桌。

许是新房里面的动静太大，姨母怕闹出事情来，才敲敲门进来。

见到他摔倒在地上，忙扶人起来: 小伙子没事吧?对不起哟，我这个外甥女力气有点大。

姨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表哥呢?

沈苍梧是我表哥。

七岁那年我娘去世，没多久继母入门，姨母怕我受了委屈，就把我接到了沈家村。

姨母这才告诉我，沈苍梧留书出走了。

沈苍梧从小就想着求仙问道，所以一直拖着不与我成婚，直到我快熬成老姑娘了，姨母下了死命令他要是不成亲跟我的婚事就作罢，沈苍梧才不得不松口。

我以为他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变卦的，从小到大他虽与我不是那么亲近，但答应我的事从未变卦。

我又看着旁边的年轻人: 那他是怎么回事?

姨母不好意思地说: 我是瞧着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喜服好了，喜帛也好了，连杀猪刀都磨好了，要是不成亲怪浪费的……

我瞧着这小伙子挺好的。

阿枝你放心，姨母这辈子都没看错过人，你和梧哥儿或许是有缘无分，但这个小伙子——

姨母说到这里，才想起来不知道他的名字，回头问他: 你叫啥?

刘连理。

04

刘连理似乎知道了发生什么，知道我是心有所属，是不愿意嫁他的。

他满脸落寞地脱掉了喜服，找来了他装着药材的背篓，留下了一株芍药，就说要走。

也是因为这株芍药花，我叫住了刘连理。

你，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们能不能试试?

我如今到了这个年龄，又与刘连理拜了堂，嫁旁人是不可能的。

也就只能与他凑合过下去了。

姨母大手一拍: 成了。

悄悄退出了屋，还不忘给我们关上门。

屋子里面只有我和刘连理两人时，我突然有点后悔刚刚的冲动，刘连理似乎看出我有悔意，麻利地铺好了床。

又抱了一床被子在一旁打地铺，等他忙好这一切，才磨磨蹭蹭地转过身来。

我瞧着他，耳垂都滴血。

阿……阿枝姑娘，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他就这样手足无措地站着，好像要等了我的令才睡觉一样。

也罢。

我开口: 刚刚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其实我力气挺大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摔疼。

刘连理不好意思地笑笑: 不疼不疼，我刚刚正好有点痒。

06

我也是心大，竟然跟着刚认识的男子拜了堂，成了夫妻，还睡死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我下意识地往地上看，空空如也。

不仅人不见了，被子也没了。

我还以为刘连理也走了。

心中不免有点失望。

并不是非要他不可，是觉得又一次被人抛弃了。

我知道自己没有桂花姐好看，也没有桃花姐性子好，连做活都没有小陶麻利……

所以我才一次次被抛弃吗?

我揉了揉发胀的眼眶，坐在铜镜前面用红绳编好辫子。

等进了堂屋，发现饭菜已经做好了。

土豆丝，青瓜汤，还有一个炒鸡蛋，旁边的大馒头看起来也像是今日新做的呢。

姨母见我起来说: 阿枝，咱们昨天可是捡到宝了，连理可真勤快，一大早就把饭菜做好了。

不仅做好了饭菜，连屋子里外都重新打扫了一遍，还有衣裳都洗好晾好了。

在我愣神之际，栅栏被推开，刘连理背上背着小山一样的东西满头大汗回来了。

姨母连忙去给他拿行李，心疼地说: 连理，你怎么也不找辆板车拉回来，从刘家村到我们家好几里路呢。

刘连理很是腼腆，只是对姨母说: 谢谢姨母。

而后就叫了我一声: 阿枝姑娘。

四目相对间，我像是从他的眼里面看到有很多话。

07

姨母是个过来人，一眼就知道刘连理是个能过日子的小伙子，心中为我高兴，但又怕我因为沈苍梧的事情过不去。

可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让我们先进屋说说话。

进了屋之后，刘连理把一个小包袱给我:

阿枝姑娘，我姓刘，名连理，今年十，刘家村人，我爹娘死得早，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跟着赤脚大夫学了点医术，能养活起自己。

这里面是我这些年攒的家当，还有今天早上我把家里养的两头猪给卖人了，一共十两银子零十五个铜板，以后都给你管了。

还有这个小包里面。他又掏出了一个布包，一层层打开给我看: 是我的户籍和路引，可以证明身份，身家清白，不是什么流民逃犯的。

没有路引出不了百里地，刘连理早上已经跟姨母打听了沈苍梧的事情，姨母跟他说: 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跑了，阿枝心里难过，还要你多担待些，等她心里难过的劲儿过了就好了。

我们阿枝可是沈家村最好的姑娘。

刘连理点头，他话不多，却是个顶顶能干事的人，所以把路引户籍都给了我，这样他就跑不了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糊里糊涂成了个亲，只一眼就觉得找到了想要一辈子对她好的姑娘。

