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困生室友天天啃馒头

我冲进卫生间想洗澡，却被贫困生舍友拦住:

你昨天不是洗过澡了吗?天天洗澡也太浪费水了，以后就一周洗一次。

身上一股汗臭味，我坚持要洗澡。

舍友不高兴了，你知不知道一次洗澡水，能浇灌多少庄稼，救活多少条人命?

导员让我别计较，我不情不愿答应下来。

好不容易等到能洗澡的那天，刚洗了五分钟，舍友就把门拍得砰响:

你都洗五分钟了水表都跳了三升水了你一个人洗一次比我们一家用的水都多

我忍无可忍，提出承包水费。

却在看到水费账单时傻眼了。

——一个月的水费竟然要千块

1.

军训高温直逼 42 度，太阳底下站一天，衣服被汗浸得能拧出水。

一回到宿舍，我就冲进卫生间，却突然被舍友刘青拦住。

你昨天不是洗过澡了吗?今天就别洗了，太费水。

我出了很多汗，身上味道大。

那就接点水擦一擦吧，水资源很宝贵，我们不能铺张浪费，你以后就一周洗一次澡。

看到我不情不愿的样子，刘青补充道:

你知不知道，这一次洗澡水，在我们老家都够浇灌多少庄稼了?我们那的人，都是一个月才洗一次澡，你能一周洗一次已经很好了。

刘青来自干旱山区，开学报道那天她一个人扛着大包小包，被本地电视台记者抓拍到，采访视频迅速出圈，成为寒门自强不息的励志典型。

学校将刘青列入特困生名单，辅导员认为我老实善良，乐于助人，安排我和刘青做舍友，希望我多关怀帮助她。

想起导员的话，我无奈同意了刘青的要求。

擦完身体，正准备洗衣服。

刘青再次拦住我: 你就两件衣服还专门洗一次，多浪费水啊?

可是军训的衣服只有一套，不洗明天就得穿脏的，还有内裤……

你挂阳台吹一吹不就好了?以前生活条件差，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不能因为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就铺张浪费呀，要忆苦思甜以后衣服也一周洗一次

她三两句话就把我架在了道德对立面，我一时竟然被说得有些脸热，鬼使神差就答应了她。

晚上我闻着身上的汗臭味，浑身不舒服，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要命的是，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脚臭味。

刘青躺在对面的床上，鼾声如雷。

想想这样的日子要过四年，我顿觉生无可恋……

2.

接下去的几天，刘青又提出了很多新的节水规定:

比如日常洗脸刷牙，只能限量使用一杯水；

比如小便不用冲、大厕少冲水，导致卫生间里一直异味弥漫，招致了很多苍蝇蚊虫；

比如积极利用废水，刷牙水、洗脸水、雨水都要接进特定的盆和桶里，用来冲厕所、拖地；

甚至连我烧水、喝水、购买纯净水等基本生理需求都被刘青严重干涉。

几天下来，我身上的异味越来越大，之前一起吃饭的同学，现在都离我远远的。

看着人挤人的食堂，和我周围空荡荡的座位，我心里堵得慌，吃进嘴里的饭菜都觉得苦涩无味。

好不容易捱到洗澡自由日，我把一堆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一头栽进了浴室。

徜徉在热水里，终于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刚打完沐浴露，门被人拍响。

陈橘陈橘你都洗五分钟了，差不多了吧?

我还没洗完呢

你都用三升水了我都盯着水表呢

……

刘青在门外拍个喊个不停。

我烦不胜烦，飞速冲干净泡沫，打开门。

刘青见我出来，立马义正言辞道:

你洗澡也太费水了吧?我们一家人洗澡的水都没你一个人多

我无语至极，不是……这只是一个非常正常的用水量，而且我已经一周没洗澡了……

这正常?刘青几乎尖叫着打断我，这四升水，意味着我要走七公里的山路，到县城，再扛着几十斤重的水走回家……你竟然觉得这是一件完全理所当然的事?

