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霞作品

正在虐待玩家的 b。ss，看见我之后愣住了。

下一秒，它水灵灵地把玩家塞进了嘴里……并从桌膛掏出语文课本开始背诵《滕王阁序》。

我也愣了……这不我们班让我头疼的校霸高一帆么?

紧接着我又看到了我的体育委员常美娟，班长陈溯……

一个个奇装异服、浓妆艳抹……我气得差点厥过去。

后来，阴湿暴戾的 b。ss 团在恐怖学校的走廊里乖乖站成一排挨训:

高考倒计时就剩 80 天了，你们在这儿给我玩上 c。splay 了?

我辛辛苦苦教你们三年就是让你们来这儿欺负同学的?

都给我滚回现实生活中参加高考

其他玩家懵了: 姐，那这游戏我们还玩么?

01

我叫林秋霞，40 岁。

在我特级教师的授予仪式上，被传送进了恐怖游戏副本。

就在刚刚，我还站在领奖台上。

面对着台下几十位领导和同行，发表我的获奖感言。

讲得唾沫横飞，天花乱坠。

为了这个荣誉，我等了 15 年。

可现在，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

欢迎来到噩梦学校。

玩家林秋霞，初始评级: E。最低等级。初始道具数: 0。

我愣住了。

E 级?

我林秋霞，从上学到参加工作，就没当过倒数第！现在这个破游戏，说我是最低等级?

我环顾四周，瞬间明白了系统这么评级的逻辑。

跟单位评优的一样，歧视我们四十岁以上的中女。

系统冰冷地介绍游戏条件:

随机组队，天亮之前完成所有任务并逃出这所诡异学校，即可获得奖励；反之，则被系统抹杀。

奖励内容不说清楚?糊弄鬼呢?我抗议。

系统装死不回复。

我周围的人倒是纷纷看了过来。

目光中不乏贬低和嘲讽。

我瞬间感知到自己处境的艰难，默默闭嘴了。

毕竟在这种你死我活的游戏里，我这样的通常被叫做炮灰。

02

匹配完成后，我被传送到一栋阴森的教学楼前。

空气中弥漫着福尔马林和铁锈的味道。

寂静的走廊，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我越看这里，越觉得眼熟。

这不就是我工作了十五年的高中吗?

笃而好学，不负韶华。这个横幅还是我看着校工师傅挂上去的呢。

主线任务开启: 进入高三（4）班，取得学生名册。

系统声音再次响起。

高三（4）班?

我的心猛地一沉。

这是我带的毕业班的班号。

坏了，这系统冲我来的。

03

我们的队伍一共五个人。

一个戴金丝眼镜的金融男，威廉。

一个妆容精致的空姐。

一个强壮的光头男和他的黄毛跟班。

只有我穿着一身朴素的教师套裙。

我想上前搭话，但没人搭理我。

最后威廉，那个金融男，微笑着向我走来。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上闪着算计的光。

阿姨，你评级多少啊?

我反问他: 你呢?

他优雅地伸出两根手指: B 级。

我面不改色: 我 C。

然后挺直了腰板，纠正他:

还有，我才 40，不用喊我阿姨。

威廉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但很快挤出一个笑。

好的，姐……

他转身离开，我听到他跟光头男低语:

一个撒谎的 C 级，肯定就是 E 了。

老女人，体力差，正好用得上。

其余人表示赞同，纷纷看向我。

我默默地往旁边挪了几步。

等了 15 年的荣誉都到嘴边了。

就算天塌下来，我也要回到现实，领完我的特级教师奖项。

04

时间一点点流逝。

众人谁都不愿意靠近那间教室。

威廉的目光又一次落在我身上。

他指着走廊尽头那扇半掩的门。

门缝里渗出暗红色的血。

姐，我们投票选出了最没用的一个人。

这里你年纪最大，评级最低，不如……

他笑得像一只斯文的狐狸。

你去，试探一下里面的情况。

作为回报，我们可以接受你做我们的队友。

这要在现实，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我早骂得他找不到北了

可我被四个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其中三个是身强力壮的男人，他们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块即将进入绞肉机的肥肉。

