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资高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还在月子里的老婆抱着孩子怯怯地凑了上来:

妈，孩子奶粉和尿不湿都快没了，你看能不能给点钱…

我妈一边数钱一边数落她:

你这是看我儿子刚发了工资吧，你就不能凑和凑和，我们那个年代没有这些，孩子不也养大了…

我妈数完钱，抬头，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唉，你说你也不好好吃饭，可怜我孙子，刚出生母乳就不够…

说完，泪花已经在眼眶里面打转，我有些心疼，转身责怪起老婆:

你看你，又惹妈生气，妈给咱家管钱容易吗?再说了，都是因为你奶水不够，才导致要花钱买奶粉，这钱你不承担就算了，还找事…

没想到一向不善言谈的老婆突然暴怒，拍桌而起，手指颤抖地指着我和我妈:

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吗?你…你们真不是东西，

哇…

孩子被吓哭了，老婆抱着孩子冲进了卧室，门被重重地关上，里面传来哭声。

我不知道她哭什么，想进去看看，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热闹的我爸站了起来:

你看你宠的媳妇，一点儿不知道过日子，天天跟你妈要钱买这买那，你挣的那点儿工资都要供不起她了，说几句还和你妈拍桌子

听到这，我妈更委屈了，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一样止不住。

哼，就是给她脸了，整天想着买买买，这钱要不是放在你妈这，早就给她花没了让她有点儿教训也好。

我爸安慰着我妈进屋，嘴里也忍不住抱怨。

我想去找老婆，但想了想我妈那个可怜的样子，又狠下心走进了书房。

当天晚上，孩子哭了四五次，我、我妈和我爸都没去管孩子。

自从生了孩子以后，老婆就没单独照顾过孩子，但现在却一声不吭。

我安稳地躺在书房柔软的床上玩着手机。

让她独自一人照顾孩子到半夜也好，她就知道教训了。

1

第二天，我妈由于心情不好，并未起床做早餐。

我爸一大早就出门上班了，我收拾好东西也准备上班，蓉蓉脸色疲惫地从卧室走了出来:

老公，你给我买点早餐吧

我看了看表，时间有些不够，就不耐烦地说:

你不行点外卖吧，我这时间来不及了

可是钱都在你和咱妈哪里?我这钱也不够了…

蓉蓉为难地看着我，我并不看她:

谁让你不知道节省，不行你自己趁着孩子睡觉做点儿饭吃，也别再气妈了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溜了。

公司可比家里舒服多了，中午，我吃着网上订的豪华披萨套餐，突然想起蓉蓉来。

以我妈的脾气，今天蓉蓉不认错，肯定是不做饭，那她又没钱，今天能吃什么呢?

蓉蓉是远嫁，在这没朋友没亲人，让岳父母赶过来给她做饭，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转念一想，算了，都是她自己作，她要不气我妈，我妈不可能不给她钱花。

办公室有点儿闷，我揉了揉太阳穴，拿了一盒华子走了出去。

男人一烦就想抽烟，我想找个角落好好静一下。

［吆，这不是新晋的奶爸，怎么还抽上烟了?有什么烦心事吗?］

楼道里，正在玩手机的小王从我这蹭了根华子，和我一起吞云吐雾起来。

小王，你也有孩子了，孩子有那么能花钱吗?为啥我媳妇天天找我妈要钱?

当然了，现在的小孩子可是吞金兽，花钱如流水，我都是把钱交给我媳妇，他爱怎么花怎么花。不过李哥，嫂子为啥要跟阿姨要钱花，你工资不够花吗?

小王一脸疑惑地看着我，随机又朝我扬了扬手中的烟:

你这都抽上华子了，不应该啊…

我尴尬地笑了笑:

不是不够花，是你嫂子花钱确实有点大手大脚，所以我把工资都放我妈那里了，还是由我妈保管比较稳妥。

小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什么?你都结婚了还把钱给阿姨保管，那嫂子平时花什么?

