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鸟舞传承

没想到等待我的不是学术荣耀，而是一场轮回噩梦。

每一次死亡不是终点，而是循环的开始。

在这里，神鸟舞不是文化遗产，而是延续三百年的活祭仪式，而我会是最后一个祭品。

1.

季瑶同学: 诚邀您参与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神鸟舞的实地考察项目。

该项目由民俗文化保护协会主办，为期一周，地点位于滇西栖凤村。

您的研究方向与本项目高度契合，期待您的参与。

联系人: 张教授，电话……

我的研究方向民间祭祀舞蹈确实与这个神鸟舞高度相关。

我拨通了信上的电话，一个沙哑的男声确认了邀请的真实性。

你的导师刘教授推荐的你，神鸟舞只剩最后一位传承人，九十多岁了，再不记录，就永远消失了。

按照张教授的指示，我站在汽车站等一个叫老吴的向导。

季研究员?

一个佝偻着背，皮肤黝黑的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

您是老吴?

老人点点头，伸手要接我的行李。

村子远，天黑前得赶到。他说完就转身走向山路，一路上没有多余的话。

山路比我想象的难走得多，即使是在正午，林中也挺黑的。

老吴走的飞快，为了跟上他的脚步，好几次我都差点摔倒。

张教授已经到了吗?我气喘吁吁地问。

老吴的脚步顿了一下。

张教授?哪个张教授?

我的心一沉。

就是邀请我来的那位，民俗文化保护协会的。

老吴打断我，指向树林尽头: 到了。

我抬头，看见一片依山而建的村寨。木结构的吊脚楼错落有致，屋顶铺着青黑色瓦片。

村口的牌坊上刻着栖凤村三个大字，牌坊两侧各立着一尊石雕，像是某种鸟类，但造型扭曲怪异?

那是什么鸟?

老吴咧嘴笑了，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 是罗刹鸟，我们的守护神。

2.

进村后，我感觉整个村子有些不太正常。

没有鸡鸣狗吠，没有孩童嬉闹，甚至连风声都听不见。

路边倒是有几个村民在干活，看到我们时停下动作，齐刷刷地望过来，他们的眼神让我有些不舒服。

我们村的村民常年不出村，对外人有些好奇，没有恶意。

哦，张教授住在哪?

老吴指向村子最高处的一座大宅子。

那里，祠堂旁边。不过他现在不在，去拜访舞师了，今晚有神鸟舞表演，舞师特意为你准备的。

我本该感到荣幸，但不知为何，总有些不安。

舞师就是那位最后的传承人?

最后的?不，神鸟舞永远不会消失。它选择了我们，我们喂养它，它永远活着。

老吴的话让我觉得他的精神不正常，还是少接触的好。

老吴带我去了客房，墙上挂着几幅褪色的画，全是那种怪鸟的形象。

七点我来接你，别乱跑，村里人不喜欢外人到处走。

他离开后，我立刻尝试拨打张教授的电话，却只听到忙音。

手机信号时有时无，我勉强给导师发了条短信说明情况，开始查看房间。

衣柜里挂着几件旧衣服，样式古怪，像是某种戏服。

被单的味道怪怪的，一股腥味儿，还好我带了一次性床单。

做好一切，我瘫倒在床上。

唉，我为了我的论文付出了太多。

3.

天色渐晚，我透过窗户看到村民们向村子中央聚集，大家都穿着深色衣服。

没有人说话，整个村子只有脚步声，这个村的村民还挺有素质。

七点整，老吴准时敲门。

他换了一身黑衣，脖子上挂着一串我看不清的饰物。

准备好了吗?

我点点头，跟着他走向村中央的广场。

路上，我试图与他交谈: 神鸟舞起源于什么时候?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天灾不断，庄稼绝收，人一个接一个饿死。然后它来了，教我们跳舞，告诉我们只要献上祭品，就保佑村子风调雨顺。

什么祭品?

老吴没有回答我，此时我们已到达广场。

大家围成一个圆圈，人群中央是一个高台，台上站着三个身穿着鲜艳服饰的人，脸上戴着金冠鸟嘴面具，有些诡异。

这是舞师和他的学徒，别说话，开始了。

伴随着鼓声响起，台上的舞者开始移动，动作扭曲怪异，他们的关节仿佛可以任意反转，脖子伸长到不可思议的程度，真的像鸟一样转动头部。

音乐越来越快，舞者的动作也越来越颠狂，舞者发出刺耳的尖叫，好像某种鸟类的啼鸣。

人群开始有节奏地跺脚，配合着鼓点，大家的动作完全一致，嘴角挂着微笑。

主舞师突然停下，转向我所在的方向。

尽管戴着面具，我仍能感觉到他在盯着我。他缓缓抬起手，指向我，然后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

我后退一步，但身后的人群推着我向前。

老吴在我耳边低语: 这是荣誉，舞师选中了你。

4.