我往熟悉的教室方向看了一眼。

手，微微颤抖。

我不是怕死。

我是怕推开那扇门，会看到我最不想看到的东西。

但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我也希望是我去开那扇门。

好，我去。说完，我走向教室。

05

我没走前门，那是给学生走的。

我绕到后门，踮起脚，熟练地扒着窗沿往里看。

这个动作，我做了十五年。

教室里，血腥味扑面而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用锁链绞杀一个玩家。

那是我的学生，高一帆。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

虽然他现在身形暴涨，青筋毕露。

但他身上那件校服，是我盯着他买的。原来的那件，被他打架撕破了。

高一帆显然不是现实中那个打了架会乖乖写检讨的学生了。

但他看到我，还是条件反射地一哆嗦。

下一秒，手忙脚乱地把玩家塞进了嘴里……我……眼看着高一帆同手同脚地走回座位，挺直腰板。

从一堆血肉模糊的课本里，扒出一本语文书。

开始磕磕巴巴地背诵《滕王阁序》。

我看他行云流水一套动作做下来，激起了我心中积攒很久的邪火。

我辛辛苦苦教你气得我高血压心脏病

这小子倒好，天天在这儿糊弄我都快成肌肉记忆了

还有脸装模作样地背书?你知道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是几个意思吗?

我一脚踹开教室门，走了进去。

06

所有玩家都吓傻了。

威廉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我走到高一帆面前。

他高大的身躯，在我面前蜷缩着。

眼睛是血红色的，血盆大嘴鼓鼓囊囊。

嘴里还在念叨: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

我曲手指敲桌子，吐出来

他歪着头装傻，什么啊?

玩家求救的声音从他的嘴巴里传出来。

我说你把你嘴里零食吐出来

看着自己学生吐出一个活人这个场面还是蛮震撼的。

那个玩家满脸是血，爬起来就跌跌撞撞地朝着教室外跑去。

我死死盯着高一帆，说了多少遍了，上课不许偷吃零食

高一帆快哭了，老班，可我现在是 b。ss我不吃玩家我饿死啊?

你现在还没毕业呢你还是我的学生

他不说 b。ss 这事儿还好，越提这个我越来气。

高一帆上次月考你怎么跟我保证的，要进步到年级前 200 名以内

我就出去领个奖的功夫，你怎么就成这个鬼样子了?高考倒计时就 80 天了，你还在这儿玩上 c。splay 了?

他愣住了，问我: 林老师，你不知道吗?

你去领奖那天大地震，我早被压死了啊

而且老师你怎么光骂我啊，咱们班常美娟、吴素嘉还有陈溯也在这儿当 b。ss 呢

07

高一帆越说越委屈，血红的眼睛就快流下血泪了。

我消化着他说的巨大信息量。

我领奖的地方就离学校就二十公里。

我呢?我还活着么?

这厢我们师生见面，聊得热火朝天。

根本不知道外面的玩家已经快急得爆炸了。

就在这时，系统再次在公共频道预警:

警告: 六分钟内未能拿到『学生名册』，所有玩家将被抹杀。

我看向教室外，威廉他们脸色剧变。

他们不敢进来，也听不到我在跟 b。ss 聊什么。

只能用眼神示意我，快点动手。

那个空姐玩家急中生智，用了一个 C 级道具。

一道光幕出现，显示出 b。ss 信息:

高一帆: 弱点，极度贪玩，会在每天下午两点整，逃课去打篮球。

现在，一点五十九分。

果然，两点钟的铃声一响。

高一帆如蒙大赦。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

然后从课桌里掏出一个篮球。

我眼前一黑。

那哪是篮球?