我噎了一噎。

意识到这是我们俩自小生存的环境导致的观念差，很难把她的想法扭转过来，于是我选择闭嘴。

默默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出来晒。

可打开洗衣机的一瞬间，我傻眼了。

洗衣机里多了很多不属于我的衣服，甚至还有内衣、内裤和袜子。

有的衣服甚至褪色，把我的白裙子都染黑了。

啊我下意识喊出声。

刘青凑过来，我看衣服还没塞满，就把我的也放进去了，这样能节省一点水电。

我抖开手里的白裙子，褪色的衣服不能放在一起洗，我的裙子都被染色了

而且你怎么能把内裤和袜子都放在洗衣机里洗

刘青莫名: 咋就不能一起洗了?不都是衣服吗，又不占地方……

你这裙子……刘青瞥了一眼滚筒，里面唯一一件黑色 T 恤是她的，刘青撇撇嘴，多少钱哇，我赔你还不行么?

五百。

刘青跳起来，什么裙子这么金贵要五百?不就一块破布吗?

买的时候就是五百这是我妈给我买的生日礼物

我一个月生活费才三百，陈橘，你是不是借机讹我呢?有本事你拿发票出来啊?

裙子是两年前买的，我哪里还会留着发票。

刘青见我拿不出来，立马说: 拿不出来吧?我看你就是故意讹我钱，我一个贫困生的钱你也惦记，你良心也太黑了吧?

我心里恼火，奈何没发票，没法自证清白。

只能哑巴吃黄连，自认倒霉。

3.

上午站军姿的时候，下体一直瘙痒，还带着点刺痛。

最近这样的情况好像经常发生。

想起妈妈给我科普过的妇科知识，我当即就慌了，立马找辅导员请了假。

拿到医院的检查报告时，我人傻了。

医生，是不是搞错了?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怎么就会得妇科炎症呢?

妇科炎症不一定是由夫妻生活引起的，不当的卫生习惯、细菌真菌感染，都有可能引发炎症。

……

回到宿舍，我立马翻出这些天囤积的内裤。

由于天气炎热，裤子竟然已经发霉了

气血一下子涌上头顶，我忍无可忍，打开水龙头就开始洗衣服。

陈橘一道尖锐的声音突然传来。

刘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

她三两步冲上前关掉了水龙头。

怒气冲冲质问我: 我不是说了衣服一周洗一次吗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我是脾气好，但也不是全无脾气。

本来心情就很差，被她这么一吼，当即就火了。

裤子都发霉了还不洗，恶不恶心啊?这样会滋生细菌得病的

说完我就把水龙头打开，自顾自洗衣服。

刘青再次把水龙头拧上，不许洗

我又把水龙头打开，我就洗了怎么了?

刘青气呼呼冲出卫生间，回来时手里竟然拿了一条手指粗的铁链子

你想干嘛?

她二话不说，蹲下身，把铁链缠在了水阀开关上。

水龙头里的水顿时停住了。

现在我看你还怎么洗

这锁链是当时刘青拖着行李来学校时，缠在她几个包上的。

我试着解但失败了。

别白费功夫了，这铁链是我爷爷打的，就我有钥匙，你打不开的

我吼道: 你给我打开宿舍的水是公用的，你凭什么不让我用

我没不让你用，但你要节约，按照我的规定来……

军训因为下雨取消了，我们俩激烈的争吵吸引来很多围观的同学。

班长李潇潇走进来，问: 怎么了?

刘青抢先上前拉住李潇潇的胳膊，眼眶泛红: ……我就是希望陈橘同学不要铺张浪费，节约用水而已，又不是不让她用，我没想到她会这么生气……

李潇潇见刘青眼眶通红，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指责我:

陈橘，刘青来自旱区，深知水资源的重要性，你知不知道有些地方干旱是会死人的?你就不能少洗两次衣服吗?

这是少洗两次衣服的问题吗?我都得病了

那是你自己抵抗力不行，李潇潇鄙夷地看了我一眼，而且谁知道你有没有在外面乱搞，染上了病，现在却怪到同学身上……

周围的同学也都帮着刘青说话: 年纪轻轻就得了这种病不想想自己的原因，就知道怪别人，节约用水还有错了?

就是，照她这么说，那刘青怎么没事，就她有事?……

周围人指指点点，向我投来鄙夷的目光，我站在原地，仿佛被人扒光了衣服。

自己用那么多水，AA 制岂不是很不公平。

不知是谁提了一嘴，周围人纷纷附和。

就是有本事自己出钱啊

这话突然点醒了我。

刘青因为励志典型的光环，轻易博得了所有人的支持。

其他人没经历过这种极端节水的生活，站着说话不腰疼，根本说不通。

想着一个月水费也不贵，不如我承包下来，这样我既能用水自由，也不用天天为了这事跟刘青吵架，闹得身心不适。

想至此，我大声道: 可以啊，那以后水费我来出。

本以为刘青会恼羞成怒，没想到她顿了顿，竟然没反驳: 这可是你自己提的啊，和我没关系，大家都听见了，都能作证。

4.