他嘴笨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却知道若是喜欢一个姑娘就要让她安心。

刘连理还说: 我家中还有些药材不好带过来，等一会儿我再去拿。

08

我拿着他给我的东西，只觉得沉甸甸的。

像是千万斤一般。

刘连理和沈苍梧真的很不一样。

沈苍梧像是高高在上的神仙，总透着一股疏离感，而刘连理则像是地上的泥，从内到外都透着傻气。

我说: 那个，你以后唤我阿枝就好了。

我也是想好了，既然昨日说跟他一起过日子，就把之前所有的事情都忘掉，人总要向前看的。

等他再次回家拉那些草药时，我借了板车要同他一起去。

路上他怕我累，说: 阿枝，要不你坐上吧，我推着你走。

我起初是拒绝了，但没扭过他的倔强，只能坐在板车上。

还没到刘家村，就有好多人迎了过来，大声说:

连理推着媳妇回来了

一群人把我们围在一起，七嘴舌地说: 这姑娘真好啊，我们连理真是有福气。

教刘连理医术的赤脚大夫叮嘱我: 姑娘，我们连理可怜从小没有家，现在你们成了家，以后就要相互扶持好好过日子，要是这小子做得什么对不住你，我们刘家村给你撑腰

虽然一路上刘连理跟我讲了他的身世，爹娘走得早，村子里的好心人养活他长大，尤其是赤脚大夫更是把他当半个儿子，但直到亲眼见到，我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感情。

我对赤脚大夫说: 叔，你放心，我们会好好过日子的。

连理是个好好过日子的人，我也不是懒姑娘，我们以后日子定过不差的。

离开的时候，不止带走了刘连理的草药，还有一村子人送的东西，瓜果蔬菜，几尺做衣裳的布料，老村长还特地送来了半扇猪肉，还不忘说: 今天刚杀的呢……

09

家里有了个勤快的男人，日子一下子好过多了。

别说重活累活刘连理都包了，连洗衣做饭这种事他也从不让我和姨母做。

之前沈苍梧在的时候他从不管家中琐事的，我不仅要洗衣做饭，还要喂鸡喂猪，忙活完之后更要织布卖钱。

现在我就只管织布一件事就好了。

而刘连理来了之后，村子里的人有个头疼脑热再也不用硬熬了，邻里邻居都觉得这个小伙子不错，说我姨母捡到宝了。

隔壁赵婶子说: 这连理可比苍梧好多了。

苍梧那孩子其实说来也不错，就是心高，整日想着修仙，不是个过日子的人，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怎么了。

刘连理每次听到这话，都是憨憨地笑着。

在我们相处不久后，我就把沈苍梧的事情告诉了他。

其实也没什么，我和沈苍梧是表兄妹，幼时定的娃娃亲，四岁之前我们都在一起的。

后来姨母带着他出去做工，再回家的时候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整个人一日日地关在屋子里，不爱说话，不爱笑。

因为我娘的走得早，姨母把我也接了过来。

我与他日日在一起，他去哪我就去哪。

起初他根本不理我，都是我死皮赖脸地贴着他，整天表哥表哥喊得他心烦。

刘连理问: 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长大了，他一直说等他修成正果之后再娶我，姨母受不了了，说若是娶就赶紧，不娶婚约作罢。

后来的事情刘连理就知道了。

他嘿嘿一笑: 还是我福气好。

他傻，我聪明。

10

刘连理日日起得大早爬山采药，又赶着时辰回家做饭，白日里还要问诊，卖草药问诊的钱当日都会全部交给我。

人家都说。他顿了顿，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娘子管钱，家里面的日子都会越来越红火的。

我不禁耳垂微红，分了一半的钱给他: 你日日在外面，身上不能没钱的。

许是长年累月在外，他并不白净，但笑起来的时候格外好看。

马上入冬了，我给姨母和他都做了厚棉袄，只是我并不知道刘连理的尺寸，腰身有点大了，只能用软尺贴着他量了一下。

虽然成婚有了些时日，但我们从未如此靠近过，温热的呼吸包裹着，谁也没感到入冬的寒凉。

刘连理趁着机会问我:

阿枝，当日你为何会留下我?

是不是若是旁人你……

因为我喜欢芍药花。

姨母知道，赵婶子知道，桃花姐知道，二丫妹妹知道，小石头也知道，只有沈苍梧不知道。

也是看到芍药花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沈苍梧并不喜欢我，就算他没有逃婚，我们以后日子也过不好的。

所以我决定放手啦

希望表哥求仙问道，得偿所愿。

年底的时候，刘连理攒了好久的银子，才去铺子里面打了两个素银钗子。

正欢欢喜喜地捏着银钗回家。

周围突然敲敲打打地出现了一队人，听说还是县太爷亲自送人回来的。

刘连理好奇地朝那边看了看，只听见说:

祀华仙君飞升成仙，要回家接媳妇去天庭享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