我被推到台前，舞师跳下来，抓住我的手腕，他拉着我上台，然后开始围着我跳舞。

鼓声达到高潮，舞师停下，摘下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布满疤痕的脸，眼睛大得不成比例，瞳孔细长。

他的嘴咧开到几乎不可能的程度，露出尖利的牙齿。

他嘶嘶地说: 新血，罗刹鸟需要新血。

他一下子抓住了我，我拼命挣扎，但另外两个舞者抓住了我的胳膊，让我动弹不得。

舞师拿出一把骨刀，开始在我面前跳舞，刀尖不时划过我的衣服。

要杀要剐，快点儿啊，杀我别用慢刀。

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一声鸟鸣划破夜空。

所有人都僵住了，连舞师都停下动作，惊恐地望向天空。

一只巨大的黑影掠过，它的翼展至少有五米，投下的阴影笼罩了整个广场。

它又发出一声鸣叫，声音刺得我耳膜生疼。

这不会就是他们所说的罗刹鸟吧?

舞师喃喃自语，突然松开我了: 时辰不对，明天，明天满月时再献祭。

我迅速掏出手机对着天空酷酷就是拍，可惜没有一张正鸟脸照。

人群如潮水般退去，转眼间广场上只剩下我一人。

我拿出手机准备报警，可惜没有信号。

哎，这哪里什么民俗考察，分明是想要我命。

是想要学术还是命，我还是分得清的。

我现在就走。

我快速地跑回客房，抓起背包就往外冲。

我凭着记忆向村口跑去，却在拐角处撞上一个人，是老吴。

这么晚了，去哪?

我，我想看看月亮，在村口视野更好。

老吴笑了: 明天再看吧，明天满月，罗刹鸟会很高兴。

他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往回拉回去睡觉，季研究员。你需要休息，明天可是大日子。

我别无选择，只能跟他回去。

回到房间后，我立刻锁上门，把椅子抵在门后，蜷缩在床上，盯着那扇薄薄的门板，生怕它会突然被撞开。

我摸出手机，依然没有信号。

我不知何时睡着了，梦里全是扭曲的舞姿和尖利的鸟鸣。

醒来时，阳光透过窗缝照进来，我有一瞬间以为昨晚的一切都是噩梦。

直到我看见门缝下塞进来的一张纸条。

今晚满月仪式，你是主祭品。神鸟舞将因你而完整。——舞师。

原来老吴那阵儿说的祭品是人，那我不是必死无疑?

我悄悄推开窗户，下面是一条狭窄的小巷，没有人。

我正要爬出去，听到屋顶传来嗒的一声轻响。

抬头看去，一只巨大的鸟爪正扣在窗框上，黑色的指甲足有人的手指那么长。

我屏住呼吸，慢慢后退。

那不是普通的鸟，那根本就不是鸟。

5.

我默默掏出手机，准备拍个照片，那玩意儿飞走了。

手机依旧没有信号，背包里只有笔记本、相机、录音笔和几件换洗衣物，没有任何能当武器的东西。

我拆开圆珠笔，把笔尖磨得锐利，别在袖口，翻出窗户。

落地时踩到一滩黏腻的液体，差点滑倒。

低头看去，是暗红色的污渍，散发着铁锈般的腥味，我的胃一阵抽搐。

我沿着小巷前行，避开了主要道路，朝记忆中村口的方向摸去。

拐角处，我差点撞上两个村民。

他们背对着我，正在往一个木桶里倒某种黑色粉末。

新血能坚持多久?

上次那个城里人撑了三轮，舞师说这个女的眼睛很亮，罗刹鸟会喜欢的。

我屏住呼吸，慢慢后退。

一块松动的木板在我脚下发出吱呀一声。我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尖锐的哨声，随即是整个村子的骚动。

脚步声从四面方涌来，我拼命冲向村口。

牌坊就在眼前

我冲过牌坊的瞬间，一阵剧痛从胸口炸开。

我低头，看见一截锋利的骨矛从我的胸膛穿出，尖端滴着血，我的血。

我倒在尘土中，看见老吴慢悠悠地走过来，手里拿着另一根骨矛。

跑什么?成为罗刹鸟的一部分，是多大的荣耀啊。

我想说话，但只有血沫涌出喉咙。

视线开始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天空中一个巨大的黑影俯冲而下，张开尖锐的爪牙张开。

季研究员?

我猛地睁开眼。老吴那张脸就在眼前，他伸手要接我的行李。

村子远，天黑前得赶到。

我惊叫一声后退，差点摔倒。

怎么回事?我不是已经……

我低头看自己的胸口，没有伤口，衣服干净整洁，背包好好地挂在肩上。

你还好吗?

我颤抖着摸向口袋，那张写着主祭品的纸条不见了。

不应该啊，死亡的感觉太真实了。

我没事，只是有点晕车。

老吴点点头，转身走向山路，我机械地跟上，大脑飞速运转。

是梦吗?

感觉不想啊，那种疼痛，那种恐惧太真实了。

难道是循环?

我读过类似的民俗传说，人死后回到某个时间点，重复经历直到打破诅咒。

这意味着我还会再死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