那分明是一颗还在滴血的人头还维持着临死前的惊恐表情

我瞪着高一帆。

感觉自己血压在坐过山车。

高一帆，你给我解释解释。

我每周二下午两点去开年级大会

你是不是都趁机偷偷跑去打球了?

我特级教师的一世英名算是毁在你们这届手上了

他愣住了。

手一抖，又把那颗人头默默地塞了回去。

外面的玩家彻底疯了。

威廉也不优雅了，在门口压着嗓子吼:

大妈你在干啥啊

你起开让他走啊

08

我没理会威廉的咆哮。

愣着干什么?

跟我去找其他同学

说完，我转身就往外走。

路过威廉他们身边时。

我给了他们一个去吧的眼神。

威廉和那个空姐，脸上同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

看到教室的黑板上。

用血字写着今日的值日生: 高一帆。

原来如此。

他们以为我看到了这个，以为我掌握了什么机密。

不过他们误会也好……

刚刚我听到威廉和那个光头男低声商量。

他们在讨论杀了 b。ss 能爆出什么装备。

他们在讨论每个 b。ss 值多少积分。

这些人贪婪、野蛮，甚至不受规则约束。

比 b。ss 可怕多了。

我刚想带着高一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那双血红的、空洞的眼睛……

直勾勾地锁定了威廉。

09

他动了。

一步，两步。

高大的身躯，每走一步，都像一座山在移动。

身上缠绕的锁链，哗啦啦地在地上拖行。

那声音，像死神的镰刀，在刮擦着众人的耳膜。

高一帆走到了威廉面前。

巨大的阴影，将他完全笼罩。

他低下头，那张青筋毕露的脸上。

挤出了一个扭曲阴湿的笑容。

他伸出手，不是攻击。

而是像个好学生一样，轻轻拍了拍威廉的肩膀。

那力道，却让威廉的身体矮了半截，膝盖都在打颤。

高一帆开口了。

声音干涩、沙哑，像两块生锈的铁在摩擦。

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你……不知道……老师……是社会的园丁吗?

下次……再敢不尊重她……

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一个合适的惩罚。

然后，他咧开嘴，露出了满口沾血的牙齿。

就把你们一口，一口，嚼碎……

威廉握着道具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冷汗，从他那梳得一丝不苟的额角，滑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脚后跟撞到墙壁，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身后的光头男更是把恐惧写在了脸上。

他那颗锃亮的光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握着武器的胳膊，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甚至不敢直视高一帆，眼神惊恐地在地上乱瞟，像在寻找逃生的老鼠洞。

空姐则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丝声音，连呼吸都仿佛停止了。

刚才还想杀 b。ss 爆装备的几个人。

现在吓得直哆嗦。

我适时地咳嗽了几声。

高一帆最后用眼神警告了他们，才跟上我的脚步。

10

高一帆低着头，跟在我身后。

他身上的锁链随着走动哗啦作响。

路上的玩家看到我们，纷纷作鸟兽散。

高一帆?

到

小点声，你现在体型太大，嗓门也大。

高一帆又低声说，咋了老班?

你这铁链子得一直戴着?

不累么?

高一帆愣了愣，说还好。

这儿反正待遇还行。

只有夜班儿，白天我想干啥干啥。

有时候我们几个会凑一起聊会儿天……

我撇嘴，瞧你们这点出息，想到什么，我问:

你们几个进来多久了啊?

高一帆仰头望天，想了很久，说: 我不记得了。

但应该很久了吧。

老班，其实我觉得这儿挺好的。

没有成绩排名、也没生活压力，也没人管……

他说到这儿，看到我，意识到不对。

又改口道: 老班，我不是说不喜欢你管我。

就是我活着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我叹了口气。

我了解高一帆，他就算调皮打架，也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坏孩子。

他就是……还没找到正确的方向。

11

说到底，我现在心情其实相当复杂。

一是我自己的情况比这帮孩子危险。不光可能被其他我不认识的 b。ss 杀死，还有可能被玩家暗算，甚至有可能被系统直接抹杀……

但我当老师操心惯了，忍不住地想，这帮孩子在这儿做这事儿，一直留在这里。

这对么。

12

我说，高一帆，你知道玩家想杀你们换积分么?