承包水费后，我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虽然刘青还是时常会忍不住规劝我，但好在基本的用水需求得到了保障，对于她的唠叨，我就装听不见。

这天，我从图书馆自习回宿舍，路上捡到了一只受伤的小猫。

小猫浑身是血，很可怜。

我心生怜悯，打算把猫带回宿舍清洗一下伤口，等下午上完课就送去校外的流浪猫狗救助站。

走到宿舍门口，迎面撞上两个陌生女孩。

女孩头发湿漉漉的，穿着拖鞋从我们宿舍出去。

这是谁呀?我问刘青。

刘青神色有些尴尬，不自然道: 社团的朋友。

我没作多想，带着小猫进了卫生间。

你在干什么?

我正在给小猫处理伤口，刘青突然冲进来吓了我一跳。

她扑过来关掉水龙头。

陈橘，你疯了吗你用水给猫洗澡?

我是在处理伤口，不清洗干净会感染的。

可这只是一只猫你知道干旱的时候我们村多少人渴死都喝不上水，你竟然用来伺候一个畜生?你不能因为你付了水费，就这样糟蹋水啊刘青几乎歇斯底里。

我疲惫地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

刘青，我知道你们老家很缺水，所以你会优先把水用在人身上。但是宁城这里不缺水，我们没必要这么苛刻，小猫也是一条生命，有能力的情况下还是应该救一下。

刘青似乎听进去了，没再说什么。

可等我下午上完课回到宿舍的时候，小猫躺在地上，身体已经硬了。

它的身边有一碗水，是去上课前，刘青倒的。

你给它吃了什么我红着眼质问。

耗子药啊。

我再也控制不住，猛地推了她一把，你有病啊

刘青被我推到在地，你推我干嘛呀哎呀疼死我了……

她的哀嚎吸引来一堆同学。

碰巧校领导在新生宿舍走访，很快也匆匆赶来，黑着脸问发生了什么事。

弄清楚来龙去脉后，校领导面色不善地看着我，语气责备:

陈同学，你怎么能在宿舍养猫?《新生守则》明令禁止了在宿舍里养宠物。刘青同学制止你养猫是对的，你竟然还出手殴打同学

我没有养猫，这猫是我捡的，打算……

别再狡辩了辅导员打断我，猫就在那躺着，你还死不承认刘青同学是为了你好，你还不识好歹，写三千字检讨今天交给我

说罢不再给我开口的机会，把刘青拉到记者面前。

刘青，这是上次给你做专访的王记者……

王记者，刘青同学现在是我们学校的重点帮扶对象……

王记者看了我一眼，笑着拍拍刘青的肩膀:

刘青同学，想不到你不仅努力上进，还这么有正义感，真是品学兼优。

周围看热闹的同学都帮刘青说话:

是啊，真是苦了刘青了，她这个舍友不仅养猫，还浪费水源，之前因为节水问题和刘青吵了好几次呢我们大家都听见了……

次日一早，一则关于女大学生因节水问题欺辱贫困生的新闻就冲上了热搜。

新闻照片里，刘青跌坐在地，我居高临下站在她面前，满面怒容。

其下有一篇上万字的报道，叙述了我如何在日常生活中因节水问题和刘青屡次发生争执。

我承包水费的事，被歪曲成了我看不起刘青，故意拿钱羞辱她。

我救助小猫的事，被歪曲成了我宁愿拿水给猫洗澡，也不让刘青用。

无数同学纷纷站出来为刘青发声。

本就是励志典型的刘青，因为遭受宿舍霸凌收获了更多支持与资助。

而我作为霸凌者，手机涌入数不清的陌生电话和谩骂短信。

辅导员找我谈话，明里暗里指责我影响学校名誉，取消了我团支书的职务以及一切评奖评优的资格。

校园里，人人对我避而远之，在我背后指指点点。

我的书本被人刻意撕烂，椅子上被人泼上红油漆，甚至有人拿到我的病例信息，大肆造我黄瑶，公开以一百块钱一晚替我接客，男生们看向我的目光变得猥琐而恶心。

而我在看到宿舍水费账单的那一刻，彻底傻眼。

——账单显示，九月的水费一共是千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