我叼着烟摊手:

她没钱了跟我妈要，我妈肯定会给她钱的，我这样做也是帮助她戒掉爱花钱的毛病。

小王眉头紧锁地愣了一会，猛地吸了一口烟:

你怎么知道阿姨会那么爽快地给钱?

那是我妈，我自己的亲妈我还不知道吗?再说了，我妈掌家那么多年了，不会有问题的。倒是你，把钱全给你媳妇，小心到时候人财两空。

小王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烟掐灭，顺手拍了拍我:

李哥，嫂子是个好女人，你要好好珍惜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我也将烟头按到地上，回到工位，我陷入了沉思。

小王都把工资给自己老婆花，那我把工资给老妈保管，真的做错了吗?

可在当初，这也是经过了蓉蓉同意的。

记得一年前，蓉蓉刚嫁给我时，全家喜气洋洋的。

我爸妈说她离家远，要拿她当女儿疼，每次吃饭都按着她的意思来，甚至有时我妈还看她工作忙，把饭端给她吃。

这让我回娘家的妹妹都特别嫉妒，说自己在家都没这个待遇。

蓉蓉当然也十分感激我父母，不仅主动承担了家里的基本开支，一有时间就带着我妈逛商场买东西，衣服首饰都没少买。

那个时候的她温柔贤惠，从来不跟我爸妈顶嘴。

然而，当那天我妈趁着吃饭跟我俩要工资时，她瞬间变了脸色。

我妈的意思，她觉得我们花钱大手大脚，把工资全交给她也能攒下钱以后用。

蓉蓉没说话，扭头看我，我也认为我妈说的对，所以就没反驳。

看蓉蓉不发言，我妈又说:

我们老两口都半身入土的人了，平时也花不了什么钱，而且你爸爸有工资，已经够花了，你们以后还要养孩子，再不给孩子准备点儿，以后怎么办

我妈说完，就伸手抹眼泪，我爸也拉着脸。

我见蓉蓉仍旧不出声，又使劲推了推她，她勉强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蓉蓉跟我聊了很多，说什么我成家了就要顾着自己小家了之类的，我一句都没听进去。

我自己的父母，难道一结婚就不用听父母的话了，这是陷我于不孝。

再说了，我们一直跟父母住一起，吃家里的用家里的，工资给我妈合情合理。

从那以后，我俩每个月的工资留够零花钱外，全部上交给我妈存着。

一开始还没事，时间久了，我妈总说蓉蓉上交的工资太少了，两人总是动不动就吵架。

那天，下班回家就看到我妈和蓉蓉在争吵。

我妈嫌弃蓉蓉快递太多，钱都花快递上了，可蓉蓉说那是她的生活费，我妈不应该管。

我妈被气的说不出话，病在床上好几天。

晚上，我爸拉我出去喝酒，话里话外指责我管不住老婆，让我妈伤心。

我回家和蓉蓉吵了一架，当天晚上她离家出走，一晚上没回家。

第二天，我妈看起来心情大好，起床做了一桌子饭菜，还把我妹喊来一起吃，一家人说说笑笑特别热闹。

我心里担心老婆，那一桌子饭菜味同嚼蜡。

我妹见我心不在焉，给我夹了一口菜说道。

哥，你还是把嫂子找回来吧这都一晚上了。

找什么找，新媳妇进门，不给她点儿颜色瞧瞧，怎么知道规矩

我爸将筷子重重地摔在桌子上。

是啊，她又没地儿去，一会就回来了，我那会儿不也是这样，跑回娘家你爸也没管我。

我妈看着我爸，有些委屈。

可我嫂子离娘家一千多公里呢，又不像你

我妹白了我妈一眼，接着说: 哥你别理他们，找回嫂子要紧。

那天下午，我打通了蓉蓉的电话，最后在街角的公园找到了她。

我又是认错又是道歉，还跟蓉蓉说我妈给她留了饭，让她回家吃…

蓉蓉趴在我肩膀哭了一阵，最后还是随我回家了，但从那以后，蓉蓉就不再给我妈上交工资了。

我的工资照旧给我妈，蓉蓉从不过问。

我们都渐渐地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

2

可好日子刚过了两年，第三年，蓉蓉怀孕了，她孕初期反应严重，就渐渐地不去上班了。

得知有了孙子，我爸妈一开始很高兴，但看老婆不上班了，就动不动给脸色看。

下班回家，就看到我爸妈在家一脸愁容:

我怀孕个月还和你爸在地里干活儿呢，现在的小姑娘，真的娇气…

我妈将一盘子做好的红烧肉端上桌子，有些不屑地瞟了一眼蓉蓉躺着的卧室。

你妈说的没错，她这不上班了，也不拿工资，整天跟你妈要钱买营养品，谁能扛得住。

我爸夹了一块儿肉放嘴里，叹了一口气。

那是我老公的钱，为什么不能给孩子花，你们说的给我们攒钱养孩子，就是这么养的?

蓉蓉虚弱的声音从卧室传了过来，接着人脸色苍白地从卧室走了出来。

我见气氛不对，就又赶紧打圆场:

好老婆，你这不是还有以前的工资嘛，咱妈把钱存了定期取不出来，你先拿你的垫着，回头让咱妈给你报销。

我妈还要说什么，被我爸拉了回去，一家人终于坐下来吃饭，可蓉蓉看了一眼桌上的饭，就干呕起来。

妈，你这什么意思?我这几天不能吃油水太大的，你是过来人知道呀，所以你这是故意的…

蓉蓉吐完，扶着椅子，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想给你补补营养，这还错了这个不吃那个不吃，我这个当家的真难做

我妈说着又掉下了眼泪，我看着一桌子我喜欢的菜: 红烧肉、红烧鱼，糖醋排骨还有大肘子，瞬间没了胃口。

蓉蓉你太不懂事了，你妈今天费了这么大劲给你做好吃的，你还不领情，再说了，你这天天躺着要你妈伺候，我们也没说你不是，你这是干什么?

公公一边啃着大肘子一边指责蓉蓉，蓉蓉看向我:

李耀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我低头不语。

那是我爸妈，我又能怎么样?而且我妈是好心…

见我不说话，蓉蓉瞬间爆发:

我妈是陪我产检过的，医生也叮嘱过吃饭的问题，她要真的为我好，就不会做这么油腻的饭菜，这菜是合了你们的口味了，那我呢?

蓉蓉说完，又一次呕吐不止，我急忙扶着她去卫生间。

滚开，离婚吧

蓉蓉一把推开我，跑去卫生间关上了门。

那一天蓉蓉在卫生间打电话哭了很久，一直不开门。

而我父母也害怕她真的离婚，就让我去给她道歉，我妈还特地又给她做了清淡的饭菜，事情这才结束。

但那天晚上，我妈私下将我叫进了房里，偷偷跟我说她要控制蓉蓉的花销。

我不置可否，她最近是有点儿无理取闹，让她有点教训也好。

而第二天，岳父岳母就赶到我家，脸色不好看地接走了蓉蓉。

我妈有点担心，给我拿了一万块钱让我去追，还让我跪着给岳父母道歉。

在岳父家，大舅哥板着脸要对我动手，最终被蓉蓉拦了下来。

孩子已经三个月了，蓉蓉心软，最终还是原谅了我，但是岳父母却不放人。

我妈说让她呆在娘家也好，免得吃不惯自己的饭菜闹脾气。

我觉得也有道理，就答应过几个月接她回家。

我从我妈给的一万块钱里拿三千块买了机票，剩下的钱留给了蓉蓉，自己回了家。

蓉蓉呆在娘家一直呆到个月，也并没向我妈要过一分钱。

被我接回来后，肚子很大了，还带回了三万块，说是我岳父母给孩子准备的见面礼。

我爸妈高兴地合不拢嘴，不顾蓉蓉的孕后期不适，兴高采烈地准备迎接自己的孙子。

想到这，我有点儿愧疚，当初蓉蓉嫁给我时岳父母不同意，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和我结婚了。