高一帆想了想说，我知道，好像是说过我们 b。ss 也有被抹杀的可能……

抹杀的意思是，在这个世界也不存在了吗?

嗯。

但老班你也知道，我从小就会打架……

反倒是常美娟她们，总被玩家攻击，有时候我能帮就帮，但有时候我这边也忙……

我心不在焉地想，在现实中也是，高一帆是学校里的校霸。

总打架惹事，大部分时间也都是为了帮我们班同学。

现在，我不由开始担心起我们班其他几个同学。

我得快点找到他们……

正好此时，系统在公共频道发布了一项新的支线任务，地点在操场。

13

支线任务开启: 一二三，木头人。

规则一: 所有玩家必须参与。

规则二: 鬼转身时，任何被判定为移动的玩家，将被清除。

规则三: 在规定时间内到达终点，则任务成功。

我正好也要过去，因为我的体育委员在那儿。

怕吓到其他玩家，我嘱咐高一帆在器材室等着我。

我到操场的时候，游戏已经开始了。

操场上，几十个玩家像被施了定身法，保持着各种滑稽的姿势。

而在操场尽头，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背对着我们。

她的头发……

她的头发被挑染了一缕刺眼的白色

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常美娟

我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咆哮。

这是我的语文课代表，也是体育委员。

一个骨子里极其叛逆的丫头。

高三了，我三令五申不许染发。

她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给我挑染了一缕白的

还跟我狡辩说，这是少白头，因为高三压力太大了

我恨不得现在就把她先押到理发店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这股滔天的怨气。

常美娟木然的眼神，缓缓转动，和我的对上了。

她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心虚和慌乱。

接下来，连我都没想到。

诡异的一二三，木头人声音响起后。

玩家屏住呼吸向前奔去，鬼却突然开始往前移动了

她想跑

操场上的玩家全都傻了。

卧槽?鬼怎么动了?

bug 了?这是 bug 了吧

只有我怒火攻心。

这死丫头，看见我就想溜

门儿都没有

我迈开腿，闷头就朝她追了过去。

甚至下意识地喊出了声:

常美娟你给我站住

染了头发就以为我认不出你了吗?一天天折腾你那个死头发

有本事你今天别让我逮到你

整个操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所有玩家看着我，一个四十岁的大妈。

在疯狂追赶 b。ss。

我追，她跑。

把所有呆若木鸡的玩家都甩在了身后。

威廉他们反应过来。

发现鬼跑了，规则出现了漏洞。

立刻像潮水一样蜂拥着冲过了终点线。

系统提示音在玩家脑中响起: 任务完成。

而我，我还在追。

我一路追着常美娟到了器材室附近。

这死丫头体力是真好。

不愧是体育委员。

她一头扎进器材室旁边的树林里，不动了。

我气喘吁吁地跟过去。

只见她背对着我，蹲在地上。

只露出一缕刺眼的白毛，瑟瑟发抖。

我叉着腰，喘着粗气。

跑啊怎么不跑了?

你不是挺能耐的吗?

高三了还跟老师玩捉迷藏?

她从树后探出头来。

那张没有血色的脸上，满是委屈。

她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破烂的校服。

像是在无声地控诉。

我心里的火，一下子就熄了。

只剩下心疼。

我走过去，想像以前一样，揉揉她的头。

手却从她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她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常美娟好像无法像高一帆那样说话。

她看着我，眼中流露出孩子般的迷茫和悲伤。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橡皮筋。

是我扎头发用的。

我递给她。

先把头发扎起来。

我说，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

不丑，就是太扎眼了。

容易被『教导主任』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