而且彩礼还没要多少，也没要求我买房买车，岳父母还在孕期补贴我。

而我这孕期也没帮她，她就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

现在，她找我妈要点儿生活费确实不过分，但她顶撞我妈就不合适。

算了，晚上下班给她买一束花，再买杯奶茶赔罪，然后给我妈说说情，给蓉蓉点儿生活费，这事应该就过去了吧。

一整天心不在焉，但还好今天的工作任务不是很重。

下班后，我定了一束玫瑰和一杯老婆最爱的珍珠奶茶，信心满满地开车往家走。

3

敲了很久，家门才打开，看着蓉蓉还未消肿的眼，我将玫瑰和奶茶递了上去。

老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

蓉蓉疲惫的脸上漾起难得的笑意，假装打了我一下，接过花和奶茶，将我领进了客厅。

客厅的餐桌上，放着一小蝶咸菜和刚刚喝剩下的小米粥，我有些震惊:

老婆，你今天就吃的这个?

蓉蓉刚想张口，我妈却笑意盈盈地从厨房走了出来:

当然不是，这只是怕蓉蓉喂奶肚子饿，给她先垫垫，儿子，你回来了，咱们这就吃饭。

我妈说完就要去端菜，却看到蓉蓉手上的花和奶茶停住了脚步:

吆，这坐月子就是好，不仅能乱花钱，还有礼物拿呢，咱这整天累死累活也没见有人关心一下。

妈，你这什么意思?您要不愿意照顾早说，钱还给我们，让李耀给我找月嫂吧，再说了今天你也没做饭没看孩子，有什么累的…

蓉蓉话音未落，我妈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捶胸顿足地开始大哭:

哎吆，这是跟我老婆子较上劲儿了…，你们是祖宗呀，惹不起

行了，别在这丢人了。

一声大喝，我爸抱着孩子走了出来，熟睡的宝宝又一次被吓哭。

见我沉默不语，蓉蓉将手里的奶茶和花一并甩给我:

李耀，这花送你妈吧，我不配

说完怒气冲冲地抱起孩子回了卧室。

儿媳妇今天不是主动给你道歉了吗?你这又闹哪门子的脾气

我爸拉起我妈，示意我去哄哄蓉蓉，然后边劝说边进了他们的卧室。

4

另一边，宝宝的哭声渐渐停止，我推门轻轻走了进去。

蓉蓉已是满脸泪痕，我伸手抱住她:

老婆，对不起，今天是我妈不对，我爸刚才已经说她了，你就不要生气了。

蓉蓉情绪平稳了不少，她放下熟睡的孩子，依偎在我怀里，软软的头发轻轻摩挲着我下巴。

老公，咱们出去住吧，你的工资也不低，我们娘俩也没花多少，这三年攒下的钱应该够首付了，你看能不能跟咱妈要回来买个房子，如果不够我再找娘家借点儿…

我心里咯噔一下，蓉蓉这是要跟我爸妈分家了。

开玩笑呢，蓉蓉自理能力不行，又不会做饭，离开我爸妈，还要带个拖油瓶，我这好日子肯定就到头了。

而且，买房还要还房贷，一想到背上房贷后，我可能再也抽不上华子了，嘴里心里就一阵难受。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

我一边应付着一边想对策:

蓉蓉正在气头上，我要直接拒绝她可能会再也不理我，只能想别的办法。

只是什么?老公，你知道不，我今天只喝了两碗小米粥，咱妈从你和咱爸出门后就出去了，一直到你快下班了才回来。

我还是找遍了厨房才勉强找到一袋小米…

蓉蓉又委屈地滚落了两行泪。

我没办法，手里的钱又紧张，只好自己熬了小米粥配着咸菜吃。

咱妈怎么能这样?你还正在月子里呢，一会我说说她

我安慰着蓉蓉，但我知道我不会去责怪我妈的。

那毕竟是生我养我的妈，她吃了一辈子苦，我再给她气受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所以，只能让蓉蓉受受委屈了。

蓉蓉还年轻，吃点儿苦无所谓。

我妈已经六十了，做儿子的不能让她享福，还给她气受，那是不孝。